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如春水]
送你一朵昆明水
秦湄毳
昆明暖,四季如春,今年春節(jié)假期帶一雙兒女去昆明小憩,貪享那里的暖。
果然溫暖,不僅如春,還如夏,剛到的那天下午,兩個饞嘴的孩子就拉幫結伙著要挾我和先生,“吃冰淇淋!要熱成電熱器了!”兒子嚷,已上小學的女兒仔細地選擇她的措詞,“我都熱成沙漠了!”是呵,一下甩了厚厚臃腫的棉襖棉褲,倆小東西像小馬小鹿興奮不已。
昆明真的暖,是冬日暖房。到處春和景明的樣子,青草處處紅花艷。在民族村,看著來來往往的小阿妹們,個個花紅柳綠,穿戴得如鳥語似花香,我也心旌搖動,自己也披掛起來,哈尼族的花裙、苗族的銀飾、花團錦簇的大披肩……兒子成了白族的小“阿黑哥”,繡花的白衣白褲花坎肩,小腦袋上還扣著花帕帕;女兒成了藏族的小“卓瑪”,艷麗的斜襟藏袍鑲嵌著“扎西德勒”的吉祥;只有先生堅守“水又(漢)族”,手上只拎一塊普洱茶磚頭!他笑話我們娘仨,“哪像你們只是圖其表,我可是要把春暖花開喝到心里去!”
昆明真的暖,高大的桉樹剝皮挺立,滇池水暖海鷗翔集,游人拋著面包與鷗嬉戲,孩子更狂熱,把餅干放在我的頭頂,更招得水鳥紛至沓來,我歡樂地逃竄;石林如花開得燦爛,燦爛的花和石頭相比多,耀得我尋看“阿詩瑪”的眼繚亂;花市“花花”世界,花呀草,多得我悄悄自卑,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多這樣便宜的花呵,昆明什么都論公斤稱,玫瑰花廉價得讓我難以再陶醉……
風暖景暖風景暖,昆明的吃喝住行也都溫暖。吉祥街的小吃多又全,實惠好吃,胃腸暖;喝也暖,水不涼,因氣溫不低,“好喝好喝!”一雙兒女贊嘆,這時真的感到,昆明水真的好滋味。
“昆明真的暖和呀,媽媽,明年還來!昆明真的冬天很熱,我要天天吃冰淇淋!……”
那里的暖,還是裝口袋里,裝回家好——好得到處都是昆明的暖,昆明的春和景明。我在電話里跟朋友說,送你一朵昆明水——打一美容佳品,聽筒里高聲歡呼——精油!一片片花兒,滴滴春色,暖如春水……
[味覺記事]
糍粑香了年味濃
王濤插畫 叔婆飯
糍粑,是湖北家鄉(xiāng)特有的年味。小時候的年都是在家鄉(xiāng)小山村里度過的,隨著新年的慢慢走近,家家戶戶又開始打糍粑了。在一陣熱火朝天的吆喝聲中,把一年的期盼都揉進這綿軟的糍粑中去,甜膩得嘴巴都張不開。
家鄉(xiāng)打糍粑有一套講究,上好的糯米都是自產(chǎn)的。打糍粑的工具是一個石臼和幾根“T”形木杵,石臼是一塊大方石中間鑿個凹凼,樣子像盆,重三五百斤。木杵用結實的桑樹制成,約一米長,上粗下細,頂上安一個扶手,成為“T”形。打糍粑的漢子都是村里一等的青壯年,因為打糍粑不僅是個力氣活還要巧勁,不會打的人就把棍子在粑臼揉,出了力也打不好糍粑,而且手也會打起血泡。會打的人,用手把木棍轉著搋下去,這樣糯米飯就粘棍子,力道不虛。
記憶中,總是母親們親自把糯米精選去雜,用冷水浸泡二三天,淘洗干凈濾干,倒入木蒸籠(飯甑)。木蒸籠狀如木桶,底是活動的,留有縫隙進氣。為防止壓結汽難均勻,必須用筷子在米中插一些汽眼,再在甑沿上敷上紗布,蓋上鍋蓋。上滿糯米的木蒸籠放進裝有適量水的鐵鍋內,灶下燒干樹枝(家鄉(xiāng)人叫硬柴),熊熊大火不一會兒就把鍋里水燒開了翻出水花,再燃兩支煙時間,木蒸籠蒸汽直冒,飄出糯米香氣,糯米飯熟了,此時就響起了男主人“打糍粑啰”的吆喝聲。
