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磊
在看《私家偵探》時,我想到了很多在結構上與之相似的小說和電影,比如余華的《鮮血梅花》,比如曼徹夫斯基的《暴雨將至》,當然最為人熟知的還是昆汀·塔倫蒂諾的《低俗小說》。我不太清楚這樣首尾呼應形成一個近似圓圈的結構從何處發(fā)源,在劉浪這里,則使我們看到了這種結構還具有提升、更加精致的潛能。
這個故事講述了“我”、記者李曉宇和私家偵探沸羊羊之間若即若離的交往過程。和以前的圓形結構不同的是,如果說以前的圓圈包攬了處于其中的所有人物,那劉浪的這個新圓圈則由一個旁觀者,也就是“我”的耳聞目見,湊成了沸羊羊的生命之圓。
死在回鄉(xiāng)之途,這聽上去有些讓人吃驚。按照我的想象,他本該從此過上那種波瀾不驚,但也有滋有味的生活,然而他居然死了。這是這篇小說的亮點之一,沸羊羊得知了此地危險,因此想逃往安全之地,結果卻因此對生的向往而招來了殺生之禍。應該說,這部小說里通篇充斥著這樣近乎荒誕的悖論,比如沸羊羊試圖成為一個私家偵探,最終即便由這個職業(yè)獲得一些利益,卻仍然因它而喪命,又比如沸羊羊因救余純而被打,結果又因余純而死去;反過來,余純因愛上這個救他的人而害了他。生的困擾就這樣充斥在整篇小說里。
本該因沸羊羊之死而達到高潮的小說,卻因作者之前的陳述而失去了應有的敘述力量。當然,從整篇小說而言,懸念依然沒有結束?!拔摇痹谝粋€曾經(jīng)的采訪對象的婚禮上又一次遭遇了余純,此時她已經(jīng)成為這個婚禮的主角:新娘子。這樣的再次意外使之前的失誤得到了彌補,也使結尾仍然充滿了懸疑:余純是如何完成身份轉換的?
小說里沒有向我們交待她的轉變如何完成。巧妙之處在于,當她成為新嫁娘的時候,曾和她一起向往美好生活的男主角已經(jīng)死去,活著的那個人,對于“我”來說,只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人,“我”甚至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這暗示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生存窘境:在生命的圓圈里,他們(也可能就是我們)或許僅只是一張張面目模糊的臉孔,身不由己地,或清醒或懵懂地,被卷入到生之悲歌中。
對于直接經(jīng)歷了這個悲歌的沸羊羊來說,“我”的生命之河即便和他多少有些交叉。但相比而言,無論以何種程度參與到他的生命中,“我”仍然只是一個旁觀者。這也是個悖論,從出生到死亡,無論如何,我們的生命都必須在他人的注視下才能完成,甚至在死去之后也不能停止。然而我卻無論如何也難以真正介入到其中。但吊詭的是,即便我們僅只是旁觀者,我們卻又不得不注視他人的生命旅程。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私人偵探》可以說是一部頗具匠心的小說,看得出來作者試圖營造一個精致的結構,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結構已經(jīng)被作者搭建起來了。正是這個結構,才使我們得以更深入地去了解沸羊羊之死,以及我在之后又重遇余純所蘊含的復雜意義。然而令我感到遺憾的是,作為語言的藝術,小說除了結構、內容之外,還有語言需要得到重視,或者說。但在這部小說里,可以看到作者的語言并沒有得到較好的錘煉。
(作者系南京大學文學院2010級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