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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大”的讀者和“猶疑”的編者——以1949-1966《人民文學》“讀者來信”和“編者的話”為中心

      2011-11-20 03:02:20樊保玲
      揚子江評論 2011年2期
      關鍵詞:編者刊物文學

      樊保玲

      一、“強大的”讀者對《人民文學》的影響

      《人民文學》非常重視讀者的意見和建議。最初《人民文學》開設了“讀者中來”的欄目,從1955年2月號,又增設了“作者 讀者 編者”的欄目,而后意識到了讀者的重要性,將此欄目改為“讀者 作者 編者”,到了1958年,又出現(xiàn)了“讀者論壇”欄目。通過這些欄目,讀者可以自由闡發(fā)對刊物編輯工作的意見,及對作者作品的批評。這些建議包括對某方面題材作品的需求,如工人題材和兒童題材等;對某種體裁的需求,如小品文和特寫;也有的談到創(chuàng)作中語言使用的問題,如方言的使用和戰(zhàn)士粗話的問題;同時也有對某些作家作品的批評和褒揚。除此之外,編輯部還隨刊物發(fā)放“讀者意見調查表”,舉辦讀者座談會,常常收到讀者來信數(shù)千封?!度嗣裎膶W》的這些舉措絕不僅僅是形式上對讀者的慰藉,它極大地調動了讀者對刊物的主人翁意識,而刊物對這些良莠不齊的意見進行辨識揚棄,從而使這些非專業(yè)的讀者意見反過來對《人民文學》刊物形象、辦刊方針以及作家創(chuàng)作產生直接效果。面對強大自信的讀者,編者的姿態(tài)相對而言顯得缺乏自信,猶疑、左右為難、搖擺不定。

      《人民文學》1950年3月號發(fā)表了方紀的小說《讓生活變得更美好罷》,這篇作品遭到讀者的質疑,《人民日報》和《人民園地》發(fā)表了其中的一些讀者意見,《人民文學》在1950年5月號轉載。讀者郝彤認為,“我很懷疑,這篇作品的作者,為什么把一個所謂年青美麗的姑娘在人們的社會政治生活中所發(fā)生的力量,不正確的夸大到這樣的地步呢?就以參軍運動來說,難道我們黨在農村中長期對農民所進行的教育和政治上組織上的領導作用,也還不如一漂亮姑娘所起的作用嗎?作者這樣的描寫是合乎事實的嗎?我認為這篇作品的思想是錯誤的,應該加以批評與糾正?!弊x者齊谷認為“以為反封建就可以浪蕩享樂,不事生產;就可以在男女關系上不嚴格要求自己。這正是小資產階級的一種對于反封建的看法。在革命陣營中,應許堅決反對?!睂τ谧x者的批評,編者予以這樣的答復,“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戀愛至上主義者或弗洛伊德主義者對于人民政治生活和婦女社會作用的歪曲描寫。”①這還不夠,隨后的1950年6月號上刊登了三篇檢討書:《改進我們的工作——本刊第一卷編輯工作檢討》(《人民文學》編輯部)、《我的檢討》(方紀)、《對〈改造〉的檢討》(秦兆陽)。同期刊發(fā)了讀者對秦兆陽的《改造》的批評,讀者羅漢認為“這篇小說是缺乏階級分析的。愛誰,同情誰和憎恨誰,在這篇小說里是非常模糊的”②。編輯部檢討刊物的“戰(zhàn)斗性不夠”,發(fā)表的創(chuàng)作“一般的思想水平還不夠高”,并認為秦兆陽的《改造》的缺點在于“沖淡了地主階級和農民階級之間的對立關系”。

      讀者批評不僅涉及刊物、作家作品,同時也涉及文藝批判運動。在1954—1955年的對俞平伯和胡風的批判中,讀者更是踴躍參與。1955年2月號刊載山東大學的師生集體討論《我們對紅樓夢的初步看法》,③1955年7月號在“堅決肅清胡風集團和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批判運動中,刊載“本刊編輯部整理”的《廣大讀者一致聲討胡風反革命集團》,在這篇整理文稿中,編者說“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罪行,激起了廣大讀者的無比憤怒。近來本刊編輯部收到大批讀者來信,紛紛聲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萬惡罪行”。④當然,在這些文藝批判運動中,文藝批評家充當了主力,而讀者為批判增加了聲勢。

