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公司在華知識產權收費問題的研究

盧進勇(教授) 郜志雄

知識產權是無形財產權,通常指版權及其鄰接權、商標權、地理標志權、工業(yè)品外觀設計、專利權、集成電路的布圖設計、未經披露的信息 (商業(yè)秘密)等。近年來,隨著知識經濟的興起、經濟全球化的發(fā)展,以專有技術、專利技術為主的技術貿易有了快速的發(fā)展,而發(fā)達國家的跨國公司是世界技術貿易的主要受益者。在2006年全球收取的專有權利使用費與特許費中,美國占了40.24%,歐盟 (27國)占32.16%,日本占12.97%。2005年和2006年,它們在中國收取的數額都占中國支付總額的60%以上。西方跨國公司在中國的知識產權收費重創(chuàng)了中國DVD行業(yè),對中國行業(yè)發(fā)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因此,研究跨國公司在華知識產權收費的問題,并以此對政府和企業(yè)提出有益的建議是十分必要的。

一、中國購買國外技術的現狀

(一)總體概況

圖1 1979年、1982年、1985—2007年中國購買技術的合同份數和金額

表1 1997—2008年中國支付的專有權利使用費和特許費 單位:億美元

中國自新中國成立初期開始技術引進以來,尤其改革開放后,技術引進的合同數量和金額除個別年份有減少外,整體都呈增長趨勢(見圖1)。60年來,中國技術引進由“硬件”逐漸轉向 “軟件”,專有技術、專利技術等 “軟件”的引進逐漸占主導地位,并形成了由單一的設備進口到專有技術、專利技術、設備進口、咨詢等多種方式并舉的局面。1997年以來,中國專有權利使用費和特許費項目的貿易逆差逐年增大,每年向跨國公司支付的金額逐年增長,2008年支付金額達103.19億美元,逆差擴大為97.49億美元 (見表1)。

(二)購買專項技術的情況

在中國與國外簽署的技術許可及技術轉讓的合同中,1979年、1982年、1985—1999年的合同累計金額達262.15億美元,占購買國外技術總合同額的31.1%;2001—2007年,專利技術和專有技術的累計合同數量分別為2089件和10090件,累計合同金額分別為126.77和347.44億美元,兩者合計在總合同額中占38.1%。

(三)主要行業(yè)

從合同金額看,1987—1990年中國購買的技術主要分布在制造業(yè)、公共事業(yè)和運輸、貯藏及通訊行業(yè),累計合同金額分別為87.09億美元、16.5億美元和8.19億美元;1991—1999年分布在能源、機械電子和石化化工行業(yè),累計合同金額分別為548.75億美元、221.44億美元和148.32億美元;2001—2007年則在制造業(yè)、電力煤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yè)、社會服務,累計合同額分別為627.26億美元、61.67億美元和45.54億美元。其中,2004年以來,中國購買技術的行業(yè)主要集中在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yè)、鐵路運輸業(yè)、交通運輸設備制造業(yè)、電力/蒸汽/熱水的生產供應業(yè)和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yè)等。

(四)專利收費的跨國公司及其許可方式

根據專利實施許可合同備案的數據,2002—2004年在華出售專利技術的合同數量最多的公司是東芝公司、建準電機工業(yè)股份有限公司(臺資)和YKK株式會社,2005—2008年連續(xù)四年都是飛利浦公司。2008年跨國公司在華專利許可的方式以獨占許可 (70.7%)和普通許可 (25.4%)為主。

二、收費的方式、策略和特征

(一)收費的方式

跨國公司在華對其知識產權收費主要是通過對使用其專有技術、專利技術和特許經營許可的生產商、銷售商,向產品消費者直接或間接的收費來實現的,其方式主要有直接收費和間接收費兩種。

1.直接收費

直接收費是指跨國公司對使用其專利技術的企業(yè)通過協(xié)議或其他方式索要并收取技術使用費,包括專有技術和專利技術等?？鐕緦χ袊娮有畔a業(yè)的收費多采用直接收費的方式。為實現其直接收費目的,跨國公司往往先在自愿的基礎上,通過協(xié)商談判來簽署技術許可或轉讓協(xié)議;對使用其技術而又不付費的企業(yè),跨國公司就會通過法律手段逼迫企業(yè)就范。

