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意
壹
舒巴赫的舞曲才剛引進國內(nèi),上流社會的紳士們就已經(jīng)攜著家眷濟濟一堂了,上海灘最有實力的舒家最近也學了洋派,隔三差五地就要舉辦一場晚會,想要了解最新流行趨勢的女士們自然趨之若鶩,但是這舞會也并非所有人都能來,身份地位金錢自然是要排清楚一二三的。
二樓轉(zhuǎn)角處那碩大的落地窗前,一身白色洋裝眉眼秀氣的女子微隆著眉峰,單手扶著椅子做嘔吐狀,酒氣熏紅了她的臉頰,讓她看起來更加動人。
站在她旁邊的男子不耐地拉拉她的手臂:“舒小姐最好進屋休息一下?!笔呛芸蜌獾脑?,手卻不客氣地拽住她的胳膊,強制將她往不遠處的臥房拉。
“不,我不去!”舒瑜馨厭惡地要甩開那男人的手,卻更像是調(diào)情一般搭在了他的胸前,被那男人緊緊握在懷里,露出猥瑣的笑容來,“我,我哥呢?”
男人一愣:“你說舒瑜辰?”
“是。”舒瑜馨聽到這名字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呢?我要他,你讓他來?!笨粗?,幾乎是祈求。
男人皺眉:“不,他不會來了?!?/p>
“為什么?”舒瑜馨的聲音變得單薄了起來,又似是無奈。
男人不耐,扯過她就要打開那臥室的門:“總之他不會來了!”
一直隱身在暗處的蘇邵謹終于站了出來,兩手插在口袋里一副閑逸的表情:“方經(jīng)理這么忙還要管這野丫頭的事情,不如讓我來吧?!?/p>
男人看到他明顯也是一愣:“蘇師長?”口氣都變得弱了許多,“您怎么在這里?”
“下面的宴會實在是太無聊,想找個清凈的地方,誰知就看到這野丫頭了?!闭f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似有似無地飄過舒瑜馨的臉龐,微醉的她正瞇著眼睛看他,心一緊,在心底罵一聲,這小妮子永遠都知道怎么勾引他!
姓方的男人為難地看他一眼,又看看懷中的舒瑜馨:“這……”
蘇邵謹已經(jīng)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入了懷中,不成不淡地看他一眼:“剛才我上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東山的會長在找你。”
方姓男人一咬牙,都說蘇邵謹厲害,果然專挑人的軟肋捏,明知他最近和東山的會長有一筆大交易?!澳牵司徒唤o你了!”說得頗為悲壯,似有其他意思。
蘇邵謹眉蜂一緊,一絲不悅閃過,卻不動聲色:“再會?!笔忠褤嵘祥T把,一閃身,已經(jīng)抱著舒瑜馨進了房間。
深深地望著舒瑜馨那柔美的臉,仿佛要望進骨子里一般:“舒瑜馨,過了這么多年你依然是一個不省事的人啊!”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中卻全是失落。
舒瑜馨將身子緊緊貼著他,眼神迷離:“哥?”
蘇邵謹眸子里先是震驚,再是憤怒,卻并不發(fā)泄在她身上,而是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冷哼一聲:“舒瑜馨,你明知他只是你哥,為什么還……”說著竟不覺又惱怒起來,低頭去看她,她已再次依偎上來:“哥,熱……”
蘇邵謹一愣,心下閃過方姓男人的眼神,十指咔嚓咔嚓響,只一瞬間就已經(jīng)拔出了腰間別著的手槍,足足一分鐘,終于顫抖著手指放下,額上的青筋卻絲毫不減,他們竟然對她下藥,真是該死。
“哥……”腰身被摟著,身后的舒瑜馨衣服早已凌亂,酥胸微露,刺煞了他的眼。
“假如變成我的女人,會不會快樂一點?”蘇邵謹扯去領(lǐng)帶,深情地望著她,眸子里全是堅定,她終究會是他的!
