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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盞紅顏淚,一念相思碎

      2012-05-14 10:14:14錦冉
      花火B(yǎng) 2012年9期
      關(guān)鍵詞:柳家蘇家老爺

      眸眸推薦:當我得知這篇稿子過了的時候,實在難以掩飾內(nèi)心的欣喜,于是……我小手顫抖地打開QQ呼叫作者……下面有請此文作者錦冉隆重登場……

      錦冉:第一次上《花火》,激動得有點淚奔啊……咳……進入主題,大家好,我是錦冉,九三年雙子座小姐。偏愛古風,一直幻想假如生在古代一定是個橫行黑白兩道琴棋書畫全會十八般武藝精通的絕色美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無限的風光?,F(xiàn)實中,熱衷于各種吃喝玩樂,八卦毒舌侃天下,但會很容易心軟。目前我最大的心愿是成為一個好的寫手,然后有一場美妙的旅行。

      我化身青鳥,飛到你身邊,可是我想我永遠也做不到,青鳥的潔白無瑕。

      1.下山行醫(yī),緣起。

      走過菊園的時候看見菊已吐苞,金色的,顆顆菊花苞綴在繁茂的枝葉上,待以綻放。我掖著袖子站在菊園外頭,心里生不出一絲的情緒。菊花在秋里盛開,在秋末開敗,這是它不可更改的宿命。

      滿園子的菊花,等到盛開的時候,就像是鋪了滿地的黃金,金燦燦的,晃得人睜不開眼睛,而它到開敗了,卻好像只是一夜之間的事情,便全部腐朽了,化成灰。

      師父說過,等到這菊園里的菊花第十次開敗的時候,我就可以出庵。

      塵庵是我和師父居住的地方。九年前,我流亡洛陽城外,又身染重疾,本以為命不保夕,但在一次昏迷之后,醒來后時我便已身在塵庵。師父并不是尼姑,塵庵也只是一個希以了絕塵世的名稱罷了。師父說那滾滾紅塵,愛恨癡愁滿溢,人只要糾纏進去了,便再也無法將自己的一顆心干凈完好地捧回來。

      洛陽多牡丹,而師父偏只種菊,我猜師父定是心中有著了卻不去的過往,不然,若是真正忘了,又怎會將那份自己都了結(jié)不清的情緒,托付在一個名字上。

      她喚我塵兒。她教我醫(yī)術(shù),卻告誡我只救為情所困的人。我不懂。師父說這話的時候眸底有隱隱的淚,她其實是位很美麗的女子,想來當初在塵世,也定是一位傾倒一城一國的傳奇女子。師父很少下山,與外界的聯(lián)系不過是依靠幾只精心飼養(yǎng)的信鴿。信鴿每日傍晚時分回籠,綁在腳上的信條兒便被師父取下。師父醫(yī)術(shù)精湛,在江湖上的名號也是響當當?shù)?,而真正能求得師父一顧的,多半都不是簡單的人家?/p>

      我望著塵庵后被天光籠罩著的蒼茫大山,有些些迷茫,這已經(jīng)是第九個年頭了,再有一年,我便能離開塵庵獨自闖蕩了,我卻連個想要去的地方都找不到。漂泊江湖的獨身女子,即便本事通天,也還是少了個歸宿吧。我的歸宿又在哪里呢?我清楚地記得我的家鄉(xiāng)在哪里,可縱使我能回得了家鄉(xiāng),也再回不了家。

      我跟了師父這么些年,醫(yī)術(shù)也學了個八九成,可是我永遠也學不了如師父那般心思平靜安寧自若與世無爭。

      也許我本就不是塵世之外的人,既食人間煙火,便免不了六根不凈。

      菊花微綻的那天傍晚,師父一邊給信鴿喂食,狀似平常,說:“塵兒,你去洛陽城南的蘇宅,救一個人?!?/p>

      我問:“救誰?”

