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17日,是著名科學家彭加木先生在新疆羅布泊考察時殉難30周年的日子。
在新中國60華誕前,經(jīng)全國人民評選,彭加木先生人選“新中國60年感動中國百名人物”。
一位30年前殉難的科學家,為什么至今還在感動中國,感動我們?
殉難羅布荒原
1980年6月23日下午,新華社向全國、全世界發(fā)布了這樣一條消息:“著名科學家、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彭加木在新疆的一次科學考察中失蹤,已經(jīng)第七天沒有音訊?!钡诙斓摹度嗣袢請蟆房l(fā)了題為《著名科學家彭加木考察時失蹤》的消息,并附了關于羅布泊地區(qū)的資料。從6月24日開始的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在《人民日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媒體,幾乎每天都有彭加木失蹤的相關報道。
彭加木在羅布泊地區(qū)失蹤的消息,像一顆炸彈,震驚了整個中華大地,也引起了世界的關注。這種震驚和關注,緣自于羅布泊地區(qū)的神秘和彭加木自身的傳奇。
自1980年6月24日開始,從彭加木的原工作地上海,從他的出生地廣東,從他曾經(jīng)支援過科學事業(yè)的甘肅、青海等省以及與他素無關系的其他省區(qū),大批的信件、電報如雪片般飛到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黨委、人民政府和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還有許多人打來長途電話,無一例外地表示了對這一事件的關心,還有人提出了參與尋找彭加木的申請。甚至還有一位巫師類的人寫了一句讖語:“你尋之處他不在,他在之處無人尋”,表示只有他才能尋找到彭加木。
此外,也有一些謠言、猜測在民間流傳:“彭加木被外星人劫走了”“彭加木跑到蘇聯(lián)去了”“彭加木出現(xiàn)在美國”等等,中國駐美大使館只好出面辟謠。
彭加木失蹤的消息,立即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以及中國科學院、上海、新疆的高度關注。
6月23日,時任中共中央主席的華國鋒聞知彭加木在羅布泊考察失蹤的消息后,立即批示派出空軍和地面部隊配合搜尋。
在接到彭加木失蹤信息的第一時間,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國科學院院長方毅同志多次詢問彭加木的情況,具體過問尋找工作。
上海市委、市人民政府領導在得悉彭加木失蹤的消息后,立即讓中國科學院上海分院向彭加木的家屬表示親切慰問。彭加木原工作過的中國科學院上海分院、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和上海植物生理所的負責同志也多次前往彭加木家,向他的夫人夏叔芳轉達了組織的關懷,并安排上海生化所的同志陪同夏叔芳及其子女于6月27日中午抵達新疆,參與相關營救事宜。在他們到達的當晚,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黨委領導韓勁草看望并慰問了夏叔芳及其子女和親屬。
彭加木到底是怎么失蹤的?
1980年6月15日,彭加木率領的羅布泊綜合考察隊行至庫木庫都克,他發(fā)現(xiàn)汽油和水只夠維持3天,便一方面向設在米蘭的大本營發(fā)電報求助,一方面要求停止考察活動,原地等待救援。因為羅布泊地區(qū)五六月份的氣候環(huán)境太惡劣,稍有不慎,考察隊就會陷入絕境。6月17日上午11時,考察隊盼望已久的電報終于發(fā)來了,說基地將在18日送水。隊員們拿著電報興高采烈地去找隊長彭加木,卻發(fā)現(xiàn)他已不在車里,汽車駕駛座上留下一張紙條:“我往東去找水井?!?/p>
見此情景,大家開始緊張。到中午仍不見他歸來,大家立即出發(fā)尋找。從中午直至夜幕降臨,也未見彭加木的蹤跡。至晚10時,大家點燃篝火,向東打開車子前燈,并每隔一小時打一次信號彈,希望迷失的彭加木能看到。隊員們徹夜未眠,終于在第二天凌晨兩點,通過電臺向大本營正式報告:彭加木走失,下落不明。電訊一波波由營地傳到當?shù)夭筷?、傳到新疆軍區(qū)、傳到新疆分院,18時晚抵達中國科學院,就此拉開了大營救的序幕。
