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松

1.心酸回憶

初夏某日早晨,江南S市長途汽車站。一個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子踏上了S市開往W市的長途客車。

她叫陳霞,現(xiàn)在的名字叫沈璐璐。她按著票上的座號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望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對往日的回憶里。

那時候的沈璐璐是個飄逸俊秀的姑娘,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分到了縣電視臺任節(jié)目主持人。這期間,她認識了某國營公司總經(jīng)理牛得水。牛得水英武的外表和大方的氣勢深深吸引了她,不久,她就和牛得水相戀了。

牛得水的老婆患了抑郁癥跳樓自殺好幾年了,家里有一個患了腦癱的孩子。牛得水辦事精明,是個不錯的男人,沈璐璐便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牛得水身上了,曾幾次要牛得水和她去辦理結(jié)婚登記手續(xù),可牛得水卻總找各種理由搪塞。直到有一天,牛得水帶一位比她更加年輕漂亮的女子走進家門,她才知道,自己的感情被牛得水玩弄了。

沈璐璐是個善良的女人,第一次進牛得水家門的時候,她就被躺在床上患腦癱的濤濤深深地打動了。這孩子都快十歲了,自打生下來他就一直躺在床上,讓沈璐璐沒想到的是,濤濤竟然沖著她笑了笑。也就是這一笑,就讓她的內(nèi)心升騰起一種本能的母愛。那時候,她和牛得水的關(guān)系已不一般,她想搬進來侍候濤濤。牛得水笑著答應(yīng)了。于是,沈璐璐就搬了過來。雖然沒辦理結(jié)婚手續(xù),可沈璐璐卻把自己當(dāng)成了牛家的主婦了。

雖然濤濤不是自己親生的,可她卻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孩子那般呵護。讓沈璐璐高興不已的是,濤濤竟然能把她叫媽媽。沈璐璐堅信,母愛的力量最終能讓濤濤恢復(fù)常態(tài)。就在沈璐璐信心滿懷的時候,牛得水將一個漂亮的女子領(lǐng)進了家門。讓沈璐璐受不了的是,牛得水居然當(dāng)女子面介紹說她是他們家的保姆。

沈璐璐非常痛恨牛得水。為了濤濤,她甚至辭去了工作,可牛得水卻這樣對她。因愛而恨,她想毒死牛得水。那天,她從私人藥店買來了毒藥,正準備把毒藥放進玻璃杯的時候,濤濤居然說:“媽媽,我愛你!”沈璐璐驀地清醒,如果毒死了牛得水,她也活不了,那濤濤怎么辦?這一聲“媽媽,我愛你”來得多么不容易,這里邊溶進了她的愛呀!沈璐璐的手縮了回去,她將毒藥藏好,就下樓為濤濤買東西了。回來的時候,她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濤濤被毒死了,樓下停了好幾輛警車。面對警察的訊問,沈璐璐的額頭滲出了冷汗,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最后警察告訴她這些日子不準外出,隨時接受傳喚。

警察一走,牛得水就對沈璐璐說:“你想毒死我?”沈璐璐搖頭說沒有。牛得水說,警察已在玻璃杯上提取了她的指紋,沒想到?jīng)]毒死他,卻毒死了濤濤。沈璐璐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并沒有往玻璃杯里放毒藥,濤濤怎么會被毒死了呢?自己的一舉一動難道讓牛得水看到了?可牛得水當(dāng)時并沒有在家呀?就在沈璐璐胡思亂想的時候,牛得水將一個信封塞到她手里,說這里有一張卡,卡里有50萬元,現(xiàn)在,警察已經(jīng)鎖定你是兇手了,趁現(xiàn)在還來得及,走得越遠越好。牛得水還將一張早就給她辦好的身份證遞給她說,你現(xiàn)在就叫沈璐璐了,那個陳霞已經(jīng)死了。

在牛得水的安排下,沈璐璐踏上了逃亡之路。本來,她想到另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城市再找一份工作,然后再找個男人嫁掉,過上舒心的日子?？稍谶@逃亡的日子里,她看透了人生百態(tài),她只想多游玩幾個地方,然后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了斷殘生?，F(xiàn)在,她已經(jīng)逃亡了整整十二個月零八天。

聽說W市附近有個全國聞名的原始森林,沈璐璐想到那兒感受一下,并把此行當(dāng)作她人生中的最后一站。

2.熱心乘客

“您好!”