貳
“只是一支舞而已,舒小姐至于把臉拉這么長嗎?”蘇邵謹在她耳邊低低地笑著,無論她長到多大,表情永遠都掛在臉上。
舒瑜馨只覺煩躁:“你追女孩子難道就不能換點花樣嗎7別人會送一卡車鮮花來,蘇師長倒是好,竟然送了一卡車槍來!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舒家要造反呢!”
蘇邵謹不在意地笑笑:“是你說想要特別一點的追求方式,最起碼這引起你的注意了。不是嗎?”
舒瑜馨滿臉不屑:“那上次蘇師長在我回家的路上派了一隊人放槍銘禮也是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那可是重要人員出行的禮儀,我這么做只是為了表明你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碧K邵謹糾正她的錯誤思想。
“上上次你派了人不由分說地將我從學校抓出來也是為了證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她臉上全是疑問和惱怒,不知何時起竟然纏上這么一號人物,真是頭大!
“我已經(jīng)處罰他們了,我是要他們請你來,結(jié)果……”蘇邵謹聳聳肩,棱角分明的臉上寫著歉意,那些人似乎也太蠢了一點,“我只是想見你而已?!?/p>
舒瑜馨狠狠地瞪他:“你想見我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愿?就這么隨隨便便就把我抓……好吧,請到你面前,你有沒有想過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
蘇邵謹臉上那輕快的笑容讓她想要揍人,可兩只手都被他緊緊地抓著,根本沒有發(fā)作的機會:“我想是的?!?/p>
“那你還……”舒瑜馨想要和他說明白她和他之間根本不可能,可和他說了不下百遍,這個人似乎無論如何都說不明白,她不禁氣結(jié)。
“可是你不想見我,”蘇邵謹側(cè)過頭冥思一會兒,舒瑜馨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世間竟然有這么完美的側(cè)臉:“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舒瑜馨原本沉溺在他側(cè)臉的理智被他一句話拉回了現(xiàn)實,這人簡直就是一個賴皮!手動不了,就抬起腳在他腳上狠狠地踩了一腳,可是抬頭看去,蘇邵謹只是輕輕皺眉,甚至沒有絲毫不悅,她可是用了吃奶的勁兒,為什么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想要甩開他的手又甩不開,兩個人幅度過大的動作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你這個該死的!”她詛咒他,卻拗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狠狠地瞪著他。
蘇邵謹依然痞痞地笑:“是不是終于轉(zhuǎn)移注意力了,現(xiàn)在有沒有覺得心情好一點?”
舒瑜馨再次一愣,他是在逗她開心?全世界都知道今天是她哥哥舒瑜辰的訂婚儀式,全世界也都知道她不開心?而全世界只有這一個男人在專心致志地逗她開心7心一慌,連指尖都顫抖了:“不,他們不能訂婚,不能!”回頭去看不遠處擁著艷麗女人的舒瑜辰,他正好也往這邊看過來,隔著千山萬水,有許多話說,卻說不出來,“我要去問清楚!”
蘇邵謹忍著怒氣,攬著她的腰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話:“你穿黑色的內(nèi)衣真的很好看?!?/p>
地動山搖,舒瑜馨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是你……”這么多天以來她要找的人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與她一夜情的人,人間蒸發(fā),可竟然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邊,發(fā)出可笑的聲音,她已經(jīng)沒有貞潔了,還拿什么配舒瑜辰?
