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菩薩的幾件事

柴 靜

一

前兩天聽家人說起件事,有個搞房地產(chǎn)的同志,發(fā)了財,修了一個大廟,金光燦燦的,搞了一個落成典禮,架了個大臺子,請小沈陽演二人轉(zhuǎn),四村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都去看。

他特別慷慨,把鄉(xiāng)親們往廟里讓,一人發(fā)一把香,“來來來”。

人稍一多點,他又不痛快了,“別許太多愿了,這是我家的佛!”

二

有一年我在越南,看見地上一把香,歪插著,裊裊地供了好幾位。

仔細看,兩個神仙,還有一個是中國皇帝,腦袋上頂著王冠,還有一個是圣女貞德。

問他們,這是怎么個供法。

說:“哎,就一把香嘛,總有一個靈的。”

三

原來認識好幾位同志,都屬于挺聰明的人,但際遇不太好,有天就突然消失了。

再過那么兩三年,有一天出現(xiàn)的時候,面目完全改換,行頭也變了。

跟你講他是怎么在大師教導(dǎo)下頓悟的,痛哭流涕后,從此嘴角都是一縷莫測的微笑。

說話特別玄,前生后世的,你要有點疑問什么的,他就憐憫地看著你說:“我曾經(jīng)也像你一樣無知?！?/p>

有次跟沈浩波聊起來,他說有不少這樣的同志找他出書,說要啟蒙大眾,他一開始也特別納悶,聊深了就明白了。

他笑:“這是另一種功利,這種多快啊,哥兒們我悟了,瞧我比你們都高?！?/p>

四

前幾天碰上一個開書店的人,滿面愁容,他愛人清華畢業(yè)的,看了一些報道,現(xiàn)在要把家產(chǎn)都變賣了,上山去。

我認識一位僧人,幾年前一起吃飯,一些人說起各種神跡,他笑著聽,不評論。

我問他怎么看。

他說:“我不能說這些東西肯定不存在,我只是說我從沒見過?！?/p>

他夾了一口菜說:“只不過真正的僧人只是像媽媽一樣,講最普通的人生道理?！?/p>

【選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