2.間接收費

間接收費是指跨國公司利用其行業(yè)壟斷的技術和品牌優(yōu)勢,以產品為載體,把高額的技術使用費包含在產品價格中,通過捆綁搭售、價格歧視等方式從產品消費者那里收取技術使用費;或者通過特許經營、出售特許灌裝權和技術入股等方式從合作方獲取收益。

(二)收費的策略

1.從 “洗腦”開始,夯實知識產權收費的輿論基礎

首先,跨國公司借助廣播、電視等各種宣傳工具,全方位、多渠道在中國灌輸和傳播知識產權保護的理念和思想,讓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識扎植于人們大腦中,進而為知識產權收費打基礎。其次,贊助中國的知識產權學術活動和相關的科研項目,從學術界為知識產權收費贏得支持。

2.法律手段與集團談判等方式并舉

跨國公司通過律師函或聲明索要使用費,對于不理會或不按照其標準支付費用的企業(yè),訴之法院,若是出口企業(yè),利用海關禁令在進口國海關扣壓其商品,以此迫使企業(yè)就范。如6C、3C就是這樣逼使中國DVD企業(yè)委托中國電子音響工業(yè)協(xié)會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與其簽署交費協(xié)議。

3.直接方式與間接方式兼用,細化收費名目

跨國公司憑借其技術實力和資源,除直接收費外,還利用捆綁銷售、特許經營、特許灌裝權和技術入股等方式進行間接收費。同時細化收費的名目,有的收費項目處理的較靈活,可收可免 (如入門費)。

4.恩威并施、差別對待

跨國公司在收費時,對于在規(guī)定時限內主動繳納使用費的企業(yè),給予價格優(yōu)惠;對于完全履行許可協(xié)議的企業(yè)也給予優(yōu)惠,否則,還將加收利息。差別對待是指跨國公司對內銷產品與外銷產品、不同國別的產品按不同的收費標準收費,企業(yè)之間、國別之間的技術轉讓費也不同。

此外,跨國公司還借助母國政府的力量向中國政府施壓,而我國政府也常動用行政手段去解決有關的涉外知識產權爭議。如6C、3C索要使用費時,中國有關部門敦促下屬企業(yè)盡早購買,并表明對不遵從指示的企業(yè)領導將會給予行政處分。

(三)收費的特征

1.專利技術收費呈產業(yè)化趨勢

跨國公司在華專利收費的產業(yè)化傾向表現在四個方面:第一,專利人結成專利許可聯(lián)盟,以一攬子的方式對外聯(lián)合收費。如DVD行業(yè)的6C、3C把各公司涉及行業(yè)的所有核心專利技術放在一起,“打包”對外許可,實行全球統(tǒng)一的收費標準,以使技術壟斷利潤最大化。第二,收費專門化。專業(yè)聯(lián)盟指定專門的公司或代理公司專門管理其知識產權,對內負責交叉許可、利潤分配,對外負責專利許可轉讓、收費和糾紛等事務。例如6C授權東芝為代理人,由日立和松下協(xié)助處理對外專利許可和專利收費的事項;3C、SD聯(lián)盟也有專門的專利管理機構,MPEG-LA和SISVEL S.P.A是專利經營公司。第三,綜合運用企業(yè)經營的多種方式,如特許經營、技術入股和捆綁銷售等;使用多種經營策略,既有商業(yè)談判、也有法律手段,還有差別對待、恩威并施等。第四,使用費的收入是企業(yè)收入的重要來源。例如,2002年高通公司的使用費收入在其總收入中占25%,2006年增長到36%。

2.借助行業(yè)或事實標準收費

跨國公司通過 “技術專利化─專利標準化─標準國際化”的流程,將所擁有的知識產權上升為事實標準或正式標準,從而坐收技術壟斷利潤。目前,6C、3C在DVD行業(yè)收費是因為它們的專利形成了行業(yè)事實標準;高通、諾基亞對手機廠商的收費則是因為2G、3G正式標準中有其基礎專利技術。這種收費模式是跨國公司在全球收取技術使用費的新趨勢。