6月18日,考察隊繼續(xù)在失蹤地附近尋找,后又利用送水的直升機進行空中搜尋,仍無任何發(fā)現(xiàn)。當晚7時,羅布荒原上刮起8級以上大風,持續(xù)了十多個小時,更增加了搜尋失蹤科學家的難度。
6月19日,考察隊除搜尋到營地東北約10公里處彭加木坐過的痕跡和一張椰奶糖糖紙外仍一無所獲,而且腳印在14公里處遇上鹽殼后消失。當天下午,當?shù)伛v軍參謀長和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趕到現(xiàn)場,成立了搜救領導小組。中國科學院也指示新疆分院向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黨委和新疆軍區(qū)求援,新疆軍區(qū)立即命令當?shù)夭筷犨B夜準備,盡快出動。
6月21日中午,解放軍總參作戰(zhàn)部分別向國防科委、新疆軍區(qū)、蘭州軍區(qū)下達通知,要求他們配合營救活動。
部隊出動了!飛機出動了!第二次搜救以大規(guī)模形式展開。
從6月20日到26日,部隊和考察隊共出動136人次,出動直升機9架次、安_2型飛機3架次,在出事地點東西50公里范圍內,進行離地三四十米的地毯式搜索,地面的野兔、老鼠清晰可見,就是不見任何人影。
到彭加木失蹤的第十日,第二次搜救也宣告失敗。
6月27日,彭加木的夫人、子女飛抵烏魯木齊市。6月29日,訪美歸來的羅布泊考察隊副隊長夏訓誠與彭夫人乘直升機一起飛抵當?shù)伛v軍基地,當天即與駐軍首長一起商討第三次尋找方案。
第三次尋找方案,確定以地面搜索為主,空中搜索為輔,采取點、線、面結合的拉網(wǎng)式搜索,人與人的間距在100~300米,以相互可見為標準。尋找隊伍由125人組成,上海、南京還派出6條警犬幫助搜尋。此外,蘭州軍區(qū)也派出人員在后坑一帶配合尋找。甘肅省敦煌、安西兩縣根據(jù)省政府的安排,也派出牧民配合尋找。
從1980年7月7日至8月25日,第三次尋找彭加木共出動181人、汽車48輛,出動飛機29架次(不包括運輸物資和人員的40架次),飛行100多個小時,搜索范圍4000多平方公里,但是,仍未取得成效。
由于羅布泊地區(qū)氣候多變,地理環(huán)境十分復雜,彭加木在羅布荒原上生存兩個多月幾無可能,因此,中國科學院建議:今后結合考察和開發(fā),注意尋找彭加木同志的遺體。
第四次尋找緣起于一個自稱是“彭加木朋友”的“中國留美學者”周光磊從美國寫給時任中國科學院副院長、北京大學校長周培源的一封信,他自稱在當年9月14日下午與中國駐美大使館官員和中國赴美留學生一起吃飯時,突然看見彭加木與兩個美國人一起進入飯館,他上前問候,彭未理睬,匆匆離去。他表示已將此事“專函稟告淑芳嫂(彭夫人)”。
周光磊的信以特訊形式于1980年10月10日在香港《中報》發(fā)布,并配發(fā)編者按和社論。隨即美國合眾社予以轉發(fā),日本《產(chǎn)經(jīng)新聞》予以轉載,美國之音及臺灣的電臺等也不甘落后,旋即在全世界引起軒然大波。
四天之后,紐約《美國華僑日報》在頭版頭條報道了中國駐美大使館否認彭加木在美國華盛頓出現(xiàn)的消息。該報根據(jù)調查,在“周光磊”信件中聲稱的居住地址并無此人。10月16日,周培源在從日本回到北京后,看到“周光磊”的信,聲明從不認識此人。彭夫人也說從不認識此人,“周光磊”信中將她的名字“叔芳”也錯寫成“淑
芳”。所謂與“周光磊”一起吃飯的大使館官員和留學生也不認識“周光磊”,更不用說與他一起就餐了。顯然,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鬧劇,其意在污蔑科學家彭加木的人格,同時也看出“周光磊”對羅布泊地區(qū)環(huán)境根本不了解。
為平息謠言風波,中國科學院要求組織第四次尋找彭加木的活動,由夏訓誠接任羅布泊考察隊隊長一職,由新疆分院與新疆、甘肅駐軍共同組隊。彭加木夫人夏叔芳坐鎮(zhèn)敦煌指揮部,兒子彭海隨隊考察,新疆分院副院長王熙茂任現(xiàn)場總指揮。第四次尋找工作由8個單位、69人組成,其中科技人員14人,配備大小越野車18輛。
第四次尋找彭加木活動從1980年11月lO日開始,至12月20日撤出,歷時41天,尋找面積達1011平方公里,直接參與人數(shù)達1029人次,平均每人每天尋找約l平方公里。但是,尋找仍以無果而終。
前后四次尋找,用時半年,只證明了一個事實:彭加木已捐軀羅布荒原了。
昂藏七尺志常多