      “蘇家的大公子,蘇明安?!?/p>

      “好?!蔽掖饝聛?。

      師父想了想,遞給我一塊玉佩,說:“這是信物,你給他看,他便知道你的身份了?!?/p>

      我不再多言。簡單打點了行裝,便下山。

      一路上,我打量著手中的玉佩,精透的白玉,圓潤生光,握在手心里時有淺淺的暖。我的指腹撫過玉身,被什么東西咯了一下,我翻過來仔細看,在玉佩的里層鏤刻著一個小小的篆體字,蘇。

      2.你的相思成疾。

      城南的蘇宅。

      這也許是洛陽城內(nèi)最氣派的人家了吧,亭臺樓閣,樓宇重重,雕梁畫棟,假山花園,無不透著濃濃的富貴氣息。我跟在青衣小廝身后走著,隔著面上的輕紗,看著那滿目里的繁華精致,心頭莫名地蒙上一絲淺淺的熟悉感。

      在正廳里,蘇老爺親自來接見我,他的帽翎上綴著一顆碩大的南海珍珠,綾羅綢緞裁剪的衣裳,佩戴皆是價值連城的珍品,雖是滿面的愁容,但眼底仍是閃著掩飾不住的一絲商人的精明。

      我在心里嘲諷地笑笑,看來這蘇明安果真是病入膏肓了,不然這位洛陽城的首富又怎會屈駕來見我這無名小卒呢。

      我向他行了禮,道一聲來自塵庵,算是報了來意。

      蘇老爺并未再問,只是說:“只要能治好大公子的頑疾,便就是金山銀山,蘇家也出得起?!?/p>

      我嘴角扯了一抹笑,不語。

      蘇明安躺在榻上,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剛?cè)肭锏奶?,并不算冷,他卻已裹了兩床厚厚的錦被,背面上繡著五彩斑斕的吉祥圖案,越發(fā)襯得他的面色蒼白如紙,面頰如削。

      不知怎的,我看著他,心中忽然生出一抹心疼來。

      我放輕了腳步,半跪在榻邊為他診病。蘇明安的脈搏很弱,幾乎是尋不到,生命氣息在他的身體里跳躍得是那么地薄弱。我皺皺眉頭,對于他的癥狀已是了然。我將指尖握在手心里,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他的病是那樣重,不像是突然病發(fā),倒像是纏綿病榻已有多年一般。

      收回手時,我的手卻被他反握住,他開口,聲音低低的,他說:“婉兒?!?/p>

      他的手心軟軟的,很涼,手指修長潔凈,有著淡淡的我非常熟悉的藥草味道。

      我垂下眼睫,不去看他。我感覺到我的心涼涼的,像是灌了風,又像是蘇明安手心里的涼薄順著我的手指一絲一絲地傳到了我的心里。我搖搖頭,說:“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我抽回手,退步至屋子中央的圓桌旁,摘下發(fā)髻里的銀簪,在紙上劃下藥方。這樣的藥方,時效只有七日,七日之后,銀針劃下的字跡便會消失,到時候蘇明安的病若是無法醫(yī)好,同藥方一并消失了的,便還有蘇明安的性命。

      “不,婉兒,你分明就是婉兒,婉兒不要走,喀,喀喀——”蘇明安強撐著坐起身子,蒼白的臉上冷汗如雨,說話時眼眸里雖多了一分精氣,但也仍是虛弱得不行。

      我不再答話,轉(zhuǎn)身徑直走出了屋子。我將已微微汗?jié)竦乃幏竭f給了在門外等候的小廝,代向蘇老爺告了辭,便匆匆馳馬回了塵庵。

      我回到塵庵之時天色已全然暗淡下來,山風簌簌,星光稀薄。

      師父正在采菊,她將金色的菊花花苞折下來,一顆一顆地放入小竹籃里,見我回來,有些詫異,但很快又平復下來,笑著問我:“塵兒,怎這么快就回來了,洛陽城里風光正好,我本以為你會好好賞玩一番的?!?/p>

      我說:“城里風光怎抵得上這菊園景色,到了這滿園子的花兒全開了,定比那牡丹花顏色更好?!?/p>

      師父將竹籃子遞給我,不等她開口,我便笑道:“這菊花最是敗火,如今趁早采了,也省的花瓣上落了灰呢。”

      “你倒明白?!睅煾刚f,“再挑些飽滿的花苞剪了,明日在日頭底下曬曬,制成干花,能放得長久些?!?/p>

      我答了聲是,便蹲下仔細挑選起來。師父又問:“那蘇家公子的病可有得醫(yī)了?”

