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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鴻章對朝鮮的“以夷制夷”政策與《朝美條約》的訂立

      2010-04-05 23:00:15方民鎬
      東疆學刊 2010年4期
      關鍵詞:通商李鴻章朝鮮

      方民鎬

      (延邊大學科學技術學院,吉林延吉 133000)

      □東北亞問題研究

      李鴻章對朝鮮的“以夷制夷”政策與《朝美條約》的訂立

      方民鎬

      (延邊大學科學技術學院,吉林延吉 133000)

      明治維新后的日本征臺、侵琉、征韓的侵略活動一步步擴大和加深,李鴻章對日本“為中國患”的認識也日益深刻,開始從中國地緣安全的切近關系審視朝鮮問題,醞釀實施將中國傳統(tǒng)的“以夷制夷”策略和近代“均勢政策”相結合的新的對朝政策。從勸導到主持朝鮮與美國立約通商,李鴻章意在把列強勢力引入朝鮮而令其彼此牽制,以杜絕日本勢力的進一步擴張,確保晚清中國在朝鮮的優(yōu)勢。

      李鴻章;朝鮮政策;“以夷制夷”

      1876年2月,日本在逼迫朝鮮簽訂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朝日修好條規(guī)》(亦稱《江華島條約》)的開頭,刻意加上“朝鮮國自主之邦,保有與日本國平等之權”,其目的是否定晚清中國在朝鮮擁有的傳統(tǒng)的宗主國地位;與此同時,西方列強也在逐步加大侵略朝鮮的步伐。怎樣在“宗藩體制”的傳統(tǒng)封建國家關系的前提下,調整政策,應對新的挑戰(zhàn),以維護和強化晚清在朝鮮的絕對權威,是當時擺到清政府面前的一個重大問題。

      一、李鴻章對朝鮮局勢認識的深化和政策的醞釀

      李鴻章的對朝政策,始終是隨著日本侵略朝鮮力度的不斷加大而被動地反復修訂和實施的。

      李鴻章對日本的警覺,始于日本對琉球和中國臺灣的侵略。明治維新后的1872年,日本強行將原為中國屬國的琉球宣布為它的藩國。1874年,日本入侵臺灣,清政府與日本簽訂《北京專條》,暫時平息了這一紛爭。日本的侵略舉動引發(fā)了清廷內部關于東南海防問題的一場論議。1875年1月9日,李鴻章在《籌議海防折》中引伸丁日昌海軍建設的主張,提出了海防建設的戰(zhàn)略布局:

      直隸大沽、北塘、山海關一帶,系京畿門戶,是為最要;江蘇吳淞至江陽一帶,系長江門戶,是為次要。蓋京畿為天下根本,長江為財賦奧區(qū),但能守此最要、次要地方,其余各省??谶吘?略為布置,即有挫失,于大局尚無甚礙。[1](奏稿,卷二十四,籌議海防折)

      這個布局可謂李鴻章對中國近代安全戰(zhàn)略的全面考量和勾畫。他認為,中國在國力特別是國防建設上還力有未備的情況下,只能以這種“最要”、“次要”劃分不同的戰(zhàn)略層次,按輕重緩急地分布力量,實施不同的外交、國防戰(zhàn)略。在這個原則下,各省??诩斑吘尘椭荒堋奥詾椴贾谩薄?875年5月,日本禁止琉球向清朝朝貢,第二年又接管了琉球的司法權和警察權。1879年4月,日本宣布廢琉球藩,改為沖繩縣。日本這種接二連三肆行無忌的侵略行為,使李鴻章大為震驚,對日本轉趨強硬。他認為:“日本地狹民貧,邇來宗尚西法,國債累累。妄自謂富強之術勝于中國,恒思逞其狡謀以償所費。故數(shù)年之間,一入臺灣,再議朝鮮,三廢琉球。琉球彈丸小島,得其地不足以富強,彼特以嘗試中國。此時中國若操之過蹙,固啟兵端;若竟置之不理,彼謂中國畏之已甚,必且得步進步,縱兵四處,無所顧忌?!盵2](卷四,124-125)應該說,李鴻章的分析和判斷的確抓住了問題的實質,而不只是一種極度憤懣的情緒性宣泄。李鴻章認識到因為沒有鐵甲艦而被日本藐視致“臺灣之役、琉球之廢”的惡果,強調“中國永無購鐵甲之日,即永無自強之日”[1](奏稿,卷三十六,論購鐵甲船折),從而大力推進以購置鐵甲艦為核心的近代海軍建設,其主要目的,“大半為制馭日本起見”[1](奏稿,卷三十九,議復梅啟照條陳折),近代海軍建設一時也頗有成效,并在以后與日本的外交斗爭中偶有成效。

