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重樓
原來我們的感情如此薄脆。她只是懷疑我的忠貞,而央求閨蜜來探試勾引我;我卻因著一句玩笑話而整個的質(zhì)疑了她的人性。
一
彼時,是在西餐館。我的右邊坐的是達美,對面是她的閨蜜米麗琪。
米麗琪是一個豐滿雪白的女人,像一個彈性實足的充氣娃娃。領(lǐng)口極低,飽滿的胸似蠢蠢欲動的雪兔,動轍會在下一秒掙脫跳出。這是達美的一場私人小聚會,她帶著新男友也就是我首次登場。我一直保持傾聽的姿勢,實質(zhì)卻心不在焉。因為我漸漸感覺到我的小腿,正被一個什么東西若有若無地輕輕敲擊。我不能確定是米麗琪在勾引我,當然更不能彎腰掀開桌布一探乾坤。挪了一下腿,只停一分鐘,那敲擊感又出現(xiàn)。這令我浮想聯(lián)翩,米麗琪是不是翹著腳,鮮紅的高跟鞋勾在大拇趾上,蕩秋千一般搖來搖去。難不成那只會蕩秋千的高跟鞋跟我的鞋產(chǎn)生了正負磁性?
我瞥了一眼達美,米麗琪正夸贊她的眼影非常漂亮。達美立即從包里拿出送給米麗琪。我暗笑,想起一句流行的話,防火防盜防閨蜜。達美若是知道米麗琪會蕩秋千的高跟鞋,送她眼影?會不會跳起來送她一耳光,并且絕交?
可我不能確定,沒有把握達美會為我作出如此犧牲。畢竟,我們的關(guān)系定奪也只一個星期而已。在此之前,我們似乎做的是一夜情的準備。
二
我和達美的相識頗具戲劇性。我去赴我前女友之一的婚宴。我得承認我確實是個有點花心的男人,前女友多的自己也發(fā)糊涂。有的前女友或許懷著賭氣炫耀的姿態(tài)給我送來結(jié)婚請?zhí)<热凰齻冞@么想在婚禮上得到我的祝?;蚴菓曰?,所以我會滿足她們。我通常會坐在角落,在新娘來敬酒的時間用眼神作出驚艷的感覺,然后再流露出一點痛苦和悔恨的神情。前女友們大干一杯紅酒,心情舒暢,想必婚姻生活從此暢通無阻。
我的這個前女友之一走過來時,我便運動臉頰,開始作戲。前女友之一卻冷笑溢溢地說,怎么,帶女朋友來了?我一扭頭,便看到右手邊坐著一個清秀漂亮的女人,微垂著眼簾。仿佛是擺在我身邊的木偶人一樣。我一向?qū)ε硕急еず袢绯菈Φ膽B(tài)度,我不否認,令人詫異的是,她也沒有否認。所以這個場面就不太喜人,在前女友婚宴上攜帶新女友,簡直有點示威的感覺,因此新娘子臉色微僵,新郎更無緣故對我冷冷梭了一眼。
只是我的注意力,很快被身邊的女人吸引。她不吃菜,只喝酒。我殷勤地為她斟杯,表現(xiàn)的真像情侶。在婚宴結(jié)束后,她已有微微醉意,似不盡興,我們站在馬路邊錯過三輛空車的士后決定再尋個酒吧。
酒吧很吵,所以女人只有貼在我耳邊大聲說她叫達美。她的氣息熱辣辣呼上我臉頰,直沖耳朵眼,竄進身體,麻酥酥的令人頭皮發(fā)緊。三杯馬蒂尼后,達美緊緊貼在我懷里,全身滾燙,仿佛身體在燃燒。急需一個突破口,要釋放一些無法抑制的能量。我們擠進WC里準備來一次真槍實彈的演練。空間太小,我只能將她擠在門邊,托著她的臀時,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是來喝誰的喜酒?達美氣喘吁吁地回答,我的前男友。
三
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夜晚。我們兩個素不相識的男女打算為彼此前男女友的新婚之夜來一次熱烈的一夜情表達最衷心的祝福,卻在我剛剛將達美剝得如一顆去殼荔枝時,她猛地抖成一團,冷汗涔涔。我打量著她半分鐘,似乎情況不妙。
我果斷地將剝?nèi)サ囊路俳o她套上,背起她就往外跑。好在醫(yī)院并不遠,離這也只一站地左右。在十分鐘后,急診室的醫(yī)生說,她是急性胃炎。
真是個傻女人,在獲悉前男友婚迅的三天,以酒當飯。我問她,是真的那么愛前男友么?大可去搶回他,不用這么糟踐自己。達美皺著眉盯著天花板,似乎上面浮著一個隱形的答案。
