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飛
大約總是認為朝鮮人嚴肅、刻板,然而,深入接觸之后會發(fā)現(xiàn),他們不過是普通人,其生活中的很多情形,是我們?nèi)氖昵傲曇詾槌5模罱鼛啄?,生活在這個被世界認為神秘國度的人們,也因為與世界的接觸越來越多,正在發(fā)生悄悄的改變。
2012年4月,我第四次從朝鮮結束拍攝離開。那天清早,坐在中國造“金杯”面包車開出羊角島國際飯店,在平壤市區(qū)里拐了幾個彎,向北邊四十公里外的順安國際機場奔去。
一路上,攝制隊同事一直在和女翻譯小崔聊天,對話的內(nèi)容,說出來讀者可能不大相信,是美容。連續(xù)多天和我們一起在外面跑,小崔曬黑了,臉上現(xiàn)出小雀斑,她很擔心。攝制組雖是全男班,已足夠和一位愛美的朝鮮女生談論這個話題了。
男生們熱心而努力地用結結巴巴的普通話,教小崔平時怎么用草莓加牛奶、黃瓜或者檸檬來護膚。聽著小崔一聲聲驚訝的低呼,我忍不住加入,說起了小崔聽不懂的廣東話:“別說了,草莓檸檬在這里可是奢侈品,說不定還是‘戰(zhàn)略品,用來敷臉,說得輕易,人家會怎么想?”
車廂陷入了沉默。四年來,四入朝鮮,對于這個謎一樣的國家,和這里的人們,我漸漸有了些感受:在外界眼里,他們可能嚴肅、刻板,甚至還有些愚昧,但與他們深入接觸后會發(fā)現(xiàn),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其生活中的很多情形,是我們?nèi)氖昵傲曇詾槌5?,當有的國人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心態(tài)去看待朝鮮人民時,其實是忘記了我們自己如何走過來的。
但最近幾年,生活在這個被世界認為最神秘的國度里的人們,因為與世界的聯(lián)系正越來越多,也正在悄悄地發(fā)生改變,但我們自己,也許有許多方面卻還停留在過去。
小崔
小崔全名崔心惠,四年來每次來朝鮮,都是她做翻譯。一開始,我們叫她崔小姐,熟了后就叫小崔,她顯然更喜歡這個顯得年紀小的稱呼。
第一次見到小崔是在2009年4月,那也是我第一次赴朝鮮拍攝紀錄片。在順安機場接機大廳,一位臉圓圓的、在朝鮮人中算有點胖的女生在人群中向我們揮手,她看起來歲數(shù)不大,但一身臃腫的大紅呢子西服套裝、長及小腿的厚實裙子,看起來像一位中年婦女,這就是小崔。在隨后十余天的拍攝中,小崔都穿著這套“行政套裝”,我相信這是她能接待外賓的最得體衣服了。當然,這是2009年。
她30歲出頭,畢業(yè)于平壤外國語大學中文專業(yè),曾經(jīng)在北京大學深造過兩年,那是她唯一的出國經(jīng)歷。回國后被分配到朝鮮之聲中文臺當女主播,負責對華廣播,住在中國東北靠近朝鮮的人,也許就在收音機里聽過小崔的聲音。
第一年合作,小崔很警覺。她雖是鳳凰攝制隊翻譯,但也和上司“金老師”、開車的“金司機”嚴密地看管我們的一舉一動,不該去的地方絕不讓去,至于哪兒“不該去”,他們自有一套我們無法了解的準則,“犯規(guī)”時才可能知道居然是紅線的內(nèi)容。例如,吃完飯自己跑到餐廳門口溜達,小崔馬上會追出來,因為到這里來的目的是吃飯,除了吃飯,不許做別的。