      《人民文學》對某些題材樣式的倡導多與讀者建議有關。1952年6月號出現(xiàn)了多篇與兒童相關的詩歌、小說,這是對讀者認為《人民文學》刊登作品題材范圍狹窄的一個回應。1953年7-8月號發(fā)表讀者狄林的來信《應該重視兒童文學》,1953年11月號發(fā)表張?zhí)煲淼摹段乙獮楹⒆觽冎v一句話》,1954年1月號“讀者中來”中也有關于兒童文學的建議,1955年11月號“編后記”面對少兒作品奇缺的現(xiàn)實,號召作家和編輯為改變現(xiàn)狀努力。讀者的建議,編者的呼吁,直接導致兒童文學作品的增加,如劉真的《我和小榮》⑤、菡子的《媽媽的故事》⑥、陳伯吹的《一只想飛的貓》⑦等,而到了1956年6月號和7月號,兒童文學作品的發(fā)表則達到了一個高峰期。

      和兒童文學題材情形相似的,還有工人題材。第一卷反映革命戰(zhàn)爭題材的作品比例較大,而工人題材比例很小,針對讀者的反應,第二卷第一期(1950年1月號)“編后記”及時作出回應,“本刊第一卷里,反映工人生活的作品發(fā)表的確是太少了。這原因,是收到這方面的稿子不多,我們又沒有廣泛地和在工廠工作的同志們取得密切的聯(lián)系,來更好地組織稿件??陀^上,恐怕也由于解放時間不久,文學工作者到工廠去的人數(shù)不多,生活還不深入,不可能來成熟地來從事寫作;而工人呢,……可是究竟還是剛剛開始,不能希望太高,要求太高?!雹嗤瑫r在這一期幾乎成了工人題材???,有反映工人生活的專論、談工人詩歌的詩論、工人詩歌、報告文學、小說、獨幕劇等各種文學樣式。⑨反映工人的作品少,編者是有苦衷的,雖然這一期大張旗鼓地倡導工人題材,并以超常的版面刊登這方面作品,工人題材作品缺乏的現(xiàn)狀并沒有得到多大的改變。而此時隨著國家對工業(yè)的重視,工人數(shù)量的增加,以及工人文化素質的相對提高,工人讀者對這方面題材的作品的需求進一步增強。1954年9月號“讀者中來”刊登了讀者王曉嵐的來信《請滿足工人同志們的要求吧》,信中認為《人民文學》寫工人的作品“為數(shù)太少”,“質量真正高的,即真正引起了我們工人同志普遍注意的作品,我是很難舉出來的?!雹?954年12月號“讀者中來”發(fā)表了杜文川《工人同志對小說體裁的意見》,而在1955年3月號則刊登了“本刊發(fā)起‘在工業(yè)戰(zhàn)線上’征文的啟事”。此后的1955年6月號和7月號相應地出現(xiàn)了大量的應征文,專欄名字為“在工業(yè)戰(zhàn)線上”。

      讀者參與對《人民文學》形成了強大的的心理壓力。如果細細考究讀者的參與心理,也不難理解。陳舊的閱讀趣味被認為是“封建殘余”、“小資產階級趣味”,而新的閱讀風尚正處在形成階段。而且新中國成立讓每個有能力參與的人都有國家主人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愿意為國家新的文學事業(yè)貢獻心力。同時,也不否認,政治參與甚至政治跟風有時可能是娛樂貧乏年代的一種娛樂方式,革命或者政治,有時是釋放多余力比多的重要途徑。

      二、“猶疑”的編者

      從某種意義上說,編者刊登某篇作品實際上是認可了這篇作品,而接受讀者批評后的檢討,以及一系列的以編者按語方式的自我說明,則表現(xiàn)出編者對自己的不自信。不過,這種不自信與對作品的判斷能力無關,而是對刊物本身(機構)以及編者本身(人)力量的不自信。這是因為:首先,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一直是新中國文藝奠基性的文件,它明確提出了“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理念。在以讀者身份出現(xiàn)的這個群體中,工人、農民、戰(zhàn)士的信件采用數(shù)量眾多,也很受重視。其次,它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的集體。雖然這個集體不可能像市場經(jīng)濟下的讀者群一樣,直接決定著刊物的生存,但是獲得大眾的認可,雅俗共賞,卻一直是刊物潛意識中的努力目標。再次,新中國文藝倡導的是集體主義的文藝,任何個性化的主張、標新立異的形式、純藝術性的風格都會被當作小資產階級趣味或者修正主義來看待。這顯然是誰都不敢主動觸及的。