3.許可與收費的預謀性

跨國公司在華知識產權許可與收費的預謀性包括三方面內容:第一是收費未動,專利先行?？鐕髽I(yè)在華開始收費前,一般要提前數年完成在我國的專利布局,然后擇機收費。1993—2007年間,跨國公司歷年在華發(fā)明專利申請授權數都占當年發(fā)明專利申請授權總數的51%以上,這提前為技術收費做好了準備。第二是擇時收費。在我國行業(yè)發(fā)展的初期,它們對使用其技術視而不見,等到行業(yè)發(fā)展成熟,形成了產業(yè)規(guī)模,在國際市場上對它們構成了威脅,同時專利人的利益形成一致時,就開始收費。跨國公司對中國DVD、數字電視等行業(yè)的收費時機就是這樣,而在不成熟的行業(yè)如數碼行業(yè),則無法直接收費。第三是對競爭性或潛在競爭性的企業(yè),想方設法地拒絕許可與轉讓。例如,“3C”拒絕許可四川鼎天集團;“6C”長期拒絕與長虹、江奎單獨談許可問題等。

4.存在 “兩多一大”的現象

跨國公司在華知識產權收費存在專利人多、收費方式多和收益最大化的 “兩多一大”現象。專利人多是指產品中含有專利技術增多,向生產企業(yè)索要專利費的專利人增多;收費方式多指使用費的收取渠道不僅有直接方式,還有多種間接方式;收益最大化是指跨國公司使用費的收取常按銷售額的某一百分比或單位產量支付額中兩者的最高值來收取,從而實現其收益最大化。

三、收費的標準

(一)專利技術的收費標準

專利技術許可時,使用費的構成通常是入門費加提成費,即跨國公司先收入門費,待投產后再以產量、銷售價或流量提取提成費,有時跨國公司有目的免收入門費或先收入門費,以后沖抵提成費。一般來說,以一攬子方式收費的專利聯(lián)盟多以產量作為提成費計算的基數,一個產品常有多個專利收費機構索要使用費。

1.DVD的專利收費

DVD行業(yè)收費的專利聯(lián)盟或跨國公司主要有 6C、3C、1C、MPEG-LA、杜比公司和DTS,許可收費的項目包括四部分:入門費、芯片與元器件、DVD光盤和格式與標識授權許可。6C、3C等在全球實行一攬子收費,若產品中同時含有其技術格式和專利技術,兩者都要收費,標準費率公開。此外,湯姆遜的DVD-P的使用費為1.30美元/臺,MPEG-2專利技術的解碼器和編碼器使用費為2.5美元/件。DVD行業(yè)的專利收費筆者另有專文研究,在此不再贅述。

2.2G、3G移動通信標準的專利收費

2G通信標準主要有GSM和CDMA,3G標準有 WCDMA、CDMA2000、TD-SCDMA和WiMAX標準?？鐕境Ｒ凿N售價作為計算提成費的基數。對GSM收取使用費的跨國公司主要由摩托羅拉、諾基亞、阿爾卡特、飛利浦、西門子、微軟、愛立信等,對手機廠商的收費標準一般為8%～13%。對CDMA收取使用費的跨國公司主要是高通公司,其收費的內容主要有芯片許可收費和設備許可收費 (包括終端用戶設備、系統(tǒng)設備和測試設備),在華收費標準見表3。

3G標準的專利收費尚未大規(guī)模啟動,但3G標準的專利收費將呈現以高通、諾基亞、摩托羅拉等少數幾家跨國公司為主導,群雄紛爭的局面,其使用費將高于2G標準的使用費。筆者對2G、3G的專利收費有專文述說,因篇幅所限,也不再贅述。