一個散發(fā)著磁性的聲音打斷了沈璐璐的回憶。沈璐璐扭頭一看,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長相帥氣的男子坐在了她的身旁。

“您好!”沈璐璐客氣地回應(yīng)著。

那男子將包放到行李架上后,就和沈璐璐說起話來。當(dāng)他聽說沈璐璐要獨自一人去W市感受那神秘美麗的原始森林時,男子說他叫馮遠征,正好也去W市旅游,也對那個原始森林非常感興趣,他問沈璐璐可否當(dāng)他的驢友一同去原始森林探險?沈璐璐見男子并無惡意,再加上自己一個人旅行不免有些孤單,就非常愉快地答應(yīng)了。這時,一個瘦高個兒的小胡子也上了車,坐在了他們后邊斜對面臨窗的座位上。

馮遠征笑著問:“做我的驢友,就不怕我是個壞人?”沈璐璐笑了笑:“在我的眼里,還是好人多。為什么我偏偏就遇見一個壞人呢?”馮遠征也笑了:“可壞人的腦門上又沒貼上標(biāo)簽?！鄙蜩磋幢欢旱萌炭〔唤Τ雎晛砹?。

路上,馮遠征和沈璐璐談天說地。沈璐璐發(fā)現(xiàn),馮遠征是一個非常有修養(yǎng)的男人,能和這樣的男子成為驢友,無形中就增添了安全感。

這時,沈璐璐突然小聲說:“我怎么看著身后鄰窗的那個小胡子老往咱們這邊看?”馮遠征用眼角的余光一掃,那個小胡子正在往他們這邊看呢!見馮遠征看他,小胡子這才將臉掉過去望著車窗外的景色。

沈璐璐小聲說:“會不會是小偷?”馮遠征輕聲說:“別怕,有我呢!”沈璐璐這才放心了。

車子走到半路,遇上了特大暴雨。更糟糕的是,前面的一段公路被泥石流給堵了,至少得等一天一夜才可能通車。想打車回去也沒了可能,來時的路已被暴雨沖毀了好幾段。

到了傍晚,人們紛紛下車尋找食物。沈璐璐也想下車,馮遠征說:“既然咱們是驢友,就得風(fēng)雨同舟,患難與共。你在車上坐著別動,我去買吃的?！?/p>

那個小胡子也下車了,馮遠征喊:“嘿,哥們,咱們一起去。”

小胡子和馮遠征一塊去了公路下邊。沈璐璐趴在車上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被馮遠征叫醒了。

馮遠征說,他到了公路下邊的一戶農(nóng)家的小吃店里買了飯菜。沈璐璐一邊吃飯,一邊說著感激的話。

沈璐璐說著說著,眼睛竟然濕潤了。馮遠征就問她怎么了,沈璐璐就說,以前,她愛過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可她卻從未體驗過他對她的關(guān)愛,沒想到,她渴望已久的關(guān)愛竟在一個陌生的驢友身上得到了。

馮遠征笑著安慰她:“你這么漂亮,還愁沒有人關(guān)愛?”

不知為什么,沈璐璐發(fā)現(xiàn),馮遠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變幻莫測的神態(tài),不過,這種神態(tài)很快就消失了。

第二天中午,W市到了。W市是一個縣級市,只是最近幾年旅游業(yè)的發(fā)展,不少人才知道它的存在。

初到W市,兩人都很好奇。初夏的W市繁花似錦,踩著古老的青石板路,兩個人的興致都很高。

這時,沈璐璐在一家名叫醉客軒的畫店前停下了腳步。一個留著長長頭發(fā)的男人沖著他們打招呼:“本店的畫均系本人手筆,如遇有緣人,低價出售?！?/p>

沈璐璐酷愛美術(shù),尤愛梵高的作品,經(jīng)常參觀一些名家的畫展。她見長頭發(fā)說他的畫作出自他的手筆,就想進去欣賞一下他的大作。

沈璐璐剛剛邁進去,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從樓梯上沖過來,抱著沈璐璐哭著叫道:“媽媽,媽媽,你可回來了……”

沈璐璐非常驚訝,這女孩兒怎么管她叫媽媽呢?

