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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我再次想起你

      2012-12-18 19:33:34
      山西文學(xué) 2012年11期

      韓 媛

      1

      米米說我的樣子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

      彼時的我正以一種極度頹廢的狀態(tài)陷落在一只龐大的沙發(fā)里,明知她的形容是準(zhǔn)確的,但還是抬抬耷拉著的眼皮,說,做人要厚道,米米你好歹把我也形容得整齊精神一點兒,比如說,一塊方方正正的軍用棉被什么的。

      說完這句話,我有點兒后悔。唉,有的時候,你極力想克制和避免什么的時候,總是不能如愿,總有一些人和事,包括自己一不留神躥出來的一句話在干擾你,把你不遺余力地拉回你不想涉足的情境中來。

      我說米米你知不知道,回憶這種東西有時候是會傷人的,所以我一直不太敢回憶。你看這北方七月的城,天地都像著了火一般,樹葉花草都在打蔫兒,而我,像一尾失神的魚,沒頭沒腦地,一遍遍地被沉入回憶之湖中。

      穿過歲月的層層簾幕,我看到自己坐在教室里,耳邊是噠噠噠的粉筆聲,眼睛里卻是教學(xué)樓前面的那方籃球場,層疊的云,映在雨后的水洼里。

      你看,我一直都不能算是一個好學(xué)生。我在上課的時候走神,那種噠噠噠的粉筆聲過一會兒就換作了外面別的中隊上軍體課時練擒敵拳的“嘿嘿哈哈”聲。在我的課桌里,塞著好幾封同時寄來的信,那時候,信真多,每天不寫信,就會覺得這一天虛度??墒堑阶詈?,我也只能記得一封這樣的信,在信中,素素說,落,好久不見你,你在我的印象中都變成一塊四四方方的軍用棉被了。

      我驚詫于她的比喻。我在課本的掩護(hù)下偷偷地寫回信,我說,你的比喻形象而生動啊,我覺得不只是我一個,我們這幫同學(xué)都成了軍用棉被了,我們穿一樣的制服,一樣地作息,上一樣的課,吃一樣的飯,連宿舍里私人空間的布置和擺設(shè)都是一樣的,極其整齊劃一,早已沒有了獨特鮮明的個性。

      幾年以后,我在大街上與素素不期而遇,她已經(jīng)成長為一名小學(xué)教師,而我,就像當(dāng)初收到警校的錄取通知書時注定的那樣,正毫無創(chuàng)意地當(dāng)著我的小警察。我們熱絡(luò)地拉著手,即使是坐在柳巷的一家快餐店里也舍不得松開。據(jù)她自己說她不記得說過這種經(jīng)典的語言,可是我卻一直把它記在了心里,會記一輩子,因為它形象而生動地刻畫了我在警校四年的生活和狀態(tài)。

      刻板,無趣,毫無新意,味同嚼蠟。

      可是,我為什么還要想起它?

      2

      我把手機(jī)抓在手里,幾次翻出依依的電話,在撥通之前,又快速地掛斷。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很想說我想念她,又怕她連聽這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十幾年了,我們畢業(yè),離別。見過四面,每一回的她,都是形色匆匆,而此刻,她也許正在城市的某個角落里沉默或者忙碌吧。她總在忙碌,總在奔走,她不知道,為了她不肯出席畢業(yè)聚會的事情,我遺憾了好久。

      有人說,百思不得其解啊,她為什么不來呢?我說少見多怪,這有什么,雖然我來了,但是我也有過不來的念頭。他們奇怪地看著我,像看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我說你們不要這樣子,難道你們敢說自己心里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和念頭?十三年,十三年聚個什么勁兒?十年都不聚,就算還殘存著些真情意,也都在歲月的流逝中消失殆盡了。

      心里有個聲音說,落,這樣不好,你太刻薄,你無權(quán)責(zé)備任何人。

      我笑了,其實我只是在演示一場夢境。有些話,冒天下之大不韙,我敢想,卻不敢說出唇。

      其實我還有另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我要說的是,我并不贊成故意缺席。之前的話都是氣話,我發(fā)誓,我不是真心的,我耿耿于懷,只是因為,在深深深深想念這座校園的時候,不能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走近它。