兩部攝影機分開工作時,小崔會緊跟其中一部,站在攝影師旁邊,警惕地盯著觀景器。她的責任是監(jiān)督我們不要拍到“不美好”的畫面,甚至在拍攝一些單位的大門外景時,小崔會把那些蹲在門口休息、穿著不那么光鮮的朝鮮同胞“勸”走,她如何勸解我們聽不見,只能看到對方每每驚訝地看看我們,然后順從地走開。
一次雨過天晴,攝影師想拍一個路面積水中的城市倒影,小崔立刻上前擋住鏡頭,她認為積水的畫面“不美好”,是影射朝鮮道路破破爛爛,有損國家形象。
還有時,紅線設制的理由我們怎么也想不通。
在板門店拍攝期間,主持人在板門閣錄串場詞時手里拿著一張門票想要說明:在這個南北對峙最緊張的地方,雙方也有合作默契,輪流安排各方游客進入會議室參觀,剛說到“在北邊,外國游客只要花幾歐元,買張門票,就能進去聽人民軍介紹,感受戰(zhàn)爭的恐怖以及和平的可貴……”鏡頭外的小崔突然沖上去,一把把主持人手上的門票搶下來,說:“這個就不要拍了!”我們都驚得目瞪口呆。
朝鮮對于“美好的畫面”的要求有些苛刻,即使是國營的路邊攤檔、旅游景點的售票處、或者國營農(nóng)場里的農(nóng)民特寫,都禁止拍攝,并認為這些畫面被傳到外國,有可能被用來貶損朝鮮作為一個“純粹社會主義國家”的形象。他們很不理解,外國記者為什么一直想拍朝鮮人覺得不好的一面?為什么外國媒體在強調客觀真實的時候,對那些“好”的真實不感興趣?
但人就是這樣,越是被規(guī)定只能拍什么,就越勾起我們對那些不許拍攝內(nèi)容的好奇和猜度,在得不到合理解釋時,“好”的事物也失去說服力,對“壞”的猜度很容易被放大、衍生出各種負面解讀。在四年的接觸中,我們反復向他們解釋這一點,不知是溝通起了作用,還是朝鮮國內(nèi)氣氛的緩和,后來幾次去,可以明顯感覺到朝鮮方面的限制越來越寬松。
攝制組和朝方陪同人員之間,最初只是謹慎的客氣,誰也沒想到,由于一宗意外,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親密起來。一天晚上,結束拍攝回到酒店,小崔的手指在下車時被車門狠狠夾了一下,指甲被夾爆、指骨變形、鮮血直流,痛得她眼淚直飆。大家也急了,但不知出于什么隱情,小崔就是不肯去醫(yī)院。
回到房間,我翻出備用的一小瓶云南白藥,送去給她。應門的是“金老師”,門只開了一條縫,她繃著臉,幾乎是擠出門縫來,又立刻把門掩上。但聽完我的來意、仔細交代藥的用法后,金老師臉上的線條漸漸變得柔和,還一再道謝。
小崔的手傷成為大家接連幾天關心的話題,并都對她照顧有加,這份人與人之間簡單、純粹的關懷,慢慢開啟了大家的私人交流。
小崔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庭條件不錯,也許這是她比一般人略胖的原因。她有個獨生子,那時兩歲,我女兒那時也剛一歲,父母聊起兒女經(jīng)都喋喋不休,一行人紛紛加入討論。我們問小崔,朝鮮既然鼓勵生育、福利又好,為什么不多生幾個?她的回答我們深有共鳴:“工作很忙很累,養(yǎng)育孩子太辛苦了?!逼查_意識形態(tài),這個神秘國度的人,即使是國家干部,也面臨同樣的工作生活兩難。令小崔最驚訝的是,中國大陸和香港的樓價、教育、醫(yī)療居然那么昂貴,在她的生活中,這些都是國家包辦的。
