搭配

劉成林

心急忙慌地吃過早飯,老卜家哥倆和妯娌們就張羅分家。但究竟怎么個分法,還沒有誰能拿定主意,誰的心里也沒個“譜兒”。妯娌們提出要采取抓鬮的形式,把所有的家財都分別寫在一塊塊小紙條上,做成鬮,然后由哥倆輪番連續(xù)地抓取,抓到什么就算分到什么。老大卜仁不同意這種做法,立刻反駁說:“抓鬮——純屬于撞大運,有著聽天由命的迷信色彩。再說,都什么年代了,也太不合理了!”。老二卜義,靈機一動接上了話茬:“抓鬮——是有點兒那個?，F(xiàn)在,最時興的是搭配!在社會上,不是常常見到把緊俏商品與劣質商品搭配后進行銷售嗎?咱們這次分家,何不效仿一下——把各種家財分門別類地搭配好,然后協(xié)商分得的財產(chǎn),這就比較公平合理了!”

經(jīng)過精心搭配,再三協(xié)商。房屋、家具和存款都有了歸屬,分家即將接近尾聲,只剩下哥倆和妯娌們十分關心的24英寸的大彩電了,再也沒有什么劣質東西可搭配的了。老大卜仁提出:“彩電,應按價值平分——誰要彩電,誰都給對方找錢!”老二媳婦精打細算地分析著說:“那年買時才花不到2000元錢;現(xiàn)在要買的話,都漲到4000多元了!這個差價怎么算?”她的話還真把哥倆給難住了,好長時間的沉默。

沉悶了一陣之后,深謀遠慮的老二卜義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說道:“我看彩電也別按價值平分了,也搞搭配——誰要彩電咱們的老母親就跟誰過!”一石激起千重浪,他這一句話不要緊,妯娌們都好像立刻要大禍臨頭似的誠惶誠恐起來。老大媳婦搶先說道:“彩電還是老二要吧!你們的孩子小,媽媽還能照看孫兒。媽媽跟你們過,一舉兩得,十全十美?！崩隙眿D毫不示弱地說道:“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幫我們看孩子?——成年累月咳咳喘喘的,難道你們沒長眼睛沒長耳朵?我們無論如何不要彩電,更不要這種搭配?！?/p>

久病臥床的老母親聞聽此言,一下從床上掙扎起來,拼命地吼道:“你們這些野狼掏心的混賬!今天,我就遠遠地離開你們——你們這些不得好死的東西!”罵著罵著,她就步履遲緩、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多少年來用汗水和心血換來的家,經(jīng)過大門口時,還不得不扶著門框。可是,她的咒語卻相反地十分響亮而有力——每一句話,都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有股凜冽的寒意,穿透了家中每個人的骨髓……

〔責任編輯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