彭加木的失蹤遇難,引起全社會的極大關注,他人選“新中國60年感動中國百名人物”,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式人物。
彭加木原名彭家睦,1925年6月出生于廣東省番禺縣一個商人家庭,1947年畢業(yè)于南京中央大學農學院。上海解放前,他在前中央研究院醫(yī)學籌備處(現(xiàn)中國科學院上海生化所前身)工作,參加了地下黨領導的“護院運動”。1950年7月,彭加木成為上??萍既藛T中首批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團員,1953年lO月,他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
1956年初,在黨中央發(fā)出“向科學技術進軍”的號召時,上級派彭加木到蘇聯(lián)莫斯科留學。這是一個讓知識分子夢寐以求的機會,然而彭加木卻放棄了,他選擇了一條支援邊疆科學事業(yè)的道路。為此,他給當時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寫了這樣一封信:
“我志愿到邊疆去,這是我的夙愿。我的科學知識比較廣泛,體格健壯,面對困難,我能挺直身子,倔強地抬起頭來,往前看。我具有從荒野中踏出一條道路的勇氣……”
在這封信末,他將自己的原名字改為彭加木,他對人說:“‘家睦只是希望家庭和睦。只著眼于小家庭,太狹隘了。我要跳出小家庭,到邊疆去,為邊疆建設‘添草加木?!睆拇耍砑幽颈汩_始了為邊疆科技服務的傳奇人生。短短半年多,他跑遍了西部10余省區(qū)。
但是,一場惡病襲來,幾乎斷送了彭加木的人生追求。
1957年,彭加木患上了縱隔障惡性腫瘤,據(jù)文獻顯示生存期只有6個月到兩年。后又在他的骨髓里發(fā)現(xiàn)少量異常狀細胞,又增添了患網(wǎng)狀細胞性淋巴瘤的可能,這比前一種瘤更險惡,生存期只有3個月,醫(yī)院為此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彭加木在頑強與病魔抗爭的同時,一再表達了病愈后仍去新疆考察的愿望。在隔離室的病床上,他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昂藏七尺志常多,改造戈壁競如何。
虎出山林威失恃,豈敢俯首讓沉疴。”
病情稍有穩(wěn)定,他又提筆寫詩:
“冬去春來物候新,百花齊放草如菌。
病魔纏綿今欲去,抬頭西望逐飛塵。”
果然,彭加木身體稍安,就“逐飛塵”到了新疆,參與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化學所籌建的基建、設計、儀器調試安裝等工作。過度的勞累讓他在烏魯木齊又一次病倒,他卻給上海生化所黨支部寫信說:“我在離滬時已下了最大的決心,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并讓我的骨頭使新疆的土壤多添一點有機質。”后來,他仍連年到新疆工作,并為上?!缎旅裢韴蟆穼懥祟}為《人活著究竟為了什么》的勵志文章。
在不怕死的斗士面前,死神也只能悄悄退卻了。
彭加木勇斗癌魔、支援邊疆的精神,在當時已感動中國,各大報刊紛紛進行報道,從報道標題就可見人們對彭加木的敬仰:《特殊材料制成的人》《讓青春放射出最瑰麗的光彩》《無畏的戰(zhàn)士》《科學戰(zhàn)線的硬骨頭》《生活中的蕭繼業(yè)》《有限的生命,無限的生命力》等等。上海市和中國科學院樹立彭加木為標兵,1965年,彭加木當選為上海市人民代表和全國人大代表。
在全國人民“向雷鋒同志學習”那一年,國務院副總理、國家科委主任聶榮臻元帥為彭加木題詞:
“向彭加木同志學習。學習他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學習他克服一切困難、埋頭苦干的精神,學習他全心全意為發(fā)展中國科學事業(yè)、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的精神?!?/p>
中國文學泰斗、時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中國科學院院長的郭沫若,也調寄《滿江紅》,以贊彭加木:
“大學之年,科研界,雷鋒出現(xiàn)。
彭加木,沉疴在體,頑強無限。
馳騁邊疆多壯志,敢教戈壁良田遍。
鐵道兵鋪路滿山川,為人便。
病魔退,英雄顯,樂工作,忘疲倦。
老大哥,永遠令人稱贊。
活虎生龍專愛國,忠心赤膽常酣戰(zhàn)。
望大家,都向彭看齊,比幫趕!”
