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蓓(桃子夏)
城市被大雨困住的那天,寫完了長篇小說《再見,薄雪草少年》。長舒一口氣,癱在沙發(fā)上,聽窗外雨聲如泣如訴。
閨密跟我說,昨晚夢見我被歹徒殺掉了,她哭得好傷心。我咬牙切齒地說:“哼,誰敢殺老娘?我死之前一定狠狠咬他一口!!留下證據(jù)讓你們幫我報仇!”
她噤聲,半晌,微笑:“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從前的我們,空虛得只剩下感情。一場戀愛,恨不能掀起萬丈風波,不斷索取對方的好,不破滅不能活,直至情絲燒枯,飄散成碎絮。自以為蕩氣回腸,全因為不懂流年的美麗。跌墮過幾次,沉靜,學乖。不把自己太當回事,更不會把別人不當回事。玉不琢不成器。愛情與玉一樣,棱角磨去,終顯露出溫潤的光滑,更讓人念念不忘。
薄雪草生長在雪山,夏天開花,花朵綺美,似籠上一層薄薄的雪,故而得名。這種天生糾結的奇葩,自然有更浮云的花語,它正是,念念不忘。
由此,你明白了,我寫給你看的這個故事,是一個由念念不忘的情絲,用時光細細縫制,連綿一生的故事。
這是屬于葉默寧、滕司嶼、紀盡言、沐輕菡的故事。
滕司嶼清朗如樹,有深度國王病,認死理,喜歡上誰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他居家,是一個有事業(yè)心的好男人。會賺錢也能燒一手好菜。這樣的他,是大多數(shù)女生曾幻想過的男子。仿佛只要伸出手,讓他帶走,便一世無憂。被他悉心呵護。
遇到司嶼,是默寧的福分。
紀盡言比女生更清秀,他永遠可以是用“好看”兩個字來形容的男生。毒舌,黏人,會討人歡心,有時會做出沖動的事情。擅玩曖昧。浪子一直都浪,便無甚殺傷力。這個花花公子,認真起來的時候,偏偏比誰都更認真。如一團曖昧熾烈的火,不小心就會被他燒融。
遇到盡言,是默寧的劫難。
如果沒有紀盡言,如果沐輕菡沒有死,那默寧和司嶼這一對,還能一路手牽手奔到教堂??上?,他們幾人之中——
有一個人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有一個人畢生為秘密守口如瓶,有一個人的身體與溫暖終年不遇。還有一個人,會死在離幸福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二十年后再相逢,他們或許會嘆浮生若夢,幫昔日戀人捻去鬢間的白發(fā)?;蛟S,他們會說,原來事情會是這樣子,當年的我們?yōu)槭裁礇]想到呢,為什么不早一點清醒呢?
可是,命運兩個字,從來就有這么多筆畫。
《再見,薄雪草少年》這個故事,最難寫的是第三幕和結尾。曾想在故事高潮中戛然而止,最后,還是在高潮過去后,給它多加了一個溫存的尾巴。
比起撕心裂肺的分離,溫暖而不可碰觸的重逢,才更見蒼涼。
寫完故事的晚上,我也做了個夢。當然,沒夢到自己被殺(“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默念一百遍)。
夢境里,我在少時念過的中學,有個瘦弱的小女孩坐在操場臺階上哭。我走去輕聲問:“你哭什么?”
那女生不理我,哭得更傷心了。
我郁悶地想,難道老娘長得很苦嗎?
這時,遠遠地,跑近一個高大的男生,他走到女生旁邊,撞撞她的肩膀。粗聲粗氣,卻又藏著一股壓抑的溫柔,說:“哭什么哭?走啦,有什么事,我?guī)湍愀愣?”
女生“嗯”一聲,抹抹淚。
跟著他走出老遠,她忽然回頭,凝望我一眼。
我心驚,赫然發(fā)現(xiàn),她的臉,正是我想象中的葉默寧。而那個說幫她搞定的男生,就是滕司嶼……
醒來時,望著天花板,心底涌起寂寂的失落。
我想,我的默寧,耗費了大半生氣力,一心一意喜歡司嶼的默寧,終于被他帶走了。年少的葉默寧,終于能夠滕司嶼在一起——哪怕,哪怕是在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