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 陳思俠
我記不得有多少次走進敦煌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它的莫高窟、月牙泉、西湖核心區(qū)沉思。從斯坦因的筆端,到我眼中的一切,敦煌,這座東方沙漠里的小城,就像絲路上那些與駝隊擦肩而過的野麻花束,回響著空寂的月光和落寞。
今年冬天,敦煌沒有落過一場雪。
我去了陽關遺址和玉門關遺址。大地堅硬得像一塊盾牌。干冷的西風,吹過黑戈壁、吹過雅丹,走了形狀。像一匹迷路的馬駒子,四處亂竄。而大地上的蜥蜴、麻黃草,都蟄伏著,不露一絲痕跡,一絲生命的氣息。
所有的腳步,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當黃昏來臨時,敦煌這座裝扮一新的城市越來越靚,而城市周邊的湖水卻退去了歌聲——胡楊正在枯死,蘆葦和楊樹,早在仲夏就枯黃了。
那時候,在嗅到了風情線荷花香的那一刻,誰嗅到了庫姆塔格沙漠的寒氣?沙漠三面圍城,沙舌鋒利如同刀鋒。
忽然想到那首凄婉的《月牙泉》。敦煌,誰為你這棵飄搖的野麻花流淚?是那個T型臺上晃蕩的田震?還是那些鳴沙山腳下牽緊駱駝謀生的農民?
有時候我會想,你在敦煌咬破一粒葡萄,就是在積下一粒沙,一粒來自庫姆塔格無情的、沒有任何色澤和氣味的沙粒。
一粒葡萄包裹了一年四季的水分啊。
月牙泉在喊渴,敦煌在喊渴。
只是在游客從容的臉上,從敦煌地方小販的眼中,看不到罷了。這座東方的佛國,誰能為你打開五彩的蓮花瓣,誰能為你撐起繁茂的菩提樹,來護佑你?沒有人能夠回答。在風中,枯落的野麻花,已經飄得很遠很遠。
樓蘭消失前,該是這般摸樣?
那個踏響腳鈴的樓蘭女子,在歡宴的篝火旁,一定看不到大地在黎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