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雨澤
楊子榮雕像
一砧砧揭開秘密的工匠們
走了,背影淡出視線
沒走的是倒下又站起來的英雄
以血氣天天述說不朽
我想楊子榮不會有那樣的想法
他每次出發(fā)都是執(zhí)行任務(wù)
一個斗篷,一副雪橇,一把盒子槍
和戰(zhàn)友一樣出入零度以下的雪地
要說他想過只是肩上的任務(wù)
比別人重了些,只身打入虎穴
只身去勸降對壘中的土匪
他沒想到,戰(zhàn)友們也沒有想到
1947年2月那場大雪特別冷
竟咬住了他的槍機,在鬧枝溝
馬架子旁潑出一腔普通的血
那年他才三十一歲
那片普通的血不會長久的生動
可它告訴了人們血是不熄的火種
覆住了1949年以前所有的苦難
和傷口,染過血的土地叫不朽
近點,再近一點
和漸漸遠去的英雄留個影
識數(shù)的相機要比人說得更清楚
孫達得憨厚
戰(zhàn)友說你腿長,能夜行千里
你卻翻不過眼前遮蔽多年的山
存在著,而被忽視
可是,偵察英雄楊子榮離不開你
兩只手緊握就是生死戰(zhàn)友
1947年冬天的大雪也離不開你
你把情報準時送到地點
——那棵白樺樹
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潛入槍炮又從槍炮的縫隙中鉆出
匍匐的腳印是戰(zhàn)事的索引,寫在
雪上,一段被烽火燒紅的經(jīng)歷
和松濤日夜回響在大山的深處
記住你就記住了一段歷史
1960年,故事被搬上銀幕
1961年你在露天看了后沒說什么
幫我們回憶了那些昨天,活著
和走進石頭的戰(zhàn)友一樣,也是
一種不朽。你的傷疤里藏著彈片
也藏著今天需要的老故事
203首長
首長是一種尊稱
加上203這組阿拉伯數(shù)字
就是負重和超越
首長來自小卒
更來自那組長長的紅色數(shù)字
他成年累月地和隊伍綁在一起
不同的是他天天熬夜,熬夜
還有槍、紙煙、手上的紅藍鉛筆
一次次決心抵達戰(zhàn)斗狀態(tài)
大雪滿弓刀,閃爍著冷
令土匪面色如土
“幾天來摸敵情收獲不小”
三代頑匪經(jīng)營的九群七十二地堡
和松明日夜不熄的威虎廳
在真槍真刀的吶喊中失去虎威
座山雕倒在一桿憤怒的槍下
陪他倒下的還有已經(jīng)生銹的王朝
203首長您好,想當年
林海雪原小分隊剿匪的行行腳印
后來才知道是您潤筆的草書
在共和國十年大慶時,隆重推出
遠去的光榮
威虎山依然
如今的威虎山已聽不見虎嘯
山還在,比虎頑強,比人也頑強
仍舊郁郁蔥蔥,仍舊一場大雪追趕
一場大雪,那些層出不窮的葉片
使皚皚一詞有了廣度和高度
當年的小爐匠,蝴蝶迷,殺人前
總是狂笑的頑匪座山雕,和
楊子榮、203首長、白雪樣的白茹
上演的故事保鮮在深山老林
走不出雪地,走不出松柏的記憶
冬天的雪原林海一點不寂寞
是聽濤的好日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炭火溫暖飄香,雪橇在風中任性
兩條延伸的弧線如風骨,滑出宛若
星辰的美。小村的屋檐下
一串串紅紅的辣椒自己說不冷
以火的姿色向您招手
是沒有了小火車,是沒有了土匪
潮水般的槍聲也沒有了汛期
酒幌,網(wǎng)吧,電視是每家的主人
可是生活常被往事所左右
在時間的夾縫里
人醉夾皮溝
昨天我又去夾皮溝
一把剪刀剪出封存的年月
夾皮溝過上了山外人的好日子
——生活不盡相同
舊日子咳嗽,四處張望
看見障子少了許多
淳樸似乎也少了許多
小客幾聲長調(diào)炒作小村的眼球
第一批游客正在下車
車輪下是腰板挺直的水泥路
左鄰右舍正扭2011年的大秧歌
炕熱,茶香,佳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話在酒里,我已握不住自己
杯杯見底,酒開始替我表達
句句籬笆那樣傾斜,找不到北
更找不到蘑菇老人的茅屋
我,我自己能走
留給山村一個翩翩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