而就是這樣一位科技界的活雷鋒,在“文革”期間被誣陷為“特務”,并編造所謂“梅花黨”魁首的謠言,甚至他1964年去羅布泊地區(qū)的考察也被誣陷為“刺探軍事情報”,被關入“牛棚”長達15個月。
“四人幫”被粉碎后,走出“牛棚”的彭加木就急忙踏上了赴新疆的路程。
1979年,中國中央電視臺和日本NHK電視臺合拍《絲綢之路》電視系列紀錄片,其中新疆羅布泊區(qū)段,由中方單獨拍攝。為了實現(xiàn)這一宏大的拍攝計劃,中央電視臺與新疆考古研究所組織了各專業(yè)的專家組成先遣組,中國科學院新疆生土所研究員夏訓誠是被邀的“顧問”之一。臨行前,夏訓誠想起對羅布泊地區(qū)同樣情有獨鐘、并有所發(fā)現(xiàn)的彭加木。在征求彭加木的意見時,彭加木欣喜若狂,經(jīng)有關部門批準,彭加木也成為先遣組的成員。行期確定后,身在上海的彭加木放棄了出國考察的機會,匆匆趕回烏魯木齊,與先遣組其他成員同期出發(fā)。
就在這次考察中,彭加木與夏訓誠作了一次徹夜長談。彭加木說,羅布泊在中國,而羅布泊的研究卻在外國,我們一定要改變這一狀況。他建議由他們兩人牽頭,上書中國科學院,建議組建羅布泊綜合考察隊?;氐綖豸斈君R,他們的想法得到了分院的支持,并上報中國科學院和中央軍委獲得批準。幾天后,彭加木被正式任命為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副院長。兩個月后羅布泊綜合考察隊正式組建,彭加木任隊長,夏訓誠任副隊長。第一個以中國科學家組成的羅布泊研究隊伍的建立,終于揭開了羅布泊系統(tǒng)研究的序幕。如今,這項研究在繼承彭加木先生的遺志和精神下,經(jīng)眾多科學家的努力,終于在國際上居于領先地位。彭加木的遺愿終于得到了實現(xiàn)。
羅布泊之謎
羅布泊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東端,是中國著名的內陸湖泊,史書上對此早有記載?!渡胶=?jīng)》稱羅布泊為“泑澤”。西漢時人們稱羅布泊為“鹽澤”。而在東漢班固撰修的《漢書》中,則將羅布泊稱之為“蒲昌海”。北魏酈道元所著的《水經(jīng)注》一書中,稱羅布泊為“牢蘭?!?。唐朝高僧玄奘法師在他的記述中,將羅布泊稱為“納縛波”。元代稱之為“羅布淖
爾”,這個稱謂一直延續(xù)到近代。因此,羅布泊在中國歷史上一直有明確的文字記載,其地理位置也是清楚的。
19世紀70年代,俄國探險家普爾熱瓦爾斯基到中國新疆的羅布泊考察探險,他在后來發(fā)表的考察報告中。提出中國的地圖《大清一統(tǒng)輿圖》所標的羅布泊位置是錯的,聲稱他發(fā)現(xiàn)了新的羅布泊。他的報告引起了國際地理學者的爭論。
對普爾熱瓦爾斯基的這一新論,當時的德國地理學家李?;舴页植煌庖姡J為普爾熱瓦爾斯基所發(fā)現(xiàn)的新的羅布泊可能是塔里木河改道而形成的大片沖積水域,真的羅布泊是鹽湖,中國地圖上所標的位置是正確的。李?;舴耶敃r是德國柏林地理學會的主席,這一場關于中國羅布泊地理位置的爭論更增添了這片湖泊的神秘性。
1893~1897年,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來到羅布泊考察探險,在克拉雅河下游發(fā)現(xiàn)了佛教遺址丹丹烏里克,后來又發(fā)現(xiàn)了喀拉墩古城,還有大批的野駱駝。他的發(fā)現(xiàn)證實了在普爾熱瓦爾斯基所發(fā)現(xiàn)的羅布泊的北面有一條孔雀河干涸的古河道,由于塔里木河和孔雀河匯流處的河流改道,導致河水南流,致使羅布泊向南移。普爾熱瓦爾斯基所見到的羅布泊,實際上是喀拉庫順湖。斯文·赫定認為,只要塔里木河與孔雀河匯流的河重返故道,南移的羅布泊則又將北歸,因此他給羅布泊取了一個“游移湖”的名字。斯文·赫定對羅布泊的考證,至今在學術界仍有不同意見,對羅布泊的研究探討,仍然是國內外學術界一個有爭議的問題。然而他在羅布泊地區(qū)探險時發(fā)現(xiàn)了樓蘭古城卻震驚了世界,這座古城被譽為是“沙漠中的龐貝城”的再現(xiàn)。