3.畫家父女

沈璐璐的臉兒紅了,她蹲下身子,輕輕地拂去女孩兒臉上的淚水,并將她抱在懷里。小女孩摟著沈璐璐的脖子,親了又親。

看著小女孩可愛幸福的樣子,沈璐璐回應(yīng)著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這一吻不要緊,小女孩和沈璐璐就更親熱了。讓沈璐璐沒想到的是,長頭發(fā)走過來居然說:“羽佳,聽話,媽媽遠道而來,又困又累的,你去別的地方玩一會兒?！遍L頭發(fā)說著接過小女孩,小女孩抱著玩具跑到外面去了。

長頭發(fā)說他叫老葉,小女孩是他的女兒羽佳。老葉說她媽媽生下她不久后就走了,所以,羽佳時刻盼望著有一天能看見媽媽。昨天晚上她還吵著要媽媽,老葉說,明天早上媽媽就來了。沒想到,沈璐璐進門,羽佳想起昨晚的話,就把她當(dāng)成媽媽了。老葉對沈璐璐說對不起,沈璐璐笑了笑說沒什么,她說她喜歡小孩,尤其是小女孩兒。

為了對剛才的事情表示歉意,老葉端過來兩杯清茶。沈璐璐和馮遠征一邊喝茶,一邊欣賞老葉的畫作。老葉說他畢業(yè)于魯美,不過,他并沒有像那些同學(xué)那樣出國掙大錢開畫展,而是選擇回家開了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畫店。他賣他自己的畫,陶醉在山水間,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欣賞他作品的人并不多,就連和他生活了好幾年的妻子也在生下女兒后不久就離去了,老葉對此并不以為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的畫要賣與有緣人。沒想到今天遇見了識貨的沈璐璐。

老葉對沈璐璐說,她要是喜歡就送她一幅,不收錢。沈璐璐為老葉的才氣所折服,更為他的大方的性情而感動。

沈璐璐說:“葉老師,我是個旅游者,我不要你的畫。如果你愿意,能否給我們當(dāng)幾天導(dǎo)游?至于費用嘛,只要你滿意就成?！崩先~說什么錢不錢的,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和驢友們走遍祖國的山山水水,見沈璐璐和馮遠征請他當(dāng)導(dǎo)游,就非常痛快地答應(yīng)了。沈璐璐說,他們今天來到這里,還沒好好睡一覺,希望老葉給安排一下。老葉將他們領(lǐng)到樓上住下。因為昨晚沒睡好,沈璐璐和馮遠征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晚上,羽佳把她最好的玩具和吃的東西都放在了沈璐璐面前,沈璐璐被感動得淚花直閃。羽佳非吵著要和“媽媽”一起睡,沈璐璐非常愉快地答應(yīng)了。睡覺的時候,羽佳的小手在她的身上摸來摸去,一種母性的本能促使沈璐璐輕輕將羽佳擁在自己的懷抱里。夜半時分,沈璐璐聽得清清楚楚,羽佳夢囈的聲音竟然是“媽媽,我愛你”。看著熟睡的羽佳,聽著這句熟悉的話,沈璐璐的思緒回到了和牛得水相識的日子里。

這時,有人敲門。沈璐璐輕輕下床,開門一看,是老葉。

老葉說他睡不著,想找她和馮遠征聊會。老葉說,他之所以沒有走出去而在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開一間畫店其實是因為一個女人。老葉說,那女子是他在美院的同學(xué),兩人愛得很深。結(jié)婚前幾天,兩人來到小鎮(zhèn)上寫生,有一天中午老葉去山下買東西,回來時發(fā)現(xiàn)女友出事了。原來,女友遭到了歹徒的強暴,女友覺得無顏面對他就跳崖死了。女友生前對他說,她最希望的就是和他住在這個小鎮(zhèn)上過無憂無慮的日子。安葬了女友后,老葉就在這兒安下家來,他決定陪著女友的亡靈在這兒過一輩子。

“羽佳是你和她的嗎?”沈璐璐問。

老葉搖了搖頭說,他和女友還沒結(jié)婚,羽佳是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的孩子。那女子也愛他的才華,不過后來嫌他貧窮,在生下羽佳不久后和一個有錢的商人走了。打那時起,他再也沒找過女人。老葉還告訴沈璐璐,死去的女友的墳?zāi)咕驮诤笊?每到月圓之夜,他就會拿酒去陪她。

