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瘋?cè)嗽?/h1>
2010-05-14 15:22吳止
小小說月刊·下半月 2010年4期
吳止
一、死亡感應
整天和精神病人在一起,就算心理素質(zhì)再好的人也有可能受到傳染。比如塔爾精神病院的護士瑪麗就經(jīng)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
有天晚上,瑪麗夢見這些天她一直在照顧的一個癡呆病人。迷惘中她覺得那病人在病床上艱難地掙扎著身體,嘴巴吃力地張合著好像要告訴別人一些什么事。良久,那病人放棄掙扎,表情遺憾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瑪麗來到醫(yī)院,問值夜班的同事521房的病人怎么樣了?回答是那病人昨夜已經(jīng)死了?，旣愑檬峙呐男馗?吃驚地說:“怎么這么巧,我昨晚夢見他死了,果然就死了?！蓖驴戳怂谎?笑著表示不信。
當天晚上,瑪麗又夢見那個癡呆病人死而復生了。他坐了起來,回頭對她詭異地一笑,然后下了停尸床,向遠處走去……
天亮后,瑪麗到了醫(yī)院,剛要對同事說起這個夢,同事就笑著問她是不是夢見那死去的人不見了?瑪麗一驚,問道:“對啊,難道你也夢見了?”那同事對瑪麗說,她不是夢見的,這是真事,停尸間里的尸體不見了。
這時護士長走了過來,關(guān)心地對瑪麗說:“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請假休息幾天吧?”瑪麗愕然地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事。護士長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上次的星級護士評選,讓你受了委屈,不過不要氣餒,以后機會多的是。”
評選星級護士是在一個月前,院里為了提高服務(wù)質(zhì)量,激發(fā)護士們的工作熱情,決定評五個星級護士作為榜樣,讓大家互相學習,在競爭中進步。
這次評星級護士是由醫(yī)院患者投票,對病人熱心并細心護理的瑪麗是鐵定上榜的?？墒?一般的評優(yōu)秀都需要兩個因素,一個是投票者的支持;另一個就是需要領(lǐng)導的照顧?，旣愲m然對病人盡心盡力,但和領(lǐng)導溝通這方面做得不盡如領(lǐng)導心意。
評星級護士的最后結(jié)果就是,在名單上公布了瑪麗的名字,但在幾天后發(fā)獎時,本來屬于她的獎狀上卻填了另外一女護士安麗的名字?，旣惐静辉诤跏裁葱羌壏Q號,但評上后又被別人搶了去,心里難免不平,雖然她還是堅持每天面帶笑容地上班,但大家都認為她這樣壓抑情緒遲早會患病的。
十幾天后的一個早晨,瑪麗匆匆趕到醫(yī)院,沒理會交班的同事卻先去病房看了看,然后才長松了一口氣。同事問她怎么了,瑪麗說:“還好,我的夢沒準?！蓖乱姞顔査遣皇怯謮粢姴∪怂懒?并理解地笑笑說:“哪有這么準的夢,別多想了。對了,你也要記得按時吃藥。”
每個人都以為瑪麗患了精神病,瑪麗無法辯解,只好苦笑。
可是到了下午快下班時,瑪麗夢中出現(xiàn)的那位病人果然死了。死者的身份是警方的污點證人。死后不久警方就來人了。一名叫科恩的年輕警官詢問了瑪麗一些護理上的細節(jié),便讓她回家了。
到了晚上,瑪麗夢見了白天那死者的尸體從太平間里爬起來,走了出去。
第二天,尸體果然失蹤了?？贫髁⒓醇訌娏司φ{(diào)查此事,這是因為死者關(guān)系著一件極大的案子,死者本也是一個特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被抓獲后他愿意做警方的污點證人。在開庭前,這位嫌疑犯的律師說他有間歇性精神病,因此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本想等這位污點證人出院后去指控另一個罪大惡極的犯罪嫌疑人,卻不想他突然在醫(yī)院里死了,而且,尸體也失蹤了。于是,現(xiàn)在留下至少兩個疑問,病人是怎么死的,自殺還是他殺?尸體又到哪兒去了?警方查了半天,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有人對科恩說瑪麗曾經(jīng)說過她夢見病人死去,也夢見了尸體出走這個情況?？贫髡业浆旣?讓她把兩次夢中所看到的情況都詳細說了一遍。遺憾的是,瑪麗說的情況不但沒有幫到科恩,反而讓他多了一些疑問。瑪麗怎么能在夢中預見別人的生死呢?尸體真是自己走出去的?
