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 /李 鐵
有一天我裝著十分隨便地對莫麗說,我想請老雷全家到家里吃飯,老雷已經(jīng)請過我三次了,可我連一次都沒請過他。莫麗說,那就到飯店唄,干嘛要請到家里?我說,請他全家來家里招待,應(yīng)該抵得上去三次飯店吧,你就辛苦辛苦,讓我的特別策劃也變成一次現(xiàn)實,最重要的是我已經(jīng)跟人家老雷說了,說過之后改口就不那么爺們兒了。莫麗皺了皺眉頭,用我熟悉的語調(diào)嘮叨幾句,就算同意了。
莫麗是我的妻子,我們的兒子十四歲,也就是說,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十五年了。我們的生活一直風(fēng)平浪靜,有風(fēng)有浪是近一年的事,因為兒子不懂事我們開始頻繁爭吵,兒子讀小學(xué)一二年級的時候成績總是全班第一,讀到六年級的時候依然保持著班級前三名的位置。問題出在兒子讀初一的時候,不知為什么,兒子在短短的不足一年的時間里成績一落千丈,從前三名一直跌到后五名,不容樂觀的是還有下跌趨勢。我和莫麗開始分析原因,糟糕的是我們分析來分析去居然怎么也找不到原因,于是爭吵便像雨后春筍,頑強而茁壯地生長起來。
當(dāng)酒菜擺上餐桌的時候,老雷一家才姍姍而來。我一邊和老雷打招呼,一邊迅速地搜尋他的全家譜,老雷的全家譜應(yīng)該是四個人,老雷、老雷的妻子王香蘭、還有兩個兒子。搜尋的結(jié)果令我有一種莫名的失望,來的只有老雷和王香蘭,他們的兒子并沒有來。
怎么沒把你兒子帶來?莫麗說。
是呀,我說過的,我邀請的是你們?nèi)?。我說。
他倆碰巧都有事,他們不來更好,我們吃得更安靜。王香蘭說。
是呀,會更安靜。老雷說。
老雷是我在工廠工作時的朋友,也是廠友,我在車間里工作,老雷則是廠俱樂部的美工,我們都認(rèn)為他是個畫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和老雷成為好朋友的,老雷性格孤僻,不是不善交往,而是不喜歡交往,不到必不可少時是不會與人交往的。我絕對不是必不可少的人物,但老雷還是和我交往了,我們常常在一起喝酒,常常談一些在別人看來不著邊際的事情。老雷是個古怪的人,他的外表就像我一樣相當(dāng)平常,是鄰家漢子老李老趙那種,但誰也看不出他是個極有激情且能做出超常事情的人。只有知根知底的人才知道其實老雷有著很不平常的人生。老雷是個畫家,這個說法有些牽強,他畫過很多畫卻從沒有參加過一次美展,更沒有以各種價格賣出過一幅畫,但我們還是認(rèn)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畫家。二十年前,老雷曾冒著被工廠開除的危險自費去了一趟遙遠的額濟納,在那里他畫了不少寫生畫,有沙漠,有戈壁,有死后千年不倒的胡楊。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在美如幻境的巴丹吉林沙漠里給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畫過逾百幅的人體寫真,這個少女后來成為了他的妻子,她就是王香蘭。
王香蘭的名字普通,人卻極不普通,她和老雷一樣有著很不平常的人生,甚至超過老雷,說她的人生充滿傳奇也不過分。她本來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十八歲那年中專畢業(yè)遠赴遙遠的額濟納工作,職業(yè)是獸醫(yī)。一個美麗的女孩做一名給駱駝、牛馬看病的獸醫(yī)是一件令人很難想象的事情,令人更難想象的是十八歲的她居然肯卸掉身上全部遮攔,赤條條地站在一個男人面前擺出各種姿勢讓其寫生。這是一段被人們傳為很多版本的傳奇故事,我曾多次偷偷問過老雷,問他究竟是施了什么魔法才令王香蘭就范的。每次老雷都平淡地笑一笑,說,沒什么可說的,我愿意畫她,她愿意讓我畫,就這么簡單。