沒想到滿面胡須的老葉竟是一個如此重情的男人,沈璐璐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老葉說:“知道我為什么痛快地給你當(dāng)導(dǎo)游嗎?”沈璐璐搖頭不解。老葉說:“那是因為你和我那死去的女友長得非常相像?！币娚蜩磋从行⑿艑⒁?老葉拿出了女友的相片。沈璐璐一看就笑了,沒想到天底下竟然還有和她長得如此酷似的女子。老葉的女友雖然死了,老葉卻如此癡情,而她的企業(yè)家情人卻另覓新歡拋棄了她。

三個人越聊越投機,一直聊到天亮。沈璐璐去門外刷牙,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對街樓上,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仔細一看,竟是在車上那個跟馮遠征一起去買飯的小胡子。沈璐璐心想,怎么這么巧?

4.旅途涉險

吃罷早飯,因為要走很遠的路,老葉想將羽佳安頓在一個好朋友家里?？捎鸺讶轮且汀皨寢尅痹谝黄?。沈璐璐對老葉說,她背羽佳同行。沒辦法,老葉只好帶著羽佳一同出發(fā)了。

不知為什么,沈璐璐老覺得身后有人不緊不慢地跟蹤他們,可當(dāng)她回身的時候,卻什么也沒看見。

老葉是個出色的向?qū)?每到一處,他都會滔滔不絕講起一些有趣的民俗和風(fēng)物傳說。羽佳大概真的把沈璐璐當(dāng)成媽媽了,一路上“媽媽媽媽”地叫個不停。剛開始弄得沈璐璐有些不好意思,可游玩過了幾個景點,她就有些自然了。每當(dāng)羽佳叫她媽媽時,老葉就會非常溫柔地打量她。幾個人過得非常愉快。

到了原始森林深處,沈璐璐被廣袤美麗的山林深深吸引了。馮遠征讓沈璐璐和老葉先走,他想方便一下。馮遠征走后,老葉背著羽佳和沈璐璐在前邊走。突然,兩人感覺到腳下一滑,眼前一黑,竟然掉到了一個幾丈深的坑里。幸虧坑底下有落葉,三個人才沒有傷著筋骨。老葉說這是獵人們挖的,沒想到他們卻成了第一個光顧這里的“獵物”?？油诘弥鄙现毕?四壁光滑,沈璐璐和老葉使盡了種種辦法都沒有成功爬出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一條長長的藤條從天而降。順著藤條,兩人爬到了坑外。沈璐璐沒有想到,救她的竟然是在汽車上跟她坐一趟車的小胡子。

兩人向小胡子致謝,小胡子說,他也是旅游愛好者,不過,他喜歡獨來獨往,沒想到在這兒救了他們。這時候,馮遠征趕來了。沈璐璐看看小胡子對馮遠征說:“是他救了我們?！瘪T遠征拍了拍小胡子的肩膀笑笑:“兄弟,沒想到我們這么有緣?！毙『狱c了點頭:“我也沒想到會遇見你們?！?/p>

有了小胡子的加盟,幾個人的游興就更足了。不知為什么,沈璐璐發(fā)現(xiàn),小胡子看她的眼神仍是那么怪怪的。

老葉告訴大家,原始森林里還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兇險,他要大家遇事不亂,互相協(xié)助。沈璐璐雖然經(jīng)歷了剛才這一幕,可她不但不為此后悔,反倒說不虛此行。特別是羽佳,此時竟然用她那嫩嫩的小手環(huán)抱著沈璐璐一個勁地說:“媽媽,你真漂亮!”沈璐璐回吻了一下羽佳:“寶貝,你也漂亮,媽媽愛你!”逗得大家都笑了。

下午,他們聽到了前邊湍急的水流聲。不久,沈璐璐就見到了奔流的河水。老葉介紹說,這就是著名的虎跳峽,水流湍急。老葉建議扎竹筏子過河。幾個人七手八腳,沒用兩根煙的工夫,竹筏子就扎完了。大家上了竹筏子,老葉執(zhí)篙,馮遠征抱著羽佳,竹筏飛速劃向河心?；⑻鴯{是長江支流最大的峽谷之一,竹筏子到了河心,老葉撐篙的手就哆嗦起來。竹筏遇到了一個漩渦,老葉一不留神,竹筏子就轉(zhuǎn)到漩渦里打起轉(zhuǎn)來。

就在老葉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浪頭襲來,沈璐璐就掉到河里去了。水流很急,沈璐璐的頭在水面上冒了幾冒就不見了。羽佳急得大哭:“媽媽,我要媽媽!”

