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名
街頭,蒼白的月光下一地泛黃的落葉。忽而一陣寒風(fēng)吹過,我打了一個寒戰(zhàn),縮了縮頭,裹緊衣領(lǐng)向著家的方向跑去。
“遙遠(yuǎn)的北方會不會也像我們這兒一樣冷?不,肯定比這兒更冷。在建筑工地上的父親肯定還在屋外被寒風(fēng)吹著!”我邊跑邊想,不由得鼻子一陣酸楚。
漸漸地,那個熟悉的建筑映入了眼簾,那是我的家。我能想到,此刻母親一定做好了晚飯,坐在桌旁邊做針線活邊等著我。剛踏進(jìn)門檻,母親便微笑著輕聲說:
“快趁熱吃吧!看,你爸都出去大半年了,大老遠(yuǎn)的,總是惦記著你,說天涼了,讓你多穿些衣服,別凍著了。”母親幸福地念叨著,“瞧,又發(fā)來一條,說天冷,讓你別吃太多的涼東西?!?/p>
“小艷,你要不要回一條信息給你爸呀?”說著,母親抬起了頭。
我埋頭不語,心里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這么多年以來,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母親的嘮叨,更習(xí)慣了父親噓寒問暖的短信,若哪天母親沒有提起父親的牽掛,我就會在母親面前撅起嘴埋怨。然而,我卻從沒有想起向父親問一聲平安,道一聲珍重。
被愛零距離,回饋,卻杳無蹤影。此時,母親簡單的話語讓我如鯁在喉。
許久,我才抬起頭說:“還是你發(fā)吧,我不知道該回些什么?!?/p>
“你這丫頭怎么回事,每次你爸打來電話,你都不愿接,你就不會說些關(guān)心你爸的話嗎?”母親似乎生氣了,“人家的女兒整天黏著爸爸,我看你跟你爸怎么像隔座大山似的,一句話都沒有,唉!”
母親一唉聲嘆氣,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一般疼。
兒時,我與父親形影不離。漸漸地,我長大了,我們的交流卻越來越少,就像曾經(jīng)的一片森林旱成了草地,又荒成了沙漠。任我如何搜索回憶也搜不出父親什么時候?qū)ξ矣羞^怒色,即便面對著我的冷漠,父親的愛也從未間斷過,小時候是一聲聲叮嚀,長大后則變成一條條短信。而我,面對這些充滿愛的語言,似乎已習(xí)慣得近乎麻木,從未回饋些什么,更不曾對父親表示過感謝。
想到這里,我的面頰滾燙,終于,我發(fā)出了那條至今記憶猶新的短信:“爸,你那兒很冷吧?小心自己的胃病,注意保暖!”
放下手機,我竟如釋重負(fù),感覺特別踏實。不一會兒,父親便回了短信:“謝謝乖女兒,天再冷,爸心里也是暖的?!?/p>
“爸,你那兒有沒有過冬的衣裳呀,沒有要買,別凍著了?!蔽也辉倭邌菅哉Z,也不再顧及修辭。
“知道,我身體好著呢!”
……
一條條短信在父親和我之間不斷地飛來送去,仿佛正在編織著一張大網(wǎng),一張真愛的大網(wǎng)——它將我和父親連到了一起。透過這張網(wǎng),我仿佛看到了父親正讀著女兒的短信那滿是褶皺的臉上盛滿的笑容……原來,指尖的一串小動作便能使遙遠(yuǎn)的距離拉近為零。
我抬起頭,院子里灑滿清輝,一輪滿月正靜靜地懸在天空,照著我,也許也照著遠(yuǎn)方的父親。
(指導(dǎo)老師:程必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