叁
“舒瑜馨,給你五分鐘時間你最好趕緊下來,若是等著我上去抓人,你可想而知會發(fā)生什么事情!”蘇邵謹?shù)穆曇舫涑庵鴿饬业牟粣偅屖骅ぼ昂莺莸卮妨艘幌伦雷?,五天前她避而不見,蘇家的碼頭一天損失掉十五個,四天前她避而不見,父親商會會長的位置莫名其妙被人替代;三天前來了一隊士兵將舒家挨著搜查了個遍;二天前報紙上鋪天蓋地地說著當年父親和母親如何勾搭,先是害死了正妻緊接著取而代之;昨天他更直接,竟然找人將舒瑜辰暴打了一頓,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躺著。
怒氣沖沖地打開車門才剛看到蘇邵謹?shù)哪樉腿滩蛔∨瓪鈱⑹种械陌拥剿樕?,卻被他輕而易舉接了過去,順手將她攔進車內(nèi),嘴角是痞痞的笑:“終于想通肯見我了?幾天沒見我是不是很想我?”說著就要去拉她的胳膊,卻被她狠狠地甩開。
“虧你還是留洋回來的人,還是一師之長,竟然連這
么惡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而且最主要是這個人是奪走自己貞操的人,想到這里她就恨不得此刻就殺了他!
蘇邵謹先是一愣,也并不否認:“你是說你哥哥的事情?”滿不在意的聲音讓舒瑜馨握了握拳頭,“那是他罪有應得,誰讓你愛他呢。”說這話的時候他聲音中全是不屑。
舒瑜馨扯扯嘴角:“那要是我愛你的話,是不是你也該死?”
蘇邵謹那霸氣的額頭緊繃了一下。嚴肅地回答:“可以?!彼笾坏谩?/p>
舒瑜馨一愣,輕輕抿唇,這個動作讓蘇邵謹不自覺心、猿意馬,低下頭便吻上了她的紅唇,雙手緊緊鉗住她的身體,容不得她拒絕。
只覺溫熱灌入自己的身體,熟悉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一時間讓她迷惑,想要深深地陷進去,可是下一刻便聽到他的低語:“他只是你哥,而你是我的女人,記得了嗎?”
一句話將她拉入了現(xiàn)實,驚覺身邊的人并不是舒瑜辰,心里閃過巨大的慌張,狠狠地推著蘇邵謹,卻是越推離自己越近,狠狠咬牙,血腥夾雜著溫熱讓兩個人更加狂熱。
“你滾!你這個無恥之徒!”竟然將她逼出了眼淚來、從未被人這樣欺負過。
蘇邵謹心疼地擦去她的淚水:“對不起,對不起,我會溫柔點兒的,好嗎?”
“你走!我以后都不要再見到你!”所有的委屈涌上心頭,她只是想要安心愛一個人,為何蘇邵謹要打斷她的夢想?為什么?
蘇邵謹失笑:“剛才我似乎說了你是我的女人,怎么你這么快忘了?”聲音是溫柔的,卻更多的是霸道。
“我不是!”
“那你說那天晚上算什么?”蘇邵謹在她耳邊吹氣,惹得她嫌惡地后退。車門卻被鎖上,根本無路可退,“不要再否認了,你就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會是!”手在門把上搖來搖去,卻根本無用,心中更是焦急了一層。
“那你是一定要我落實這句話了?”蘇邵謹邪邪地笑著,手已經(jīng)不規(guī)矩地伸入她的衣內(nèi)。
“不要!我要喊了!”她驚恐地縮了縮,他卻欺壓而來,并未繼續(xù)動作,而是撫過她的頭,讓她朝著車窗外看,“看,那是誰?”
舒瑜馨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隨即是狂喜:“哥……”卻并未喊出口就被蘇邵謹捂住了嘴巴,眸子滿里是期待,對舒瑜辰的期待。
蘇邵謹食指放在唇邊比畫著,噓,眸子里是淡漠,還有隱約的怒意:“你想被他看到你這樣?”
舒瑜馨先是一愣,剛才的狂喜和期待此刻全部變成了死灰,挫敗地搖搖頭:“求你……”
蘇邵謹邪邪地笑:“放心,我會動作小一點,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我們在車上?!闭f罷毫不留情地撕開了她的衣服。
手指在她光潔的皮膚上劃來劃去,看著她認命般躺在那里,心里不禁一緊,該死,他只是想要見見她,從未想過要如此欺負她!
