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死我了!
女孩跳上車來第一句話就這么說。
丁四海有點詫異地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剛才因為酒躥上了頭,有點熱,他把車窗玻璃搖下來了。
到哪兒去?丁四海邊問女孩邊按動電控玻璃閉了車窗,才三月的天,用不著開空調(diào),很自然的享受。
女孩很自然地放下抱著的膀子,說,無所謂啦,你哪兒方便去哪兒!
丁四海笑了笑,借著酒意惡作劇地說,大街上方便!
女孩嚇一跳,別,剛才我就蹲在大街上呢,凍死我了,差點!
女孩這話有點矯情。
但凡是女人,在這會兒都會矯情吧!丁四海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女孩。
這一眼看是潛意識還是無意識的,丁四海并不很明確,他只是想拿女孩和妻子作一番比較。
其實,應(yīng)該叫前妻比較合適,兩人離開有段日子了,盡管兩人關(guān)系屬于箭撥弩張的那種,但真一分開,丁四海心里還是翻騰了好久。
是緊繃的弦猛然松弛了不適應(yīng)吧!
這么自嘲著喝了點小酒,他忽然想讓自己再繃緊一回,能讓男人思維和身體同時繃緊的能有什么呢?答案只一個,除了女人,還是女人!
比較的結(jié)果是,這女孩應(yīng)該屬于本分的那種,當然,本分兩個字這會兒用在女孩身上很有點調(diào)侃的意味,一個出來做不正當職業(yè)的女孩,跟本分是水火不相容的兩個概念呢。
不過,丁四海還就是認為,女孩很本分,至少比前妻本分,因為,女孩的話里,一不拐彎抹角,二不含沙射影,直來直去難道不算本分么?
女孩見丁四海從后視鏡里打量自己,就把臉貼上前來,說要看就大大方方看!
丁四海只好泊了車,回過頭大大方方看女孩。
看完了?女孩把身子往后一傾說,看出點什么眉目?
丁四海搖頭,他是真沒看出個眉目來,這女孩怎么看都不像做那種職業(yè)的。
這就對了!女孩看起來很滿意,一吐舌頭,我只是冷得不行,想出來找個男人抱著我睡一夜,當然,也可以順帶做做愛!女孩撩撩額前的長發(fā)說。
僅此而已?丁四海是真奇怪了。
是的!女孩悠悠嘆了口氣,我好久都沒有做過愛了!
說完,女孩就閉上了雙眼,抱緊了雙臂。
丁四海猶豫了半晌,想想,終于決定把女孩帶回家。
一個家,一個沒有女人的家,也是冷的!這是丁四海離婚之后得出的一個結(jié)論。
沒有女人,先空的是身體和感覺,跟著是生活,在那種漫無邊際的空曠里,清冷能直接沁人心脾的。
打開門,女孩到處巡視了一番,好像熱身似的,末了一頭扎進洗澡間說我先洗洗,不許偷看?。?/p>
女孩這么說時跟前妻口吻有點不一樣,盡管也矯情,但前妻是含了挑逗和引誘的成分的,女孩卻什么也不含,就是隨口警告那么一下似的。
丁四海知道,他要偷看也不是不行,問題是,偷看了以后,女孩會不會讓他身體有緊繃的機會呢?
只有緊繃了,才有熱能聚集的!
丁四海就點燃一根煙,仰面躺在床上,盡量放松自己!
我會讓你死過去一回的,信么?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了起來,有濕漉漉的發(fā)絲覆上丁四海的額頭,睜開眼,女孩已經(jīng)一絲不掛地把身體扔在自己身邊了。
丁四海把手上的煙扔進煙灰缸,剛要滅掉,女孩忽然搶過去,抽了起來,說,抽完了再做吧!
丁四海就看女孩抽煙,煙霧繚繞中,一條紅色的疤痕冷不丁地躥出來,很熟悉,醒目的那種熟悉。
怎么回事?丁四海攥了女孩的手頸問。
割過腕!女孩抽回手頸,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口煙來說,他不要我了!
丁四海問,什么時候的事?
有一年了!女孩滅了煙,我等了一年了他沒找過我!
丁四海眼前就浮上前妻的臉來,他們,也有一年沒見過面了吧,曾經(jīng)是相濡以沫的兩個人啊!
我不該找點溫暖嗎?你說!女孩這么說著就伏上丁四海胸脯,用嘴巴一遍一遍吻他,然后用牙齒一顆一顆咬掉丁四海的上衣紐扣。
丁四海的身體開始緊繃起來。
只是他的緊繃,像上了勁的螺母,越來越緊,緊得沒了喘息的余地。
女孩的幅度一點點緩慢下來,到了后來,她不再有任何動作。
你怎么一點也不在狀態(tài)呢?女孩轉(zhuǎn)過身子,像個蝦米一樣把自己縮到極限,她這會兒,是真的冷了!
丁四海俯過身子,女孩睜開眼,沉默著,表示著她的不滿。
丁四海只說了一句話,知道嗎?她也為我割過腕!
女孩開始站起來,飛快穿衣服。
丁四海說,愿意陪我去找找她嗎?
女孩點點頭,兩人一起往外走。
凍死我了!女孩一上車又這么說了一句。
這一回,純粹是矯情的成分和口氣了。
丁四海笑笑,剛要調(diào)侃一句,沒承想,一滴淚砸在女孩手腕的那個疤痕上。
女孩臉上紅潮生出來,在車內(nèi)居然泅出一團暖紅。
劉正權(quán):職業(yè)作家,中國內(nèi)地出版有《再笨一點多好啊》、《傷已逝愛才開始》、《遺憾再一次飄過》、《疼那么短痛那么長》、《精彩馬上回來》、《走不完的街》。中國臺灣出版有《傷已逝愛才開始》、《遺憾再一次飄過》、《黑王寨風情》、《誰在前世約了你》。小小說三次選登《小說選刊》,八次入選中學語文閱讀試題,《福氣》被翻譯到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