我確實花心,但絕對是個體貼而溫情的花心男人。所以我在醫(yī)院照顧了達美三天,我表現(xiàn)出的無微不至,以至每個人都以為我們至少戀愛到快結(jié)婚的地步。可誰能看出,我們只是剛剛知道彼此姓甚名誰。
達美在三天后病情穩(wěn)定出院。將她送回家。我坐在她明亮的客廳望著窗外一個精致的院落發(fā)呆,看來,達美很喜歡植物,滿滿地種了一院子豐碩的陰生植物,寬大的葉子蒲扇般打開。達美在洗澡,出來時只裹了一個浴巾。我們便在她被陽光照耀得明亮而溫暖的客廳地板上,熱烈地親吻,繼續(xù)著那夜在酒巴未完成的使命。達美的美好,像一匹嬌柔清麗的絲絹,只一伸手,便滑得滿手滿心都是柔情蜜意。我問她心底是否還有憂傷。達美說,其實是我?guī)退蜷_了一個心結(jié)。她其實也并不是那么深愛著前男友,只是想著每一個離開她的男人,最后都會快樂,心頭便產(chǎn)生莫大失落。女人的話向來都令人費解,她們的思維比男人復(fù)雜的多,所以大多數(shù)我們不需去分析,只要傾聽就夠了。
我們對彼此的感覺都不壞,所以決定同居。我走進達美的生活,開始了解她的腹部有一顆紅痣,穿37碼的鞋。一直到我認識了米麗琪。
四
米麗琪常在周末來留宿,有時還會將我趕到客廳沙發(fā)上睡。她是個張揚的女人,涂鮮亮的令人驚悚的口紅。不忌諱我,常穿著短得令人匪夷所思的裙子招招搖搖地從我面前晃過,于是我不得不注意到她有一雙白而修長的大腿,水蛇一樣彈性十足。
我常被米麗琪趕到客廳做廳長,兩個女人在屋子里嘰嘰咕咕的聊天聲就像是午夜里隱匿在暗處的生物,嗅嗅喘息。所以當我在某個清晨醒來時,忽然從客廳的落地窗前看到達美和米麗琪站在滿園綠蔭森森的植物中聊天時,我有種恍若似夢的感覺。達美的手捥起一根蔓藤,在手指手臂上繞來繞去。于是,蔓藤便像一根富有生命的血管,順著她的身體攀延。這種感覺我不喜歡。兩個女人無端有些鬼鬼祟祟的樣子,我敢打賭,她們談?wù)摰膶ο笥锌赡苁俏摇?/p>
午餐時,我說起搬家這個話題,達美是不是可以搬到我的房子那邊去。米麗琪插嘴,達美不可能搬家的。我不解。米麗琪說,她不會舍得這個大院子。我仍不解。米麗琪做出一個突然的動作,她猛地起身,將臉探到我面前,鮮紅的唇離我只兩厘米,她的嗓音變的低而深,她說,因為達美在院子里埋了一些不能離開的東西。
米麗琪怪異的動作驚嚇到我,我本能往后一縮,筷子脫落。達美嗔怪地拍了她一下,笑罵,聽她胡謅??吹匠晒Φ貒樜乙惶?,米麗琪開心地往后一坐,笑得前仰后合,豐碩的胸跟著劇烈聳動。我便心襟微漾,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很有點意思,神態(tài)里有一股隱約的浪蕩,充滿著蠱惑人心的妖媚。
所以,當我在咖啡廳窗前看到米麗琪時,心生雀躍。彼時,正值中午用餐時分,我在公司樓下剛剛飽食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就準備享受另一頓大餐。因為米麗琪甩著她鮮紅的小坤包,一扭一扭地從我窗前走過。我敲敲玻璃,她也是一幅喜出望外神情。
米麗琪的咖啡沒有喝完,她的高跟鞋和我的鞋又產(chǎn)生了正負極磁性,因為那只會蕩秋千的鞋跟又若有若無碰擊我的小腿。真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我當下決定站起來結(jié)賬,拉著米麗琪直奔旁邊的旅館。
這真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米麗琪果真像活體的彈性飽滿的人氣娃娃。整個身體飽滿多汁,每處手感都豐潤充足,彈性極佳。加上她華麗的動作,纏綿的叫聲,簡直將我忙得手舞足蹈,一塌糊涂。當我將杜蕾絲掏出來時,米麗琪忽然撐起光裸著的上身,貓一般的眸子直直凝視著我的眼睛,吐氣如絲。她說,你不想知道達美在院子里到底埋了些什么嗎?