      與此同時,李鴻章對朝鮮問題的認識也逐步深化。1881年1月11日,李鴻章在《議復梅啟照條陳折》中縱論防日、保朝、自強等問題,將國防建設、外交政策、國內政治統(tǒng)合起來,第一次直陳海防戰(zhàn)略和海軍建設的總體目標是“大半為制馭日本”之后,緊接著便論及朝鮮:

      至朝鮮為東三省屏蔽,關系尤鉅。臣前勸其與西人立約,并導以練兵購器,無非望其轉弱為強。他日如該國有警,或須派兵應援,或別有救急之方,固當惟力是視也。[1](奏稿,卷三十九,議復梅啟照條陳折)

      把朝鮮視為京畿及東三省根本之地的屏蔽而予以極大關注,進而把救護朝鮮確定為國防戰(zhàn)略和近代海軍建設的重要任務之一。至于救護朝鮮的具體政策和措施,均“當惟力是視”。顯然,這個“力”,主要是指近代海防建設的成效和“建威消萌”的實力而言。如此將自強、防日、保朝這事涉內政、外交的互有側重點的問題統(tǒng)一起來,意味著李鴻章對朝和對日的認識視野已大大拓展,開始從戰(zhàn)略性的高度醞釀對策、確定方略了。

      為什么朝鮮之于晚清中國的安全利益如此重要?為什么李鴻章論及日本則每每牽系到朝鮮?

      光緒元年四月十一日(1875年5月15日)同文館英館教習柯里士(J.P.Cow les)呈總署面遞單中稱:“以朝鮮地勢論之,譬諸中日兩國之浮橋。……凡聞現(xiàn)今日本與朝鮮有所議論,雖其詳不可得而聞。惟恐日本仿與琉球和約事,……而使之絕交于中國?!ǔr)或準其步兵駐于境內,或準其假道于朝鮮,然后日本待時乘隙,潛至長白山,由鴨綠江可以直入盛京。誠如是則中國御無可御,為患甚深矣。……使日本得朝鮮后,若連合西國,窺伺中國,其患更烈。由此觀之,與其舍朝鮮以資敵用,不如設法保護,借以御敵?!劣谌毡九c中國,進可以攻,退可以守。此又不可不急為籌劃者也?!盵3](第二卷,文號204)或者毋寧說,外籍人士柯里士對中國、朝鮮關系的描述是直接來自于李鴻章及其同僚的認識的。

      李鴻章的幕僚薛福成在光緒五年(1879年)所寫的《籌洋芻議》中,縱論與中國有宗藩關系的各國在中國安全利益上的不同作用和地位,排出朝鮮、越南、琉球等先后輕重次序,謂“朝鮮,襟帶海表,屏障中原,無朝鮮則遼水東西,皆將受警。越南毗連兩粵,孱弱已甚,屢為群寇所擾,非援以偏師,不足以固吾邊圉。琉球為日本所廢,中國雖爭之無益,然又未可默默也”。陳述了琉球、越南危機的應對之法后,薛氏繼而專論朝鮮問題:“若夫朝鮮幅員之廣,非不足與日本相埒,無如僻在東海,顓顓自守,日即貧弱,俄羅斯環(huán)其北,日本逼其南,并思觀釁而動,彼必不能御也。議者咸謂宜勸朝鮮與西洋諸國立約通商,俄、倭有事于朝鮮,西人忌其吞并,且礙于商務也,必起而助之。此誠牽制之良策也。然朝鮮風氣未開,勸之必不肯聽,就令且聽,而彼與諸國相處,因應必不合宜,事變滋多,是引敵入室也。”[4](69-71)作為李鴻章的幕僚,薛福成曾多次為李氏代筆奏章、信函,可見其政見之同調。這篇《籌洋芻議》既是上呈總署的,想必李鴻章是知曉的;即使不是這樣,以李、薛二人政見之切近,我們是否也能從中窺探到李鴻章逐漸深化的朝鮮觀呢?