幾天后,瑪麗又做夢了,她醒來后立即給警官科恩打了一個電話?？贫鲉査謮舻搅苏l要死,但瑪麗卻因懼怕,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就嚇醒了?？贫鬟B忙開車接了瑪麗趕到醫(yī)院,一進大門便直奔病房。果然,又死了一個人。
科恩馬上叫來法醫(yī),經(jīng)檢查,死者為大腦細胞壞死,應為自然死亡。
按上兩次的經(jīng)驗,今晚死者定會詐尸逃走,醫(yī)院籠罩在一片恐怖氣氛中?？贫骷优闪司υ谔介g附近守著,想看看尸體究竟是被人偷走還是傳說中的尸變。
傍晚,好幾個警察在醫(yī)院食堂里吃了一點便飯,便各就各位守在了太平間外面。
二、恐怖夢境
瑪麗不敢睡覺,她怕夢見詐尸。她也不明白怎么會夢到這些,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那自己又在何時招惹了這些東西?想起這些,她似乎感覺到好像有什么東西進了自己的房間,忙打開所有的燈,把房間照得透亮。雖然有了光,但四周很靜,只聽見墻上的時鐘嘀答嘀答地響,好似某種神秘可怕的腳步聲一般。沒辦法,她只得打電話叫了醫(yī)院兩個最好的姐妹來陪自己。
瑪麗和兩個姐妹先是一起打牌,后來兩人便在她的床上睡著了?，旣惒桓宜?只好一個人上網(wǎng)看電影?？粗粗?人開始困得迷迷糊糊了。
蒙眬中,瑪麗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太平間,里面陰森無比,一陣冷風迎面撲來,瑪麗的兩腿便不聽使喚,開始發(fā)軟了。她想退出來,可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著她進了太平間。突然,停尸體間里一張停尸床動了起來,躺在上面的尸體慢慢地坐起來,隨后下了地。尸體似乎看見了瑪麗一般,微微笑了一下,便要走過來。雖然那人是笑著的,但瑪麗知道他是一具尸體,她嚇得大氣不敢出。那尸體想走過來,卻似乎被什么東西拉著,不得不退了回去?，旣悇偹闪艘豢跉?卻發(fā)現(xiàn)那尸體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蒼白的臉上對她流露出一種不舍和無奈的神色,瑪麗禁不住好奇,跟了上去……
“瑪麗,快開門,你把房門鎖上干什么?”兩位陪她的姐妹醒來了,在房間里大叫起來,驚醒了瑪麗。瑪麗睜開眼發(fā)現(xiàn)她們在她的睡房里,便去開門,卻奇怪地發(fā)現(xiàn)睡房的門被鎖上了,最后用鑰匙才打開。
瑪麗記得自己根本沒去鎖門就睡著了,但這時她也沒心思去管這事,她撥通了科恩的手機,無人接聽。瑪麗慌張地對兩個姐妹說:“快,出事了,快去醫(yī)院。”三人也顧不上害怕,穿好衣服就往醫(yī)院跑。
跑到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科恩和那幾個警察都在太平間外面睡著了?，旣惤行蚜怂麄?然后一起去看那尸體。果然,停尸間里空空如也。
出鬼了,真的出鬼了,警察守著也詐尸!
院長彼德教授為了消除大家的顧忌,竟然請來巫師做法事驅(qū)邪。有人提出了質(zhì)疑:你們是醫(yī)院,是人體機能科學研究和實踐的最前沿,而教授你更是心理科學和精神病研究的最權(quán)威人士之一,怎么也信鬼神之說?彼德教授無奈地表示:不是他信鬼神,而是外面的人信,不做法事不說沒病人進來,恐怕醫(yī)院的醫(yī)務(wù)人員也人心惶惶。
沒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失蹤的尸體無從查起,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一般,鬧鬼的事件也被來來往往的病人沖淡了。一切看似又平靜下來。
瑪麗再次做了一個夢。這次她夢到了失蹤的那三具尸體,原本她很害怕,但潛意識里又記得警察正在查這個案子,于是鼓足勇氣跟了上去。比起以前的夢境,這些尸體更像尸體了,看起來很僵硬,與其說是尸體在移動,還不如說被什么東西拖著走的。
瑪麗跟著飄移的尸體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xiàn)了亮光,接著聽到隱隱的水聲,然后她跟著三具尸體走進了那片亮光。不遠處好似有一片片浪花撲打著岸邊,看樣子是走上了一片沙灘。瑪麗回過頭去看剛才走出來的地方,發(fā)現(xiàn)那地方就是海邊巖石上的一個山洞。
這時,那三具尸體義無反顧地移向那翻著浪花的大海。尸體在海水上漂起來,隨著波浪涌向遠方。突然一個大浪撲來,眼看就要把暗中跟著的瑪麗卷進大海,嚇得她大叫一聲醒了過來?，旣惗硕〒鋼鋪y跳的心臟,撥通了科恩的電話。
