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山核桃?guī)习桑@是鄰居家的松鼠太太送給我的,我一直留著呢,夠你們冬天吃上一陣子的啦?!被彝锰谖遗R走時這樣說。
我都說了很多遍了,我家冬天不需要吃的,就像我說了我不需要兔子作玩具,可每次走的時候灰兔太太還是會給我捉上一只最肥的兔子。
“沒有你媽就沒有我們?nèi)??!被彝锰涯侵煌米舆f到我的手上,回頭指了指身后的一大群兔子,沒錯,那是一片兔子的海洋。
沒走多遠,一到灰兔太太看不見的地方,我就把那只兔子放下了:“現(xiàn)在你自由了,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了,甚至可以回家。”兔子搖搖頭,很堅決地說:“不,你們是我們的恩人,我要去你們家報恩,我要給你作玩具?!?br/> 我把手上裝山核桃的口袋甩到后背上,這樣會輕松一點。我大踏步地往前走:“好吧,如果你堅持,很快就會見到你的哥哥姐姐了,其實這是在增加我的負(fù)擔(dān)啊?!?br/> 兔子問:“你真的把他們當(dāng)玩具嗎?像扔絨布兔子一樣扔來扔去嗎?”我故意逗他:“是啊,我訓(xùn)練他們列隊呢,我有一支兔子部隊?!彼悬c緊張起來:“難道還會讓我們互相打仗嗎?”
我不回答他,只顧往前趕路,心里在偷偷地笑。兔子可不比我慢,他問了一個每只兔子在這條路上都會問的問題:“她是怎么救她的?”兔子說的是我的母親是怎么救他的母親的。
我又把那個講了又講的過程講了一遍:那時候,灰兔太太懷上第一胎孩子,也許很餓,所以她吃草時沒注意到危險在逼近,有一支獵槍對準(zhǔn)了她,獵人的手指——也許是中指也許是食指,這要看他的習(xí)慣了,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手指——正在往扳機上加力……我的母親突然從樹后伸出一只手來,她也是孕婦,正在樹下坐著休息,伸手是為了伸懶腰。后來母親說,就在瞬間她看到伸出去的手指間有光環(huán),她以為自己有了魔力,她常想自己會碰上仙人什么的。手上還有灼熱的感覺,她本能地攥住了手,疼痛又讓她把光環(huán)扔還到來處,獵人拔腿就跑,子彈在他身后炸開了。
灰兔太太這才知道母親救了她,空氣中有股皮肉燒焦的味道?;彝锰芍t的眼睛看著母親灼傷的手,大顆的淚落下來。她說了一句“我會報答你的”就走開了。
我一出生就知道灰兔太太,我每年去她家串一次門。我是家里的獨生子,而她家卻有幾百個孩子。是的,只要灰兔太太愿意,每月都可以生一胎,這一胎有可能就是十幾個孩子哦。
我越走越快,離家越來越近了。跟來的兔子似乎更緊張了,哈,你也害怕打仗、開槍嗎?我在心里再次地偷笑。
一到家,我就把一個舒適的房間打開,很優(yōu)雅地對那只兔子說:“請吧,去見你的哥哥姐姐吧?!蹦侵煌米芋@呆了,接著發(fā)出一種很夸張的叫聲。兔子很少會大叫的,但我至少每年可以在這個時候聽到一次。
是的,灰兔太太送給我家的兔子都在這里,這些兔子們沒被我當(dāng)玩具,都被我們細(xì)心地養(yǎng)了起來。我把他們養(yǎng)得肥壯,打扮得更漂亮,他們個個舉止優(yōu)雅,根本和所謂的打仗沾不上邊。等到一定的時候,我會把更多的兔子還給灰兔太太,會讓她收到一個大大的驚喜的,也許到時候灰兔太太也會發(fā)出一聲夸張的叫喊。
我把山核桃交給母親,母親指示我分別放在一些田鼠先生容易找到的地方,讓他冬天能發(fā)現(xiàn)這些好吃的。
“去割足夠的草留給那些兔子寶貝們吧,干完這一切,我們就開始冬眠?!蹦赣H揮著那只受過傷的手說。
“您又讓一只熊去給兔子割草!”我嘟嘟囔囔著,卻不得不拿起鐮刀和草筐出發(fā)了。不抓緊完成這任務(wù)就沒時間了,冬眠的日子真的快到了,我打了個呵欠,開始干活。其實我已經(jīng)悄悄地給他們準(zhǔn)備了很多的胡蘿卜和蘑菇干,對于整個冬天不能陪伴他們,我感到很歉疚。
是的,我們是黑熊一家,母親揮動的那只手就是被父親稱為光榮的,救過灰兔太太的命的手。而灰兔太太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這只手后來連個核桃也拿不起來了。
母親是有三只完整熊掌的黑熊。
編輯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