能分享的私人話題,也是有邊際的。小崔的丈夫是一位人民軍軍官,在機關里工作,什么機關呢?小崔臉上現(xiàn)出神秘的笑容,我們也就知趣地沒再追問。
在此后幾年中,小崔保持著很微妙的變化,比如,她每次的穿著都比前一次更新潮,相比于2009年的紅呢子套裝,之后每一年都比前一年更年輕化,剪裁更得體,質料也越來越輕盈、更現(xiàn)代。2010年時,她甚至告訴我們,她要開始減肥,“想要變得美些”。
這也和平壤街頭的變化相符。平壤市面上的行人,衣著的色彩越來越豐富。以前朝鮮人只有三裝——軍裝、西裝、勞動裝,現(xiàn)在這恐怕只適用于男性了。2011年去拍攝時,有個場景我印象特別深刻。一天,我們被安排去瞻仰金日成遺容,在肅穆的錦繡宮廣場上,許多朝鮮學生列隊拍照,在一式一樣的校服下,女生們都穿著十分新潮的鞋子:松糕鞋、網(wǎng)球鞋、跑步鞋,甚至連鱷魚鞋也有。
金老師
金老師,名叫金鳳淑,是朝鮮廣播電視委員會的官員,這個部門相當于中國的廣電總局,近年幾乎所有到朝鮮拍攝的外國電視臺攝制隊,都需經(jīng)由廣電委接待安排。
金老師50多歲,身材瘦小,臉色嚴峻、語調平冷,是那種一看就感覺很厲害的老太太。我們從2009年至2011年赴朝期間,她是朝方三人陪同小組的領導,也是最直接處理我們要求的人,因此,她總說,我們是“最麻煩”的一群,說這話時,第一年表情很嚴肅;第二年變成半責怪半無可奈何;第三年,就成為心照不宣的玩笑了。三年里,我們從最初的斗智斗勇,漸漸變成相互理解、相互理解和包容的朋友。
2009年4月的一天,我們驅車4個多小時抵達檜昌郡的志愿軍司令部,拍攝當年彭德懷在礦洞里的指揮部。剛開拍不久,金老師匆匆趕進洞里說,有緊急情況,必須“馬上停止拍攝、返回平壤”。
這讓人十分愕然,除了這個志愿軍司令部,我們還要拍攝1公里外的志愿軍烈士陵園,那里有毛岸英的墓,金老師知道我們的安排,但還是堅持要迅速離開,并拒絕透露原因:“上面的命令,馬上回去!”
我們山長水遠地來到這里,怎么能就此放棄?僵持很久,金老師終于同意:快拍、快走!在她明顯不悅的臉色和不斷催促下,我們完成了這兩個地方的拍攝。
那段時間,朝鮮剛發(fā)射了“光明星2號”衛(wèi)星,正在遭受國際輿論圍攻,聯(lián)合國安理會在當天準備通過主席聲明、譴責朝鮮的發(fā)射行為,美韓聯(lián)軍也在朝鮮邊境大肆軍演,形勢非常緊張。我們猜測,這次緊急召回,或許和此事有關,莫非戰(zhàn)爭要爆發(fā)?
回到飯店,原來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一大批外國人,都是被從各個地方緊急召回的,直到我們遇見幾位中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才發(fā)現(xiàn)原因簡直令人哭笑不得——當天晚上有盛大的焰火匯演,金正日將到場觀看,所有外國人、駐朝使節(jié)都被“邀請”現(xiàn)場觀看。
當金老師和小崔身著朝鮮民族服裝出現(xiàn)時,我們佯裝不知情問:“到底為什么呀?”金老師依然神情嚴肅:“保密!”我們說:“看個焰火,為什么這么隆重呢?”她和小崔吃驚極了,反問我們怎么知道的,我們?nèi)绶ㄅ谥疲骸氨C?”