在新疆羅布荒漠中發(fā)現(xiàn)古城樓蘭的消息傳開后,包括斯坦因、勒柯克、亨廷頓、伯希和、大谷光瑞、橘瑞超等英、德、美、法、日等國的探險隊紛紛來到新疆,涉足各古代遺址,有的挖掘掠奪大量的新疆古代文物,給中國的文物發(fā)掘保護造成極大的損失。
第一個進入羅布泊考察的中國考古學家是黃文弼。1927年春天,中國和瑞典兩國學者共同組成西北科學考察團,黃文弼是中方考察團的成員之一。1930~1934年,黃文弼兩次到羅布泊考察,對解決羅布泊地理位置的爭論提出了有決定意義的報告。他的考察證實了古代羅布泊是在北面,中國的地圖是正確的。后來由于河水改道,羅布泊干涸了,河水向南匯流到今喀拉庫順湖,形成了新的湖泊,這就是普爾熱瓦爾斯基認為的羅布泊了。他在考察中還在羅布泊北端發(fā)現(xiàn)了土垠遺址。
1934年4月,斯文·赫定受南京中央政府的委托到新疆考察公路交通時又到了羅布泊地區(qū),途中遇到當年到樓蘭探險的維吾爾族老向導奧爾得克。72歲的奧爾得克告訴斯文·赫定,他在20年前曾在塔里木河下游東部發(fā)現(xiàn)了一座有一千口棺材的小山。斯文·赫定決定跟瑞典考古學家貝格曼隨奧爾得克去尋找這一古代遺址。貝格曼一行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后來在距“小河”岸4公里處發(fā)現(xiàn)了同樣震驚世界的“小河墓地”。
外國探險家們在新疆羅布荒漠上的探險考察活動,使國外學者始終掌握著中國羅布泊研究的話語權。所以,進入羅布泊考察,獲取最真實最準確的地理、氣候、環(huán)境、資源和文物資訊,就成為彭加木等中國科學家們的強烈愿望。
永遠的緬懷和思念
盡管在羅布泊考察前,彭加木曾表示為改變“羅布泊的研究在外國”的狀況,寧愿“把自己的骨頭埋在羅布泊,使它的土壤多一點中國的有機質”,但一旦失蹤遇難事件真的發(fā)生了,人們卻長久不愿相信這是事實。先后四次大規(guī)模的尋找和兩次考察,經(jīng)過長期地深入分析思考,直至一年多后,人們才開始相信:科學家彭加木的確離我們而去了。
1981年10月,經(jīng)國務院批準,上海市人民政府授予彭加木同志“革命烈士”的光榮稱號,隆重舉行了彭加木同志追悼大會。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黨委、人民政府為此發(fā)出向彭加木同志學習的決定,《新疆日報》發(fā)表了題為《獻身祖國邊疆,獻身科技事業(yè)》的社論。
1981年11月1日,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在彭加木當年失蹤處豎立了一塊紀念碑,周圍為簡易木柵欄。碑上用紅漆寫著:“1980年6月17日,彭加木同志在此考察時不幸遇難。”
但是,塵埃并未落定。
許多敬仰科學家彭加木的群眾始終沒有停止過尋找活動。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134團的一位青年農工,就曾多次自費前往羅布泊進行尋找。尤為令人感動的是,曾任內蒙古《紅山晚報》總編輯、山東《威海晚報》副總編輯、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兼職教授的唐守業(yè)先生,自2004年以來,三次組建尋找彭加木的探險隊,2010年4月又再次進入羅布泊。
30年來,各種探險隊也曾在羅布泊區(qū)域多次發(fā)現(xiàn)人的遺體,一次次引起了人們的驚喜,但是,經(jīng)過認真甄別,又一次次予以否定。