瑪麗對海邊不熟,不確定那個山洞在哪個位置。科恩雖然不相信鬼神之說,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于是開著車帶她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線索。最后,他們停下來在一處礁石上休息。一位眼尖的警察突然看到海面上漂來一個黑色的東西,忙找來皮艇劃過去,近了發(fā)現(xiàn)那是一具尸體?，旣愓J出這海面上漂著的正是“精神病人離奇死亡尸體失蹤案”的尸體。隨后,警方沿海灘搜尋了一下午,找齊了失蹤的三具尸體,同時也找到了瑪麗夢中看到的那個山洞。
三、重大發(fā)現(xiàn)
剛好這時美國的一位權(quán)威醫(yī)藥研究專家來本城講學,科恩通過市長請來了這位資深的專家解剖尸體,結(jié)果在尸體的細胞內(nèi)找到一種以前從沒發(fā)現(xiàn)過的藥物成分。這位專家聽說美國的一位教授正在研究這種藥,這種藥沒通過臨床驗證檢測,因為它在理論上有可能對某些絕癥有一定緩解和治療作用,但是對腦細胞的損害程度很大,還有許多醫(yī)學問題有待解決?？墒沁@種還沒研發(fā)成功的藥怎么會在精神病院里出現(xiàn)呢?
科恩派人對醫(yī)院的處方和藥物儲柜做了一次全面檢查,沒發(fā)現(xiàn)這種藥。案子又一次進入僵局。
幾天后的一個午后,瑪麗走進一間病房,一個病人對她說:“瑪麗小姐,請幫我倒點水,我要吃藥?！爆旣惖沽怂?拿起藥包卻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顆不認識的藥,就問:“這是誰開的藥?”病人說:“這是安麗小姐拿過來的?！爆旣惽那陌涯穷w藥藏了起來。
下班后,瑪麗把那顆藥送到了警察局。一檢驗,那些死者身體內(nèi)的不明藥物成分正是來自這種藥?？贫鱾饔嵙四俏话阐愖o士,安麗供出這種藥是院長給她的,院長用星級護士的榮譽換來她的服從——讓病人吃這種不能上處方的藥物,觀察病人的反應,然后報告給他。
當科恩帶人來到院長彼德教授的辦公室時,彼德教授微笑著接待了他們,并說:“你們比我想象中要遲,不過總算來了?！?/p>
“請問教授有什么要說的嗎?”科恩問道。雖然知道對方是犯罪嫌疑人,但人家畢竟是一院之長,是世界心理學和精神病研究領(lǐng)域的權(quán)威,所以他的態(tài)度還是很客氣的。
彼德教授對科恩說:“我想說的是,我對政府警方的辦案能力和辦案決心太失望了,包括現(xiàn)在?！?/p>
科恩可不這樣認為,他面帶微笑,譏諷地說:“教授是否搞錯了,像教授這種高超的犯罪手法不是一樣被偵破了?”
彼德教授哼了一聲,說:“別自以為是了,憑你們還不是我的對手,我是栽在我……自己……手……里?！北说陆淌谠谡f完最后一字后就倒在了地上,笑著死了。
經(jīng)警方認定,彼德教授是畏罪自殺。
一樁懸案總算破了。警方的結(jié)案報告是這樣描述的:美國的某位神秘教授研究了一種不成功的新藥,在美國被封殺后卻傳到本城通過彼德教授用活人做試驗。當發(fā)現(xiàn)這種藥能致人死命后,彼德教授害怕了。他怕警方查出病人死因所以偷走了尸體,至于警察守在太平間外那天晚上,院長只是在他們的飯菜里加了一點迷藥而已……由于吃這種藥造成死亡的死者都表現(xiàn)出自然死亡的表象,半夜尸體又無故失蹤,還真讓大家以為鬧鬼了。因此,彼德院長也就順水推舟默認鬧鬼來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
至于瑪麗為什么能夢見病人的死和死后失蹤,一位腦部醫(yī)學和心理醫(yī)學專家解釋說這是因為瑪麗一直對病人很負責很細心,病人因此對她很信任。而病人在吃了那種藥傷了大腦中樞,使一些大腦細胞處于游離狀態(tài),這種游離的細胞可以像電磁波那樣向外發(fā)射。這些病人在將死之時會有心理反應,或許知道自己死得冤,所以有一些意愿想寄托在他們信任的瑪麗護士身上,同時尸體也只有在移動時才能產(chǎn)生磁場,產(chǎn)生某種電磁波和瑪麗的腦電波產(chǎn)生共振。因此,只有在病人快死掙扎時和尸體被人移動時瑪麗才能在夢中看到他們。
案子結(jié)束后,科恩警官升了警長,護士瑪麗重新被評了星級護士還升為了護士長?？墒撬麄儾挥X得案子已經(jīng)破了。上面這些解釋聽起來很有道理,但細究都似是而非。為什么彼德教授說警方抓他去晚了?為什么他自己的罪行暴露還說對政府的辦案能力和決心很失望?他為什么說敗在了他自己的手里?還有,瑪麗叫兩位同事去家做伴的那天晚上,睡房門又是誰鎖上了?