      隨著俄國勢力的漸次東擴,李鴻章對中國與朝鮮切近的地緣政治關系有了更深刻的體悟。光緒六年五月四日和五月二十七日(1880年10月7日、30日),李鴻章又強調朝鮮在晚清安全利益上的重要性:

      ……即附我東三省之背,使中國岌岌不能自安。是朝鮮與我國實有唇齒相依之勢,不能無休戚相關之情。[3](第二卷,文號339,附件(1)

      查朝鮮三面環(huán)海,其形勢實當東北洋之沖,而為盛京、吉林、直隸、山東數(shù)省之屏蔽?!葹槎砣苏紦?jù),與吉林、黑龍江俄境勢若連雞,形如附背,則我東三省及京畿重地,皆岌岌不能自安,關系甚重。日本近與開埠,陽為各國先容,而陰嗾朝鮮堅拒,其意亦甚叵測。[3](第二卷,文號341,附件(1))

      從俄、日對朝鮮的威脅中,李鴻章更深切體會到了中朝之間的安全利益是緊密相關的,因此,對朝鮮問題從過去的泛泛而論,轉而以時不我待的緊迫感尋找解決的辦法,主張在朝鮮危機來臨之前,應急謀良策預為籌劃。這種認識不僅出自李鴻章,似也是當時晚清政府之共識。例如稍早些時,前福建巡撫丁日昌就以這樣的危機意識建議對朝采取新的政策。光緒五年四月二十五日(1879年6月14日),丁日昌在《條陳海防事宜折》中提出,讓朝鮮“不如統(tǒng)與泰西各國立約”,借用列強之力達到朝日“將來兩國啟釁,有約之國皆得起而議其非,日本不致無所忌憚”[5](卷一,文號33,附件二)的目的。清廷接受丁日昌的建議,命李鴻章勸導朝鮮與列強立約通商。

      而事實上,引列強立約通商令彼相互牽制的外交策略,早在1874年臺灣危機時李鴻章就曾構想過。他在這年9月5日致總署的《論臺事歸宿》函中提出,“……臺灣系海外偏隅,與其聽一國久踞,莫若令各國均沾”,如此,則“不特日本不敢垂涎,即他國詎能希冀”[1](譯稿,卷二,論臺事歸宿)。這已經有了希望借用近代條約制度來約束和牽制列強——特別是最危險敵國的侵略行為的意味。李氏的這一策略構想,除中國傳統(tǒng)“以夷制夷”策略的深刻影響之外,還與通過熟悉西洋文化的幕僚馬建忠,對正在歐洲大行其道的“均勢政策”有

      一定了解有關。于是在朝鮮危機日益深化之際,李氏權衡中國還不具備足夠的力量對付日、俄等國的侵略野心,遂使其在朝鮮采取“以夷制夷”政策的構想愈趨明確,其對朝政策的第一步即由是發(fā)端。在此背景下,1876年以來,李鴻章多次與朝鮮政府原任領中樞府事李裕元有書信往來,“于備御俄人,應付日本之方,常為道及”[1](奏稿,卷三十四,密勸朝鮮通商西國折)。 到 了 1879 年 8月,李氏遵從朝廷之命復函李裕元,正式勸導朝鮮政府廣與列強立約通商,稱:“為今之計,似宜用以敵制敵之策,統(tǒng)與泰西各國立約,籍以牽制日本?!毡舅贩?西人也。以朝鮮之力制日本,或虞其不足。以往與西人通商,制日本則綽綽有余?!睘榱讼r的疑慮,李鴻章還以《萬國公法》中立約諸國牽制“非禮”之國的例子,強調“鈐制日本之術,莫善于此,此即所以備御俄人之策,亦莫先于此”[6](第九冊,三答朝鮮相國李欲元書)。

      二、朝鮮政府對外政策的轉變

      李鴻章的朝鮮政策開端之舉即是“以夷制夷”,那么它要得到落實,除了李氏及清廷對朝鮮政府不斷“開導”等客觀因素之外,更重要的還取決于朝鮮政府對近代國際關系知識的了解和對自身所處危機的省思。