他們會抱起蒸籠,走到石臼邊,掀開籠蓋,將適量的糯米飯倒進石臼,頓時霧氣夾帶著香氣在空氣中飄散。五六條漢子各執(zhí)一T形木杵,先是輕快地在石臼內周圍戳來戳去,十余下后迅速邁開弓箭步使勁搋,響起“嗨、嗨”短促有力的號子,不一會兒,速度越來越快,“嗨喲、嗨喲、嗨喲、嗨喲”,節(jié)奏鏗鏘的號子此起彼伏。約半根煙工夫,糯米飯被搋溶,成一團白膠似的粘在木杵上。
“拜年拜年,糍粑上前”。家鄉(xiāng)的習俗是初一給長輩拜年,初二到娘家,初三開始走親戚朋友。這拜年的禮物一般都會帶上些糍粑,再加上紅糖、糕點之類,這樣一來,每家都會有很多家的糍粑,如同一個小小的糍粑展,誰家的糍粑做得怎樣一比較就出來了,所以,每家都把打糍粑看作過年的一件大事,不敢怠慢。
糍粑的吃法有多種,過年來客人了,主人就會從缸里拿出糍粑瀝干水,切成一片片,放進油鍋里煎,糍粑煎得黃黃的、焦焦的,裝盤后撒上白糖,外酥里粘,好吃又好看?;蚴乔逅笫旆胚M碗里,舀好砂鍋燉的雞湯、排骨蓮藕湯和魚丸、肉丸,味道鮮美無比。
糍粑香了年味濃,原來,感覺似乎淡了的年味,早已暗自收藏在我記憶里,刻在骨子里!
[你最珍貴]
那盞燈籠最珍貴
詹華插畫 叔婆飯
自打我記事起,在每年的元宵節(jié),父親都會為我親手做盞燈籠,做燈籠的材料也許每年都會有所不同,有用玻璃瓶、罐頭盒就地取材制作成的,有用高粱稈糊上彩紙制作成的,也有用鋼筋、鐵絲做框架圍上綢布制作成的。父親做燈籠的手藝并不是很好,嚴格說來還有些粗糙,可不知怎的,在那個物質與精神食糧都很匱乏的年代,每一盞燈籠都成了我心中完美的玩具,也成了時隔多年之后在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情愫。
那時,父親在做完燈籠后,都會在元宵之夜陪我拎著燈籠在街上穿行,一邊走還一邊給我出燈謎、講故事,有了父親的陪伴,我真的感到很幸福。一對父子穿透元宵節(jié)的歡笑聲,一直蔓延到了我初中畢業(yè)之后。因為我長大了,父親不用再給我做燈籠了,再到了元宵節(jié),我們家的陽臺之上,懸掛的已是從市場買回來的那種非常大眾化的燈籠了,圓圓紅綢子的那種,燈芯里面放的也不再是蠟燭了,而是燈泡。燈籠雖然明亮了,可我卻對它沒有了興趣,我還是留戀父親為我做燈籠的情景。
初中畢業(yè)后,我開始步入社會,常常會離開父母離開家到外地打工,而一年到頭只有過年才會回家。每次回家待不上十天,就又要返回打工的城市。每次我要走,父母都舍不得,可又沒有辦法,因為父親患病的身體需要我掙錢買藥治療。在每次寒風中送我漸行漸遠的目光中,打濕我心的總是父母那流滿淚水的臉。
2006年,作為一名建筑工人,我有幸在首都北京參加了一處奧運場館的建設,為了搶工期和進度,我們都主動放棄了回家過年的機會。我的決定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母親在電話中激動地說,國家的事是大事,家里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姐姐會照顧好你爸的。后來,我才知道當時父親的病情已經(jīng)危在旦夕。
在順利完成奧運場館工程的建設后,我于四月初才回到家里“過年”。走到我家樓下時,竟然發(fā)現(xiàn)在我家陽臺上掛著一盞紅燈籠,那是多么熟悉的造型啊,它一定出自父親之手!可我當時不明白,此時已離元宵節(jié)幾十天了,為什么它還會掛在陽臺之上呢?