老葉急切地看著馮遠征,就見馮遠征將羽佳遞給老葉,一個魚躍,扎進急流里不見了。小胡子大概不會水,看得呆了。因為竹筏上的重量減輕了,竹筏子順利地沖出了漩渦,老葉來到對岸,心情壞到了極點。就在老葉心急火燎的時候,馮遠征抱著沈璐璐從水里鉆了出來。

沈璐璐醒來了。因為救沈璐璐,馮遠征被水里的石頭刮破了胳膊。沈璐璐忙撕下褲角給馮遠征包扎起來。

這時,羽佳就撲進了沈璐璐懷里,用小胳膊摟著沈璐璐的脖子,親親熱熱地叫著媽媽。老葉被這個場景感動得眼睛都濕了。

沈璐璐感激不已,馮遠征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要是沒有馮遠征,今天,她的命就交待在這兒了。老葉也為馮遠征的果敢豎起大拇指。馮遠征受了輕傷,沈璐璐也受了驚嚇,老葉想給當(dāng)?shù)氐呐笥汛螂娫?讓朋友繞路開車過來把他們接回去。馮遠征說他只是受了點輕傷,沒什么大不了的。老葉就征詢沈璐璐的意見,沈璐璐卻說雖然經(jīng)歷了生死,但她卻越發(fā)感受到了旅行探險的快樂。小胡子也表示說,沒有驚險的旅行會讓人感到索然無味。

最后大家意見達成一致,繼續(xù)前進……

5.午夜遭劫

晚上,大家在森林深處的一個開闊地上搭起了三頂帳篷。

因為一天的勞累,老葉和小胡子很快就睡著了。沈璐璐和馮遠征在嘮著嗑。沈璐璐說了不少感激話,馮遠征只是說誰見了都會這么做的。馮遠征越是這樣說,沈璐璐越發(fā)覺得馮遠征是個男人。還有后來加盟的小胡子,大家從風(fēng)浪里闖過,又都年紀相仿,短短的時間,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了。

羽佳和沈璐璐越來越親密了,沈璐璐走到哪兒,她都在后邊跟隨,晚上,非要和沈璐璐睡在一塊。此時的羽佳,嘴角露著微笑,一只手摟著沈璐璐的腰,睡得正甜。

馮遠征問沈璐璐:“看你對這孩子這么有耐心,你真的要當(dāng)這孩子的媽媽?”沈璐璐嘆了口氣說:“我是看這孩子挺可憐?！?/p>

沈璐璐的心情也越來越好,沒事的時候,就和馮遠征在一起聊天。沈璐璐發(fā)現(xiàn),馮遠征的眼神里蘊含著一種既親切又讓她捉摸不透的東西。而面對馮遠征的眼神,自己竟然有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她也說不上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反正愿意和馮遠征在一起獨處。沈璐璐發(fā)現(xiàn),無論是老實的馮遠征還是小胡子,就連樹上的一只猴子,她都會看得很親切。一年多了,她從未像最近這幾天這樣開心過。

馮遠征和沈璐璐聊了一會兒,馮遠征說困了,鉆回自己的帳篷睡覺去了。沈璐璐摟著羽佳想著濤濤,最后也迷迷糊糊睡著了。矇眬中,她似乎覺得有人鉆進了帳篷,緊接著一雙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當(dāng)沈璐璐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大亮,她本能地想動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綁在一棵樹上,小胡子竟然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呢!

沈璐璐驚恐萬分:“你、你要干什么?”

小胡子一反常態(tài)冷笑:“陳霞,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有人希望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p>

這個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是牛得水派人來殺她?就在沈璐璐驚訝不已的時候,小胡子說:“陳霞,我總算將你找到了。得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你應(yīng)當(dāng)明白下一步我要做什么了吧?”