      “有的。但終是心病,我開的藥方子醫(yī)的了皮囊,也醫(yī)不了他的心事?!蔽肄D(zhuǎn)頭看著師父,說,“我見他口口聲聲叫著婉兒,想必那名女子才是醫(yī)他心病的藥引子吧。若是能將那女子找來,蘇家公子的病就算是無藥也能痊愈的?!?/p>

      師父怔了半晌,有些嘆氣,道:“找不到了,那名女子在三年前便已死去。造化弄人喲?!?/p>

      我哦了一聲,低下頭去,心里說不去清是什么滋味,有惋惜,有驚慌,有疑惑,有感傷,也有一絲絲的欣喜。說不清道不明。

      在我的夢里一直出現(xiàn)的那個夕陽漫天的景象里,有一個小小的少年,穿著白色的衣裳,俊秀的臉孔上還有著尚未褪去的稚嫩,臉頰紅紅的,拉著我的手,說,等你長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新娘子,可好?

      我夢里的那個小小的少年,在我看見蘇明安的第一瞬間,仿佛與他重合在了一起,就像時光匆匆流過數(shù)年,記憶抽絲剝繭,可那些年少時候的念想,一直都還清晰地存在著。

      3.我化身青鳥,飛到你身邊,可是我想我永遠也做不到,青鳥的潔白無瑕。

      我每日搗藥,在塵庵里足不出戶。白芷、杜仲、何首烏、當歸、金銀花……我梳理著各種各樣的藥草,將它們分門別類地潔凈,收好。這是我這么些年來每日必做的功課,可我再次觸碰到它們時,心里卻再難平靜下來,我總是會無端端地想起,蘇明安帶著淡淡藥草味道的握著我的手,和他手心里軟軟涼涼的觸覺。

      終于在一次我失神不慎將一株靈芝草幼苗當成一般雜草拔了去后,師父嘆口氣,說:“塵兒,你有心事了?!?/p>

      我絞著手指,低頭站著,心里慌慌得,似是有一只小鹿在不停奔跑著,叫囂著。

      師父伸出食指挑起我的下巴,緩緩抬高。我眼睫低垂,視線流轉(zhuǎn),面頰上的熱度一點點地增加。晨光熹微,空氣里有著菊花的香味和各種藥草的味道,師父逆著透過窗欞照射進來的光線,額際有一縷青絲滑落,更襯得她的臉如出水芙蓉一般。

      她說:“塵兒,你莫不是,對那蘇家的大公子動了心吧?”

      我訥訥說不出話來。見我不說話,師父松了手,背過身去,緩緩道:“也許是上天眷顧你罷,你與那名叫婉兒的女子,容貌有著五分的相似。若是仔細妝扮一番,是不會看出絲毫異樣的?!?/p>

      師父說:“塵兒,你留在這兒,也是人在心不在。還是快快下山去吧?!?/p>

      而我只覺得師父在說這話時,一雙美眸里有著一抹瑰麗的光在閃著,華光異彩,盛滿欣喜。可是是我看錯了嗎,那一抹欣喜,又是從何而來?

      我下山時已是為蘇明安診病后的第五日。

      蘇明安的病已經(jīng)非常嚴重了,他不肯喝藥,偶爾被逼著喝下幾口,也還是會吐出來。而再有兩日,便是死期了。

      蘇老爺向我說著蘇明安的病,愁色不減。縱使家財萬貫金銀滿缽又怎樣,他只有蘇明安這一個兒子,蘇明安若是死了,蘇家便絕了后。

      我道:“蘇公子的病既是心病,又豈會被幾味凡草俗藥簡單治好。”

      “要治病,當然是少不了藥引子?!?/p>

      “是何藥引?”

