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 夏
俗話說:“一山豈能容二虎?!贝嗽捥珜ξ业奈缚诹恕N易鋈说睦砟钍牵涸谖业囊曇袄?,見不得可以與我相提并論的人,喜歡一人獨大。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寧可不在該領域發(fā)展,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根據我的人生理念,我不適合在科學界混。在科學界混,如果混得鼎鼎大名,臉上自然無限風光。你沒看見呀,不計其數的小學生在接受啟蒙時,便像說爺爺奶奶一樣,把如雷貫耳的大科學家的大名掛在嘴上。擁有如此多的粉絲,爽呆了。不過即便自己也能如此,我也不樂意。因為我就是做了牛頓,還有愛因斯坦與我相提并論。人們一提到科學界的泰山北斗,必然順理成章地把愛因斯坦放在我的旁邊。好像不這么做,就是不公,就是失誤一樣。做交椅要做一模一樣的兩把,做桂冠要做一模一樣的兩頂。一想到此,我就怒火中燒。那個不修邊幅的愛因斯坦,怎么能與我平起平坐呢?不過平心而論,他的相對論確實博大精深,連我這個科學界的超級老麻雀都似懂非懂,但我就是接受不了一山二虎的現(xiàn)實,寧可不做牛頓,也不要與他一起在科學界混。
我也不適合在文學界混。在文學界混,混得頂尖也是很風光的。我不但能把讀者耍得團團轉,還有可能成為人生導師,在年輕人面前指手劃腳。那也是一大快事。就是如此,我也不樂意。因為我就是做了巴爾扎克,還有討厭的托爾斯泰與我相提并論。我有囊括幾十部長篇小說的隊伍龐大的《人間喜劇》,他則有磚頭一樣的《戰(zhàn)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活》。我想明顯地高出他一頭,還真是一個世紀性難題,除非我能抹掉人們的記憶,把《戰(zhàn)爭與和平》等統(tǒng)統(tǒng)謙虛地納入我的《人間喜劇》,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也不適合在商界混。商界也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場所,現(xiàn)代美女大都爭先恐后投入商人的懷抱。雖然唐代的一位絕色琵琶女,早就警告天下的美女,商人重利輕色,不是美女們的理想歸屬。但美女們還是飛蛾撲火一樣,前仆后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奔商人而去。雖然打拼成商界領袖,定能抱得美人歸,且有“人在花下死,縱死也風流”的口號誘惑,我還是對從商不感冒。不是我不愛美人,而是受不了做商人得忍受一山二虎甚至多虎的尷尬。我就是能出神入化,做到比爾·蓋茨的境界,也還有巴菲特對我窮追不舍,時不時還搶了我的風頭,在我的前面肆無忌憚。做這樣的比爾·蓋茨,想起來不把我的肺氣炸,那就是不錯的結局了,根本談不上幸福得像花兒一樣。
我也不適合在政界混。雖然政界手握權柄,玩到極致者,一聲號令,天下響應,壯觀之極。但就算我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做到了秦始皇或者羅斯福的高度,也還有漢武帝、丘吉爾與我平分秋色。我能容忍這樣的局面嗎?要是能容忍,就不是一條鐵骨錚錚頂天立地氣吞山河的漢子了!所以,我早就與政界一刀兩斷拜拜了!
這也不適合那也不適合,那到底要到哪里混才是最佳選擇呢?我覺得,我還是最適合到花果山去執(zhí)政。我要是在那里做了猴王,就會像孫悟空一樣,擁有絕對的統(tǒng)治力。我要小的們向左,他們絕對不會向右;我把鹿說成馬,小的們也會鸚鵡學舌一樣,把鹿說成馬。不說他們沒有任何實力與我相抗衡,就是偶爾有哪位小的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揚威,我一金箍棒打過去,立馬把他打成一張猴畫。我是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權威,花果山的一切均在我的鐵腕掌控之下。我要花什么時候開,花在什么時候不得不開;我要果子什么時候熟,果子在什么時候不得不熟。
如果花果山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隨心所欲,換句話說,就是有可能有猴子威脅到我的權威,那我還可以退而求其次而又次,到螞蟻國去混。在螞蟻國,我是絕對的巨無霸,沒有哪一只螞蟻不知天高地厚,敢于向我挑戰(zhàn)。如果有哪一只螞蟻吃了豹子膽,自不量力地向我叫板,我會惡從心底起,怒向膽邊生,飛起一腳,把這只膽大妄為的螞蟻踢到太陽上烤火去。螞蟻國國王的位置,非我莫屬。
一山豈能容二虎,我的人生理念,似乎有些高山流水,但應該還是有知音的。
題圖 / 凌駕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