事情當(dāng)然不會這么簡單,因為無法知曉,便使人有了更廣闊的想象空間。我第一次見王香蘭的時候她也只有二十五歲,她身材很高,身段很好,皮膚也很好,很難想象這么白皙的皮膚會在日頭惡毒的沙漠戈壁地區(qū)呆過五年之久。但說實話,她的長相并不像人們傳說的那樣美麗,她的眼睛不大,鼻子偏小,嘴唇雖然薄厚適中挺性感的,但這樣的女孩還是很難讓我將其歸類為漂亮一族。更令我感覺頗為別扭的是她的著裝,她那天穿的是一條拖至腳面的長裙子,上衣卻是小翻領(lǐng)的職業(yè)女裝,披肩長發(fā)被一條花格子頭巾包住,像新疆人,又不像新疆人,感覺就是怪怪的,這種怪不好形容,既不是好看,又不是不好看,既古典,又不是古典,既不是不倫不類,又不是和諧大方。借著聊天的機會,我?guī)缀跏悄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她,希望能從她的不和諧中找出不同尋常。其實我是成功的,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種魔力所引導(dǎo),好像我的目光是一根導(dǎo)線,順著這根導(dǎo)線,我感覺有一股無法遏制的類似激情的東西,順利地抵達了我的身體和內(nèi)心。
我繼續(xù)發(fā)揮想象,想象在金黃色的沙漠里一絲不掛的王香蘭會是什么模樣,不和諧的衣著褪去,剩下的只是肉體與自然的和諧。面對這一尊青春的,自然舒展的,生機勃勃的女性肉體,手握畫筆的老雷會是如何感受,或者說身心有如何的反應(yīng)呢?我武斷地將其感受與反應(yīng)歸納為兩類:一類是震撼,老雷極有可能被眼前驀然誕生的這尊女性肉體所震撼,他呆住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當(dāng)時就是一個充滿了激情的氣球,靈魂就是氫氣,他裊裊升空,剩下的只是一個空空的軀殼。另一類是情欲,面對這尊女性的肉體,一朵情欲之花猝然開放,對于一個男性來說,還會有什么比這尊女性的肉體更有吸引力呢?老雷情欲勃發(fā),激動得周身戰(zhàn)栗,女性的力量像咒語般困擾了老雷,在這天人合一的咒語中老雷既感覺到了一種無法阻擋的力量,又感覺到了足以與這種力量相抵的制約力,那些女性人體畫就是在這種平衡中完成的。
老雷的畫家生涯由此開始,老雷當(dāng)然也畫過一些靜物,山水風(fēng)景等,但畫得最多也最受好評的只是女性身體??刹恢獮槭裁?,他的作品始終無法得到業(yè)界的認(rèn)可,長期以來,他困惑連連,但依然堅持畫下去。他總是說他畫畫并沒有明確的目的,他只是想畫才畫,成名成家對他來說是件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也可以說是別人的事情。
老雷是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里和王香蘭確立戀愛關(guān)系的。當(dāng)時老雷帶著無數(shù)幅女性人體畫從額濟納歸來,他的作品至少在廠子里引起了轟動,廠里各種各樣的人懷著幾乎整齊劃一的目的來欣賞他的畫作,他來者不拒,把自己的每一幅作品毫無保留地展示給每一個欣賞者,而每一個欣賞者都瞪大一雙驚訝而又貪婪的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畫面上那個一絲不掛的女人,我敢斷定,在他們的目光里沒有藝術(shù),有的只是女性的肉體,特別是女性的隱秘部位會在一雙雙變化的瞳仁中無限放大。那還是一個禁錮的時代,老雷的人體畫在人們的思想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我覺得這的確是個很簡單的問題。