      “婉兒,蘇公子喜愛的那名女子,只有找到她,蘇公子的病癥自然能醫(yī)好了。”我淡淡地說著,自袖中拈了一朵菊花,輕輕地聞。

      蘇老爺皺著眉頭,道:“姑娘,不瞞你說,那婉兒死去已有三年之久了,是如何也尋不到的了。現(xiàn)在,我這兒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是要麻煩姑娘……”

      “哦?不妨說來聽聽。”

      “我看姑娘面相倒與那婉兒有著幾分相似,甚至有著以假亂真之效……”

      “不行,我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可做這般雞鳴狗盜之事!”

      “姑娘,常言道,醫(yī)者父母心,你便可憐我這做父親的吧,明安臥床不起,久被病魔糾纏,我每次見了,都心如刀絞。”蘇老爺聲色俱慟,他一揚手,作勢便要作揖,道,“姑娘,你便答應吧!只要姑娘肯答應,我蘇家定會重重酬謝姑娘,生生世世不敢忘記姑娘的大恩大德啊……”

      我攔下他的作揖,道一聲當不起,佯作為難的模樣,道:“若是答應也未嘗不可,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姑娘快快講來?!?/p>

      我看著手中的菊花,輕輕道:“我要做蘇公子的妻。”

      蘇老爺皺著眉頭思量半晌,終是不忍他的獨子被病魔禍害,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最后答應一聲:“好。只要明安身體康健了,我蘇家定明媒正娶姑娘。”

      這是我下山前師父教給我的法子,逼蘇老爺自己提出讓我裝扮成婉兒接近蘇明安,便可少了許多蘇家上下的猜疑。

      蘇明安看我的時候眼神純凈得像個孩子,他握著我的手,說:“婉兒,婉兒,你回來便好。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他們都是騙我的,婉兒你可知,我有多想念你……”

      我心里一動。似是久寒的冰遇著了春日最暖的陽光,慢慢融化,那些融化后的水在我的心里搖搖晃晃,漾起從未有過的波瀾。

      我反握住他的手,笑著,不語。我懂得的,言多必失的道理。

      蘇明安,我來到你身邊,就像那神話故事里的青鳥,為你帶走病魔的折磨,可是我想我永遠也做不到,青鳥的潔白無瑕。我是存著念想到你身邊來的,本就心思不純,又怎抵那青鳥的圣潔。

      4.想好好愛你,以我所有。因為我怕,以后再也沒有機會。

      我本來以為蘇明安會在我裝扮的婉兒到來之后,會很快的痊愈的,但我發(fā)覺他還是康復得很慢,像是很久之前的一場大病沒有治愈,時間長久了,就落下了病根。

      我問過蘇老爺,蘇公子是否在幼時得過什么大?。靠墒俏覜]有得到答案。想想也是,以蘇家的財力物力,若是得了病,什么樣的靈草仙草得不到,又怎會落下如此嚴重的病根呢。

      所幸,蘇明安的身體漸漸好轉(zhuǎn)了,一天比一天多了精氣神。

      我糊了紙鳶,他畫上花草,在蘇宅后的空地上放飛。深秋的風,帶著一絲冰涼。我看著色彩艷麗的紙鳶在灰白的天空里飛翔著,心頭升騰起無盡的歡快來。

      許是我這般年紀的女子都喜愛放紙鳶的吧,我忽地想起來,今年我方雙九年華。

      蘇明安的白狐披風解下來遞給了我,他說:“婉兒,你是女兒家,受不住涼。”

      我低頭抓著披風,上面還存有著蘇明安的體溫,暖暖的??墒俏业男睦镆魂囁釢@般溫柔體貼,只不過因為我是婉兒。若我將事實真相告訴他,他定是會非常厭惡我吧。

      婉兒喜愛梅花妝,我便認真學來,不再終日素面朝天;婉兒喜愛粉色長裙,我便每日穿著,不再青衣短打。我將婉兒的喜好一一學來,仔細模仿著,一刻也不敢松懈,便是蘇明安,也未曾發(fā)覺破綻。