      《人民文學》編者態(tài)度在強大的讀者群體力量作用下的被動改變情形,在關于劉賓雁特寫事件上表現(xiàn)的尤為突出。

      1956年4月號“特寫”專欄,發(fā)表了劉賓雁的《在橋梁工地上》,“編者的話”對《在橋梁工地上》做了評介,“在現(xiàn)實生活中,先進和落后、新與舊的斗爭永遠是復雜而尖銳的,因此我們十分就需要‘偵察兵’式的特寫。我們應該像偵察兵一樣,勇敢地去探索現(xiàn)實生活里邊的問題,把它們揭示出來,給落后的事物以致命的打擊,以幫助新的事物的勝利。本刊這一期所刊登的‘在橋梁工地上’就是這樣的特寫?!?956年5月號,發(fā)表耿簡的特寫《爬在旗竿上的人》,“編者的話”這樣介紹:“本刊上一期的特寫‘在橋梁工地上’發(fā)表后,聽到了一些好的反映,可見廣大讀者是很需要這樣的特寫的。這一期所發(fā)表的這篇‘爬在旗竿上的人’,……但諷刺也是辛辣的。”1956年6月號發(fā)表了劉賓雁的另一篇特寫《本報內部消息》,“編者的話”寫道:“正當大家已經(jīng)習慣于在文學作品里反對右傾保守思想的時候,這篇特寫又提出一個新的問題:在生活中還存在著別樣的、束縛著人們的積極性、創(chuàng)造性及勞動熱情、妨礙生活發(fā)展的情況。

      即使“可見廣大讀者是很需要這樣的特寫的”,即使它提出了生活中“新的問題”,它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批判。這個批判是由文藝工作者開始的,1957年9月號轉載了李希凡發(fā)表在《中國青年報》上的文章:《從“本報內部消息”開始的一股創(chuàng)作上的逆流》,同期《人民文學》刊登了孫秉富的《批判“人民文學”七月號上的幾株毒草》、本刊編輯部整理的《這是什么樣的“革新”——讀者對本刊七月號的批評》。面對讀者的責難,“編者的話”加以說明:“二百六十余件讀者來信來稿,盡管接觸的問題廣泛而看法并不完全一致,總的趨向也是嚴正譴責本刊七月號所表現(xiàn)的背離社會主義文藝路線的傾向?!薄氨究咴绿査憩F(xiàn)出的錯誤是極其突出的,但正如許多讀者和作者指出的,這一錯誤的產生卻決不是從今年七月號才開始。早在去年九月號上,我們就以頭篇的地位發(fā)表了何直的論文‘現(xiàn)實主義——廣闊的道路’,這篇論文具有明顯而嚴重的修正主義觀點……”如果我們和前面幾期“編者的話”做一個比較,發(fā)現(xiàn)讀者對于相同作品的意見前恭后倨,這種讀者意見的易動性,導致了編者的無所適從。事實上,不同的讀者對作品的需求和評價是不同的,編輯部同時收到的讀者來信中,不同的表述和意見肯定是存在的,只是編者選取了其中既能夠代表自己的聲音,又能迎合時代政治之聲的那部分。并且,非專業(yè)讀者的喜好最容易被政治潮流裹挾,普通讀者對作品的評價依據(jù)不是作品的藝術性和思想性,而是作品與時代政治的結合程度,對政治甚至政策的貫徹程度。說到底,20世紀50-60年代的讀者閱讀是一種純粹的“功利性閱讀”。正是這種閱讀的功利性,導致了讀者趣味因政治局勢變化而變化的不穩(wěn)定性,同時,“讀者”大眾的趣味也容易被意識形態(tài)假借,成為所謂的大眾呼聲??梢?,政治一方面以直接的方針政策來規(guī)訓刊物的辦刊方針,另一方面又假借讀者公共輿論的方式來間接約束刊物。