“說你是我的女人,我就放你回去。”他心軟了,這個女人永遠都知道怎么讓他心軟。
“不是,永遠都不會是。”她甚至不看他一眼,死死地盯著車頂。
“該死!”蘇邵謹?shù)睦碇潜豢衽瓛咦撸挥煞终f地壓著她的身子。
“你看?!笔骅ぼ皵n攏頭發(fā),臉色平靜,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這樣的她卻更讓蘇邵謹不放心,定定地看著她,此刻她想要說什么?
“我這樣還可以嗎?他們不會看出什么異樣吧?”
該死,明明是一件很嚴重的事,為何她能夠像是談論天氣一般?!壓抑不住心底的煩躁,惡聲惡氣地道:“還是為了他,不讓他看出來你有什么不一樣?!該死,你似乎忘記了你是我的女人!”
“不是,永遠都不會是,即使我的身體屬于你。我的心也永遠不會給你?!闭f著平靜地打開車門,蘇邵謹并未阻攔她,任由她走下去。
“總有一天會是的?!?/p>
這個聲音讓舒瑜馨的背影頓了一下,并未回頭,朝著舒家的洋樓走去。
肆
“哥,忍著點。”舒瑜馨小心翼翼地點著藥酒給舒瑜辰上藥,那么溫柔,仿若對待嬰兒一般。
“瑜馨。讓希靚來就可以,你臉色不好,坐下來歇著。”舒瑜辰故意回避她。
舒瑜馨猛地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棉紗扔到桌上:“我要和你單獨談談!”從昨天他回到舒家開始就一直和這個該死的未婚妻一起,他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狠狠地瞪著旁邊的希靚,希靚微微皺眉,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瞬間便只剩下兩個人對峙。
舒瑜辰無奈地嘆了口氣:“瑜馨,我們是不可能的。”說話間,竟然有無限沮喪。
“假如不可能的話你為什么要給我希望,我們不是親兄妹,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是怕禮教嗎?禮教不會吃人!”
舒瑜辰搖搖頭,想要伸手拉住她,想了想,終究沒有:“希靚有了我的孩子?!?/p>
一句話讓舒瑜馨臉上血色盡失,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曾經(jīng)多少次她情愿對他以身相許他不要,現(xiàn)在竟然讓一個認識不到半年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嘴唇控制不住地顫抖,走到他的床前:“哥,你忘了我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你為了給我買一支洋芋開了一天的車親自去花田采了一卡車回來;我們?nèi)ネ讲铰眯?,天太冷,你把被子都讓給我,結(jié)果自己凍了一個晚上;還有為了讓我考試及格每天逼著我念書;為了……”
舒瑜辰一根手指觸上她的唇:“不要說了,那些都過去了,你本來就是我妹妹,只要能讓你開心,我做的這些事情都是應該的,不是嗎?”
“我不是你妹妹!我們不是一個父母生的,我們可以的,只要我們努力!”她緊緊地握著他的雙手,“告訴我,你剛才說的事情是假的,你怎么可能和一個不喜歡的女人上床呢,肯定不是真的?!?/p>
“是真的,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事情,而且我愛她,瑜馨,你真的只是我妹妹……”
舒瑜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聽不到舒瑜辰在她背后說了什么話,只覺天地都淪陷了,她自欺欺人地認為他和那個女人訂婚是被家里逼的,可是根本不是……
滴滴!
汽車按摁喇叭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急,終于蘇邵謹不耐地停下車來走了下去。
“姑娘,一個人半夜三更在這亂世的黑夜里逛來逛去可不好!”走到她前面和她面對面倒退著走,蘇邵謹嘴角仍然是那一抹邪笑。
舒瑜馨看著他整整愣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一個師長三更半夜跟在一個獨身女人身后就是好?”