“可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沈璐璐鼓起勇氣說。

小胡子對沈璐璐說,他是一名黑社會的殺手,雇主出20萬元要她的命。他跟蹤了她好幾個地方,他發(fā)現(xiàn),沈璐璐是一個非常好的女人,再加上有老葉和馮遠征在旁,所以遲遲不忍下手?？山裉焓亲詈蟮钠谙?他不能再無動于衷了。無論沈璐璐怎么問,小胡子就是不說出那個幕后人是誰,不過他告訴沈璐璐,那個人不是牛得水。

小胡子說:“陳霞,我們本無冤無仇,可我接受了人家的條件,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要恨,你就恨牛得水,恨這個與牛得水是一條線上的螞蚱的人吧!為了怕你出聲,昨晚上我將你麻醉后劫持到這里?！?/p>

小胡子說著,掏出一把匕首來。出乎意料的是,沈璐璐絲毫沒有一絲驚恐,非常平靜地說:“其實,我早就抱定必死之心,你給我來個痛快點的死法吧!”

“陳霞,別害怕,很快就會過去的!”小胡子說著,向沈璐璐撲了過來。沈璐璐驚叫一聲,閉上了雙眼……

6.絕處逢生

沈璐璐在戰(zhàn)栗中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忽聽“哎呀”一聲,沈璐璐本能地睜開眼睛,就見小胡子正在那捂著手腕,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馮遠征出現(xiàn)在小胡子面前。

馮遠征目光犀利地盯著小胡子:“你想干什么?”

小胡子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支小巧的手槍聲嘶力竭地說:“哥們兒,識相的就離這兒遠些,不然的話,讓你和她一塊去西天?！?/p>

馮遠征拍了拍胸脯:“哥們兒,你們剛才的對話我都聽見了。咱們無冤無仇,難道僅僅因為那20萬元就喪失做人的準則嗎?”

小胡子冷笑:“別在這兒講什么人性大道理,實話告訴你,接受了人家的錢財,就意味著沒有了退路。如果你想活命就趕快離開這兒,否則的話,別怪哥們不義氣!”

“哥們兒,我走可以了吧!”馮遠征滿面無奈地看了看小胡子,然后沖著沈璐璐說,“沈璐璐,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馮遠征轉(zhuǎn)身就走,就在小胡子洋洋得意的時候,馮遠征突然轉(zhuǎn)身,讓小胡子和沈璐璐絕然沒有想到的是,馮遠征的手里竟然也有一把手槍!

小胡子有些慌神了:“你、你究竟是誰?”

馮遠征說:“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把沈璐璐給放了!”

一旁的沈璐璐看傻了眼。怎么會有兩個持槍的漢子在跟蹤她?那個小胡子是黑社會的殺手,那么這個讓她倍感可親的馮遠征又是什么人呢?

就在馮遠征和小胡子對峙的時候,沈璐璐驚奇地發(fā)現(xiàn),老葉竟然出現(xiàn)在小胡子背后。老葉躡手躡腳,手里拿著一根棒子。老葉以手指示意沈璐璐不要出聲,馮遠征也看到了老葉,故意和小胡子說話,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

沈璐璐屏息靜氣,生怕小胡子回頭。小胡子正聚精會神看著沈璐璐和馮遠征,根本就沒有看到老葉在身后出現(xiàn)。老葉走到小胡子身后,照著小胡子的肩膀就來了一下子。小胡子猝不及防,被打暈在地。

老葉跑過去將沈璐璐的繩索解開,馮遠征沖過去將小胡子的手槍撿起,然后又將小胡子給捆上了。沈璐璐絕處逢生,高興得淚花直閃。羽佳撲到沈璐璐懷里。

原來,半夜老葉起夜,恰巧看到了馮遠征追蹤小胡子,就背上羽佳在后面尾隨過來沒想到遇到了這驚險的一幕。他見馮遠征和小胡子持槍對峙,就將羽佳藏好讓她別出聲,然后撿起一根木棒繞到了小胡子身后。

7.真實身份

“你究竟是誰?”沈璐璐問。

馮遠征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證件遞到了沈璐璐面前,沈璐璐一看,S市公安局刑偵科長馮遠征。沈璐璐一看就明白了,盡管她逃亡了一年,還是沒有跳出公安人員的手掌心。馮遠征說,他已經(jīng)跟蹤她走過了許多地方了。

原來,半月前,馮遠征接到上級指示,緝捕一個叫陳霞現(xiàn)在改名沈璐璐的女人,并要求務(wù)必在半個月內(nèi)將她緝拿歸案。牛得水因為貪污腐敗案落馬,沈璐璐殺害濤濤一案便浮出水面。作為此案重要證人,緝捕陳霞勢在必行。