其間,蘭州電視臺還根據(jù)一個火車站站長的腳本,請來了香港一位著名演員,拍攝了名為《尋找彭加木》的12集電視劇,但因其中杜撰了彭加木的戀情,遭到彭加木夫人的強烈反對,未能正式播出。
遇難多年后再次尋找彭加木,有違彭加木的初衷和家屬的愿望??茖W家彭加木愿將骨頭埋人羅布泊,增添羅布泊土壤的有機質,失蹤遇難雖然意外,卻也符合他的愿望。彭加木先生的親人們,也希望給死者以安寧,不要再去打擾他。這也是中國人對死者“人土為安”的傳統(tǒng)觀念。
今天人們尋找彭加木,實際上是尋找一種精神,即彭加木獻身邊疆、獻身科技的精神。
矗立在庫木庫都克的彭加木遇難紀念碑,如今已成為羅布泊區(qū)域的一處重要景點,過往的人們,無不在此駐足停留,靜默哀思。許多人在碑下的鐵盒里,留下了無盡的緬懷和思念。
令人們深深感動的是彭加木夫人夏叔芳寫下的留條。那是1990年9月,夏叔芳女士與著名電影藝術家黃宗英女士一起隨大型紀錄片《望長城》攝制組進入羅布泊地區(qū)時寫下的。
1990年9月21日,夏叔芳在進入羅布泊地區(qū)前在敦煌太陽能賓館預先寫下一張紙條,她先抄錄了彭加木最喜歡的唐代詩人王翰的一首涼州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并在“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下重重劃上橫線,表示了對彭加木捐軀羅布泊的理解。她又寫道:“加木,你帶回的夜光杯已破碎,我今天又買了一對,留念。十年前曾在此找尋過你?!痹诩垪l最下處又寫了這樣一行字:“明日將西行至庫木庫都克你遇難處?!币粚Χ鲪鄯蚱薹路鹪谔斓亻g親切地娓娓對話,看了令人潸然淚下。
夏叔芳帶上這張紙條,連同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化學所電子顯微鏡室曾和彭加木工作過的全體同志與她的合影,以及彭加木女兒彭荔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校園的留影,踏上了前往庫木庫都克的路。9月22日,在抵達彭加木紀念碑后,她又寫了兩張紙條,一張是她率子女們寫給彭加木的:“親愛的加木:我們都在深深懷念著您!”一張是寫給過往的人們的:“衷心的祝愿,有朝一日,路過此處的尊敬的同志們能在周圍尋找到彭加木的遺體與遺物,萬分的感謝與期望。”她鄭重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與兒子彭海、女兒彭荔的名字。這些東西,她都小心地放入鐵盒并重新埋人紀念碑下。2003年5月10日“非典”期間,夏叔芳因病離開人世,享年78歲。
在鐵盒中,還有許多過往的人們以崇敬與緬懷的心情寫下的留言。唐守業(yè)先生所率的探險隊,在2004年特地制作了一個結實耐用的有機玻璃盒子,將這個已有銹跡的鐵盒保護起來。
在新疆,中國科學院新疆生態(tài)與地理研究所標本館的科普展廳于2000年彭加木遇難20周年時,專門建了一個彭加木紀念展室,每年接待數(shù)萬群眾。
在廣東,彭加木曾就讀的中學更名為“彭加木中學”,為的是讓更多青少年繼承彭加木的遺愿,長大后報效祖國、感恩社會。
2009年9月30日新中國60華誕前夕,在彭加木遇難的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庫爾勒市,隆重舉行了“沙漠之魂”、“魅力之魂”、“勝利之魂”主題雕塑落成儀式,其中的“沙漠之魂”就是以彭加木為原型雕塑的。剛從美國探親歸來的彭加木的親密戰(zhàn)友、曾經(jīng)的羅布泊科學考察隊隊長、研究員夏訓誠專程趕到庫爾勒市,與州領導共同為“沙漠之魂”雕塑揭幕。
(胡文康:著名科普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