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我準(zhǔn)備去奶奶家,和她一起商量怎么對付食人妖國王。但沒想到有人會埋伏在我回程的路上。一張圍捕我的大網(wǎng),已經(jīng)撒下來了。
嗨,你猜我在候車大廳里遇到誰了?
你絕對猜不到。
我的死黨跳蚤一世?
不對。這個星期六,他被媽媽拖去看心理治療師了。
我的死黨海妖三顆牙?
也不對。這個星期六,他被媽媽拖去配新牙套了。
你就是猜一輩子也猜不出來。
我遇上我們班新轉(zhuǎn)來的那個漂亮女生“霉人魚”了。我沒看到她,是她先看見我的。還有十分鐘才檢票,我正在檢票口那里瞎轉(zhuǎn)悠,突然背后有一雙手把我的眼睛給蒙住了:“夏殼殼,你猜我是誰?”這么好聽的聲音還能是誰?我一下就猜出來了:“陳小魚!”陳小魚是“霉人魚”的真名。
“你怎么知道是我?”“霉人魚”把手松開了,一臉的吃驚。
“你的聲音特別像……”
我本來想說你的聲音像美人魚唱歌一樣好聽,可是對一個綽號叫“霉人魚”的女孩說這種話,不是討罵嗎?于是我的話就在半道打住了。
“我的聲音像什么?”她來了興趣,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最受不了漂亮女孩這種直勾勾的目光了,心慌得不行。心一慌,我竟信口胡謅出這樣的話來:“你的聲音像天牛唱歌一樣好聽?!?br/> 說完我就后悔了。我把她比喻成什么不好,干嗎要把她比喻成一只天牛?就是比喻成蝴蝶、蜻蜓、金魚也比天牛好啊。我以為她會罵我神經(jīng)病(女生最喜歡罵男生神經(jīng)病了),她沒罵我,還沖我甜甜地一笑:“天牛會唱歌嗎?”
她這么甜甜地一笑,我更來勁兒了:“怎么不會唱歌?天牛還會哭,還會笑呢!天牛哭起來是這樣的,嘎吱嘎吱。天牛笑起來是這樣的,吱嘎吱嘎……”
我們男孩都這樣,就喜歡在漂亮的女孩面前顯擺自己。
“殼殼,你可真好玩!”
她給了我一拳。
我看見她眼淚都笑出來了,我的話真有那么好笑嗎?
我問她:“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送人,”她解釋說,“我來送我表弟?!?br/> “你表弟?”我瞪大了眼睛,她身邊也沒有一個像表弟一樣的人啊。
“你這人有毛病啊,十三點!”這是她的口頭禪,“我就不能有表弟??!”她又給了我一拳。你說,現(xiàn)在的女孩怎么都這么暴力呢?誰要是將來不幸娶了她,肯定要飽受家庭暴力的摧殘。
她這一拳可不輕,打了我一個趔趄。我身子朝后一仰,掛在脖子上的那根繩子和水晶球一起從圓領(lǐng)T恤衫里滑了出來。當(dāng)!那個小球撞到了我的下巴上。
“這是什么?”
她的目光一下落到了我的前胸上,說實話,她的眼神好奇怪。
“一個小球。”我沒慌,她又不是食人妖,我有什么好慌的!我不慌不忙地把水晶球重新塞回到了圓領(lǐng)T恤衫里,還用手拍了拍,“我的護身符!”
她怔在那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表弟他人哪?”
我推了她一把,她這才慌張起來:“咦,剛才還跟在我身后呢,怎么一閃就不見了?!彼南聮吡艘谎壅f,“可能上廁所去了吧?!?br/> “你表弟一個人?”
“不,”她搖了搖頭,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還有他奶奶……”
“他奶奶呢?”今天我的問題好像特別多。
“咦,他奶奶呢?”她又抬頭朝四下掃了一圈,“可能也上廁所去了吧。”
她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沒有往心里去,女孩子就是這樣,你永遠也琢磨不透她們的心思。
這時,我發(fā)現(xiàn)她手上握著一個捕蟲網(wǎng),我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我雙眼放光地問她:“這是你的捕蟲網(wǎng)?”她當(dāng)然知道我是一個狂熱的昆蟲愛好者了,前幾天,有一只星天牛飛進教室,落到她桌子上,還是我替她抓走的呢。
她把捕蟲網(wǎng)的桿子在地上敲了敲:“不是我的,這是我表弟的?!?br/> “你表弟也喜歡昆蟲?”
“男孩子誰不喜歡!”她說這話時,還特意昂了昂她那美麗的頭顱,好像她是一個多大的大人似的。
“快借給我看看?!?br/> 我急不可待地接過那個捕蟲網(wǎng),從頭到腳地研究起來。嘖嘖,我直咂嘴,我還沒有見過這么高級的捕蟲網(wǎng)呢,比我那個專業(yè)多了。不說桿子,就說網(wǎng)袋吧,我那個網(wǎng)袋太簡陋了,是我媽媽拆了四只舊口罩的紗布,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縫成的。不結(jié)實,碰上硬一點的樹枝或是蒺藜什么的,一鉤就破??蛇@個網(wǎng)袋是用專業(yè)的尼龍紗做的,別說鉤了,扯都扯不爛。桿子又輕又漂亮,是鋁合金的,手感超棒。
我握著它,在空中揮舞了一下。
網(wǎng)袋上有一粒綠色的東西被我甩了下來,落到了邊上一個大人的身上,是一粒帶刺的蒼耳,那人沖我齜了齜他的大齙牙。
我連忙低下頭說“對不起”。
臨把捕蟲網(wǎng)還給“霉人魚”時,我注意到,網(wǎng)袋里還粘著幾粒蒼耳。
我其實很想見她表弟一面的,但是直到我那班車都開始檢票了,他也沒有露面。嘿,他上廁所的時間可真夠長的。
我只好跟“霉人魚”分手說“再見”。
對了,她沒有問我一個人坐車去哪里,我也就沒有告訴她我去哪里。說心里話,我挺希望她問我一句的。要是她知道我一個人坐兩個小時的長途車去奶奶家,一定會吃驚地閉不上嘴巴了吧。
車開了。
長途大巴鉆出一條長長的隧道,又往前開了十多分鐘,就駛出了我們這座小城。
我把背包從身后卸了下來。我頭頂上方就是行李架,但我沒有放上去,一是我個子矮夠不到,二是我怕下車的時候把它給忘了,我總是忘拿東西。
我緊緊地把它抱在懷里。
一摸到那個疊得四四方方的食人妖的懸賞通緝令,我的心頭就往下一沉,那種不愉快的感覺又來了。
我開始去想別的事情,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想奶奶家電話里那個奇怪又蒼老的聲音,想“霉人魚”的捕蟲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