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為裳
兩個條件都還不錯的男人同時追著宛言。公司聚餐上,宛言顯擺地跟閨蜜大聲嚷嚷:“荒地沒人耕,耕開有人搶?!遍|蜜說:“你的選擇困難癥又復(fù)發(fā)了呀。”
埋頭吃著小青魚的許思行橫不啷當(dāng)?shù)貋砹司洌骸斑@么自信啊,你還是先搞清楚他們是不是真的在追你吧?!蓖鹧缘哪樢魂嚰t一陣白地說:“你算哪根蔥啊?!痹S思行也來了勁:“爺是好心提醒你?!薄坝貌恢!蓖鹧园岩槐茲姷搅嗽S思行的臉上,轉(zhuǎn)身離開。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許久之后閨蜜告訴宛言,許思行那天是因為失戀才會講話發(fā)沖。宛言說:“失戀有什么稀奇的。”閨蜜說:“他相當(dāng)于丟了飯碗,因為對方是一富婆。我看見那富婆甩了他一巴掌?!蓖鹧哉f:“活該?!?/p>
事實上,追宛言的那兩人都是學(xué)過軍事的,常常跟宛言玩敵進(jìn)我退、敵退我進(jìn)的戲碼。宛言對他們一有好臉,人家立馬就擺起大爺?shù)姆秲骸M鹧缘舶迤鹦∧?,他們就又都貼了上來。
幾次三番,宛言便膩了,直接把他們PASS掉。
那天,宛言在地鐵里遇見許思行,她本不想理他,可他卻打了聲招呼,跟個沒事人似地坐在她身邊。
是怎么化敵為友的?她對他的深度鄙視是怎樣被他扭轉(zhuǎn)于無形的?宛言現(xiàn)在記不清楚了。反正她記得當(dāng)時她跟他說過,自己一窮二白,不可能幫助小白臉完成任何人生理想,亦不可能跟個同樣一窮二白的人裸婚。
許思行脖子一梗:“姑娘,你真是想多了?!蓖鹧哉f:“得,那就不想了唄。反正又成了荒地,閑著也是閑著,有個人陪吃陪喝,講個笑話逗個樂子也不錯?!彼麄兯坪跤辛四撤N默契,再次相處時則顯得無比輕松。
宛言放棄了以前在男人面前裝淑女的把戲,她在許思行面前素顏光腳披頭散發(fā),甚至吃起東西來也是狼吞虎咽。許思行會拿掉她嘴角沾著的米飯,會遞條毛巾讓她擦臉,甚至?xí)ò胩鞎r間幫她打掃亂糟糟的房子。
宛言問他:“你是不是以前給富婆當(dāng)寵物時養(yǎng)成的這習(xí)慣?”許思行的臉由白變紅,說:“是的,你真是有福了。我若不在你這里練練,就會變得生疏的。”宛言揪著他的耳朵說:“人家有腳有手,你也有腳有手,干嘛放著人不做,偏要做個寵物啊?!痹S思行無語。
許思行拿著搖控器亂按,電視畫面跳轉(zhuǎn)到某電影,故事講述的是一男一女光鮮亮麗地混跡于五星級酒店,目的是釣到有錢人,結(jié)果他們都走了眼,把對方當(dāng)成有錢人。劇情有點搞笑,可是許思行和宛言都沒笑出來。許思行甚至還罵了句:“怎么就連電視都配合著你打擊我呢?!?/p>
宛言轉(zhuǎn)過頭,他們四目相對,她說:“吻我?!痹S思行沒有客氣。
他們逛街時,宛言會給許思行買衣服?;氐郊液?,許思行很認(rèn)真地找出購物小票把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放在茶幾上給她。許思行沒給宛言送過一份禮物,就算遇到賣花的小女孩,他都不肯掏出2塊錢為她買上一枝玫瑰。宛言看得出來,許思行在這份愛情里,變得小心而又精明。
一次,宛言惱了,罵著讓他滾。許思行就真的好幾日不出現(xiàn),非得宛言打電話過去,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似地整出一件事情來,讓他來幫忙。許思行來了也不提之前的事,而是很認(rèn)真地疏通馬桶。
末了,他不咸不淡地說了句:“以后堵馬桶要用點好通的東西,塞只襪子下去,意圖也太明顯了吧。”宛言哭了起來,許思行手臟沒法給她安慰,她從背后抱住他的腰,說:“你拽什么拽,難道就不能先低個頭嗎?我又沒賴著要嫁給你?!?/p>
