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榮

很晚了，兒子才背著書包回到家。

問他今天怎么這么遲，兒子撓撓頭，不做聲。看樣子，很可能又是他在學(xué)校犯了錯，被老師留下了。這小子越來越調(diào)皮了，隔三差五，我們就會因為他的錯誤被老師喊到學(xué)校去。有一次在學(xué)校運動會上，他因為與別人支持的隊員不同，和另一個班的男生扭打了起來，把人家的衣服扯破了，我們賠了人家新衣服，還向?qū)Ψ郊议L道了歉。還有一次，他往同桌的女生書包里放了一只玩具老鼠，那女生打開書包拿書時竟然摸出一只“老鼠”，嚇得一聲尖叫，身體往后一仰，跌倒在地，頭擦破了皮，我們又上門向女生的父母賠不是……惡作劇、打架、損壞物品，三天兩頭，兒子就捅出個什么婁子來，我們只好一次次代他向人家賠禮、道歉、賠償。每次接到他班主任的電話，我都會頭皮發(fā)麻—不用說，孩子又犯錯了?？墒?，今天我并沒有接到他老師的電話啊！

吃晚飯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兒子的左手上有一道傷口，血跡還未干?？磥?，他有事隱瞞了。我厲聲責(zé)問他：“是不是又在學(xué)校和人打架了？”

兒子把手往后縮了縮，怯怯地回答：“沒有啊?！?/p>

“沒有？沒打架手怎么受傷了？”

兒子低下了頭，半晌，囁囁地說：“我把老師的新椅子弄壞了。”

果然又在學(xué)校淘氣了，這孩子，咋就不肯讓我們省一點心呢？

我問他事情的經(jīng)過，兒子說，今天老師搬了張新椅子到教室，是電腦椅，能轉(zhuǎn)動的。課間休息時，他和幾個男同學(xué)好奇，就上去坐了坐，幾個人搶著坐，一齊壓了上去，不小心就把椅子腿給壓折了。

我努力壓住往上躥的怒氣，問他需要賠多少錢。

兒子抬起頭，輕聲說：“不用賠錢了，我自己已經(jīng)處理好了?！?/p>

自己處理好了？我看看兒子，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哪次在學(xué)校犯了錯不是我們幫他擺平的？于是我問他：“是不是用自己的零花錢賠的？”

兒子說：“不是。我們把老師的新椅子弄壞了之后，等待接受老師的批評，然后給你們打電話，讓你們賠錢?？衫蠋熆戳丝幢粨p壞的椅子，對我們說，損壞公物要賠償，不過，如果我們能夠自己修理好，就不需要賠償了。另外兩個同學(xué)表示愿意賠錢，但我覺得椅子只是腿折了，可以修好。而且，我不想再因為我的錯誤驚動你們了?！?/p>

“原來是這樣。那后來呢？”我迫不及待地問兒子。

兒子告訴我，他說服了那兩個同學(xué)，一起把老師的椅子修好。放學(xué)之后，他們從校工那兒借來了扳子和錘子等工具，幾個人“乒乒乓乓”修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把椅子修好了。

“老師很滿意，還表揚了我們呢！”兒子說。

“那你手上的傷呢？”我疑惑地看著兒子。

兒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第一次拿扳子，不怎么會使，不小心砸到手上了，所以留下了一個小傷口?！?/p>

“痛嗎？”

“不痛！”兒子挺了挺胸脯，自豪地說。兒子的聲音粗粗的，他已經(jīng)開始變聲了。我摸摸兒子的頭，他修好了老師的椅子，也學(xué)會了修理自己的錯誤。他開始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