“作為一師之長保護每個人的安全是我的職責,況且是這么漂亮的一個女人。”頓了頓,他又道,“最主要是,是我的女人?!?/p>
舒瑜馨甚至不和他爭吵:“不是,永遠都不是。”
蘇邵謹蹙眉,此刻卻也并不與她爭辯:“是不是舒瑜辰又欺負你了?要不要我?guī)湍愦驂阂幌滤臍鈩???/p>
舒瑜馨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我無家可歸了?!笔虑榈搅诉@種地步要她怎么回去?就算是能回去,她也不愿意。
蘇邵謹一愣:“假如你愿意的話,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痹拕傉f出口,舒瑜馨已經(jīng)暈倒在他的懷里了。
伍
上海灘上忽然出現(xiàn)了最登對的一個情侶。蘇邵謹這個浪蕩公子竟然向全世界宣布要鐘情于舒家小姐,無論出席任何場合都將她隨身攜帶,從吃到穿,每一樣都照顧得精致。無論風吹雨打都親自走路去上海灘最遠的花田為她采上一束玫瑰,用他的話來說,走路的這一部分也是送給她的禮物:在拍賣會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咬牙恨不能有再多的錢買寶石的時候,他花了至高的價錢買走了人人羨慕的
心印寶石只為博她一笑:每天親自去電臺為她唱一首歌,從最流行的英文曲子到最古老的戲曲,只要她喜歡,隨便點,簡直將她寵上了天上去。所有人也都發(fā)現(xiàn)原本做事冷酷的蘇邵謹忽然笑容多了起來,也不如往日那般嚴厲了。
走在路上舒瑜馨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車上來往的車輛,從來不知道蘇邵謹竟然這么閑,每日都有大把的時間陪著自己,偶爾夜起會看到他在書房里忙著公務,白日里卻生龍活虎,看不出一絲痕跡:“蘇邵謹,你真的愛我嗎?”
蘇邵謹挑眉:“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愛你又能愛誰呢。”他說得輕松,還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有多愛?”舒瑜馨停下來正色地看著他,“表現(xiàn)出來給我看?用生命?”她早已不知道愛情是什么東西了,白那日離家便徹底死心了,這么多天,舒瑜辰竟然從來沒找她一次。
蘇邵謹一愣,隨即扯出一抹溫暖的笑,大掌摩擦著她的臉,全是疼惜:“你等著?!?/p>
舒瑜馨看著他的笑容忽然心下一緊,這笑容……怎么這么熟悉,又這么遙遠?
“你要做什么?”聲音并未能夠阻擋得住他的身影,他已經(jīng)朝著那川流不息的車群里去,腳步?jīng)]有絲毫慌亂,一瞬間喇叭聲,車輪和地面的摩擦聲,咒罵聲充斥著人們的耳膜,而蘇邵謹無所謂地站在馬路中央帶著笑容看著她,張開雙手對她聳聳肩。
舒瑜馨心底滑過溫暖和感動,他的笑容不經(jīng)意觸動了她,將她帶到了遙遠的小時候,那時候有一個男孩子也是這樣,她喊他哥,如銅人一般任由風吹雨打不改對自己的保護。
“你傻啊!”舒瑜馨朝著他大喊,“回來啊!”聲音里是焦急,因為司機們的咒罵聲越來越大了,眼看許多人就要下車來。
蘇邵謹并不動,朝著她喊:“我就要是全世界都知道,我蘇邵謹,愛舒瑜馨,只愛她一個人,一生一世,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舒瑜馨是我的女人!”他的聲音很大,隔著一條街都聽得清清楚楚,那些原本要找事的人在聽到他的名字之后都驚得后退一步。
舒瑜馨捂著嘴大笑,腳步往前挪:“快走啊!傻瓜!”眼看那群人就要沖上來了他還那么悠閑地站在那里,她不得不跑上去拉他。他牽過她的手大笑著沖出人群,好久沒有如此愜意的感覺了。