四、真相大白
一個月后,瑪麗正在上網(wǎng),突然筆記本的蜂鳴器響了起來,顯示器的右下角提示有新郵件。她點開一看,嚇了一跳,那是“畏罪自殺”的彼德教授的遺書?，旣愡B忙打電話給科恩,科恩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瑪麗家?？戳诉z書后,整個案情才算真相大白了。
遺書是彼德自殺前幾天就發(fā)出,卻故意設(shè)定成過了一個月才讓瑪麗收到。遺書是這樣寫的:
“瑪麗小姐,首先為這件事給你帶來的麻煩而向你道歉,但因為事情結(jié)束后,你很可能會升職,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我辦這家精神病醫(yī)院的目的,除了救治那些真正痛苦的病人,同時也為了懲罰那些本來沒病卻裝成精神病以便逃脫法律制裁的壞人。我們國家的法律雖然很健全,但執(zhí)法的力度和警方的辦案能力太讓我失望了,就好比一個醫(yī)院只是藥物齊全而醫(yī)生無能還是治不好病的,所以我才要出手懲罰這些人。那些裝病逃脫法律卻不至于被判死罪的壞人,我就叫他們變成真正的精神病。當然應該死的人我會送他們下地獄的。
以前殺了多少壞人,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就說說最近我殺的三個人吧。第一個人,他是多年前的毒梟,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和國際緝毒組織的通緝,整了容躲在精神病院近十年,他早該死了。第二個人,他自己才是黑社會的頭頭,卻做了污點證人,利用在精神病院的時間叫手下制造很多假證據(jù)去指證一個大好人。而我殺的第三個人,更是個冷血動物,他為了得到巨額保險金,用了一個完美計劃殺死了自己七個親人。只因為他眼見計劃成功保險金就要到手而仰天大笑,讓人誤以為他是因親人離去而傷心過度受了刺激才把他送進醫(yī)院里來。和這樣的動物共立于世間簡直是人類的恥辱,我不會讓他去領(lǐng)保險金,所以讓他死了。
瑪麗小姐一定會問我怎么知道這些人的底細。忘了告訴你,我不但是心理學家、精神病專家,還是世界頂級催眠師,這些人,我對他們一催眠,什么細節(jié)都能問出來 。你可能問我為什么不報警,我記得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對警察和司法局那幫人太失望了,何況這些壞人偽裝得太好了,他們有錢請律師,僅僅靠我的催眠是成不了證據(jù)的。
同時,我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我一邊殺他們,一邊潛入你家對你催眠,告訴你我會做些什么?，F(xiàn)在明白你為什么會做那些夢了吧?是不是很好玩?呵呵。還有那晚上兩個小女孩的房門是我鎖上的,不過我保證沒偷看她們的睡姿。對了,再表揚你一句,經(jīng)我催眠的眾多人中,你的意志力是最強的,會無意識地抵抗我,所以你在夢中只能理解我的大概意思,要不然警察會早一點找到我,所以我說他們來遲了。不過因為這樣,我又多懲罰了一些壞蛋。還有,關(guān)于偷尸,其實我只是為了好玩?？吹酱蠹叶家詾橛泄?我無數(shù)次為他們的無知而偷笑,很多年都沒有樂子了。
至于我為什么選你來揭穿我,是因為在星級護士的評選時,我虧欠了你,而你卻頂住壓力如常上班,讓我很欽佩。還有,別同情安麗護士,她不是好女人,為了一個星級護士的稱號居然用身體賄賂我。
當瑪麗小姐收到這封電郵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在地獄了,因為我覺得自己上不了天堂……”
看完遺書,科恩警長在自己大腿上猛拍了一掌,叫道:“這人才是全世界最瘋狂的瘋子!最神經(jīng)的神經(jīng)病!”瑪麗望了他一眼,科恩理虧似地低下了頭,半晌才對瑪麗說:“瑪麗小姐,我求你件事。把這電郵刪了,就當它一直沒有過,行嗎?要不然這世界還會更瘋狂。還有,我發(fā)誓,一定會做一個好警察!”