      蘇明安,蘇明安,我也想好好愛你,以我所有,縱使我不是真正的婉兒。到了紙包不住火的那天,我只希望,你不要太恨我。

      我仰頭看他,蘇明安的身體很是單薄,一身白色錦衣在秋風里獵獵作響,發(fā)絲高束,墨一般的顏色。陽光直直地照射下來,在他的身上打了一層朦朧的輪廓,更顯得消瘦得很。

      明明,他比我,更需要這披風的。

      忽然刺溜一聲,紙鳶斷了線,順了那一陣大風,飄向遠遠的地方去,看不見了。

      蘇明安手里拿著剩下的線,有些懊惱,說:“怎么就斷了線呢?”

      我笑,說:“風太大了,斷線是常有的事情。沒事的。”

      他嘆口氣,說:“可惜那個紙鳶了,那可是你親手糊的呢?!?/p>

      我笑著,牽住他的指尖,道:“以后再糊便有了,今兒風大,本就不是放紙鳶的好時候,你身子尚未痊愈,我們還是回府去吧。”

      風又起,夾雜著不知名的花香,和簌簌飄落的樹葉,在風里飛舞著。

      蘇明安順著我的指尖握住我的手,將我抱在懷里,唇邊綻開一抹笑容,溫柔而又明朗至極,映得他的臉龐猶如一塊上好的白玉,溫潤生光。他抬手捋過我腮邊的碎發(fā),瞳仁烏黑,眸子里映出的只有我的存在,和一潭深不見底的幽幽深情。

      而我,在他的臉龐緩緩下落的那一瞬,踮起腳迎上去,在他嘴角印上輕輕淺淺的一個吻。

      仿若全世界的花兒都開了,不再有那凜冽的風,不再有糾纏的疼痛,有的,是滿滿的暖,和濃濃的甜蜜。蘇明安的呼吸噴薄在我的臉頰上,有絲癢,他說話的聲音輕靈而溫柔,他說:“婉兒,嫁我,可好?”

      我羞澀地笑,不敢看他,低低地道了一聲:“好?!?/p>

      我的視線低垂婉轉(zhuǎn),停在我腰間佩戴著的繡花荷包上系著的那塊圓潤的玉佩上,心頭閃過一絲冰涼。若是在九年之前,我流亡洛陽之時,心中不曾背負著深仇大恨,現(xiàn)今,會不會只一眼便傾心于蘇明安這樣的男子呢?

      可,我的心里就那么大的地方,它早已被仇恨占據(jù)了。我的愛情,我的小小少年,我的那個會成為漂亮新娘子的夢,都再無處安放。

      已恨,則無愛。

      5.你是我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劫。

      婚期定下來后,師父傳信而來:“婉兒,對蘇明安好。就當是報恩吧。”

      我將信鴿放飛后,捏著那一張小小的字條,心思百轉(zhuǎn)千回。

      報恩,我救了蘇明安的性命,便就是報了恩嗎,要我對他好,那又是去報的誰的恩呢?若是報的師父這些年來的撫養(yǎng)之恩,又怎會和蘇家扯上關(guān)聯(lián)呢?可是除下師父對我的恩情之外,我并未欠了誰的恩情。

      我隱約覺得,師父和蘇家之間,有著一些我不知道的淵源,甚至要我裝扮成婉兒進入蘇家,也是事先計劃好的。而我對蘇明安暗暗生出的那些情愫,剛好利用了,使得計實施得異常順利。

      我問過師父,今年只是第九年,我為何便可以出庵了?師父說:“到了第十個菊花開敗的日子,你再回來吧。先離后返,也是清了。”

      燭火高燃,我手里緊緊地握著字條,良久不語。面前銅鏡里映出的女子,青絲如水,雙眸如月,憂傷淺淺。

      其實我去過婉兒的墳前,她被葬在山腳下,芳草凄凄。我在墳前放了一束菊,看著被雜草藤蔓纏繞的墓碑,心里有一瞬間的難過,說不出話來。

      若是她沒死,和蘇明安鶼鶼情深,那么蘇明安就不會得了心病,就不會求了師父醫(yī)治,那么我就不會看見他,就不會情愫暗生,就不會裝扮成婉兒進入蘇家,就不會查找到那許多年來蒙在我心頭的痛苦的真相。