我的手還牢牢扣在她胸前,可是我卻明顯感到一些鬼異的氣息悄悄彌漫,我只有問是什么?米麗琪說,一些前情往事,比如,她的那些負心的前男友。一塊一塊,所以那些植物才會長的那么壯碩豐盛。
五
我開始做惡夢。當我和達美睡在一起時,我總感覺到窗外呼啦啦刮過一片風掠樹葉的聲音,似海浪洶涌。我當然無法向達美取證,并且米麗琪看起來也不像個說話負責任的人,因為那天我從床上像個皮球一樣滾下來時,米麗琪尖銳的笑聲簡直像拉響的汽笛。我當然不能掐著她脖子質(zhì)問事實真相,更喪失了和她進入實戰(zhàn)的興趣。
更麻煩的是,三天后,已婚的那個前女友之一,在一個陽光尚好的午后淚水漣漣地沖進了我的辦公室。她說她的老公在跟她吵了一架后離奇失蹤,三整天音信全無。我只好又表現(xiàn)出我的體貼和溫情,拼命安慰她,分析了諸多可能性。直到她撲進我的懷里,梨花帶雨。我發(fā)誓我是準備推開她的,可是她卻像只軟綿綿的八爪魚,又粘又沉地纏在我身上,越來越緊。
門就在此時咣當推開。達美和米麗琪如神兵天降。米麗琪還嚷著,我們逛街路過這兒,一起吃飯啊。當下的場景實在令人尷尬,尤其是達美當然還記得我懷中的女人是誰。達美的臉色剎時雪白,米麗琪卻沖我做了一個奇丑的鬼臉。
我不再做惡夢了,因為我完全無法入睡。我怕我一睡著,達美拿起枕頭捂住我的臉,再一屁股坐在枕頭上面。我開始想起前女友離奇失蹤的老公,達美從來都不是個很大方的女人是不是。我悄悄從床上爬起來,提了一瓶紅酒站在客廳落地窗前喝。黑夜的院落,涌動著茫茫黑暗的浪濤,潮水一般拍打我心。我發(fā)現(xiàn),我仍是不太了解達美,除了她的姓名和她腹上的痣以及37碼的鞋。
直到我猛然感覺到身后一片清涼的風,轉(zhuǎn)身就撞見一個白色的身影,不假思索我舉起手中紅酒瓶沒命地砸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酒瓶子叭地碎裂,紅酒和著鮮血,混沌流淌。血泊中,達美手中緊攥著我的睡袍,我不能相信她只是出來給我披上睡袍。
六
我在花園里整整挖了一整天,滿園的植物被掘個橫尸遍野,綠色的汁液血一般濺在我的襯衫上。什么也沒有,只挖出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一個打火機,一個領(lǐng)帶夾,或是戒指。
真相是我在監(jiān)獄里知道的。米麗琪來探監(jiān),她哭得像一張打翻了顏色的調(diào)色板,原來,那些所謂埋在地下的前情往事,只是那些男人們一些隨身之物。達美借此告別過去,埋葬回憶。前女友之一捎來話,失蹤的老公只是玩賭氣。我卻將所有的一切聯(lián)系在一起。
米麗琪說她只是開個玩笑,卻沒有想到原來我們的感情如此薄脆。因為達美懷疑我的忠貞,而央求閨蜜來探試勾引我;我卻因著一句玩笑話而整個的質(zhì)疑了她的人性。
我只覺頭一蒙,沖過去將手從鐵欄桿中狠狠掐住米麗琪的脖子,背后一陣電擊的麻痛。然后,我在昏倒之前,仿若看到黑夜忽啦啦如蝙蝠的翅膀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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