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炎
我的父親是飛虎英雄
——中山老人尋父50年
◎李華炎
趙樹森的老家是江蘇徐州。年輕時到廣東工作,成為中山戶籍居民,定居坦洲。盡管今年已經(jīng)70歲了,但老人身材魁梧,看上去很硬朗?!拔业母赣H比我還要高大?!泵慨?dāng)說起父親趙鳳岐時,趙樹森的眼里總是噙著淚水。
趙鳳岐犧牲的時候,趙樹森年僅3歲,對父親幾乎沒有任何印象。隨后,母親便帶著他離開部隊回到徐州。到五六歲時,他才逐漸從母親口中得知,父親是一名抗日烈士,犧牲時年僅34歲。
不過,趙樹森對于父親的認識,僅限于知道他是一名抗日英雄。此前,他通過母親得知,父親與他的很多戰(zhàn)友一樣,葬于重慶“黃山空軍烈士公墓”,但事實上,這個公墓并不存在。父親到底埋在哪里,像一個解不開的謎一樣困惑趙樹森多年。
“我內(nèi)心有一個愿望,就是去拜祭一下父親?!边@也是母親生前的愿望。母親去世前,一再叮囑趙樹森,要繼續(xù)尋找父親的墳?zāi)埂?/p>
多年來,這個抗日故事已逐漸淡出社會的記憶,但作為烈士后人,趙樹森一直都沒放棄尋找父親的努力。
不過,趙樹森總是感到孤立無援,既找不到父親埋葬的具體位置,也無法獲得有關(guān)父親的更多資料。上世紀80年代,聽說臺灣有一所“飛虎隊紀念館”,于是趙樹森便托人到臺灣查找父親的檔案,后來也沒有實質(zhì)性的收獲。
50年來,趙樹森就在這種近乎徒勞的打聽中度過,一晃已成為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了。直到2010年3月,他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看到,2011年南京將舉辦一個抗日航空烈士親屬代表座談會。趙樹森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主動聯(lián)系主辦方南京中山陵園管理局,并受邀參加座談會。
這一件事給趙樹森的尋父之旅帶來了新的希望。
今年清明節(jié),70歲的趙樹森只身前往南京參加了座談會。巧合的是,一起受邀參會的還有一名叫黃振的重慶人。他的爺爺叫黃漢儒,當(dāng)年和趙鳳岐是戰(zhàn)友,并在同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中犧牲。二人見面時倍感親切,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多年來黃振也在尋找黃漢儒的墳?zāi)?。“聽說重慶南山空軍墳修繕了,不如一同前往碰碰運氣?”黃振建議道,趙樹森欣然答應(yīng)。
從南京回中山不到一個月,5月初,趙樹森便又啟程前往重慶。顧不上22個小時的旅途顛簸,趙樹森到達重慶后,便登上南山空軍墳。2005年,南山空軍墳才進行修繕。130名空軍烈士的墓碑呈一架戰(zhàn)斗機狀有序地排列著。93號墓穴的烈士正是趙鳳岐。趙樹森蹲在父親的墓碑前,哽咽著為父親的墓碑掃去落葉,50多年的辛酸化成一滴滴淚水,不斷從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流下來。
趙樹森終于實現(xiàn)了在有生之年祭拜父親的心愿。
趙樹森講述了他尋父的一段曲折經(jīng)歷。1969年,聽說重慶有一“汪山空軍墳”,與母親所說的“黃山空軍墳”諧音。為此,趙樹森從中山趕到重慶。在當(dāng)?shù)叵蚵啡舜蚵犨@一地方時,對方警惕地問:你打聽這個干什么!差點被當(dāng)成特務(wù)抓了起來。后來,趙樹森連忙解釋才得以脫身。不過他聽說,汪山空軍墳已被鏟平了,墓碑也被拿去當(dāng)建設(shè)材料了。
趙樹森連夜就坐船離開了重慶返回中山?!罢苟枷胫@件事,心里很痛,一夜都沒合眼?!焙髞硎聦嵶C明,“汪山空軍墳”就是埋葬趙鳳岐的公墓,后改稱為南山空軍墳。據(jù)南山空軍墳管理方重慶抗戰(zhàn)遺址博物館館長劉萬虹的形容,重修空軍墳時“當(dāng)?shù)匾黄氖彙薄?/p>
當(dāng)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趙樹森并沒有把父親是國民黨空軍這件事告知家里人,連妻子黃國玉也是到了上世紀80年代才知道,丈夫多年來一直都在偷偷尋找父親的墳?zāi)?。趙樹森有感而發(fā):“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大不一樣了?!?/p>
有一個細節(jié)是,當(dāng)?shù)卣谛蘅樋哲妷灂r,把“趙鳳岐”誤刻成“趙鳳歧”了。趙樹森將這件事告知政府后,有關(guān)部門馬上改過來了?!俺苏?dāng)?shù)厝艘埠茏杂X地維護烈士公墓?!壁w樹森聽當(dāng)?shù)厝酥v,在空軍墳修繕之前,曾有開發(fā)商想征用這一塊土地建房子。當(dāng)?shù)氐拿癖娐犝f這個消息后,自發(fā)地在公墓外圍豎起一塊醒目的牌子,上面寫著紀念空軍烈士幾個大字,以此來回絕開發(fā)商的買地行為。
趙鳳岐生前是著名的飛虎隊的一名飛行員,1944年,趙鳳岐在抗日戰(zhàn)爭中墜機身亡。那一年,趙樹森才3歲。長大后,母親一再叮囑趙樹森,一定要找到父親的墳?zāi)?。在此后?0多年中,趙樹森開始了一段漫長又曲折的尋父之旅。
摘自《南方日報》2011.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