      這是冥冥之中,早就已經(jīng)注定好了的,任誰有著滔天的本領(lǐng),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計謀,也無法更改一絲一毫。種下的因,終會有結(jié)果。

      那個被精心遮掩的難以啟齒的秘密,即將在我翻手合掌之間,大白于日光下。

      但是,蘇明安,你是我逃不掉的劫。我此生注定要為了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心。

      6.真相那么殘忍,血淋淋的,擺在我面前,我無力再回頭。

      大婚那天,蘇宅紅綢纏繞,喜氣洋洋。蘇老爺?shù)降资亓艘换匦庞?,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十里紅毯,金銀童子,樣樣不少。

      我鳳冠霞帔,三叩九拜,大紅喜帕之下的我的臉孔,饒是濃艷的梅花妝,也掩蓋不了我臉上的冷冽之色。

      夜。

      我將那枚玉佩塞進蘇明安的手心,我說:“明安,你可還認得它?”

      蘇明安握著我的手,說:“婉兒,你離開我,是不是因為我幼時與柳家小姐定下了婚事?”

      我垂下眼睫。他說:“婉兒,我愛的人是你,永遠都是。柳家已經(jīng)衰敗,柳家小姐也下落不明,這么多年都杳無音信,想來是早已不再認識的了,你又何須在意呢?何況,當年的信物也在了你的手里,也就是說了我們的姻緣是上天注定了的。”

      “那么,柳家是如何衰敗的?”我問他。

      蘇明安沒有回答我。

      我看著屋里滿滿的暖,大紅的鸞帳,鮮艷的百子被,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抹涼。漸濃。

      蘇明安沉默起來,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絲憂愁,他說:“婉兒,你若是再離開我,我該怎么辦,難道柳家對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嗎?”

      柳家。婉兒。蘇明安。

      我不語。蘇明安便再次沉默。我不知道婉兒和柳家有著什么關(guān)系,以及柳家對李婉兒是否重要,但是柳家對于我,真的是很重要。所以我無論扮演哪個角色,無話可說。

      春盡。

      蘇老爺終于對我提起柳家。在我發(fā)現(xiàn)蘇家祠堂里供奉的竟有柳家的牌位時,尤其還看見在其中,有一塊小小的牌位,上寫的是我的名字和八字。我一時失神,忍不住地哭泣,喊了一聲:“爹爹!娘親!”

      再一回頭,便看見蘇老爺站在身后,面容枯槁,再尋不見當初富貴逼人的影子。

      他看著我,眼光混濁,緩緩地說道:“塵丫頭……”

      我看著他,有一絲發(fā)怔,問:“你怎就知道的,我的真實身份?”

      “在你的眉梢有一粒紅褐色的痣,你初次來為明安診病時,我便看見了。若不是你那日提出要嫁入蘇家,我還未將你與當年的柳家女娃聯(lián)系起來。”他說,“塵丫頭,當初明安愛上婉兒,要求與你解除婚約是我們蘇家的錯。但現(xiàn)在陰錯陽差,你又嫁給了明安,當年的舊事,用不著再執(zhí)念了,還是別再說了吧?!?/p>

      我回過神來,目光清冷,說道:“我是否嫁入了蘇家,我是叫婉兒還是柳塵兒,都沒什么所謂,我在乎的并不是這些。更何況,我根本不愛蘇明安。”

      “你——”

      “我只是想知道,九年前柳家衰敗的真相?!?/p>

      蘇老爺驚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低下頭,沉默。

      我看著他頹然的模樣,唇邊扯起一抹嘲諷的笑,開口說道:“蘇老爺,當年你與我爹合作一樁利潤不菲的藥材生意,本是說好了的兩家平分利潤,卻不想你歪了心思,想獨吞這筆錢,便暗動手腳,報官說我柳家勾結(jié)山匪,有造反的嫌疑。那官府,早被你重金賄賂,不經(jīng)調(diào)查便抄了我們柳家。蘇老爺,你可真精明,我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會枉栽在你這個他信了半輩子的知己手里?!?/p>

