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婭.佩特森.達爾格姆
在黎巴嫩首都貝魯特這樣的城市,要想和別人保持一點距離,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貝魯特,十字路口簡直就是天馬行空的舞臺。在當地人看來,任何試圖規(guī)范公共行為的舉措,都是可有可無。
這個國家,早就習慣了沒有政府的日子。國家干預,在人們眼里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的意思。
事實上,公共空間,在很大程度上被看作“只要一出手、就可以撈一把”的東西,隨時都可能被很有創(chuàng)業(yè)精神的黎巴嫩人掌握住,用來滿足個人利益。比如,高速公路的慢車道,顯然是擺攤賣菜的理想地點。小店主會在店門外擺把椅子,為可能上門的顧客捍衛(wèi)泊車位。不遠處的計時收費車位,好像根本不存在。
臨時停車場的拉鋸戰(zhàn)
同樣,在貝魯特,每一塊無人認領的荒地,都不會閑置很久。
大街上,一段空曠地帶可能是15年內戰(zhàn)留下的后果。但是,只需要一個男人、一把塑料椅子、一塊纖維板,上面寫上自己想要的價錢,這段城中空地,就成了收費“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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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創(chuàng)業(yè)賺錢的場所,然后,此人就會出手指揮,把車停得前保險杠貼著后保險杠、左后視鏡挨著右后視鏡,水泄不通,爭取以最小的地盤獲取最大的收益。如同現實生活中的電腦游戲“俄羅斯方塊”。
每次我要把車停在這樣的l臨時停車場,都會演出一場“拉鋸戰(zhàn)”。我想自己拿走鑰匙,玩俄羅斯方塊的那個人也非要掌管鑰匙,以便保證自己手中的方塊暢通無阻。
他身上穿著的尼龍夾克衫后背上印有“中東安全”的字樣,正如停車場內汽車和汽車之間只有頭發(fā)一般細小的一線距離一樣,很難激發(fā)我毫無保留的信任。
但是,通常情況下,他都能把我打敗。我告訴他,我大概要離開兩個小時。他仍然不滿意?!澳闵夏膬喝?回家?你什么時候才出來?吃晚飯?”他提出一連串的問題,盡可能全方位地搜羅有關我日程安排的信息。據說,這是為了他自己能夠判斷應該把我的車停得多靠里。
他還會問起我家里有幾口人、日子過得怎么樣。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我家任何人!
面包店里的加塞者
當然了,在黎巴嫩,這些都不是個人問題。在黎巴嫩,不僅“公共領域”的范疇和西方不同,“私人領域”也有更強的可穿透性。
比如說,別人可能會直截了當地問,“你最近又胖了”?“你那輛車花多少錢買的”?“你的皮膚這陣子怎么這么糟糕”?
這些問題,不過只是出自面包師的妻子。我和她寒喧的時候,肩膀上突然劃過一片陰影:天上掉下來一個小籃子。
面包師的妻子隔著柜臺遞給我一包百里香烙餅,一本正經、實事求是地說道:“這是給樓上那位太太的。”
我把烙餅放在籃子里,看著長長的繩子把籃子拎起來,一步步升到5樓。陽臺上,站著一位穿睡袍的女人。
當地人喜歡在陽臺上展開的活動還包括,從走街串巷的小販那兒買菜、和鄰居大聲交談。穿著睡衣出去買報紙,更是家常便飯。
黎巴嫩人的家可不是私人庇護所。很明顯,黎巴嫩人的家是開放的招待所,沒有預定的來客川流不息,日常生活場景一覽無余。
生活,從大門內涌人,從窗戶中溢出。
難道我到了瑞士?
但是在黎巴嫩,隱私確實也存在,在銀行內,就能找得到。
我說的可不是柜臺前。在柜臺前,別的顧客會圍在你身邊,希望擠到你前面加個塞兒先辦事,就像在面包店一樣。但是,在店面的背后,黎巴嫩銀行系統的保密程度比一般性的逃稅天堂還要嚴絲合縫。
事實上,黎巴嫩的銀行和黎巴嫩人截然不同:隱秘、謹慎、講求預先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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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銀行系統一系列嚴密的防范措施,說不定你心中會突然閃現過一個念頭:難道我到了瑞士?
但是,突然間,銀行的顧問可能就會問你:“你準備什么時候要孩子?”
最后,那個親切、熟悉的黎巴嫩還是占了上風。我放松地長舒了一口氣。
海外星云 2011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