表3 高通公司在華CDMA收費情況一覽表

3.MPEG-2專利收費

機頂盒采用MPEG-2技術,MPEG-2專利收費包括解碼器、編碼器、消費產品和一攬子媒體(PACKAGED MEDIUM)四部分內容。目前,解碼器、編碼器和消費產品的收費標準是每件2.5美元,2010年1月1日起調整為2美元。一攬子媒體的收費標準是:2009年,第一個 133分鐘按0.024美元/拷貝收,2010年將調整為0.0176美元,2011年1月1日以后降到0.016美元;每增加30分鐘收取0.01美元,但每部電影不超過0.03美元,在同一拷貝中的第二個電影不超過0.02美元;12分鐘以下的拷貝不超過 0.01美元。為計算方便,每個影碟不管內容及播放時間的長短可以按電影的標準來付,不足12分鐘的節(jié)目仍付0.01美元。

4.MP3的專利收費

對MP3收費的專利機構主要有湯姆遜公司和SISVEL S.P.A公司。湯姆遜收費的項目包括計算機軟件、硬件產品、游戲產品、電子音樂廣播和IC/DSP產品。對軟件、硬件產品按件收費,根據產品類型每件收0.75～5美元不等 (或一次性支付5～9萬美元);游戲產品和電子音樂廣播的收費分為MP3和MP3PRO,其中,游戲產品分別收2500美元和3750美元,電子音樂廣播分別按相關收益的2%和3%提成。SISVEL S.P.A收費的內容是ISO/IEC11172-3和ISO/IEC13818-3兩項標準中的必要專利,標準是:入門費約5萬美元,提成費按信道數量收取,每一信道收30美分,傳統(tǒng)的便攜式MP3播放機、DVD/MP3播放機、音箱式MP3、TV、數字電視則按60美分收。

表4 湯姆遜、索尼等專利權人的專利費收費清單

5.數字電視的專利收費

湯姆遜、索尼、飛利浦、日立等跨國公司擁有數字電視的專利技術,它們向中國彩電出口企業(yè)收費(標準見表4),估計出口美國的彩電,每臺的專利費是20～30美元。

此外,對中國企業(yè),柯達、索尼等跨國公司拒絕數碼相機的核心專利技術的許可;對個別企業(yè)若專利許可,則收取產品價格的20%作為專利使用費。

(二)專有技術的收費標準

跨國公司在華對專有技術收費的方式有直接收費和間接收費。直接收費常采用入門費加提成費,提成費的計價基數以產品的銷售價格為主;間接收費借助專有技術或品牌及商譽來實現其壟斷技術收益。

1.直接收費的標準

跨國公司在華技術轉讓的入門費占技術總價的30%～50%,而入門費的國際慣例是不超過20%;提成率一般超過發(fā)展中國家規(guī)定的5%上限,而且超過規(guī)定產量部分按7%提成。此外,在汽車行業(yè),車型的技術轉讓費按款收費,零部件按種類收費。如跨國公司轉讓給中國的某款車型的技術轉讓費是1億多美元,每種零部件為300多萬(約占銷售收入10%)。

2.捆綁銷售間接收費

捆綁銷售是指購買者為得到其所想要的產品就必須同時購買其他產品,跨國公司在華憑借其專有技術優(yōu)勢,主要利用同一品牌不同產品之間的捆綁搭售,來間接獲得額外利潤。例如跨國公司的專利、專有技術常捆綁在成套設備、關鍵設備或生產線中;數碼行業(yè)的索尼在數碼產品上設置智能識別技術,購買索尼的數碼產品,就必須使用索尼電池;軟包裝行業(yè)利樂公司的灌裝機與無菌液包紙原材料捆綁銷售,僅250毫升紙包裝盒一項,每年利樂公司比中型企業(yè)多獲取3.2億元,比小型企業(yè)多收 52億元;感光材料行業(yè)柯達公司的 “9.9萬當老板”計劃,捆綁了5000家彩擴店主。