終于老雷在某一天被警方抓了起來,接著又被法院以傳播淫穢物品罪判了三年的徒刑。老雷黑暗的日子降臨了,但也就在這黑暗的日子里,一道亮光倏然而至,王香蘭居然從遙遠的額濟納趕來探望他,并和他確立了戀愛關(guān)系。我認(rèn)為王香蘭跟他確立戀愛關(guān)系純粹是同情心使然,老雷因為畫她的裸體而入獄,她惴惴不安,總覺得是自己的原因而連累了老雷,于是便以身相許以求心里平安。其實這種認(rèn)識顯然缺乏足夠的說服力,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認(rèn)識過于膚淺,愛情其實應(yīng)該是件偉大簡單而又復(fù)雜的東西。
在我家的餐桌上,莫麗也不知是沒話找話,還是有話要講憋得難受,她不停地跟老雷和王香蘭聊起兒子,抱怨我們的兒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也不聽話那也不聽話。老雷說,這有啥奇怪的,叛逆期到了唄。王香蘭附和著說,對,是叛逆期到了,這是青春期的孩子特有的表現(xiàn)嘛!我覺得他倆說的不無道理,就請求道,你們有兩個兒子,且都處在青春期,教育孩子一定有許多心得,傳點經(jīng)驗吧。二人相覷而笑,一起搖了搖頭。
不是教育,是和平共處,所以我們真的沒什么經(jīng)驗可談。老雷說。
你們要是沒經(jīng)驗可談,這世界就沒有人有經(jīng)驗了。我說。
你們兩個兒子都十八歲了吧?莫麗說。
是呀,都十八歲。王香蘭說。
要說經(jīng)驗,其實不如說愛心,香蘭對孩子的愛心只有兩個字才能概括。老雷說。
哪兩個字?我說。
圣母。老雷說。
別聽他瞎扯,哪個母親對兒子沒有愛心啊,要這么說,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圣母。王香蘭說。
幾天后,老雷也向我一家發(fā)出邀請,來而不往非禮也,我當(dāng)然沒理由推辭。
我和莫麗也學(xué)老雷夫妻沒帶兒子,就我們倆,于周末的晚上一起去了老雷家。我這是第一次去老雷家,好奇是自然的,好奇的重點不在于看看他家是什么樣子,而在于他的兩個兒子,我當(dāng)然也從來沒有看過他的兩個兒子,對于他的這兩個兒子廠里的人們議論頗多,這也不奇怪,我們都覺得老雷的兒子也應(yīng)該是不同凡響的。
老雷的這兩個同為十八歲的兒子不是孿生子,一個是親生的,另一個則是養(yǎng)子。養(yǎng)子是撿來的,這孩子八歲那年,王香蘭在一個垃圾堆里看到了他,他正扒著垃圾撿東西吃。一打聽,才知這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王香蘭的一顆善心在這個時候無限放大,她拉起這個孩子就走,把他帶到家里,收為了養(yǎng)子。
老雷家是單職工家庭,只有老雷一個人上班,按常規(guī)被判了刑的老雷同時也被開除了廠籍,老雷出獄后仍能回廠上班,仍能做他的美工,是廠里對他人情化處理的結(jié)果,他也就成了廠里唯一的沒有廠籍的職工。王香蘭是外來人,一直沒有固定的工作,好長一段時間靠為一家紙箱廠糊紙盒掙些錢貼補家用。這樣的家庭條件再收養(yǎng)一個兒子,周圍的人不理解就在情理之中了,有說閑話的,有勸告的,但都不起作用,王香蘭是個固執(zhí)的人,用老雷的話說王香蘭是個做了就不會后悔的人,她做了就做了,兩個同歲的兒子一起養(yǎng),日子艱苦卻也熱熱鬧鬧。
