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梁斌
“大慶53”號遇難始末(下)
撰文/梁斌
現(xiàn)實是無情的,就在我的眼前,一位位船員臉從凍得發(fā)青到發(fā)白,漸漸的手腳不動了,不管我們怎么呼喊,他們?nèi)鋭又淖齑絽s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我開始支持不住了,手腳開始不聽使喚,呼吸越來越短促,眼前金星“閃耀”,我知道這是失去知覺的表現(xiàn),想抗衡但越來越無力。難道這就是我22歲生命的終結(jié)之地?這就是我作為一個海員生涯的結(jié)束之時?天不絕我!我們聽到了漁船的聲音,我們努力轉(zhuǎn)動著麻木的頭顱向漁船的方向望去,一對機帆船一前一后正在向我們駛來。我看到船頭的船名:長海6245號。是遼寧長??h的漁民大哥救我們來了!
事后才知道,他們一對拖網(wǎng)漁船6245、6246號當時正在我們南面10海里的海面拖網(wǎng)捕魚。聽到爆炸聲,看到了我船的黑煙。主船長王永欽當即下令:“有大船出事了!砍斷魚網(wǎng)!本船轉(zhuǎn)向,付船跟上!全速!救人!”價值幾萬元的拖網(wǎng)被丟棄了,不顧一切的向我們駛來。王船長知道幾小時前的氣象預(yù)報說馬上就有7、8級的偏北風經(jīng)過此海區(qū),他本想趕在風前打點風頭魚,但這會變成了趕在風前救人!多虧了這些漁民大哥。他們趕到后,不顧旋渦區(qū)的危險開到還剩幾平米露在水面的大船艉把3個沒跳水的船員救起,又調(diào)頭把我們拉上他們的船。拿出一切船上能保暖的東西給我們裹上。被子、毯子不夠了他們脫下自己的衣服給我們,而自己裸露的身軀卻在寒風中凍得發(fā)紫。為了驅(qū)寒,漁民大哥們大口大口的灌下白酒,一次次的跳入水中救人。
我被漁民大哥拉上船時已淹淹一息,躺在甲板上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漁民大哥們救人。這時,一個我們在船上叫他“黑皮”的船員被漁民們拉上了船,漁民大哥人少又要撈水面上的活人還要撈已去了的船員遺體,實在忙不過來,就叫“黑皮”自己爬到艙里去,“黑皮”掙扎著站了起來,可他接著仰面栽倒再也沒有活過來。我休息了一會感到還有力氣,就爬起來幫著干點能幫上手的事,小張和小趙抱著快沒氣的船員嘴對嘴的進行人工呼吸。石島趕來的海軍艦艇也到了,大家在海面上一遍遍的搜索著,2個小時過去了。海面上活著的人都上了漁船。飄在海面上的遇難者遺體也撈上船了。29人幸存,11人不幸遇難。我突然發(fā)現(xiàn),小繆沒在我們中間,我知道他是回不來了。
“大慶53”號早已沉入海底,海面上除了飄浮著片片油績,再也找不到其他東西?;氐綄W院,組織上給我們舉行了隆重的歡迎表彰大會,半年后,其他5名同學都上了遠洋船,我在冷水中凍壞了眼睛,視力不行分到了機關(guān),到職后組織上先派我到海運局調(diào)度室實習。一天下班后我剛出局大門一個人攔住了我,“還認識我嗎?”他問?!霸趺床徽J識?你不是大慶53的二廚嘛!”我喜出望外。他不由分說拉起我就走。到了他的家,他太太已做了一大桌子菜,喝了幾杯,他忽然問我:“還記得當時嗎?我沒給你那件救生衣?”他有點內(nèi)疚地對我說?!澳戕D(zhuǎn)身一走我就后悔了,那時一件救生衣就是一個人活的希望呀!雖然后來下水后我找了根木頭給你,但在我堅持不住時是你又把我推上了救生筏,如果我還泡在水里,等不到漁船來,我也說不定過不來了”,“這就是說我們互相幫助都闖過了生死關(guān)!”。二廚一直問我為什么我們這些實習生膽子那么大的問題。我回答說:“我想是在學校訓練得好,知道怎么辦,藝高人膽大。又有精神支持著。再有,我們年輕氣盛,光棍一條,沒那么多思前想后,和你們不一樣,有老婆孩子,上了歲數(shù),體質(zhì)也不行了。”二廚深深點了點頭。
后來事故查清了原因,是機艙違章操作導致起火,火星順著管道跑到船艙前部引發(fā)了爆炸。要是我們當時滿載原油還不至于爆炸,可空載艙里充滿油氣,那就是一顆大炸彈,一爆就是半條船沒了。還活著的有關(guān)的責任人都被判了緩刑。法律的判決也許是對事故結(jié)果的最好交代。而小繆,卻是即不明原因也看不到結(jié)果地帶著他的夢去了。如今,回憶起往事,我腦海中便交疊出這樣一副畫面:天地一片澄明,一張青春的臉寵,單純興奮的眸子里映著大海的律動……(本文根據(jù)“大慶53事件”的幸存者講述整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