接受任務(wù)時,領(lǐng)導(dǎo)告訴馮遠征,專案組獲取了沈璐璐近日的蹤跡。沈璐璐居無定所,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后馬上又換另外一個環(huán)境,這是她逃亡一年來的規(guī)律。所以,領(lǐng)導(dǎo)批示馮遠征,見到沈璐璐后,馬上抓捕歸案。馮遠征接到任務(wù)后很快就找到了沈璐璐所住的旅社并在她對面的房間住了下來。馮遠征想要看看這個沈璐璐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所以,他靜伏在暗處等待時機。

在馮遠征看來,能給牛得水當(dāng)情人的女人一定妖艷嫵媚,可當(dāng)他見到沈璐璐的一剎那,就被她的端莊外表和淡雅氣質(zhì)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就像一朵沉寂的雪蓮花,美而不艷,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這般優(yōu)秀女人曾做過總經(jīng)理的情人。

馮遠征是個老練的刑偵高手,他時而化裝成粘上胡須的老者,時而又化裝成長發(fā)披肩的青年,總之,沈璐璐絲毫也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

馮遠征發(fā)現(xiàn)沈璐璐在S市的一家旅館里住了三天,買了張去W市的長途汽車車票,隨后,馮遠征也買了一張,和她一起踏上了開往W市的汽車。他要看看,她去下一個目的地做什么。當(dāng)他得知她去W市原始森林旅游時,就決意當(dāng)她的驢友了。

一路上,憑著偵察員特有的敏感,馮遠征早就留意小胡子了。昨天,馮遠征早就看到了在暗處跟蹤的小胡子了,于是假說方便躲在了暗處。老葉和沈璐璐掉進陷阱,小胡子正要拿起石頭往下砸,見到了遠處的馮遠征,這才將藤條扔了下去。其實,馮遠征從小胡子看沈璐璐的眼神里似乎發(fā)現(xiàn)有不安的因素,一直沒有中斷過對小胡子的監(jiān)視。

果然,小胡子偷偷鉆出帳篷,將沈璐璐劫持了。馮遠征一路尾隨,當(dāng)見他正對沈璐璐行兇,這才用飛石將小胡子手中的匕首打落?？神T遠征沒防范小胡子竟然拿出手槍對峙。他手中雖也有槍,可這時小胡子窮兇極惡,弄不好就會前功盡棄,只好裝作輕松的樣子和他周旋。

聽罷馮遠征的訴說,沈璐璐哭了:“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馮遠征就問她為什么,沈璐璐苦笑說,她已經(jīng)抱了必死之心,此次,是她旅途中的最后一站。

馮遠征說:“可是你并沒有死罪,為什么要尋短見呢?”

“你說什么,我沒有死罪?”沈璐璐愣在那兒。

馮遠征見沈璐璐滿面疑惑,就說牛得水早就交代了犯罪事實,濤濤是他毒死的。

原來,牛得水早就防范沈璐璐了,他在房間里安裝了監(jiān)視器。那天早上沈璐璐中止了犯罪后,牛得水就將她沒有完成的動作繼續(xù)完成了。他巧妙地利用了沈璐璐在玻璃杯上留下的指紋,還有那包毒藥,戴著手套用玻璃杯里的水毒死了濤濤。牛得水做夢也沒想到貪污受賄案會牽扯到沈璐璐,所以當(dāng)時也就沒有將她趕盡殺絕,而是給她留了一條活路。他想自己這一招,就等于把她從地球上抹去了。馮遠征說,只要她能配合專案組把她替牛得水辦的事情說清楚,一定會得到寬大處理的。