      除了讀者,刊物所面對的,還有比無名的讀者更強大的政治和政治文藝家,政治局勢的變幻莫測也決定了刊物想貫徹某種理念的艱難。1957年7月號的“編后記”對當時刊物的狀態(tài)有個說明,“最近兩個月,我們始終是處在一種所謂緊張狀態(tài)里。一方面在整風,同時也在盡一切力量研究和籌劃關于刊物的改進問題。”這種緊張的總根源就是政治,一是整風的政治局勢使得人人自危,二是擔心刊物能否順應當時的政治局勢。后來,《人民文學》前副主編秦兆陽的“改進計劃”遭批判,表明這種緊張絕不是空穴來風。這次事件實際上是個體與集體一次自不量力的碰撞,也是一次作品本位與政治本位力量懸殊的碰撞。從李希凡的批判開始,《文藝報》、《人民文學》都對秦兆陽的文藝思想進行批判。1958年3月號,《人民文學》設“秦兆陽思想批判”專欄,此期刊登了李希凡的《評何直在文藝批評上的修正主義觀點》和樵漁的《秦兆陽眼中的農村》。1958年4月號發(fā)表了張光年的《好一個“改進計劃”》、朱寨的《秦兆陽的身手》等文章。正如李希凡所說,“何直認為,‘對文學事業(yè)形成種種教條主義束縛’的,就是對于《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庸俗化理解和解釋,而且主要表現(xiàn)在對于文藝與政治關系的理解上?!薄皻w根結底,何直雖然表面上承認‘政治標準第一’……在他的‘希望’里,文藝批評最好成為離開思想斗爭的探討純藝術問題的‘玩藝兒’。”張光年對秦兆陽“以提高質量,樹立刊物的獨特風格,為今后改進的中心問題”,“藝術性與思想性并重,不因政治標準而忽略或降低藝術標準”,“決不一般地配合當前的政治任務”等“改進計劃”18條一一進行批駁,朱寨則對秦兆陽利用編輯的地位刪改別人的文章,刪除“光明尾巴”或者添加“含蓄尾巴”的身手進行揭露。這次批判,到了1958年9月號圓滿結束,劉白羽發(fā)表《秦兆陽的破產》,此期“編者的話”宣告:“經(jīng)過去年轟轟烈烈的反右派斗爭,這位‘大智大勇’的反社會主義‘英雄’終于落到了可恥的下場,他的全部罪行終于受到清算。究其實際,秦兆陽的修正主義“改進計劃”無非是堅持文學的自主性標準,把《人民文學》辦成一個有獨特個性的文藝刊物。然而,秦兆陽顯得太不識時務,在一個政治化的環(huán)境里想為文學自主性尋找一片凈土注定會失敗。與秦兆陽的“破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轟轟烈烈的“全民辦文藝”高潮,1958年8月號《人民文學》就是一個群眾創(chuàng)作特輯,這再次說明新中國文藝的集體性。

      三、讀者趣味的真相

      毋庸置疑,《人民文學》有一個龐大的讀者群體,這不僅從它的發(fā)行量可以看出,而且從它的讀者來信數(shù)量可以看出。如在1952年2月號發(fā)表了作品《紅花朵朵開》,到了5月號就收到眾多讀者熱烈的反映,“《紅花朵朵開》在今年本刊二月號發(fā)表后,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已經(jīng)收到五十一位讀者的四十八篇來稿和來信,對它發(fā)表了意見?!痹?1955年7月號“堅決肅清胡風集團和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政治批判運動中,“本刊編輯部整理”的《廣大讀者一致聲討胡風反革命集團》再現(xiàn)了讀者當時的情緒,“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罪行,激起了廣大讀者的無比憤怒。近來本刊編輯部收到大批讀者來信,紛紛聲討胡風反革命集團的萬惡罪行?!钡谄呤迤凇熬幷叩脑挕敝杏羞@樣一個說明,“二,我們在一個月以前發(fā)出了讀者意見調查表,到目前為止,已收到讀者來信二千四百多件。這些來信對本刊提出了很多很寶貴的意見,我們將根據(jù)這些意見來考慮改進本刊的編輯工作?!?956年2月號,“讀者 作者編者”中刊發(fā)《讀者對本刊的意見》。《意見》中說,“去年年底我們隨刊物發(fā)出了讀者意見調查表,到現(xiàn)在為止,已有兩千七百多位讀者寄來了書面意見,其中包括工人、農民、部隊戰(zhàn)士、學生、教師、機關干部和文藝工作者各方面的讀者。并再次承諾把這些意見作為改進工作的重要依據(jù)。

