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啟猛
前些日子,某職業(yè)技術學院的兩位處長來我校江南校區(qū)開展招生宣傳,其中一位說在高考補習班時曾與我同班。事隔多年,我對她早已印象全無,但我還是熱情地接待了她。接待她的原因,一是因為她是我同學,二是我的一份私心——我想讓她關照一下她們學院的一位退休老教師,我的大學老師。
我那位大學老師姓覃,曾經(jīng)被評為自治區(qū)優(yōu)秀班主任。覃老師終身未娶,年過七旬依然堅強而快樂地一個人生活。他平時最大的樂趣就是與學生在一起,這么多年,專程去探望他或請幾天假去陪伴他的學生從沒中斷過。我在南寧師范專科學校讀書時,他只教過我《中學數(shù)學教學法》,大家都知道,在高師的課程中教學法應該不是熱門課程,能把教學法教得讓學生癡迷似乎也比較難,說實在的,當時覃老師在課堂上講了些什么,我早已遺忘,但有兩件事,卻讓我銘刻在心,并在這些年來,只要一有可能,就報之以感恩的行動。
第一件事大概發(fā)生在我們大學一年級下學期的時候,我們班阿端同學的生日快到了,當覃老師知道這件事后,他趁在南寧開會之機,特地在南寧買回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當時從南寧到龍州還沒有直達班車,得在崇左或憑祥中轉(zhuǎn),覃老師硬是提著蛋糕坐了一天車。他回到龍州的第二天是阿端的生日,覃老師特地做了一桌菜,請上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和我們的班主任,非常隆重地為阿端過生日。我被深深地打動了,事情已過去30年,但那一天的場景時常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我一輩子也忘不了覃老師拿手的酸菜炒牛肉的滋味,以及當時我們師生聚在一起所擁有的快樂,更忘不了一個普通的任課老師對學生真摯的愛。
第二件事,發(fā)生在畢業(yè)實習時。覃老師負責帶我們到上林縣澄泰中學實習40天。覃老師是上林人,對上林很熟。實習結束時恰逢五一假期,在實習組指導教師的爭取下,學校破例給我們放了幾天假,允許我們在實習結束后回家過“五一節(jié)”。讓我感動的是,了解到我與另一位馬山籍的同學沒伴回家,覃老師不放心,提出要送我倆。他先把我送回家,在我家住了一個晚上后,讓我陪他一起送馬山的同學回家。馬山的同學家在山里,沒有直通車,我們輾轉(zhuǎn)跋涉,又走了幾小時的山路,幾乎用了一天的時間才到同學家。我同學的父母感動得無法用語言形容,用農(nóng)村過年的禮遇招待了我們。貧困鄉(xiāng)村惡劣、簡陋的居住條件可想而知,當晚我和覃老師合睡一張床,當時,我躺在床上就想,真難為了躺在我身邊的這位大學老師了,我被老師對學生真摯無私的愛感動著,在濃濃的師愛和感動中進入了夢鄉(xiāng)。
回憶覃老師的往事,我是想請大家想一想,學生自進小學校門那天起,我們的九年義務教育,尤其是近三年的初中教育究竟留給了學生什么?我們的學生又感受到了什么?這實質(zhì)上是對教育本質(zhì)的追問——什么是教育?對此,愛因斯坦曾作出意味深長的詮釋:“把所學的東西都忘了,剩下的就是教育?!蔽覀兛梢赃@樣去理解他的話:當你把學校教給你的所有東西都忘掉之后,剩下來的就是教育。而我們恰恰是運用剩下的東西去思考,去戰(zhàn)勝困難,去創(chuàng)造我們的幸福。知識忘記了,能力沉淀下來;灌輸?shù)耐浟?,熏陶的沉淀下來。剩下的東西越多說明教育越有效果,什么也沒剩下的教育就是無效的教育。
曾有這樣一個調(diào)查:有專家從某地區(qū)所有學校中隨機抽100名教師,問:“你愛你的學生嗎?”100%的教師回答:“愛!”然后,專家再向這100名教師所教的學生進行調(diào)查:“你們的老師愛你嗎?”回答“愛”的學生僅占11%。說實話,我是一個不多愁但善感的人,我時常會被一些教育現(xiàn)象所打動并陷入沉思。我不知道大家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想法,我們的學生已在學校接受九年的義務教育,這九年應該是人的一生中憂慮最少、負擔最輕、思想最純潔的時期,這九年,也應該是天真無邪五彩繽紛快樂美好的金色時期。但如果我們?nèi)栁覀兊膶W生:“你覺得你的學生生活快樂嗎?你喜歡學習嗎?”得到的回答會是什么呢?也許是異口同聲的“不快樂”“很討厭”!當九年的義務教育帶給人的是“不快樂”“很討厭”的感覺時,我們的教育到底給了學生什么?如果九年的努力苦讀僅是為了考取一所好的高中,那么,我們的教育是不是失去了應有的美麗?如果是這樣,那么當我們的學生把所學的東西都忘光時,剩下的恐怕只是一片空白。北京師范大學肖川教授在其著作《教育的理想與智慧》中提到,一位已上大學的女生回顧自己的讀書生涯,覺得12年的寒窗苦讀換來的除了一張大學通知書,似乎什么都沒有——沒有朋友,沒有刻骨銘心的體驗,沒有美好的回憶,沒有對生活的熱情,沒有穩(wěn)定而深刻的興趣與愛好。如果教育淪落至此,真是悲哀??!
我真的希望所有的學生在把所學的東西都忘了之后,還剩下很多很多,尤其是對師愛的感動與體悟!
(責編 秦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