      在東亞地區(qū)近代史開始階段,朝鮮原本比中國、日本更多地表現(xiàn)出封建社會“閉關鎖國”的頑固性。從1876年被日本開港到1882年與歐美列強簽訂條約打開門戶,朝鮮社會依然廣泛存在著拒絕開放門戶的思想觀念。由于這種落后的政治思想意識又有其反侵略的合理性因素,便為絕大多數(shù)民眾所認可和接受,因而阻礙了近代化開放意識的傳播。當然,朝鮮社會也有一些留心時勢、關注國運的先覺者,他們利用各種途徑感知、接受外來新事物,努力尋求朝鮮擺脫危機的救世良方;朝鮮政府遭逢內外危機的雙重壓力,勢必更加努力去了解時勢,尋求擺脫危機的策略。而朝鮮政府的這種努力是從對近代國際法——《萬國公法》的了解和接受開始的。

      《萬國公法》傳入朝鮮大致在1878年前后。稍早些時,作為修信使訪日歸國的金綺秀闡述“萬國公法”云:“其所謂萬國公法者,諸國締盟,如六國連橫之法。而一國有難,萬國救之;一國有失,萬國攻之。無偏無憎,無偏攻擊,此西人之法?!盵7](修信使紀錄,70)這種認識雖有牽強之處,但至少表明對“萬國公法”公正性的贊許。如此對“萬國公法”的正面的認識和理解,應該說是長期“閉關鎖國”的朝鮮的外交政策開始向近代國際關系體系轉型的一種表現(xiàn)。其實,無論是面對朝鮮所處的國際形勢和危機,還是具體到朝日外交中的諸如公使駐京、關稅、通商口岸等問題,都使朝鮮深深感到自己國際法知識的缺乏。因此,金玉均、樸泳孝等初期開化派人士才派李東仁到日本,希望他好好學習與掌握“萬國公法”。曾與金玉均等同為實學派思想家樸壽弟子的金弘集,作為朝鮮政府第二次修信使,于1880年8、9月間被派到日本,廣泛接觸日本政界要員和清朝駐日公使何如璋、參贊黃遵憲等人,對亞洲局勢、朝鮮外交及中朝關系多有深入探討。金弘集此次出使,還帶回了黃遵憲所擬的《朝鮮策略》和中國早期維新派鄭觀應的《易言》,并把《朝鮮策略》呈送給高宗。

      黃遵憲的《朝鮮策略》,在何如璋、黃遵憲等與金弘集多次交談的基礎上,深入分析了朝鮮所處的國際形勢,建議朝鮮為抵御俄國的侵略,采取“親中國,結日本,聯(lián)美國”的外交政策[8](卷二,朝鮮策略),強調朝鮮開放門戶的必要性,提醒其講求“自強”之法。盡管何、黃二人以俄為敵,主張朝鮮聯(lián)結日本,與李鴻章漸次以日本為主要威脅的認識有異,但二者的主張也有共同點,即牽制外國勢力(或曰使外國勢力互相牽制)以緩解朝鮮面臨的侵略壓力,并把這一策略的實施對象首先放在美國。

      黃氏的建議以“朝鮮策略”命名呈送高宗,表明其主張已經不在空言虛議的層面上,而幾近于國家外交層面上的決策建議。那么,作為朝鮮王朝決策者的高宗的思想認識及決策意志又如何呢?其實,高宗親政以后就曾多次提到魏源《海國圖志》等介紹西方情形的書籍,表現(xiàn)出了解列強和外部世界的強烈愿望[9](高宗七、十七年九月八日條)。從《朝鮮策略》和與金弘集的詳談中,高宗對朝鮮面臨的國際形勢和“萬國公法”有了更直接的認識。因此,他要求大臣們議論朝鮮的外交政策,并在1880年10月11日的御前會議上決定采取新的外交政策,表示要突破舊的“風習”,和美國等國開展正常交往[10](卷十七,十七年九月八日條)。高宗甚至不顧朝鮮社會中針對《朝鮮策略》發(fā)起的反對開國的“嶺南萬人疏”事件,派開化僧李東仁到日本向清朝駐日公使何如璋通報朝鮮與美國立約通商的意圖。1881年2月18日,高宗又派李容肅到天津向李鴻章代交《朝鮮節(jié)略》一冊,轉述與各國立約通商的意圖,并請?zhí)峁┲袊透鲊鴹l約文本以資參考。[3](第二卷,文號353,附件(1)、(6))隨著變革意志的一步步推進,朝鮮政府中新設了主持外交通商和自強建設的統(tǒng)理機務衙門,并下“斥邪論音”,力圖平息反對開國的輿論。[9](高宗十八年五月十五日條)朝鮮政府對外開放的意志已經作為政策確定了下來。