瑪麗嘆了一口氣,輕輕地點了一下鼠標。
選自《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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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瑪麗來到醫(yī)院,問值夜班的同事521房的病人怎么樣了?回答是那病人昨夜已經(jīng)死了?，旣愑檬峙呐男馗?吃驚地說:“怎么這么巧,我昨晚夢見他死了,果然就死了?！蓖驴戳怂谎?笑著表示不信。
當天晚上,瑪麗又夢見那個癡呆病人死而復生了。他坐了起來,回頭對她詭異地一笑,然后下了停尸床,向遠處走去……
天亮后,瑪麗到了醫(yī)院,剛要對同事說起這個夢,同事就笑著問她是不是夢見那死去的人不見了?瑪麗一驚,問道:“對啊,難道你也夢見了?”那同事對瑪麗說,她不是夢見的,這是真事,停尸間里的尸體不見了。
這時護士長走了過來,關(guān)心地對瑪麗說:“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請假休息幾天吧?”瑪麗愕然地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事。護士長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上次的星級護士評選,讓你受了委屈,不過不要氣餒,以后機會多的是。”
評選星級護士是在一個月前,院里為了提高服務(wù)質(zhì)量,激發(fā)護士們的工作熱情,決定評五個星級護士作為榜樣,讓大家互相學習,在競爭中進步。
這次評星級護士是由醫(yī)院患者投票,對病人熱心并細心護理的瑪麗是鐵定上榜的?？墒?一般的評優(yōu)秀都需要兩個因素,一個是投票者的支持;另一個就是需要領(lǐng)導的照顧?，旣愲m然對病人盡心盡力,但和領(lǐng)導溝通這方面做得不盡如領(lǐng)導心意。
評星級護士的最后結(jié)果就是,在名單上公布了瑪麗的名字,但在幾天后發(fā)獎時,本來屬于她的獎狀上卻填了另外一女護士安麗的名字?，旣惐静辉诤跏裁葱羌壏Q號,但評上后又被別人搶了去,心里難免不平,雖然她還是堅持每天面帶笑容地上班,但大家都認為她這樣壓抑情緒遲早會患病的。
十幾天后的一個早晨,瑪麗匆匆趕到醫(yī)院,沒理會交班的同事卻先去病房看了看,然后才長松了一口氣。同事問她怎么了,瑪麗說:“還好,我的夢沒準?！蓖乱姞顔査遣皇怯謮粢姴∪怂懒?并理解地笑笑說:“哪有這么準的夢,別多想了。對了,你也要記得按時吃藥。”
每個人都以為瑪麗患了精神病,瑪麗無法辯解,只好苦笑。
可是到了下午快下班時,瑪麗夢中出現(xiàn)的那位病人果然死了。死者的身份是警方的污點證人。死后不久警方就來人了。一名叫科恩的年輕警官詢問了瑪麗一些護理上的細節(jié),便讓她回家了。
到了晚上,瑪麗夢見了白天那死者的尸體從太平間里爬起來,走了出去。
第二天,尸體果然失蹤了?？贫髁⒓醇訌娏司φ{(diào)查此事,這是因為死者關(guān)系著一件極大的案子,死者本也是一個特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被抓獲后他愿意做警方的污點證人。在開庭前,這位嫌疑犯的律師說他有間歇性精神病,因此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本想等這位污點證人出院后去指控另一個罪大惡極的犯罪嫌疑人,卻不想他突然在醫(yī)院里死了,而且,尸體也失蹤了。于是,現(xiàn)在留下至少兩個疑問,病人是怎么死的,自殺還是他殺?尸體又到哪兒去了?警方查了半天,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有人對科恩說瑪麗曾經(jīng)說過她夢見病人死去,也夢見了尸體出走這個情況?？贫髡业浆旣?讓她把兩次夢中所看到的情況都詳細說了一遍。遺憾的是,瑪麗說的情況不但沒有幫到科恩,反而讓他多了一些疑問。瑪麗怎么能在夢中預見別人的生死呢?尸體真是自己走出去的?