跑到她跑不動,兩人才停下來:“傻瓜,你剛才那是做什么?惹怒了那群人……”她佯裝生氣,抬起頭,卻看到他那,帶著笑意的眼神認真地看著自己,一下便停在了那里,胸中如有小鹿亂跳般。
“我只是想看你開心的樣子,這么多天你從來沒有開心過。”蘇邵謹?shù)恼J真讓她原本平靜的心亂了起來,這樣一個男人,根本不是最初脅迫她的那個人。
“我……”舒瑜馨給不了他答案,她需要更多時間。
“我等你,等你想清楚了,但是你要記得你是我的女人,不可以隨隨便便離開我,知道嗎”
舒瑜馨重重地點頭,嘴角蕩漾開了笑意。
陸
原本有說有笑愉快用餐的兩個人在舒瑜辰攜著希靚進來的那一刻便變了味道,舒瑜馨恨不得將盤子里的牛排千刀萬剮,滿臉的怒氣,不時地看向舒瑜辰的那一桌。
蘇邵謹緊緊抿著唇,眸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淡;“假如你想的話,我們?nèi)ズ退麄冏粡堊雷樱俊边@樣就不必為了觀察他在做什么而偷偷摸摸了。
舒瑜馨不做聲,只是盯著那已經(jīng)死去的牛排。
“或者,我們換個地方吃飯?”蘇邵謹握著刀叉的手更緊了,希望她能給一個否定的答案,她心里終究還是放不下那個男人!
“舒瑜馨!”蘇邵謹連名帶姓地喊她,這倒是第一次,足見他的怒氣。
舒瑜馨此刻哪兒有心思顧著他,更聽不出來他的怒氣:“我們走!”說著便走上來挽住他的手臂。
蘇邵謹嘴角終于有了笑容,這算是小小的勝利嗎?誰知舒瑜馨卻拉著他朝著舒瑜辰的位置而去,當下便黑了臉。
“哥?!彼凉M不在意地叫著,“還有這位……可能……即將成為你夫人的女人,你們好嗎?!?/p>
舒瑜辰蹙眉:“瑜馨,怎么說話昵?!?/p>
舒瑜馨怒著瞪他,神情里全是委屈,握著蘇邵謹手臂的手更緊了,蘇邵謹?shù)皖^去看她,不說一句話。
“我來介紹,這是我未婚夫,蘇邵謹蘇師長,家里更是獨霸南方經(jīng)濟命脈,所有人看到他都要禮讓三分,哥你說我找了這么—個好人家你高興嗎?”
舒瑜辰緊緊地盯著她握著蘇邵謹?shù)氖?,這讓她感到很不自在,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將手抽了出來,抬頭去看蘇邵謹,在他眸子。里看到了一絲傷痕,不由得心疼了一下,卻倔犟地看著舒瑜辰。
“瑜馨嫁得好,我這個當哥哥的當然高興?!笔竻s緊緊握在一起,如蘇邵謹一般。
舒瑜馨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哥高興就好,我走了?!辈活櫳磉叺奶K邵謹。獨自沖出餐廳,在轉(zhuǎn)身那—刻就流下淚來。
一直走了許久,連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回頭看,蘇邵謹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不禁嗤笑:“你還跟著我做什么?”
蘇邵謹?shù)乜粗骸盀榱吮WC你不會做傻事?!?/p>
“你放心,全世界的人都死了我都不會自殺!”舒瑜馨怒氣無處發(fā)作,竟然發(fā)在他身上。
蘇邵謹再次蹙眉,不改眸里的淡漠:“那就好?!闭f罷竟然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舒瑜馨一愣,心中莫名一慌:“蘇邵謹,你要做什么?”
蘇邵謹并不回頭,聲音順著風飄過來:“我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p>
走?舒瑜馨的心更緊了,為什么他說得好像是永別一般,剛才是她不對,她不該那么對待他,可是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拋棄自己啊!