和金老師的另一次重大交鋒,是小崔的搶門票事件之后。那天返程,我在車上表示了強烈不滿——如果對我們的意圖不清楚,我們可以解釋;解釋完后如仍不妥,可以再商量,但朝方這種毫不尊重我們的行為,令人無法接受。金老師始終緊抿著嘴巴,臉色陰沉。雖然她一言不發(fā),但事后證明,這種溝通也是有效的,但見效卻不能著急,在之后幾年中,這樣的事情,沒有再發(fā)生過。
和金老師關系的真正改善,也是小崔受傷帶來的交流話題的拓展。
金老師來自革命家庭,叔叔是金日成的戰(zhàn)友,父母都是醫(yī)生,她的兒子在朝鮮最高學府金日成綜合大學念書,說起這個兒子,金老師頓時變得面目慈祥,洋溢著笑意和自豪。她甚至說:“我出來這么多天,我兒子都埋怨我不關心他了!”我們起哄說,您兒子吃醋了!她笑得比所有人都大聲。
2010年第二次去朝鮮拍紀錄片,朝方開始認可鳳凰衛(wèi)視的紀錄片忠實地反映了朝鮮的面貌,彼此也熟悉了立場和脾氣,只要我們提出的要求合理,金老師都四處奔波幫忙聯(lián)系。
在朝鮮,要做一個采訪,事前都要由邀請我們的中央部委寫好詳細公文,親自送達各受訪單位的主管部門,獲得批準后才能進行,所以許多拍攝都只有小崔跟著我們,金老師去做其他前期準備,一個部門地一個部門跑。
記得我們要求去上甘嶺拍攝,由于涉及前沿陣地,軍方遲遲沒有答復,金老師理解“上甘嶺戰(zhàn)役”在中國人心中的分量,不知跑了多少軍方部門,一再查詢進展、解釋原因,然而最后她只是平靜地告訴我們:“很遺憾了,這次去不成,以后有機會再說吧?!蔽覀兪菑男〈弈抢锏弥渲械钠D難,十分感動,但金老師從沒說起過。
2011年,我第三次去朝鮮,沒有拍攝任務,只是談一些項目。同2009年相比,朝鮮開始放松對陪同人員的管制,金老師和小崔可以和我一起坐在房間里聊天。我出發(fā)前將前兩次在朝鮮拍的照片洗印放大,貼了三大本相冊,分別送給她們,金老師欣喜不已,一頁頁仔細看,回憶每一張照片的情景,末了不忘補上一句:“你們呀,真是最麻煩的!”
2012年再去朝鮮時,才知道金老師已經(jīng)從中央部委退休了,但還在發(fā)揮余熱,在平壤一間旅游學院兼職培訓中文導游,成了名符其實的“金老師”。
朝鮮人
連續(xù)四年赴朝鮮,我感到,朝鮮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國家,朝鮮民族又敏感、自尊心強,因此,從政治到社會,對外界戒備心極強。我們接觸了許多軍人、農(nóng)民、知識分子、學生、退休工人,沒有感覺到絲毫對中國人的敵意,但有一個前提是,首先不要讓他們感到受了冒犯。
有趣的是,這一點是一位韓國老人告訴我們的。
2011年,我去韓國拍攝紀錄片《太極旗下——大韓民國發(fā)展探尋》,在最靠近獨島的郁陵島和一位經(jīng)營小餐廳的老人聊起來,他曾在日本、中國大陸和臺灣呆過很長時間,還娶過一位中國妻子,對于中日韓三國人的傳統(tǒng)性格,他舉了一個“碰到陌生人會有什么反應”的例子來說明:“日本人會很有禮貌,實際上只是敷衍;中國人慢慢就會變得貪婪;而韓(朝鮮)民族,見到陌生人的第一反應是——他怎么到這里?他想干嗎?會不會對我不利?”至于形成這種民族特性的原因,韓國老人的答案很精辟——朝鮮半島夾在幾個大國中間,歷史上一直仰人鼻息,被侵略、被掠奪,怕了。
但朝鮮的年輕一代已經(jīng)大多擺脫了這種戒備心。
平壤龍興十字路口,有一間西式炸雞扒快餐店,吃膩了朝鮮菜,我們就會去換換口味。店里有兩位相貌甜美的服務員——恩美和英美。2010年第一次見她們時,我們像所有笨拙又好奇的外國游客,什么都問,她們也耐心地一一解釋,但友善歸友善,拍照不可以,直到有次恩美算錯了賬,追出來討錢,我才有機會和她合拍了第一張照片。