      1882年9月16日,高宗向全國發(fā)布教示,將他的時局觀和對朝鮮開國的現(xiàn)實必要性的認識明白無誤地做了完整的闡述:

      惟我東方,僻在海隅,未曾與外國交涉,故見聞不廣,謹約自守垂五百年。挽近以來,宇內大勢迥異前古。歐米諸國,……創(chuàng)其精利之器,極其富強之世。舟車遍于地球,條約聯(lián)于萬國;以兵力相衡,以公法相持。有似乎春秋列國之世。故以中華獨尊天下猶然平等立約,以日本之嚴于斥洋而終亦交好通商。是豈無自而然哉?誠以勢不得已也。肆我國……今又與美英德諸國新定和約,事系創(chuàng)有?!夂椭?……(使國家)孤立無援,生釁萬國,致眾鏃之交集,自分敗亡而不少悔恨?!宦?lián)好自聯(lián)好,禁教自禁教,立約通商,只據(jù)公法而已?!馄浣潭淦?故可以并行不悖也。況強弱之形,既相懸絕,茍不效彼之器,何以御彼之侮而防其覬覦乎。誠能內修政教,外結鄰好,守我邦之禮儀,侔各國之富強?!⒓s通商,此乃萬國通例?!瓌t京外所立斥洋碑刻時措有異,故并行拔去。[10](卷十九,十九年八月五日條)

      全部拔去大院君所立的表示鎖國意志的斥和碑,這一象征性的舉動正意味著對“閉關鎖國”政策的決裂和擯棄,表明朝鮮順應時代潮流,決意自主開國。正是由于朝鮮最高層了解了當時的國際形勢和面臨的危機,從而在內政、外交上確立了開國和自強并行的政策,李鴻章和清廷助朝立約通商列強的政策才開始得以實施。

      三、李鴻章朝鮮政策的實施和《朝美條約》的訂立

      隨著朝鮮問題日益緊迫,清朝對待朝鮮事務的外交體制亦有所變通。總署于光緒七年正月二十五日(1881年2月23日)奏稱,“朝鮮近日情形,亟宜聯(lián)絡外交。查屬藩定制,公牘來往,職在禮部,不特有需時日,且機事亦易漏泄。嗣后遇有洋務緊要之件,請由北洋大臣及出使日本大臣與該國通遞文函,相機開導”[11](卷一百二十六,正月戊子條),光緒皇帝準奏。似是權宜之計的這種變通,固然表現(xiàn)了晚清政府隨時局而變化的務實追求,同時也蘊含著清廷對朝政策將有重大變化的因素。按清廷舊制,屬國事務只由禮部轄處,且一向禁止疆臣與屬國交結往來;現(xiàn)在事關朝鮮外交及洋務的許多實務則直接委諸北洋大臣和駐日大臣與朝鮮交涉。這表明朝鮮問題在晚清政府中已被提升為國策層面的大事,同時北洋大臣、禮部管轄朝鮮事務的體制變化也表現(xiàn)出清廷對朝政策的雙重性:一是延續(xù)宗藩體制下的兩國交往形式,二是開始以近代外交體制和處置方法處理朝鮮問題。而讓駐日大臣兼涉朝鮮事務,更直接體現(xiàn)了朝鮮危機與日本的緊密的關系。

