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利
達利是迄今為止,美國人藏畫最多的畫家。高高翹起的胡子,是他一世不變的形象,柔軟的時鐘出自其名作《永恒的記憶》,玫瑰象征他驚世駭俗的愛情,在達利的很多作品中,俄國妻子加拉經(jīng)常成為畫面中的視覺形象,他不斷地利用藝術來渲染自己對妻子的瘋狂崇拜和忠貞……
鐘情
1904年,達利出生于西班牙馬德里。他天資聰穎,7歲時就利用浴室里的搓衣板畫成一幅誰也看不懂的畫,因為不被人理解,到青年時期,他成了一個狂妄的登徒子。到25歲時,他拍過電影,因為編的劇本太壓抑,演員在電影殺青后自殺。他也開過個人畫展,卻被譏為涂鴉,他還跟革命詩人費多里哥展開過斷背戀情......
為了擺脫壓抑的環(huán)境,1929年達利前往巴黎。在那里,他被一個超現(xiàn)實主義的團體所接納。
一次,達利跟畫商到巴黎時尚女人出沒的塔巴林舞廳去玩,剛進去不久,一對男女走了進來,男的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女的穿著綴滿金屬片的低胸裙,露出細膩的肩和胳膊,一頭紅色的頭發(fā)垂至肩際。這是超現(xiàn)實主義詩人艾呂亞和妻子加拉。
達利的注意力全在穿低胸衣的加拉身上。達利的腦海里從此深深烙下了加拉的名字。
分手時,豪爽的艾呂亞說也許明年可以在西班牙見面,達利趕緊保證會在馬德里的加達凱斯海邊等他們。
1930年夏,為了跟加拉見面,達利早早回到西班牙,在等待的日子里,他畫下了《陰郁的游戲》。6月盛夏的黃昏,艾呂亞和加拉終于來到了西班牙。
第二天,他抑制不住地去旅館找艾呂亞夫婦。詩人當時正陷入沉思,達利于是大膽地約加拉到附近的卡亞爾懸崖散步。他不顧在不遠處沉思的艾呂亞,一把將加拉抱住。加拉的一只手掙脫出來,達利以為它會狠狠地扇到自己的臉上,但那只手反過來緊緊地抓住他的臂膀。達利戰(zhàn)栗了!
十年
當時的加拉35歲,跟艾呂亞結婚將近7年,有一個女兒。7年的婚姻生活讓加拉覺得自己墜落成了一個普通的女人和母親,她不再是詩人的繆斯。夢想破滅讓她很痛苦。
達利明白加拉不僅是一個需要愛情的女人,她對于藝術的狂熱絲毫不亞于自己。她追求藝術的方式,是把自己的生活當成藝術品去創(chuàng)作。
達利找到艾呂亞,跟他進行一場超現(xiàn)實主義的談話,達利說:“她征服了我,從肌膚到精神。在她面前,我可以像孩子,也可以像君主,所有的胡作非為,都可以從容釋放。而她只有面對我,才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詩人回答:“那么,她是自由的。我只有一個條件,十年后,我們再在這里見一面,我要看看,你們造就了怎樣的彼此?!边_利的豪情被詩人的大度點燃,他說:“我會像忠于生命一樣,忠于對您許下的諾言,我會回到這里。”
隨后,艾呂亞獨自返回巴黎。然而兩人還來不及狂歡,達利就因為受費多里哥的牽連被捕入獄。在突然的變故中,加拉毫不猶豫地替達利辯護,并往返于馬德里和巴塞羅那之間,在極端高壓的政治環(huán)境下,給達利籌備個人畫展。
展覽期間,恰巧畢加索從巴塞羅那經(jīng)過,他被《窗邊的女人》吸引,回到巴黎后大肆宣揚。借著這股東風,加拉又前往巴黎喬曼畫廊為達利舉行了個人畫展。此間正逢入獄三個月的達利重獲自由。然而,達利到達巴黎后,并沒有光臨自己的畫展,而是迫不及待做了兩件事,一是拜見“精神之父”畢加索,二是跟加拉去做蜜月旅行。
愛戀
三個月的牢獄生活給了達利深刻的教訓,他決心遠離政治及一切派別之爭。而加拉在這期間表現(xiàn)出的勇敢和智慧,讓他重新認識了她,從此他視加拉為精神支柱。
他們回到了故鄉(xiāng),在加達凱斯海邊買了一個小木屋住下。父親老達利對兒子的所作所為極度絕望與恥辱,隨即登報宣布跟他解除了父子關系。
好在勇敢的加拉給了達利巨大的精神支持,使得他可以專心作畫。但是買木屋和兩個月足不出戶的生活,消耗了他們所有的積蓄,加拉只好去巴黎向畫廊老板討債,連續(xù)的勞累,讓她不幸患上了胸膜炎。
達利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他怕失去加拉,孤傲自私的個性第一次被推倒,他要救治加拉。為了生計,達利只好利用他的奇思怪想發(fā)明了假指甲、萬花筒眼鏡等,每天早上背著這些東西四處推銷。
加拉不忍心達利遭人侮辱,于是以頑強的毅力恢復健康,重新向達利張開保護的翅膀。經(jīng)歷種種世態(tài)炎涼,達利最后的一點驕傲和自負也像冰一樣消融,從此他將加拉由精神支柱,上升為他的世界里能拯救一切的圣母。
1931年的一個下午,達利坐在椅子上,頭顱里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畫面,他只用了兩個小時,就將它畫下來:畫面上是死一般的沉靜,沒有人影,沒有鳥獸,一片荒涼的曠野上,只有幾個軟綿綿的鐘表,或掛在枯枝上,或擺在桌臺上,或擱在一個不明物上。加拉一眼就了解了他的心思,當空間足夠沉悶和寂靜時,時間也會變得有氣無力,就連金屬鬧鐘也會耷拉下腦袋。她十分肯定地評論:“凡是看到它的人,都會永遠記住它!”
加拉的預言一點也沒有錯,這幅命名為《永恒的記憶》畫作,很快被美國畫商看中,1932年首次亮相于紐約超現(xiàn)實主義畫展上。
憑著《永恒的記憶》,達利敲開了美國的大門。1935年,達利在美國的第二次畫展,收到了空前熱烈的反應,一天之內(nèi),所有的作品都有了買主。
達利更離不開加拉了,他畫越來越多的宗教畫,凡是出現(xiàn)圣母的地方,面孔一律是加拉。他的簽名也由達利,改為了“加拉?薩爾多瓦?達利”。他認為這是他們結合后產(chǎn)生的精神上的第三人。而達利越需要,加拉就越勇敢,真正像蠟燭一樣,燃燒自己,照亮達利。
1940年,他跟艾呂亞的十年期限到來,他迫不及待地回到加達凱斯海灘,等待艾呂亞。不僅是出于信守諾言,而出于對艾呂亞的真正感激。
此時,36歲的達利功成名就,在美國賺得盆滿缽滿,他盡情地向艾呂亞訴說和加拉天衣無縫的愛情。
詩人悲愴流淚,面對大海喊出“艾呂亞失去加拉,世界收獲達利”。而出于對艾呂亞的尊重,直到他1958年去世,達利和加拉才舉行婚禮。1982年,加拉先于達利離開人世,加拉死后,達利在她墓地旁的一個小鎮(zhèn)上隱居,1989年,他也追隨加拉而去。
(蓮心摘自《知音》2011年第2期圖/志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