幾天后,瑪麗又做夢了,她醒來后立即給警官科恩打了一個電話?？贫鲉査謮舻搅苏l要死,但瑪麗卻因懼怕,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就嚇醒了?？贫鬟B忙開車接了瑪麗趕到醫(yī)院,一進大門便直奔病房。果然,又死了一個人。
科恩馬上叫來法醫(yī),經(jīng)檢查,死者為大腦細胞壞死,應為自然死亡。
按上兩次的經(jīng)驗,今晚死者定會詐尸逃走,醫(yī)院籠罩在一片恐怖氣氛中?？贫骷优闪司υ谔介g附近守著,想看看尸體究竟是被人偷走還是傳說中的尸變。
傍晚,好幾個警察在醫(yī)院食堂里吃了一點便飯,便各就各位守在了太平間外面。
二、恐怖夢境
瑪麗不敢睡覺,她怕夢見詐尸。她也不明白怎么會夢到這些,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那自己又在何時招惹了這些東西?想起這些,她似乎感覺到好像有什么東西進了自己的房間,忙打開所有的燈,把房間照得透亮。雖然有了光,但四周很靜,只聽見墻上的時鐘嘀答嘀答地響,好似某種神秘可怕的腳步聲一般。沒辦法,她只得打電話叫了醫(yī)院兩個最好的姐妹來陪自己。
瑪麗和兩個姐妹先是一起打牌,后來兩人便在她的床上睡著了?，旣惒桓宜?只好一個人上網(wǎng)看電影?？粗粗?人開始困得迷迷糊糊了。
蒙眬中,瑪麗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太平間,里面陰森無比,一陣冷風迎面撲來,瑪麗的兩腿便不聽使喚,開始發(fā)軟了。她想退出來,可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著她進了太平間。突然,停尸體間里一張停尸床動了起來,躺在上面的尸體慢慢地坐起來,隨后下了地。尸體似乎看見了瑪麗一般,微微笑了一下,便要走過來。雖然那人是笑著的,但瑪麗知道他是一具尸體,她嚇得大氣不敢出。那尸體想走過來,卻似乎被什么東西拉著,不得不退了回去?，旣悇偹闪艘豢跉?卻發(fā)現(xiàn)那尸體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蒼白的臉上對她流露出一種不舍和無奈的神色,瑪麗禁不住好奇,跟了上去……
“瑪麗,快開門,你把房門鎖上干什么?”兩位陪她的姐妹醒來了,在房間里大叫起來,驚醒了瑪麗。瑪麗睜開眼發(fā)現(xiàn)她們在她的睡房里,便去開門,卻奇怪地發(fā)現(xiàn)睡房的門被鎖上了,最后用鑰匙才打開。
瑪麗記得自己根本沒去鎖門就睡著了,但這時她也沒心思去管這事,她撥通了科恩的手機,無人接聽。瑪麗慌張地對兩個姐妹說:“快,出事了,快去醫(yī)院。”三人也顧不上害怕,穿好衣服就往醫(yī)院跑。
跑到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科恩和那幾個警察都在太平間外面睡著了?，旣惤行蚜怂麄?然后一起去看那尸體。果然,停尸間里空空如也。
出鬼了,真的出鬼了,警察守著也詐尸!
院長彼德教授為了消除大家的顧忌,竟然請來巫師做法事驅(qū)邪。有人提出了質(zhì)疑:你們是醫(yī)院,是人體機能科學研究和實踐的最前沿,而教授你更是心理科學和精神病研究的最權(quán)威人士之一,怎么也信鬼神之說?彼德教授無奈地表示:不是他信鬼神,而是外面的人信,不做法事不說沒病人進來,恐怕醫(yī)院的醫(yī)務(wù)人員也人心惶惶。
沒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失蹤的尸體無從查起,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一般,鬧鬼的事件也被來來往往的病人沖淡了。一切看似又平靜下來。
瑪麗再次做了一個夢。這次她夢到了失蹤的那三具尸體,原本她很害怕,但潛意識里又記得警察正在查這個案子,于是鼓足勇氣跟了上去。比起以前的夢境,這些尸體更像尸體了,看起來很僵硬,與其說是尸體在移動,還不如說被什么東西拖著走的。
瑪麗跟著飄移的尸體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xiàn)了亮光,接著聽到隱隱的水聲,然后她跟著三具尸體走進了那片亮光。不遠處好似有一片片浪花撲打著岸邊,看樣子是走上了一片沙灘。瑪麗回過頭去看剛才走出來的地方,發(fā)現(xiàn)那地方就是海邊巖石上的一個山洞。
這時,那三具尸體義無反顧地移向那翻著浪花的大海。尸體在海水上漂起來,隨著波浪涌向遠方。突然一個大浪撲來,眼看就要把暗中跟著的瑪麗卷進大海,嚇得她大叫一聲醒了過來?，旣惗硕〒鋼鋪y跳的心臟,撥通了科恩的電話。
瑪麗對海邊不熟,不確定那個山洞在哪個位置。科恩雖然不相信鬼神之說,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于是開著車帶她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線索。最后,他們停下來在一處礁石上休息。一位眼尖的警察突然看到海面上漂來一個黑色的東西,忙找來皮艇劃過去,近了發(fā)現(xiàn)那是一具尸體?，旣愓J出這海面上漂著的正是“精神病人離奇死亡尸體失蹤案”的尸體。隨后,警方沿海灘搜尋了一下午,找齊了失蹤的三具尸體,同時也找到了瑪麗夢中看到的那個山洞。
三、重大發(fā)現(xiàn)
剛好這時美國的一位權(quán)威醫(yī)藥研究專家來本城講學,科恩通過市長請來了這位資深的專家解剖尸體,結(jié)果在尸體的細胞內(nèi)找到一種以前從沒發(fā)現(xiàn)過的藥物成分。這位專家聽說美國的一位教授正在研究這種藥,這種藥沒通過臨床驗證檢測,因為它在理論上有可能對某些絕癥有一定緩解和治療作用,但是對腦細胞的損害程度很大,還有許多醫(yī)學問題有待解決?？墒沁@種還沒研發(fā)成功的藥怎么會在精神病院里出現(xiàn)呢?