沈璐璐逃離牛得水家后,公安局就在網(wǎng)上對她發(fā)布了通緝令,警方經(jīng)過偵查,確定沈璐璐就是殺害牛得水兒子的兇手,殺害動機是要掃除她和牛得水結(jié)婚的障礙。不過對此案,牛得水并沒有過多追問。公安局局長是牛得水的鐵哥們,很快就領(lǐng)會了牛得水的意思,所以就沒有拿出過多的精力去追捕沈璐璐?？墒乔安痪?事情發(fā)生了變化,牛得水因為貪污受賄被雙規(guī)了,隨著案情的深入調(diào)查,終于牽出了沈璐璐的殺人案。因為牛得水的腐敗案涉及了上層領(lǐng)導(dǎo),很多事情都是牛得水讓沈璐璐去辦的,因此,沈璐璐就成了此案的重要證人,只是她已經(jīng)失蹤快一年了,尋找她如同大海撈針,這時候,被雙規(guī)的公安局局長將功贖罪,交代說牛得水曾經(jīng)找他給陳霞辦了一張身份證,上面的名字叫沈璐璐。

聽了馮遠征的話,沈璐璐的淚水涌了出來。她答應(yīng)馮遠征和他回去。馮遠征說,明天就到了抓捕她的期限了。本來,他在半路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想將她緝捕歸案,可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他想看看她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通過這幾天的追蹤,馮遠征發(fā)現(xiàn),沈璐璐是一個非常好的女人。所以,他一再推遲抓捕她的時間。可他沒想到,那些和牛得水有關(guān)聯(lián)的幕后人怕事情敗露竟派殺手小胡子來除掉沈璐璐。要不是他防范及時,沈璐璐早已被滅口了。

8.人間有情

在當(dāng)?shù)鼐降呐浜舷?馮遠征押著沈璐璐和小胡子與老葉父女一道回到了W市。馮遠征說:“我知道羽佳對你很好,你也很喜歡她。我不忍心見到你們分手的一幕,我明天早上6點在對面的小酒館門前等你。”

沈璐璐笑了:“你就不怕我跑了?”馮遠征笑了笑,押著小胡子走了。

老葉炒了好幾個菜,算是為沈璐璐送行。聽著沈璐璐的故事,老葉被感動得淚水直流。直到晚上10點,老葉竟然喝醉了,不一會進入了夢鄉(xiāng)。羽佳沒有困,她似乎預(yù)感到什么似的,摟著沈璐璐不撒手,她撲閃著一雙可愛的大眼睛說:“媽媽,我不讓你走!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沈璐璐心痛地將羽佳擁在了懷里。羽佳吻了一下沈璐璐說:“媽媽,我愛你!”想起明天一早就要離開羽佳了,沈璐璐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來。許久,沈璐璐才將羽佳哄睡。

沈璐璐給老葉留下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大意是:老葉,我得走了。原諒我不能在這里繼續(xù)給羽佳當(dāng)媽媽了。你告訴羽佳,媽媽說話不算數(shù),又出差去了。如果有來生,我再來當(dāng)羽佳的媽媽!羽佳是個好孩子,你要替我好好照顧她。謝謝你了,老葉。

寫完了這封信,已是凌晨四點,她流著淚水吻了吻熟睡中的羽佳,輕輕地走了出去。

沈璐璐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馮遠征,隨同馮遠征在一起的,還有被緝拿的殺手小胡子。馮遠征掏出手銬銬在了沈璐璐的手腕上。幾個人正要上車,沈璐璐忽然聽見有人喊:“媽媽,媽媽……”這不是羽佳的聲音嗎?順著聲音望去,沈璐璐看見,老葉領(lǐng)著羽佳跑了過來。羽佳一邊跑,一邊哭著喊:“媽媽,媽媽……”

父女倆跑到沈璐璐面前,老葉說:“璐璐,我希望有一天你還能回到這里,當(dāng)羽佳的媽媽。”羽佳撲到了沈璐璐懷里,用她的小手一遍遍撫摸著她的臉哭著說:“媽媽,我愛你!我和爸爸等著你回來。”

面對這父女倆,沈璐璐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馮遠征也被感動得掉下了眼淚。他彎下腰,將羽佳抱在懷里說:“好孩子,媽媽只是出差去了,過些日子就會回來,你在家聽爸爸的話,好嗎?”

羽佳非常乖巧地點了點頭,沈璐璐用一只胳膊從馮遠征懷里接過羽佳,在羽佳的臉上親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笑著說:“羽佳,聽爸爸的話,媽媽過些日子就會回來?！庇鸺褜⑿∧樫N在沈璐璐的臉上,小聲說:“媽媽,我過幾天就要上學(xué)了,我想讓你送我上學(xué)?！?/p>

沈璐璐點點頭,想起和老葉父女相處的日夜,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 ■

(責(zé)編:丹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