      耐人尋味的巧合是,大致也就在這一時期,朝鮮政府機構和職能上也有類似變化。1881年1月,朝鮮政府廢三軍府而設統(tǒng)理機務衙門,“凡系事大、交鄰、軍務、邊情等事,使之專管舉行”。這說明朝鮮政府開始從“閉關鎖國”轉而重視外交與國際事務。統(tǒng)理衙門設有十二司:事大司、交鄰司、軍務司、邊政司、通商司、軍物司、機械司、船艦 司、畿 沿 司、語 學 司、典 選 司、理 用司。[12](高宗十七年十二月七、十七日、二十日條)這顯然是朝鮮政府為適應新形勢而在政治制度上的近代化變革。而且,這種制度變革隨著朝鮮對外部近代化事務了解的深入,還不斷地調整完善。特別是以紳士游覽團名義派遣12名朝士對日本的政治制度等進行了廣泛考察后,統(tǒng)理衙門機構于當年12月又有調整,將原來的十二司歸并為七司,即:并事大、交鄰為同文司,并軍務、邊政、畿沿為軍務司,通商司仍舊留置,軍物、機械、船艦并為監(jiān)工司,語學、典選并為典選司,理用司照舊留置,新設律例司[13](高宗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條)。通商司留置與新設的具有法律建設功能的律例司,更加體現(xiàn)了制度建設上的近代化性質。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外交事務方面的事大、交鄰二司合并為同文司,體現(xiàn)了朝鮮擺脫屈辱的傳統(tǒng)涉外關系的新意,即不愿再惟“事大”體制為外交的根本。

      晚清政府的變通體制,意在導入近代外交的一些功能以強化與朝鮮的關系,預示著日后將加強對朝鮮事務進行干涉的趨向;朝鮮政府的機構更新,則表現(xiàn)出脫離傳統(tǒng)“事大”模式的另外一種趨向。這種兩國關系上隱約存在的反向的趨勢與心態(tài)在這一時期開始萌芽,并對以后兩國的相互關系產生了深遠的內在影響。

      與此同時,從醞釀朝美條約到代為主持雙方立約談判,也表現(xiàn)出李鴻章的朝鮮認識正轉向目標明確、態(tài)度積極的政策構想的階段。李鴻章在1880年3月17日論及勸導朝鮮與列強立約通商,還感慨其“風氣較晚”,而只能“因勢轉移,相機開導,殆非一朝之功也”[1](譯稿,卷十,論朝鮮),力求避免以“上國”權威強命朝鮮遵從,對勸導朝鮮持十分謹慎的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在他與朝鮮大臣李欲元來往信函和對朝廷的建議中都時常有所反映。李氏之所以持此謹慎的態(tài)度,一是擔心如果在風氣未開時強行訓導,反會引起朝鮮的反感;二是仍稍囿于宗藩舊制對朝鮮內政外交不加干涉的原則。乃至駐日公使何如璋于1880年11月16日在《主持朝鮮外交議》中建議清廷或直接派人到朝鮮代為主持訂約,或由皇帝飭朝鮮國王與列強訂約,并在條約開頭聲明“茲朝鮮國王奉中國政府命愿與某某國結約”[3](第二卷,文號342,附1)時,李鴻章雖然也擔心朝鮮“屬邦”名分的喪失,但仍表示了不同的意見。其在12月22日致總署函中稱:

      如果出自朝鮮國王逕行奏懇,朝廷酌奪,或相機操縱?!翦嵊晌易嗝?飭與他國結約,朝鮮轉生疑慮,未必盡聽吾言。各國漸聞知,必皆惟我是問?!ǔr)恭順我朝禮節(jié),似不至因與西國結約遂即變更。中國誠能練兵防海,日圖自強,不獨朝鮮弱小未敢藐視,即歐西大國,亦未嘗不敬而畏之。若不圖自強之策,終恐不能自立,亦何在乎屬邦之從違。再四籌度,似只可如尊諭密為維持保護而已?!璠1](譯稿,卷十一,論維持朝鮮)

      認為清廷在朝鮮沒有明確請求下不能主持其與他國締約的事務,也不能飭令朝鮮遵辦己意。其中的原因不僅在于前述,還包含著對列強在朝鮮問題上一切“惟我(按指清廷)是問”的擔心。因此,主張還是低調地“密為維持保護”為妥。