      我頓了頓,又說:“而所謂的蘇明安愛上他人要解除與我的婚約,怕也是算計好了的事情了吧?!?/p>

      時間仿佛靜止了,四周寂靜得出奇。

      半晌,蘇老爺長嘆一聲,抬起頭來,眼里滿是疲倦,他說:“是我造下的孽啊。塵丫頭,是我蘇家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柳兄!你要怎樣,才能釋懷?”

      我涼涼地笑:“自然是以命抵命。這種三歲娃娃都知道的道理,蘇老爺怎也會問?”

      我背過身去,在曲折長廊的盡頭,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單薄、消瘦又倔犟,在我轉(zhuǎn)身的剎那,飛快地消失不見。

      一個月后,蘇老爺出外游玩時失足跌入山崖,死于非命。

      7.鬼魅的影子,一遍遍地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嘶吼著,恨呀,恨呀。

      師父狠狠地甩了我一個耳光。她歇斯底里地吼:“塵兒,你怎可這般狠毒!你下山前是如何答應我的,你就是這樣報恩的嗎?!”

      我撫著臉,真的很疼。我說:“恩自然要報,但是仇也必須報?!?/p>

      我說:“師父,我不想再當婉兒,我姓柳,柳塵兒,是十年前洛陽城內(nèi)只手可遮天的柳家的千金大小姐?!?/p>

      師父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她拉著我的袖子,淚流滿面,說:“塵兒,不要這么做,師父求你,求你對蘇明安好。塵兒,算是看在我養(yǎng)護你這么些年的分上,求求你,對蘇明安好……”

      我背過臉,不讓她看見我眼角溢出的淚,我說:“師父,你到底是誰?”

      “明安,明安,明安,明安……”師父不回答我,只念著這兩個字,目光空洞。

      我朝她跪下,拜了三拜,說:“師父,塵兒如今到了這個份上,當真是身不由己,若有來世,塵兒定當對您百依百順,做牛做馬?!?/p>

      微風掃動,我拖著長長的裙裾,脊背挺直,一步一步地離去。

      蘇老爺?shù)乃澜o了蘇明安很大的打擊。蘇明安哀傷地看著我,說:“婉兒,如果你也離開了我,我會活不下去。”

      我忍住眸中的淚,笑得生涼:“明安,你對婉兒,到底是愛得怎樣深切?明安,如果當年的柳塵兒如今站在你眼前,你又會如何?”

      蘇明安皺皺眉頭,說:“婉兒,你怎會這般胡思亂想,那柳家小姐柳塵兒早已在九年前的大劫中死去?!碧K明安轉(zhuǎn)過頭去,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說,“何況,她與別人私訂終身,背信棄義在先,即使她仍活著,又與我何干?”

      “哦——”呵呵,原來如此。這真是一場盛大的計謀,葬了柳家,葬了柳塵兒,也葬了蘇老爺,即將葬的,還有蘇明安。

      我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全心全意地陪伴蘇明安,真的便把自己當做李婉兒,蘇明安深愛的那個薄命女子。只是偶爾,蘇明安會望著我的眼睛,我覺得他的視線仿佛可以穿過我,停留在某處不知名的東西上,連眉梢?guī)е[隱莫名的,愁緒。

      可是,在我心里的仇恨的種子呀,它已經(jīng)發(fā)芽,已經(jīng)開始長大,已經(jīng)漸漸超出我能控制的范圍,我眼睜睜地看著它開出的花朵,幻化成鬼魅的摸樣。

      我給蘇明安下了毒。

      8.那些過往,那些念想,終敵不過時光匆匆。

      蘇明安死了。師父瘋了。

      師父每日坐在菊園里,懷里抱著一只方枕,死死地抱著不肯離身一會兒,叫她,也不理。她只是抱著那只枕頭哼著搖籃曲,嘴里不住地念叨著:“我的孩兒,睡吧,睡吧,我的明安……”