宛言抱著的身體微微顫動,她發(fā)現(xiàn)許思行在哭。許思行說:“宛言,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難道就不能嫁給我嗎?”宛言說:“真的假的?”許思行沒有回答。
宛言只知道許思行是在舅舅家里長大的,因此她很想知道許思行的過往??扇螒{宛言怎么威逼利誘,許思行就是緘口不提自己的父母。
某天下班,宛言在黃昏的冷雨中看到許思行撐著一把傘來接她。宛言覺得他貓著腰、身體向前傾的樣子看上去很可憐,她不禁自問,自己真的要跟他這么不黑不白地混下去嗎?當(dāng)許思行拉著她的手走過斑馬線時,宛言又想,或許就這樣走下去也不錯。
當(dāng)初狂追宛言的一個軍事男不知怎地回過神來,又策馬揚鞭追起了宛言。送花、送巧克力,就連宛言喜歡的梁靜茹的演唱會門票他也弄來了。宛言跟軍事男去看演唱會,她手里揮著螢光棒,嘴里跟著梁靜菇唱《沒有如果》:“如果我說愛我沒有如果,錯過就過你是不是會難過……”她突然淚流滿面。
宛言作了個重要的決定,她要跟許思行說再見。許思行眼睛紅紅地說:“宛言,我從來沒有用愛情,亦沒有用身體去跟你索取任何東西,你知道嗎?”宛言替他擦了擦眼淚,說:“傻瓜,我都知道。我也清楚自己能給你什么,但我不想這么做,因為我害怕這背后藏有不透明的心機(jī)?!?/p>
許思行臉色先變青又轉(zhuǎn)白,他轉(zhuǎn)身離開。天下著雨,他忘了帶傘。
都已不是青春年少,宛言跟軍事男的進(jìn)展有些風(fēng)馳電掣。他躺在她的床上攬著她的肩膀說:“沒想到你這么容易被拿下,貓捉老鼠的游戲一點都不好玩。”
宛言的目光犀利成一把刀,軍事男仍不知閉嘴地說:“公司里的男同事都打賭說,誰要做上老板的乘龍快婿,大家就集體出錢請他去五星級酒店住總統(tǒng)套房。”宛言惱怒了,一腳把他踹下床。不論是打賭,還是他知道了她是老板女兒的身份,這些都是宛言忌諱的。她也終于明白,他們追她追得似是而非。
城市這么大,把一個人丟進(jìn)去,就跟一滴水落進(jìn)海里一樣。宛言仍然坐那趟地鐵,卻再也沒遇到許思行。
這愈發(fā)證實了閨蜜的說法。當(dāng)初就在宛言決定要跟許思行挑明說她愛上他時,閨蜜迎頭給她澆了盆冷水,說:“宛言,你當(dāng)別人不知道你是啥身家?。磕阋詾槟悴淮┟撇婚_車不住公寓,你就是一平民老百姓家的孩子啦?許思行門清著呢,他們的觸覺天生就敏感?!?/p>
宛言清醒了一下,她覺得自己還真沒本事去改變一個男人的價值觀。沒準(zhǔn)那天他是故意在地鐵里與她相遇的。一想到這,她的心就像被刀割成了很多碎片一樣。緊接著,她出國了。
在異鄉(xiāng),她遇到個傻乎乎的老外,3天后他們閃婚。
宛言回國已是2年后。
她見到了發(fā)了福的閨蜜。閨蜜說:“早知道你嫁給體味那么重的老外,我當(dāng)初就不該攪和你跟許思行的事?!蓖鹧孕睦锟┼庖幌?,問:“你攪和什么了?”閨蜜吞吞吐吐了好半天,終于說:“好啦,反正咱都這么老了,說出來也沒關(guān)系。當(dāng)初我都整擰了,許思行根本沒有傍富婆。我看到的打他巴掌的那女人其實是他媽?!蓖鹧浴芭丁绷艘宦?。
閨蜜又說:“他后來回家鄉(xiāng)了,在小城的報社里上班,據(jù)說娶了個開花店的姑娘。去年他來這里出差時碰到我,于是問起你。我問他當(dāng)初為什么不向你表白,他說他沒條件配不上你。而且為了你好,他可以退出?!?/p>
一絲淡淡的笑浮在宛言的臉上,她問閨蜜:“你在哪兒做的發(fā)型,挺好看的?!?/p>
閨蜜顯然不想扯開話題,緊接著說:“許思行最后還說了句挺打動人的話,他說,你若安好,便是他的晴天?!蓖鹧杂帧芭丁绷艘宦?。
她從咖啡廳走出來時,很晴很晴的天卻突然下起雨來。她揚起臉,臉上的淚水跟雨水混在了一起。
(摘自《女性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