第二年再去,她居然認得我們,一見面就掩嘴笑;第三年,儼然是老朋友,還讓我們走進柜臺,合照留念。所以我打算,下次再去,要進廚房和廚師聊幾句,學學雞扒是怎么炸出來的。
大家從媒體中得知的朝鮮人民,也許大多生硬、冰冷,滿臉都是“階級斗爭”,但現(xiàn)實中,能歌善舞的朝鮮民族,本來就感情豐富,隨著去朝鮮的外國人越來越多,像恩美這樣的年輕一輩,也不再那么凜然不可搭訕;酒店里的餐廳服務員,如果不是很忙,也像世界各地的服務生一樣,會和顧客東扯西聊,偶而還會不太認真地調調情。
當然,朝鮮仍然是個令人糾結的國度。
談及國家和領袖時,各不相干的人口中說出來的都是同一種詞匯,這種高度統(tǒng)一呈現(xiàn)在記者眼前時,只會勾起后者探索的興趣:真相是什么?但人們都真誠地告訴你,他們說的就是真的。
然而,在官方和采訪對象都極力聲稱朝鮮已經(jīng)取得了偉大成就時,不管在農(nóng)村還是城市,精瘦的身軀、傴僂的老人,仍不時映入眼簾;貧瘠的耕地上主要還靠人和耕牛作業(yè);有的卡車因為燃料短缺,要加裝燒柴的爐子提供動力;每當采訪結束贈送紀念品時,對方的眼神都極為熱切;每次吃飯,朝方人員對肉食的酷愛和胃口都讓我們嘆為觀止……那時,我看到了人性中那種種真切又鮮少得到滿足的欲望。
收入在朝鮮也是忌諱,但并不是因為我們理解的“隱私”。朝鮮都是國家發(fā)工資,人們彼此很清楚各自的收入,要保密的對象,是外國人。我們試過旁敲側擊打聽,但不管問誰,答案都大同小異——國家和領袖幾乎提供了一切生活所需,足夠了;朝鮮人民有偉大領袖(金日成)和偉大領導者(金正日),非常幸福,有尊嚴。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態(tài)度確實都十分真誠。
對于中國,朝鮮民眾的感情相當復雜。一方面,朝鮮人民知道中國曾協(xié)助打敗美帝國主義的入侵,另一方面又很抗拒中國人的拯救者姿態(tài)。朝鮮自有他們的詮釋和處理方式——朝鮮戰(zhàn)爭是一場“祖國解放戰(zhàn)爭”,是在金日成主席領導下?lián)敉肆嗣赖蹏髁x的侵略,期間中國提供過協(xié)助,但僅此而已。
實際上,朝鮮人更愿意提及,在中國解放戰(zhàn)爭期間,朝鮮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支援,包括武器、兵源、傷病員救治等;也很重視朝鮮在冷戰(zhàn)期間發(fā)揮的東方堡壘作用,認為是朝鮮擋住了美帝,替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東方社會主義世界守住了門口,并為此付出沉重代價。
這些詮釋是否正確,歷史的真相終將會逐漸浮出水面。
有接觸,才會有改變,才有更多可能。今年4月,我們?nèi)ヅ臄z《朝鮮紀行2012》,朝鮮政府破天荒批準我們作為唯一的外國媒體,進入人民軍軍營采訪軍人的日常生活。雖然在“105坦克師”,一輛坦克也沒讓我們拍,但神秘的朝鮮軍隊開始迎接國際傳媒,本身就是一個重大突破。
執(zhí)筆之時,朝鮮國內(nèi)傳來一項改革的重大措施,開始推行農(nóng)村改革,重點在于國家提高生產(chǎn)材料投入、以市價收購部分收成、農(nóng)民可以保留最少三成衣作物,以刺激農(nóng)民生產(chǎn)的積極性,這項政策,在朝鮮民間被成為“中國模式”或“越南模式”。
朝鮮的改變,正在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