      當《人民文學》把數(shù)量眾多的讀者吸引到自己周圍的時候,實際上也面臨著一個眾口難調的現(xiàn)實問題,這也就無怪乎讀者會提到反映工人生活的作品發(fā)表太少,刊物的戰(zhàn)斗性和群眾性不夠,反映時代潮流(比如轟轟烈烈的農業(yè)合作化運動)的作品少,稱贊作者創(chuàng)造的“絕無知識分子氣”的“樸素明朗的”工人形象。這些對某方面作品和某種風格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讀者的閱讀趣味。從前面大量的數(shù)字和讀者建議可以看出,似乎讀者對工農(兵)文學有強烈的需求。那么,當時的工人、農民、士兵的閱讀情況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呢?這是事實嗎?我們無法得到確定的答案,但是當時的某些材料卻透露了不一樣的信息。

      1951年2月號,“讀者中來”發(fā)表了讀者沈巨中的文章《文學批評應面向讀者群眾》,文章說“無可否認,目前許多地區(qū)的文藝普及運動還在開始,還沒有爭取到廣大的讀者群眾;許多讀者,包括許多商店職員、家庭婦女、老板等等,對目前新的人民文藝還沒有認識,許多封建的墮落的作品,還是他們主要的讀物。他們把文藝看作只不過是點綴生活的小擺設,消遣享樂的玩意兒,跟抽煙、喝酒一樣。沒有認識到真正的文學本質,而不知不覺的受到各種有毒素作品的戕害?!?951年4月號“讀者中來”中讀者陳壽恒的文章《辨味的工作》也從側面揭示了一個相似的問題,“我有時候走過出租小說的書攤,見到別人在借書時,總要在旁邊站下來,看看他們借的是何等樣的書。他們借的大都是:馮玉奇的香艷小說,還珠樓主的劍俠小說,鄭證因的技術小說,福爾摩斯,霍桑探案,……無疑的,看這種書,等于在吃毒藥。只是他們不知道在吃毒藥罷了。丁玲發(fā)表在《文藝報》上的《跨到新的時代來——談知識分子的舊興趣與工農兵文藝》,也反映了一個讀者閱讀喜好的事實?!耙?、不喜歡讀描寫工農兵的書,說這些書單調、粗糙、缺乏藝術性?!?、他們喜歡巴金的書,喜歡馮玉奇的書,喜歡張恨水的書,喜歡“刀光劍影”的連環(huán)畫,還有一批人則喜歡翻譯的古典文學。三、要求寫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苦悶,要求寫知識分子典型的英雄……并且要求這些書不要寫得千篇一律,老是開會,自我批評,談話,反省……。1956年1月號發(fā)表呼延虎的短論《“積壓了三百多萬冊”的反面》,文章從讀書月報看到了一些圖書堆積的信息,并透露說,“據(jù)了解新華書店的存書情況的人談,新華書店幾年來大量積壓的書,幾乎都是配合運動大量發(fā)行的重點書。

      無論作者還是編者,他們寫或發(fā)這些文章的目的不在于說明讀者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作品,而是想找到改變這種“落后”的閱讀趣味的辦法。如果這些文章側面透露的信息是“現(xiàn)實一種”,《人民文學》所展示的也是“現(xiàn)實一種”,那么這兩種“現(xiàn)實”到底哪種更接近歷史真相?有在場的證據(jù)不一定能確證真實現(xiàn)場,其實這正像歷史編撰者的工作一樣,面對歷史證據(jù),如果無法確證它具體支持哪種真相,或者支持哪方面的真相,只好來尋找旁證。當時發(fā)行量很大,被一版再版的革命戰(zhàn)爭歷史題材的文學作品,“更多地采納傳統(tǒng)的敘述方法”如《林海雪原》被稱為“革命英雄傳奇”,與由“鬼神”、“英雄”、“兒女”三大要素構成的中國通俗小說的“神魔小說”、“英雄小說”、“言情小說”關系密切;而《青春之歌》不僅寫了小知識分子的心靈成長史,而且被找到中國傳統(tǒng)小說“才子佳人”和“英雄救美”模式的蛛絲馬跡。其它那些被稱為“革命通俗小說”的,如《新兒女英雄傳》、《鐵道游擊隊》、《野火春風斗古城》等,在情節(jié)結構方式、敘事方式、全知人稱等方面都采用了傳統(tǒng)的藝術方式。也許,僅僅從讀者閱讀趣味的角度來說,那幾篇文章恰恰提供了真相。但是,這不是說《人民文學》提供了虛假的證據(jù),它揭示了另外一種現(xiàn)實,一個全民參與政治,個人生活政治化的現(xiàn)實;而且,它以個案的形式揭示了當時某些期刊報紙所處的復雜的環(huán)境,以及在環(huán)境中的左右為難的生存境況;除此之外,它還生動地展現(xiàn)了一個傳播學上的現(xiàn)象:刊物是如何制造了一種讀者閱讀的“擬態(tài)環(huán)境”,并試圖以此控制輿論導向的。