在相當(dāng)長的時間里,老雷和王香蘭的生活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焦點,王香蘭不可能不知道大家在關(guān)注她,她是個要強的女人,她的要強像一種氣體,這種氣體充滿了她的身體,也充滿了她家的房間,在這種氣體的包裹下,本不要強的老雷也變得要強起來,對養(yǎng)子的愛護之心便也有了和王香蘭一樣的自覺性。
令人詫異的一件事發(fā)生在老雷的兩個兒子十七歲這一年,也就是去年的夏天,王香蘭洗了一堆衣服,有外衣,有內(nèi)衣,有乳罩也有褲衩。王香蘭把洗凈的衣服通通掛在陽臺的晾衣架上,夏天的日頭毒,第二天這些衣服已經(jīng)干透了,王香蘭收拾衣服時發(fā)現(xiàn)少了自己的一條內(nèi)褲,她下意識地喊老雷,說老雷你看見我的那條內(nèi)褲了嗎?老雷問,哪條內(nèi)褲?王香蘭說,還有哪條內(nèi)褲,就是我嗮在晾衣架上的那條紫色的帶蕾絲的內(nèi)褲唄。老雷說,我昨天好像看見它就在晾衣架上,我可沒動。王香蘭說,可是它不見了,你要是沒動,誰還能動?老雷順嘴說,是呀,還能誰動呢?那幾天王香蘭的姐姐正好從外地趕來看她,就住在她的家里,王香蘭就又問姐姐動沒動她的內(nèi)褲,姐姐也說沒動。王香蘭說,那就怪了,你也沒動他也沒動,難道它長了翅膀飛走了?這是一個充滿想象力的猜測,一想到一條紫色的帶蕾絲的內(nèi)褲會生出一雙翅膀飛出老雷的家,我就忍不住要笑,我把這件事說給莫麗聽,莫麗也笑得直不起腰來。但是誰都知道,母雞逼急了會飛,狗逼急了會跳墻,內(nèi)褲卻怎么也不會生出翅膀來。
在那個烈日炎炎的午后,老雷一家人開始翻箱倒柜,尋找那只不可能長出翅膀的內(nèi)褲。老雷當(dāng)時曾想勸阻王香蘭的這種夸張之舉,他認(rèn)為為了一條內(nèi)褲興師動眾不值得,但王香蘭執(zhí)意要找,她不是氣勢洶洶而是興致勃勃,就像一壺正在燒開的水,你不想叫它冒出汽來是不可能的事情。東西撞擊東西的聲音此起彼伏,王香蘭、老雷還有王香蘭的姐姐鋪天蓋地地找,床單、被褥、柜子里的衣服被掀起來,又放下,又被掀起來,這些布制的東西像在舞蹈,興奮、熱烈、煽情、幾近癲狂。
舞蹈是在王香蘭姐姐的一聲尖叫中戛然而止的,王香蘭和老雷都瞪大眼睛看王香蘭的姐姐,確切地說是看王香蘭姐姐的一只手,王香蘭姐姐的右手舉著的正是王香蘭丟失的那只紫色的帶蕾絲的內(nèi)褲,而令幾個人好一陣說不出話來的顯然是它的出處,它居然是被王香蘭的姐姐從養(yǎng)子的被窩里找到的。王香蘭的姐姐把它舉到老雷和王香蘭的眼前,幾個人都很清晰地看見了它上邊洇開的濕痕,一股熟悉的精液的氣味直抵鼻腔,老雷甚至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沉默了一陣,還是王香蘭率先開口,她說怎么會這樣,她說這話時額頭和眼角本來淺淺的皺紋一下子變得刀刻斧剁般深刻。
是呀,怎么會這樣?老雷也說。
妹呀,你養(yǎng)了個白眼狼!王香蘭的姐姐說。
太不像話了,把他給我攆走。老雷又說。
對,把他攆走,家里不能留這個白眼狼。王香蘭的姐姐又說。
這件事情很快就在住宅區(qū)傳開了,人們對這樣的事情總會津津樂道,再由人們的口中傳出去,事情就已經(jīng)胖了一圈。有人說,這小子變態(tài),是戀物癖。也有人說,這小子太流氓,不單單是變態(tài),簡直就是邪惡。還有人說,這是《東郭先生與狼》的現(xiàn)代版,人善被人欺,這回王香蘭一定醒悟了,一定會把他攆走。更有人說,就是王香蘭不攆他走,老雷也會攆他走,他猥褻的可是老雷的老婆。