3.無形品牌間接收費

在快餐和飲料行業(yè),跨國公司利用其品牌、經營、商譽等無形資產以加盟或出售特許灌裝權的方式收取知識產權費用。例如麥當勞、肯德基等全球知名的快餐店,利用其 “飲譽世界”的品牌和成熟的運營體系在中國發(fā)展特許經營,對加盟企業(yè)除收取入門費以外,還從營業(yè)額中提成 (見表5)?？煽诳蓸窇{借神秘的原液 (“7X”)配方,以特許灌裝權獲取技術秘密的收益。原液在可口可樂中只占0.31%,其價格則占生產成本的1/10左右,可口可樂通過控制原液的價格,向獲得其特許灌裝權的廠家出售原液從而實現技術秘密的收益。

4.價格歧視

價格歧視是指跨國公司在華銷售其專有技術的產品時,對相同等級、相同質量的產品在中國境內要求買方支付的價格與境外國家的售價不同。跨國公司主要以壟斷高價銷售來間接獲取壟斷技術收益。如微軟在中國銷售 Windows98、Office97的價格分別是美國的2.3倍和3.6倍多,收取中國計算機廠商預裝軟件的許可費是美國廠商的3.5～8.6倍。

表5 麥當勞和肯德基特許加盟收費明細表

5.技術入股

技術入股是指跨國公司以其所擁有的專有技術、專利作為投資股本,與中方企業(yè)成立合營、合作企業(yè),來分享企業(yè)經營的利潤?？鐕疽约夹g入股的方式來提取技術費的方式有:一是先一次性收取定金,然后再按一定比例從合營企業(yè)的年利潤中提取收益;二是提取合營企業(yè)5%的利潤作為技術收益;或者在較長時間內 (10年及以上),以一固定的比例提取合營企業(yè)利潤作為使用費。例如中美合資成立北京吉普有限公司時,支付給美方的預付特許權使用費是800萬美元;北京某汽車廠在與外商合資中,外方以97件專利技術入股,折合股金1600萬美元,然后以利潤分成作為技術收益。

四、凸現的問題

跨國公司在華知識產權收費涉及各個行業(yè),在電子通訊等行業(yè)表現最為明顯。合理收費是應當的,然而跨國公司的知識產權收費也暴露出一些問題。

(一)利用國際協(xié)議規(guī)則,限制中國行業(yè)的發(fā)展

跨國公司借助于國際協(xié)議規(guī)則,以知識產權收費為由,限制中國產業(yè)的發(fā)展,其表現有:一是跨國公司以直接收費為工具,提高中國產品的成本,旨在降低其國際競爭力,進而減少企業(yè)規(guī)模。二是專利滲透到行業(yè)標準,好比雙手放在我國行業(yè)的 “咽喉”上,雙手就是使用費,從而控制了中國行業(yè)的發(fā)展。三是以間接捆綁收費提高中國企業(yè)對跨國公司相關產品的依賴性,抑制中國的該相關產品的發(fā)展?？鐕緞e有目的一些收費嚴重制約著企業(yè)的發(fā)展,阻撓中國企業(yè)做強做大,最終目的是把中國企業(yè)限制在全球產業(yè)鏈的最末端。

(二)全球一攬子收費是對巴黎公約、TRIPS和中國專利法等協(xié)定與法規(guī)的挑戰(zhàn)

巴黎公約和TRIPS都強調專利保護的區(qū)域性,而全球一攬子收費則不管專利是否在授權使用方所在地或產品銷售地獲得專利授權,使用方都要按統(tǒng)一標準繳費,這是對專利區(qū)域原則的挑戰(zhàn)。對于專利的保護期,中國專利法規(guī)定 20年,而全球一攬子收費的費率不隨許可中專利數量的增減而變化,也就是說過期刪除掉的專利也要付費,這是對專利時效性的挑戰(zhàn)。對此國際協(xié)定及各國法律還沒有有效的策略制止這種行為,只能聽之任之。