      四、擬態(tài)環(huán)境及其作用

      不可否認,《人民文學》有數(shù)量眾多的讀者。而之所以有這種情形,原因應該不僅僅因為它是文聯(lián)的機關報,而且在于它能在某種程度上與讀者形成互動。這在一個娛樂貧乏的年代,不失為一種跟得上時代政治步伐的娛樂方式,在當時,閱讀《人民文學》也許是種時尚。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對《人民文學》所呈現(xiàn)的讀者閱讀趣味的一致性表示懷疑。正如上面列舉的那些文章,它們反映出許多讀者的閱讀趣味還停留在傳統(tǒng)的閱讀習慣上,對傳統(tǒng)的敘事方式,對那些陳舊的被批判的作品仍然是念念不忘。很顯然,編者在這里作了一些信息選擇的工作,信息選擇的依據(jù)就是政治乃至政策路線。同時,信息產生環(huán)境的不平等也導致了信息分布的不平等。在這里,有一個信息傳遞鏈條,其實也是輿論力量傳遞的鏈條。那就是:政治分別作用于讀者和編者,作用于讀者的后果是使部分讀者的閱讀趣味趨向政治,而對另一部分保守的讀者作用相對較小。政治讀者比較便于向編者表達閱讀需求和期待,而保守讀者羞于表達或者表達較少,這些少量的信息又被編者出于政治考慮而忽略了。在這個信息傳遞鏈條中,從信息產生始就不平等,而后選擇的結果更導致了信息環(huán)境與真實環(huán)境的誤差,這種信息環(huán)境正是李普曼所說的“假環(huán)境”,傳播學也稱其為“模擬環(huán)境”。一方面,擬態(tài)環(huán)境不是現(xiàn)實環(huán)境“鏡子式”的摹寫,與現(xiàn)實環(huán)境存在偏離。另一方面,擬態(tài)環(huán)境以現(xiàn)實環(huán)境為原始藍本,是經(jīng)傳播媒介信息選擇加工過的“象征性現(xiàn)實”。對于使用“模擬環(huán)境”的原因,李普曼解釋道,“由于真正的環(huán)境總起來說太大、太復雜,變化得太快,難于直接去了解它……我們必須把它設想為一個較簡單的模式,我們才能掌握它?!薄澳M環(huán)境”是一種對現(xiàn)實的簡單化處理,便于為行動提供現(xiàn)實依據(jù)。具體到《人民文學》刊物,這種對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模擬,主要有以下幾個作用:

      第一,便于引導輿論導向。首先,這種輿論引導是針對讀者的。正像有些讀者和文藝工作者所側面透露的那樣,很多讀者喜歡看香艷、武俠、懸疑小說,他們的閱讀趣味還停留在“把文藝看作只不過是點綴生活的小擺設”這樣的認識上,這顯然不利于在文化戰(zhàn)線上對“封建文化”和“買辦文化”的絕對性勝利,也沒有為無產階級文藝爭取到最廣大的讀者,不利于無產階級文化的普及以及對大眾精神的控制。所以,編者遵循實用原則對政治上先進的讀者信件進行選擇和取舍,引導保守讀者的閱讀趣味改弦更張,走到無產階級文藝戰(zhàn)線上來,為其壯大聲勢,并促使這些讀者的精神發(fā)生改變,認同無產階級文化并最終心悅誠服地被無產階級領導。當眾多的讀者被統(tǒng)一到無產階級文化戰(zhàn)線上時,更利于思想的灌輸和控制。其次,這種輿論引導是針對作者的。不僅有些讀者的閱讀趣味因循守舊,那些從舊陣營里出來的文藝工作者,從根本上說都是毛澤東所說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他們的創(chuàng)作也有一些保守因素。當讀者的好惡、需求以讀者的意見的形式被反饋給作家的時候,會對作家形成強大的壓力,這種壓力致使作家改變固有的創(chuàng)作習慣,督促作家跟上時代政治步伐,并引導作家創(chuàng)作出“真正的無產階級文學”。