      至于依依,我覺得我能理解她。關(guān)于她的流言,許久以前就有,一次比一次憔悴的面容,可以直白地說明一切。如果要繼續(xù)她的話題,我們只好談?wù)勈畮啄昵暗倪^去,不談后來,亦不談當(dāng)下。

      我很遺憾,在別的同學(xué)大談特談很久以前那些少年往事的時候,依依不能和我一起談?wù)剬儆谖覀児餐慕?jīng)歷。

      在那個有著四百米跑道的每到夏天就野草瘋長的操場的角角落落里,應(yīng)該有我們共同留下的痕跡。某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里,一陣尖厲的哨聲把我們從溫暖的被窩拉起來,集合到初冬寒氣逼人的操場上,演習(xí)一種查緝某種標(biāo)語的活動。我和依依在隊列里,彼此一望,便鐘意為好搭檔。憑借我們的判斷和依依的長腿,在這個操場上我們的戰(zhàn)果輝煌,比任何一個小組都要多。然而,組織者竟然沒有做任何點評,這半夜的活動以一種高亢的形式展開,而以一種低迷的形式匆匆收尾。我和依依都悶悶不樂,第二天都不怎么開心,十足像是受騙少女。自那以后,再遇到類似的活動,我們倆都會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qū)Ψ?,相視,然后撇嘴,鼻子里再重重地哼一聲?/p>

      年少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吧。那么在乎別人的一句話,贊美或者褒揚,好勝心那么強(qiáng),那么喜歡被人知道自己的成績,總是喜歡在大家的目光里小小地出一番風(fēng)頭。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見到了依依,當(dāng)我準(zhǔn)備和她分享這段往事的時候,她會不會也和素素一樣,說,哦,我怎么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呢。

      我有一只盒子,里面裝滿了相片和信件。我搬了幾次家,把它搬騰來搬騰去,總也沒想過要打開它。只是因為怕回憶,怕回憶在緩慢展開的時候,被現(xiàn)實生活一下子打斷。時間,我總感覺太緊張,該上班了,該工作了,該開會了,該回家了,該吃飯了,該睡覺了。沒有寬廣的時間背景,最好不要打開回憶的畫面,那是一幅長長的卷軸,如果在打開的半途中戛然而止的話,我會很痛苦,所以,就那么放著就很好。

      但總有人和事,我說過的,包括自己的一句話要使人猝不及防地展開回憶。那么,現(xiàn)在,我決定打開它,并且只取出其中的一幀相片來,其余的,留待以后吧。也許以后會有充足的時候打開,也許永遠(yuǎn)不會有機(jī)會打開它們,也許,就像在聚會時大家拿著話筒嘶啞著嗓子嚎叫的那樣,也許我會忘記,也許我會想起,也許,已沒有也許。

      我的兒子說這上面是誰啊?

      我說,依依阿姨。

      他說,怎么穿著綠軍裝啊?

      我說,那不是軍裝,是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的警服,只是,我記不清該稱做八幾式。

      許多年過去了,我依然愛著這身橄欖綠的制服。上衣是小翻領(lǐng),小卡腰的,褲子是鑲著紅邊的大襠褲。細(xì)數(shù)數(shù),那四年間發(fā)的制服,是足可以在T型臺上表演一場公安服裝秀的。光是領(lǐng)花盾牌警銜肩章就夠搜羅一兜子了。而橄欖色,比起現(xiàn)在的藏青色來,更容易引發(fā)我對年少時的夢想、自豪感等等這些東西的回憶,愛做夢的年齡,把橄欖色深深植根于心間,然后夢想成真了,最初的眷戀也就成了心底最深的懷念。

