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謙
今年春節(jié),很多人享受了大鳴大放煙花爆竹之快,也有很多人飽嘗了煙花爆竹狂轟濫炸之苦。于是,關于燃放煙花爆竹禁與限的爭論又熱鬧了一陣。主放派說燃放煙花爆竹是傳統習俗,時間、歷史本身就已經賦予了這一習俗以存在的足夠正當性。禁放派反駁說:現實的未必是合理的,合理的未必是已經存在的。時間本身并不具有篩選習俗、法規(guī)、意識形態(tài)的能力。有人依然喜歡燃放煙花爆竹,但絕不意味著該習俗仍有延續(xù)的絕對合理性:把農業(yè)社會的舊習俗帶到后工業(yè)、人口密集的當下世界,其合理性本身就是可疑的。
我個人取中間道路——限放派。限制什么?限制爆竹的威力,限制燃放的時間、地點。有些爆竹快成炸彈了,央視配樓大火、沈陽賓館大火都是大當量的煙花惹的禍。只要管住源頭——生產廠家,那么火災啊,炸死炸傷人啊什么的,這些擔心都是多余的。至于燃放的時間和地點,更要嚴格控制。午夜兩三點鐘大家都熟睡的時候,或者午休的時候,您來一通大鳴大放,合適嗎?知道對門有心臟病,您偏要在人家窗根兒下燃放,合適嗎?至于有些人拿燃放煙花爆竹來炫富或宣泄什么情緒,那是他的自由。他只要在合理的時間、地點進行燃放,當量不過于擾民,就讓他炫吧、宣泄吧。
我知道,很多人由原來的限放派轉向禁放派,是出于一種無奈——燃放者對自由的濫用讓他們無可選擇。不少燃放煙花爆竹的人在解禁之后,已經把燃放的自由釋放到邪惡的程度,這就是我所形容的狂轟濫炸。亞里士多德說過:“人人都應對他人負責,任何人都不得隨心所欲,因為凡是允許絕對自由的地方,就會對人人固有的邪惡無所約束?!彼?,西方人的價值理念固然崇尚自由,但同時認為,社會自由必須是有限制的,隨人意愿而行的自由只能擴大到其行動不致傷害他人或者不致有損于公眾本身福利為止??墒悄壳澳承﹪死斫獾淖杂删褪请S心所欲,就是任性而為,其實,這不叫自由,而叫放縱。你的放縱,就是對別人自由的干涉,這顯然不符合人們對自由的基本定義——自由就是在不妨礙別人利益的前提下做任何事的權利——你損害到別人的利益了,那就不是自由了。
像燃放煙花爆竹一樣對自由濫用的例子俯拾即是。比如,你有養(yǎng)狗的自由,但你沒有放任你家的狗隨地大小便的自由,可是你看馬路上、街心公園,狗的便便觸目驚心;作為一名網民,你有言論的自由,但你沒有傳播謊言、編造謠言的自由,可是你看博客里、帖子中“路透社的消息”(馬路新聞)傳播得最快。還有,你有開車的自由,但你沒有醉駕的自由、加塞的自由、搖下玻璃向外吐痰的自由,當然更沒有發(fā)飆撞人的自由。你有坐公車、住公房、工資基本不動的自由,但你沒有把國家的錢裝入個人腰包的自由。
自由是有邊界的。檢驗一個國家公民素質的重要標準,不是看它限制公民自由的前提下,人民遵紀守法的程度,恰恰要看它放開自由之后,人民對自由邊界的把握。
您愛好自由,很好,但您不要妨礙別人的自由,這就是自由的邊界。
題圖 / 一路綠燈 / 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