      第二,是對群眾力量的順應或者假借。一種情形是,由于普通讀者相對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和理性認知的能力,他們不過是意識形態(tài)的傳聲筒,所傳達的理念也跑不出當時政治主流的宣傳范圍。這個時候,編者和讀者一致接受社會環(huán)境所傳達給的信息,編者對這些讀者觀點的彰顯是順應了讀者群體的力量。另一種情形是,眾多的讀者群形成一種強大的集體力量,當個人(個體)無比渺小的時候,假借這種群體力量表達自己的聲音是一個很有效的途徑。在《人民文學》作出檢討的幾次事件上,最初都是借讀者支持而實施行動的。比如由于讀者對特寫和小品文的需要,由于讀者閱讀后“好的反映”,刊物增加了暴露黑暗作品的篇幅。說到底,刊物是處在一個動輒得咎的中間位置。

      第三,顯示出刊物對讀者負責的姿態(tài)。為“誰”辦刊的問題是一個根本性的問題,你是為有一定鑒賞水準的文藝工作者、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還是為工農兵?你的辦刊宗旨和運作依據(jù)是什么?盡管那是個政治決定一切的時代,至少《人民文學》試圖作出一個姿態(tài):讓刊物面向讀者,而不僅僅是唯政治是從。這對一個文學刊物而言顯然是個正確的定位,然而,那樣一個時代,政治對人們生活的影響是全方位的,政治既可以直接作用于刊物、編者、作者,也可以直接作用于讀者,而后通過讀者間接地作用于刊物、作者。所以,對讀者負責也成了一種假象。相對于那個時代流行的組織創(chuàng)作和組織批評,《人民文學》以讀者來信的方式表達意愿、約束創(chuàng)作是一種軟性操作。

      似乎是“強大的”讀者約束了“猶疑”的編者,說到底,讀者不過是一群“政治傀儡”,它的強大是由于政治的強大,就像市場經(jīng)濟下讀者的強大是因為市場的強大一樣。同時,讀者也是一個屏障,它緩沖了政治對作家以及對編者的作用。然而編者的“猶疑”卻是實在的,因為編者是有思想的主體,當主體思想冒犯了政治,或者政治跟風跟錯了風向,它就得為自己的不合時宜而檢討。更何況,新中國文學的創(chuàng)作并沒有因為無產階級文學理論的風行一時變得繁榮,編者時常面臨著“無米下鍋”的窘迫。1953年2月號的“編后記”表達了這種尷尬:“《人民文學》是一個以發(fā)表國內的創(chuàng)作為主的刊物,但我們感到最缺乏的便是創(chuàng)作方面的稿件。……目前中國的創(chuàng)作,可以說是相當沉寂相當衰退的。特別是我們有許多專業(yè)作家,已經(jīng)長久擱筆?!?/p>

      【注釋】

      ①郝彤:《從一篇小說看文藝創(chuàng)作中的一種傾向》;齊谷:《評〈讓生活變得更美好吧〉》,《人民文學》1950年5月號。

      ②《人民文學》編輯部:《改進我們的工作——本刊第一卷編輯工作檢討》;方紀:《我的檢討》;秦兆陽:《對〈改造〉的檢討》;羅漢:《掩蓋了階級矛盾的本質》,《人民文學》1950年6月號。

      ③《我們對紅樓夢的初步看法》,《人民文學》1955年2月號。

      ④《廣大讀者一致聲討胡風反革命集團》,《人民文學》1955年7月號。

      ⑤劉真:《我和小榮》,《人民文學》1955年6月號。

      ⑥菡子:《媽媽的故事》,《人民文學》1955年11月號。

      ⑦陳伯吹:《一只想飛的貓》,《人民文學》1955年12月號。

      ⑧《編后記》,《人民文學》1950年5月號。

      ⑨如茅盾《關于反映工人生活的作品》(專論),艾青《談工人詩歌》(詩論),劉藝亭《在唐山制鋼廠》(詩集),碧野《李長順機班》(報告),葉淘《試煉》(小說),《三○五號》(劇本)。

      ⑩王曉嵐:《請滿足工人同志們的要求吧》,《人民文學》1954年9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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