當我上樓后,一眼看到在八仙桌上放著的那張父親遺像時,我什么都明白了,原來陽臺上的那盞燈籠,是父親在臨終時,還在時刻惦記我的心,時刻都想看到我的眼睛。那天,母親撫著我的肩膀對我說:你爸在為你做燈籠時,心情格外好,他說,這是他這輩子給兒子做的最后一盞燈籠……
這盞燈籠,至今仍然懸掛在我家的陽臺上,它是父親留給我最后的念想,在我心中自然也就最珍貴。
[新年快樂]
忙年
劉鵬
每年冬至過了,母親便開始為年忙碌起來。父母是北方人,隨著武鋼建設大軍來此,雖在武漢生活了幾十年,至今鄉(xiāng)音未改,鄉(xiāng)情不變,過年也是按著家鄉(xiāng)風俗來。父親對家務一竅不通,我要上班,諸事只能由母親一人親辦。置辦年貨,加工成品,兼顧其他雜事,每日里忙得風風火火,一刻不得閑。
過年肉是重頭戲。冬至后菜價開始上漲,飯桌上所需雞鴨魚肉,既要經(jīng)濟實惠,又要衛(wèi)生干凈,母親權衡利弊,每日數(shù)次奔忙于菜市場和廚房之間。又怕小販玩秤自己吃虧,東西買來都是自己剖洗加工,常常累得腰酸背痛。連著幾天忙碌后,肉魚全部腌好,天氣晴朗的時候拿到陽臺上翻曬,一串串,紅艷艷,在冬日陽光下微微閃著金色的油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誘人的臘肉香氣。母親這時便會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對自己的作品感到滿意自豪。
家鄉(xiāng)過年喜油炸食物,不論葷素,統(tǒng)統(tǒng)裹了面粉一炸。肉圓子、魚圓子不必說了,單有幾樣素食獨顯家鄉(xiāng)風味——大蔥、蘋果、紅棗、霉豆角。將這幾樣切丁切塊,在面糊里滾上一圈分別用油炸,吃起來各有味道。而我尤喜愛那炸蔥。指長的大蔥,經(jīng)過油炸后,辛辣味已大大減低,吃起來只余蔥香盈口。
北方的主食是面食。家家過年都要做一些饅頭糕點。冬天氣溫低,發(fā)面不容易,面團和好后,母親用被子包了,里頭再放上個暖水袋,然后說,面寶寶睡覺啦。那面團看去便果真如嬰兒一般可愛,每當這時我和母親都會哈哈大笑。面發(fā)酵的時候,人要守著,發(fā)好就做饅頭,如果發(fā)過了就會酸,不好吃。有時候,母親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面已經(jīng)發(fā)酵好了,自己一個人披了衣服就去和面,怕吵醒我們,面盆下還不忘墊個泡沫板,常常為此受凍感冒。
我不止一次跟母親說過,現(xiàn)在的市場豐富易買,沒必要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墒悄赣H說,這是傳統(tǒng),幾代人都遵守的規(guī)矩,這樣的忙碌才有意義,過年也會更有年味。
終于忙到了年三十。三十的晚上要吃餃子。吃罷中飯就開始剁餡,搟面皮,全家一起動手包。晚上華燈初上,熱騰騰的餃子煮好出鍋,全家人坐定下來吃年飯。飯桌上擺著的都是自己動手做出來的食物,臘肉、圓子、餃子、饅頭,加上美酒佳肴,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數(shù)天來的辛勞頓時煙消云散。
我知道,我的家庭只是中國億萬個家庭的縮影,億萬個中國母親都會如此這般忙碌勞累。她們在傳承著一種文化美德,因為她們的忙碌,那濃濃的年味在幾千年后的今天仍然不曾消去,仍然感染著你我。
忙年,忙的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忙的是一種美好期盼和向往,愿我們的2012新年富足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