科恩派人對醫(yī)院的處方和藥物儲柜做了一次全面檢查,沒發(fā)現(xiàn)這種藥。案子又一次進入僵局。
幾天后的一個午后,瑪麗走進一間病房,一個病人對她說:“瑪麗小姐,請幫我倒點水,我要吃藥?！爆旣惖沽怂?拿起藥包卻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顆不認識的藥,就問:“這是誰開的藥?”病人說:“這是安麗小姐拿過來的?！爆旣惽那陌涯穷w藥藏了起來。
下班后,瑪麗把那顆藥送到了警察局。一檢驗,那些死者身體內(nèi)的不明藥物成分正是來自這種藥?？贫鱾饔嵙四俏话阐愖o士,安麗供出這種藥是院長給她的,院長用星級護士的榮譽換來她的服從——讓病人吃這種不能上處方的藥物,觀察病人的反應,然后報告給他。
當科恩帶人來到院長彼德教授的辦公室時,彼德教授微笑著接待了他們,并說:“你們比我想象中要遲,不過總算來了?！?/p>
“請問教授有什么要說的嗎?”科恩問道。雖然知道對方是犯罪嫌疑人,但人家畢竟是一院之長,是世界心理學和精神病研究領(lǐng)域的權(quán)威,所以他的態(tài)度還是很客氣的。
彼德教授對科恩說:“我想說的是,我對政府警方的辦案能力和辦案決心太失望了,包括現(xiàn)在?！?/p>
科恩可不這樣認為,他面帶微笑,譏諷地說:“教授是否搞錯了,像教授這種高超的犯罪手法不是一樣被偵破了?”
彼德教授哼了一聲,說:“別自以為是了,憑你們還不是我的對手,我是栽在我……自己……手……里?！北说陆淌谠谡f完最后一字后就倒在了地上,笑著死了。
經(jīng)警方認定,彼德教授是畏罪自殺。
一樁懸案總算破了。警方的結(jié)案報告是這樣描述的:美國的某位神秘教授研究了一種不成功的新藥,在美國被封殺后卻傳到本城通過彼德教授用活人做試驗。當發(fā)現(xiàn)這種藥能致人死命后,彼德教授害怕了。他怕警方查出病人死因所以偷走了尸體,至于警察守在太平間外那天晚上,院長只是在他們的飯菜里加了一點迷藥而已……由于吃這種藥造成死亡的死者都表現(xiàn)出自然死亡的表象,半夜尸體又無故失蹤,還真讓大家以為鬧鬼了。因此,彼德院長也就順水推舟默認鬧鬼來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
至于瑪麗為什么能夢見病人的死和死后失蹤,一位腦部醫(yī)學和心理醫(yī)學專家解釋說這是因為瑪麗一直對病人很負責很細心,病人因此對她很信任。而病人在吃了那種藥傷了大腦中樞,使一些大腦細胞處于游離狀態(tài),這種游離的細胞可以像電磁波那樣向外發(fā)射。這些病人在將死之時會有心理反應,或許知道自己死得冤,所以有一些意愿想寄托在他們信任的瑪麗護士身上,同時尸體也只有在移動時才能產(chǎn)生磁場,產(chǎn)生某種電磁波和瑪麗的腦電波產(chǎn)生共振。因此,只有在病人快死掙扎時和尸體被人移動時瑪麗才能在夢中看到他們。
案子結(jié)束后,科恩警官升了警長,護士瑪麗重新被評了星級護士還升為了護士長?？墒撬麄儾挥X得案子已經(jīng)破了。上面這些解釋聽起來很有道理,但細究都似是而非。為什么彼德教授說警方抓他去晚了?為什么他自己的罪行暴露還說對政府的辦案能力和決心很失望?他為什么說敗在了他自己的手里?還有,瑪麗叫兩位同事去家做伴的那天晚上,睡房門又是誰鎖上了?