      當年那個叱詫江湖的絕色神醫(yī),如今顯得那么可憐。

      我終于明了為何師父會歡天喜地地在我和明安之間牽線,她以為一雙小兒女好事多磨,盡管早年經(jīng)受大悲大離,但終究情投意合,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只是,我卻沒有令她如愿。

      一日,師父忽然清醒過來,說她要下山去,去蘇家,去看蘇明安。我不說話,跪著目送她離開。

      我心里清楚,她這一走,定是永遠都不會再回頭了。

      我在蘇明安的書房里拾到一記手札,上面的字跡很新,一筆一畫,都是溫潤至極的,一如蘇明安微笑時的側(cè)臉。

      吾愛:

      自你來為我診脈的那時起,我便知道,你就是我尋了好久好久的那個人,即便時間一晃九年過去,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你來。

      你定是恨我的,因我又愛上了別人??墒菈m兒,你不知,九年前柳家遭難你沒了消息時,我便曾死過一次。后來我遇上了婉兒,她是柳家的旁出女兒,流亡后換了名姓,她算起來也是你的姐姐吧。我想著,若是你在,怕也是不愿她流離在外受盡苦楚的,便將她留在了蘇家。她的眉眼與你有著三分的相似。

      人人皆以為我愛她,只有我自己知曉,我心里住著的人是誰。

      后來,你自稱婉兒,我也依你。我曉得你心里的恨有多么強烈,你恨我,恨蘇家,你以婉兒的身份留在我身邊,只是為了報仇吧??墒牵阈睦镉质怯形业?,不然,你根本不會救我。所以我便和你說,我只愛婉兒,這樣,當你報仇時,心里就不會難過。

      是我欠你的,是我們蘇家欠柳家的,這個仇,已拖了十年之久,是該報了。

      塵兒,若我猜得沒錯,你的師父,便是我的娘親。娘親精通醫(yī)術(shù),當初蘇家也因此才發(fā)了家,而令我確定下來的,是因那枚玉佩。娘親十年前離家出走時,便帶走了那枚玉佩。

      塵兒,我已無半點顏面求你原諒,只求你看在娘親照顧你十年的分上,好好待她。畢竟,十年前柳家的那場變故,娘親當時是一點也不知情。

      塵兒,珍重。

      明安。

      9.花開花落,也還有個輪回,可是我們的愛情,轉(zhuǎn)了一個彎,便是一生一世的錯過。

      我抓著手札,心里濃重的酸楚。原來,我的仇恨、我的掙扎、我的謀劃、我的難過,蘇明安都是知曉的。

      明知道我會殺他,會毀了蘇家,他卻甘之如飴。

      原來,他一直都是愛我的,那些流言、那些假象,只是為了讓我報仇時心安。在他眼中,我依然是十年前的那個愛笑愛鬧心地善良的小女孩,所以,柳家被滅之后,他便患上了心病。

      他怕我難過,怕我受傷,怕我心負仇恨卻無法手刃仇人,他在再次見到我時,寧愿將自己身家性命放到我面前,任我取奪。

      他竟是那樣地愛我。

      明安,蘇明安。

      可是那么多那么多的仇恨阻隔在你我之間,我用盡了力氣,也無法越過?;蛟S你我今生,注定了要愛不得終。

      我又回到了菊園,十年過去了,如今的我,掙扎在流年里,早已看不清自己的心。

      我仍是每日給信鴿喂食,打理藥草,卻很少再下山。我將那滿園子的菊花全部換成了相思草,開花時,滿世界的酡紅。只是偶爾,在我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轉(zhuǎn)頭一個垂眸時,思緒會不聽話地拉扯出從前,那個手心里溫度單薄、微笑卻暖若春風的少年。

      江湖上絕色神醫(yī)的名號比之前更加響亮,人人都在傳,神醫(yī)銀發(fā)嬌顏,有起死回生之術(shù),千金難求。

      編輯/眸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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