      直到朝鮮政府正式請求清廷代為主持與他國締約事務后,李鴻章的態(tài)度才開始變得積極,把自己曾經否定過的何如璋的代為主持的建議實施起來。其間朝鮮政府轉變了態(tài)度是一個因素,日本曾經允諾美國代為斡旋朝美談判是一個刺激,而清廷在對朝交涉上賦予李鴻章的直接過問之責,或許也是這種積極態(tài)度的一種推力。1882年1月,美國政府賦予海軍司令薛斐爾(R.W.Schufeld t)全權到天津與李鴻章交涉和朝鮮立約通商事宜。恰在這時,朝鮮國王密諭金允植到保定面見李鴻章,請他代為主持與美國立約之事,并寄上朝鮮方面的條約草稿。從3月25日開始的李、薛談判的最大分歧,在于條約的正式文本中是否加入朝鮮為中國屬國一節(jié)。李鴻章極力堅持在第一條中明言“朝鮮為中國屬邦”,反對美國以朝日《江華島條約》為藍本的條約稿中把朝鮮看作獨立自主之國。本來,李鴻章對《江華島條約》中日本稱朝鮮為“自主”國以否定中國宗主權的企圖非常反感,此次意欲借機挽回這一“失策”,以避免“將來各國效尤,久之將不知朝鮮為我屬土”[3](第二卷,文號389)尷尬局面的出現(xiàn)。李鴻章在這項要求遭到美方的強烈反對的情況下,再三向朝鮮使臣金允植強調,如果正式立約時美方仍不答應加入屬國一節(jié),則朝鮮政府須于定約后發(fā)布上述聲明[1](譯稿,卷十三,論美使籌議朝約),并派北洋水師記名提督丁汝昌率軍艦護送馬建忠到朝鮮參與朝美間的正式訂約,“以壯聲勢而杜要挾”。馬建忠、薛斐爾等于1882年5月初到達朝鮮。朝鮮政府代表申木憲、金弘集等到達仁川,朝美立約談判進入正式訂約階段。談判中馬建忠力爭把屬國一條納入正式條文,未果。5月22日,薛斐爾與朝鮮代表申木憲、金弘集簽訂共有十四款內容的《朝美通商條約》,朝鮮開始正式向西方資本主義世界開放。至于李鴻章要求的朝鮮政府的約外聲明,則是以照會的形式于5月15日向美國發(fā)出的:“朝鮮素為中國屬邦,而內治外交向來均由大朝鮮國君主自主。今大朝鮮國、大美國彼此立約,俱屬平行相待?!链蟪r國為中國屬邦,其分為應行各節(jié),均與大美國毫無干涉?!盵5](卷三,13)《朝美條約》以約外照會的形式來聲明朝鮮為中國屬國,成為朝鮮與列強立約通商時的一種模式,其后的1882年6月與英國、7月與德國簽訂的條約都以此為準。

      總之,1870年甫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的李鴻章,其朝鮮認識與策略開始時仍遵循傳統(tǒng)原則,對朝鮮內政外交不予過問。隨著日本征臺、侵琉、“征韓”等侵略活動一步步擴大和加深,李氏對日本“為中國患”的認識日益深刻,開始從中國地緣安全的切近關系角度審視朝鮮問題,醞釀和構想以中國傳統(tǒng)的“以夷制夷”之策與近代歐洲條約制度相結合的新的對朝政策。李鴻章從勸導到主持朝鮮與美國立約通商,目的是把列強勢力引入朝鮮而令其彼此牽制,以杜絕日本勢力的進一步擴張,牢固確立和鞏固晚清中國在朝鮮的宗主國的絕對權威和地位。

      [1]吳汝綸.李文忠公全書[M].南京:光緒乙巳金陵刻本,1905.

      [2]薛福成.庸庵問別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3]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清季中日韓關系史料[M].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72.

      [4]徐叔華.籌洋芻議[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4.

      [5]故宮博物院.光緒朝中日交涉史料[M].北平:故宮博物院,1932.

      [6]李鴻章全集[M].???海南出版社,1997.

      [7][韓]金奇秀.日東記游[M].首爾:韓國國史編撰委員會,1958.

      [8][韓]金弘基.修信使日記[M].首爾:韓國國史編撰委員會,1958.

      [9][韓]國史編撰委員會.承政院日記[M].首爾:國史編撰委員會,1958.

      [10][韓]國史編撰委員會.高宗實錄[M].首爾:國史編撰委員會,1960.

      [11]世續(xù),等.光緒實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6.

      [12][韓]國史編撰委員會.備邊使謄錄[M].首爾:國史編撰委員會,1972.

      [13][韓]奎章閣.日省錄[M].首爾:漢城大學出版社,1972.

      [責任編輯 梁浚]

      K 254.3

      A

      1002-2007(2010)04-0077-06

      2010-06-05

      方民鎬,男,吉林和龍人,博士,教授,延邊大學科技學院黨委書記。研究方向為近代東亞國際關系,史學理論與方法。

      2005年吉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050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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