四、真相大白
一個月后,瑪麗正在上網(wǎng),突然筆記本的蜂鳴器響了起來,顯示器的右下角提示有新郵件。她點開一看,嚇了一跳,那是“畏罪自殺”的彼德教授的遺書?，旣愡B忙打電話給科恩,科恩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瑪麗家?？戳诉z書后,整個案情才算真相大白了。
遺書是彼德自殺前幾天就發(fā)出,卻故意設(shè)定成過了一個月才讓瑪麗收到。遺書是這樣寫的:
“瑪麗小姐,首先為這件事給你帶來的麻煩而向你道歉,但因為事情結(jié)束后,你很可能會升職,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我辦這家精神病醫(yī)院的目的,除了救治那些真正痛苦的病人,同時也為了懲罰那些本來沒病卻裝成精神病以便逃脫法律制裁的壞人。我們國家的法律雖然很健全,但執(zhí)法的力度和警方的辦案能力太讓我失望了,就好比一個醫(yī)院只是藥物齊全而醫(yī)生無能還是治不好病的,所以我才要出手懲罰這些人。那些裝病逃脫法律卻不至于被判死罪的壞人,我就叫他們變成真正的精神病。當然應該死的人我會送他們下地獄的。
以前殺了多少壞人,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就說說最近我殺的三個人吧。第一個人,他是多年前的毒梟,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和國際緝毒組織的通緝,整了容躲在精神病院近十年,他早該死了。第二個人,他自己才是黑社會的頭頭,卻做了污點證人,利用在精神病院的時間叫手下制造很多假證據(jù)去指證一個大好人。而我殺的第三個人,更是個冷血動物,他為了得到巨額保險金,用了一個完美計劃殺死了自己七個親人。只因為他眼見計劃成功保險金就要到手而仰天大笑,讓人誤以為他是因親人離去而傷心過度受了刺激才把他送進醫(yī)院里來。和這樣的動物共立于世間簡直是人類的恥辱,我不會讓他去領(lǐng)保險金,所以讓他死了。
瑪麗小姐一定會問我怎么知道這些人的底細。忘了告訴你,我不但是心理學家、精神病專家,還是世界頂級催眠師,這些人,我對他們一催眠,什么細節(jié)都能問出來 。你可能問我為什么不報警,我記得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對警察和司法局那幫人太失望了,何況這些壞人偽裝得太好了,他們有錢請律師,僅僅靠我的催眠是成不了證據(jù)的。
同時,我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我一邊殺他們,一邊潛入你家對你催眠,告訴你我會做些什么?，F(xiàn)在明白你為什么會做那些夢了吧?是不是很好玩?呵呵。還有那晚上兩個小女孩的房門是我鎖上的,不過我保證沒偷看她們的睡姿。對了,再表揚你一句,經(jīng)我催眠的眾多人中,你的意志力是最強的,會無意識地抵抗我,所以你在夢中只能理解我的大概意思,要不然警察會早一點找到我,所以我說他們來遲了。不過因為這樣,我又多懲罰了一些壞蛋。還有,關(guān)于偷尸,其實我只是為了好玩?？吹酱蠹叶家詾橛泄?我無數(shù)次為他們的無知而偷笑,很多年都沒有樂子了。
至于我為什么選你來揭穿我,是因為在星級護士的評選時,我虧欠了你,而你卻頂住壓力如常上班,讓我很欽佩。還有,別同情安麗護士,她不是好女人,為了一個星級護士的稱號居然用身體賄賂我。
當瑪麗小姐收到這封電郵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在地獄了,因為我覺得自己上不了天堂……”
看完遺書,科恩警長在自己大腿上猛拍了一掌,叫道:“這人才是全世界最瘋狂的瘋子!最神經(jīng)的神經(jīng)病!”瑪麗望了他一眼,科恩理虧似地低下了頭,半晌才對瑪麗說:“瑪麗小姐,我求你件事。把這電郵刪了,就當它一直沒有過,行嗎?要不然這世界還會更瘋狂。還有,我發(fā)誓,一定會做一個好警察!”
瑪麗嘆了一口氣,輕輕地點了一下鼠標。
選自《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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