(三)對 “合理、非歧視” 的原則提出了新要求

國際標準化組織,區(qū)域性標準化組織,美國、英國和中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規(guī)定,國際和國家(地區(qū))標準中包含的專利技術在許可與收費時應遵循 “合理、非歧視”的原則。然而,GSM、CDMA標準的專利收費中的差別對待是否構成 “歧視”?對內銷產品與外銷產品實行不同的費率 “合理”嗎?再者,對不同發(fā)展階段的國家收取同幣種同數量的使用費就是 “無歧視”嗎?若用同幣種同數量的使用費在不同國家購物,在中國購買的實物要比美國的多。那么,從購買力的角度看,同幣種同數量的使用費在中國要高于美國,這對中國來說既是歧視又不合理。因此,“合理、非歧視”需要賦予實質性、可操作的內容。

(四)借助知識產權支付的渠道規(guī)避稅收、轉移利潤

跨國公司常利用轉移定價來避稅和轉移企業(yè)的利潤,而知識產權支付是其實現轉移定價的渠道之一?？鐕咎Ц咧R產權的內部交易價格,以支付知識產權費用的名義把其在華子公司的利潤轉移到境外。例如河北一陶瓷有限公司每年按其銷售收入的32%向香港母公司支付咨詢費,僅2005年支付的費用就相當于其當年利潤的3倍。

(五)技術貿易的研究滯后于技術貿易的發(fā)展

目前,我國對跨境技術轉讓的研究不足,企業(yè)缺乏可供決策的數據。聯(lián)合國貿易和發(fā)展組織曾對技術轉讓的提成率進行過統(tǒng)計研究,聯(lián)合國工業(yè)發(fā)展組織也對曾就部分國家的引進技術價格進行分析;德國、美國和日本也有技術轉讓的統(tǒng)計,而中國則缺少相關的研究。因此,這使得中國企業(yè)在購買國外技術時,沒有國內同行業(yè)的慣例可供參考,僅有5%的上限的約束,不利于企業(yè)的談判。

五、建議與對策

(一)對政府的建議

1.規(guī)范跨國公司在華對其知識產權收費行為

首先,根據合同備案,對我國的國際技術貿易情況進行統(tǒng)計分析,歸納企業(yè)技術轉讓的特征,慣例、趨勢及存在的問題。其次,根據國內行業(yè)平均利潤率,結合國際慣例,研究行業(yè)合理的提成率。同時,借鑒他國成功的做法,制定相應的配套政策。然后,在此基礎上,加強對跨國公司收費的監(jiān)督和管理。

2.建立相應的知識產權轉讓服務體系

一是建立國家技術轉讓咨詢服務機構,可以有償為企業(yè)提供專利技術查詢、技術評估服務;為企業(yè)推薦相似技術專利技術,把競爭機制引入技術轉讓活動中。二是針對技術轉讓中普遍而重大的問題如重復收費、拒絕許可等,及時組織專家學者共商對策,并出臺相應的建議與措施。

3.在 WTO框架下,為 “合理、非歧視”賦予具體的內涵

目前,“合理、非歧視”原則缺乏實質性內容,沒有可操作性。不利于約束跨國公司在華的知識產權收費,因此,在 WTO框架下,中國要倡導以同等的購買力來衡量收費標準,為 “合理、非歧視”賦予可操作性的內容,使跨國公司的知識產權收費體現真正意義上的“合理” 與 “無歧視”。

(二)對企業(yè)的建議

1.增加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識

首先要增強企業(yè) “一把手”知識產權的保護意識,在企業(yè)設立知識產權管理機構,專門負責知識產權的管理。其次,處理好 “引進”與 “吸收”的關系,加大研發(fā)投入,開發(fā)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專利技術。再者,要善于學習跨國公司在知識產權管理上的經驗,借鑒其知識產權收費運營的做法。

2.要善于運用專利文獻檢索

通過檢索達到以下的目的:一是事先可以對購買的專利技術的有效期和真?zhèn)斡腥娴牧私?以便在談判中掌握主動;二是了解跨國專利技術布局的動向,及時預見行業(yè)收費的趨勢并制定應對策略。

3.要謹防跨國公司知識產權的 “濫用”

合理的付費是應當的,但付費時,要注意維護自己的權益。既要合理的付費,又要防止跨國公司權利的 “濫用”,對拒絕許可的情況,可借助國家強制許可的有規(guī)定,維護自己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