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秋
那年5月,我去采訪位于大興安嶺深處的幾所希望小學,我首先乘車到達多拉古瑪村。村里有我以前認識的鄂倫春同胞溫庫吐,他熱情地接待了我。離開村子再往前就沒有像樣的路了,只能騎當?shù)靥赜械鸟Z鹿。
溫庫吐家養(yǎng)的馴鹿大角負重多,還非常機敏,我以前到這里旅游采訪時都騎它,已經非常熟悉了。溫庫吐很了解我的心思,當天下午就把大角叫來了。大角還記得我,老遠就發(fā)出興奮的叫聲。我撫摩著它的脖子,親熱了半天。
第二天早晨,我就騎著大角出發(fā)了,為了保險,我還帶了一桿獵槍。在林海中走著走著,突然大角發(fā)出急切的叫聲,是在報警——前面有敵情。我忙向前望去。原來前面幾十米的灌木叢中有一頭大野豬,我覺得應該為老鄉(xiāng)除害,就慢慢摘下背后的獵槍。隨著“砰”的一槍,它的背上頓時冒出鮮血。這家伙“嗷”的一聲,就直朝我們沖來。幸虧大角久經沙場,馱著我轉身就跑。但瘋狂的野豬顯然不想放棄,眼看就追到了屁股后頭。大角很聰明,來了個急轉彎,野豬的反應慢了半拍,被甩開了。
當大角又一次急轉彎時,我由于太緊張,竟一下子摔了下來。幸好旁邊就有一棵碗口粗的樹,我想都沒想“噌噌噌”就往上爬,動作太大,槍被我甩在了地上。更要命的野豬很快追到,它用身子猛撞樹干。
在這危急關頭,大角一陣風似的跑回來,它趁野豬不備,用它那堅硬的叉角尖在野豬屁股上狠狠頂了一下。野豬痛得慘叫一聲,跑到了一旁,然后擺動那鋒利的獠牙與大角短兵相接??蛇@場戰(zhàn)斗僅過了幾分鐘,交戰(zhàn)的雙方忽然都停下來,豎起耳朵在聽什么。片刻后,野豬哼了一聲,落荒而逃,很快不見了蹤影。大角迅速跑到樹下,又搖尾,又叫喚,要我馬上下來。
我往遠處一看看,幾百米外紅光沖天,一道火墻正燒過來——森林大火!我趕忙下了樹一下跳到大角身上。大角果然是好樣的,沒用我催促,拔腿奔跑起來,我心里稍有了些底。但是不對啊——大角竟是向著火來的方向跑,我的臉都綠了,沖大角喊出了聲:“關鍵時刻你怎么掉鏈子了?快,往沒火的地方跑!”可大角沒聽指揮,仍舊向著火來的方向跑。
大角跑了沒一會兒,沖天的大火已當頭而至,我嚇得伏在它背上,眼睛也不睜,頭腦一片空白,啥也不想了……我等待著自己被燒死,奇怪,并不怎么難受,身上好像并沒著火。睜眼看了半晌我明白了。大角真是聰明,如果我們順風逃走,在我們前方幾十里是低矮的灌木叢,大火一起,肯定在劫難逃。而迎火跑,火是不會逆風前進的,只要跑出火墻就有可能得救。
我們順利從火場中突圍,回到溫庫吐家后,我向他講了火海脫險的驚險經歷,直夸大角是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