“你要走?你不管我了?我不是你的女人了?”
蘇邵謹?shù)哪_步終于慢了一下,不帶感情的聲音像是宣判:“從來都不是,不是嗎?”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她才終于明白,連這個男人都離她而去了,巨大的恐慌襲擊了她,她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來。
柒
“什么?”舒瑜馨不敢相信地看著母親?!拔腋纭辈豢赡?,舒瑜辰怎么可能會是亂黨。怎么可能會被蘇邵謹?shù)娜俗テ饋??不會的,一定不會,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那日舒瑜辰受傷的情景,有子彈擦過的痕跡。
“你和他,真的是親兄妹,本來好好的兩個孩子……”舒母說著便哭了起來。當年她帶著舒瑜馨嫁入舒家的時候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那我哥……”她有一個哥的,小時候為她不顧一切的哥哥,在哪里?
“你口里的哥哥是蘇邵謹,小時候我們寄宿在蘇家,你們兩個便整日在一起,那時候你小,可能不太記得,可是蘇邵謹是真心為你的,你們留洋那會兒他也跟了去,日日送你花,給你點歌,你眼中看到的瑜辰為你做的那些事情背后都是他做的,他甚至裝成是販花童,可是那時候你眼中看不到他,才會一直記不得他,他很愛很愛你,你去求他,他一定不會為難瑜辰的,當媽求你,舒家只有這一個孩子,即使不是媽親生的,媽也要舒家有個后人,媽求你,可以嗎?”說著便要跪下來,舒瑜馨卻無暇顧她,徑自跑了出去。
“我找蘇邵謹!你們?yōu)槭裁床蛔屛疫M去!”她氣結(jié),又著急,竟然被人攔在門外兩個時辰。
“師長說了他不想見你?!边B看門的衛(wèi)兵都不耐煩了。
“你跟他說我一定要見他!”舒瑜馨固執(zhí)地道。
沒一會兒來了個面無表情的人指揮了兩下他們就放她入內(nèi),進入大廳的時候蘇邵謹正閑閑地看著報紙,舒瑜馨有一種午夜夢回的感覺,他憔悴了,瘦了,心被猛烈地撞擊著,那是心疼。
“是為了舒瑜辰而來?”蘇邵謹?shù)乜此谎?,只有他才會讓她這么固執(zhí)地站在他門外兩個時辰。
舒瑜馨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一千句話卡在喉嚨里,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不要白費心思了,回去吧?!碧K邵謹不耐煩地站起身來就要轉(zhuǎn)身上樓。
“哥……”一開口,淚水便不由得控制地落了下來,等了這么多年,才終于等到他。
蘇邵謹全身僵硬,不敢相信地回頭看她。
“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沖八他懷中大哭,“哥哥哥!這么多年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不告訴我……”一邊哭著一邊拍打著他的胸膛。
蘇邵謹舉起手又落下,終于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對于她的任何事情,他都不能,也不忍心拒絕,更舍不得她這么傷心地流淚:“我會放了他的?!?/p>
“不是,我不是為了他而來,我是為了你,我再也不要你離開我身邊,你這個騙子,悄悄跟在我身邊卻不告訴我,讓我誤會這么多年,要是媽不告訴我的話,要是……”說著說著再也說不下去,唯有大聲哭出來才能哭出自己的委屈來。
“你不是愛……”不想說出那個名字。
“不是,不是,因為當年離開了你,媽媽讓我喚他哥,你又不回來,你該死,你不回來找我……”
蘇邵謹將她緊緊抱入懷中,苦笑,這么多年,原來是自己一直在犯傻:“說,你是我的女人?!?/p>
舒瑜馨不說話,卻送上自己的唇,一對糾結(jié)多年的戀人在淚水中完成了自己對愛情最神圣的儀式。
亂了浮生只當夢,夢又何妨,她情愿一夢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