議論歸議論,別人的議論并沒有左右事情的發(fā)展,事情發(fā)展的真相是,老雷家的日子照舊,王香蘭和老雷并沒有把他們的養(yǎng)子攆走。
敲開老雷家的門,迎接我和莫麗的是老雷和王香蘭,直到進屋,落座,喝上了王香蘭沏的熱氣騰騰的茶,依然沒有看見老雷的兩個兒子。
王香蘭在餐桌上擺好了酒菜,卻還沒有看見他們的兩個兒子露面,我終于忍不住,問,你們的兩個兒子呢?王香蘭說,在下邊的小賣部看攤兒呢!我知道他們家近年開了一個小賣部,主要由王香蘭打理。莫麗說,叫他倆上來一起吃吧。王香蘭說,還是咱們吃吧,不用管他倆。我說,這不好吧,兩個孩子不一起吃,我們也吃不下。老雷說,怎么吃不下?吃!說罷老雷給我夾了一塊紅燒肉,五花三層連著肉皮的那種,盛情難卻,我把紅燒肉塞進嘴里使勁地嚼,味道確實不錯,王香蘭的廚藝顯然比莫麗強多了。
我和老雷喝的是白酒,莫麗滴酒不沾,王香蘭陪著我們喝了一瓶啤酒。酒過二兩,我又向老雷請教起孩子的教育問題,老雷說,我們家教育孩子都是王香蘭的事,我什么都不管。我順勢又問王香蘭,你有兩個兒子,一個是親子一個是養(yǎng)子,這關(guān)系怎么擺?王香蘭說,很簡單,把養(yǎng)子放在主要位置上,把親子放在次要位置上,只要事事都按著這個次序,就家和萬事興了。我和莫麗都很感動,看著衣著與相貌并不和諧的王香蘭也覺得順眼多了。
酒過半斤,我提起了那件令人尷尬的事情,我說,我就是不明白,發(fā)生那件事情后,你們?yōu)槭裁床话阉麛f走?餐桌上的氣氛有些緊張,老雷和王香蘭都沉默了,莫麗看了看老雷和王香蘭,又看了看我,用腳后跟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跺了一下我的腳尖。
還是王香蘭最先開了口,她反問道,要是你們,你們會怎么做?我毫不猶豫地答,攆走他。莫麗也附和道,對,攆走他。王香蘭皺了皺眉頭,說,攆走他你們做的不能算錯,但如果我要是攆走他,我就不是王香蘭了。我問,這怎么講?王香蘭說,因為我是一個喜歡把事情往深里想的人,我雖然不是男人,但我了解男人,你們男人捫心問一問自己,當(dāng)你們也處在青春期,你們敢保證自己不做這樣的事情嗎?我想回答我絕不會這么猥瑣,但話到嘴邊被王香蘭的話給堵回來了。
王香蘭說,別急著回答,急著回答出來的話都是不可信的。
老雷說,香蘭說的沒錯,我以前也回答過香蘭,我絕不會那么做,但深究起來我又猶豫了,我真的絕對不會做那種事情嗎?
我無言以對,面對一臉真誠的老雷和王香蘭,我真的不敢信口回答這個問題了。
老雷又說,當(dāng)時我曾鐵了心要攆他走,但香蘭攔住了我,對于這個孩子,他就是圣母。
我連連點頭,我和莫麗一時都不知該說什么。
酒喝到最后,我借著酒勁兒執(zhí)意要見一見老雷的兩個兒子。老雷拗不過我,便對王香蘭說,一個一個來吧。王香蘭說,還是叫他倆一起進來吧。王香蘭轉(zhuǎn)身出去,我和莫麗都瞪大一雙眼睛,滿懷期待地盯住門口。
片刻,王香蘭回來了,我看見她的身后跟著兩個小伙子,這兩個小伙子的反差太大了,一個高一個矮,一個美一個丑,美的如玉樹臨風(fēng),那個五官那個身材那個氣質(zhì),幾乎挑不出什么毛病。丑的呢?我總覺得用文字來形容長得丑的人是對人的一種不尊重,算了吧,不形容了。
哪個是你們的親子,哪個是你們的養(yǎng)子?我說。他們都是我的兒子。王香蘭說。對,都是我們的兒子。老雷也說。我知道我剛才的問話愚蠢至極,就趕緊閉上嘴,不瞎問了。
回去的路上,莫麗問我,你說到底哪個是他們的親兒子呀?我說,這重要嗎?莫麗說,我說不好。我說,其實我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