      依依坐在宿舍樓前的花池邊,頭微微地扭向左邊,嘴角俏皮地上揚著。就算沒有這幀照片,我也始終會記得這樣的畫面,依依穿這身小翻領(lǐng)、大襠褲的制服是多么帥氣,從來沒有人敢否認(rèn),我們說她“英姿颯颯”,這個詞應(yīng)該是從當(dāng)時熱播的一部電視劇里學(xué)到的,讓我想想,哦,是演乾隆皇帝風(fēng)流韻事的一部戲吧,我只記得主題歌,里面唱“山川載不動太多的溫柔,歲月經(jīng)不起太長的等待”,好像皇帝在出行過程中見到了一位絕色的江湖女子,打心眼里發(fā)出一句這樣的贊嘆吧。扯遠(yuǎn)了,總之,依依身材修長,這身制服讓她一穿,真的英氣逼人到無人能比。

      依依和我當(dāng)時的關(guān)系并不“鐵”,我們甚至四年都沒有同過一間宿舍,很多的時候,都是自得其樂,行色匆匆,顧不上多說一句話,但我總是會慣性地想起她,而非他人。

      依依有濃密微翹的長睫毛,雙眼皮,細(xì)長的一雙秀眼,眼角微微上挑,尖尖的下巴。她自信地沖著我笑,讓我在當(dāng)時的一瞬間甚至于多年以后的今天都為之吸引,不能忘懷,心里總是顫顫地涌起兩個字“驚艷”。

      我和她,當(dāng)時正在花池邊胡聊瞎扯,聊天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等待集合吃飯的哨聲,然后列隊唱著歌兒去食堂。所以依依的懷里理所當(dāng)然地抱個飯盆,即使是小號的,在今天看來還是顯得有些突兀。當(dāng)然,我懷里肯定也有一個,只是當(dāng)時的情景沒有被圖片的形式記錄下來而已。我們的飯量都很大,但是依依吃了不長肉,而我,無法同依依相比,如果還能用軍用棉被來比的話,那時的我,就是一塊剛被大太陽烘烤過的棉被。

      我們東拉西扯地聊著天,不住地說,怎么到點兒了,還不吹哨啊,餓死了都。

      然后依依突然問我,你這幾天有沒有寫什么東西?

      我說,沒有啊,生活太單調(diào),沒什么可寫的。

      她說,我覺得你還是別放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色變得有點凝重起來。

      我就笑了,好吧,就沖你這句話,我也不會放棄,等我哪天沒工作了,淪落街頭,忽然意識到還可以賣字為生的時候,我會很感激你的。

      真奇怪自己竟然能說出“淪落”這樣的話來。我們于是哈哈大笑。因為知道有了“鐵”飯碗,所以才不知深淺地說出來這兩個字吧。

      許多年之后的今天,我終于還是沒能“淪落”到賣字為生,然而卻知道,能“淪落”該是何等灑脫自在,“淪落”是一種人生境界,真要做到,實在太難,因為沒有足夠的勇氣,因為舍不得。

      但是,依依,我感謝她在那個傍晚對我說的話。她說她喜歡我的文字,我心里歡喜,一直到今天,依然歡喜。

      像兩條直線一樣,我們曾經(jīng)交于一點,而后在有限的人生里只能專注于自己生命線的延長,我們都是涼薄的人,好的時候,從來也沒有熱絡(luò)到那種形影不離的地步,但我并不覺得這是我們的缺點,對于一般情況下互不打擾的友誼,我們都應(yīng)該是滿意的。在我們之間應(yīng)該永遠(yuǎn)存有一種遙遠(yuǎn)而親切的回憶。如果說還有什么不滿意的話,我要說的是,親愛的依依,雖然,說什么都沒用,但是,我真的愿意去為你分擔(dān)些什么,如果你愿意。

      3

      我參加聚會回來,米米問,落,有沒有見到你的初戀?

      我也想見,很遺憾,沒有。

      為什么?沒來?

      不是沒來,是根本就沒有。

      不信。

      是真的。初戀這兩個字多美好,像一片青檸一樣,淡淡的酸,淡淡的澀,淡淡的甜,清涼爽口。如果我有過,我也巴不得要見見。

      還是不信,她說,我可以去調(diào)查。

      我說米米你幾時變得這樣八卦?而且竟然連我的話也不信。難為你為我這樣上心,調(diào)查去吧,祝你成功。

      也許是該有一場戀情的發(fā)生,好來成全十幾年后米米這難得的好奇心。在那些形單影只的日子里,我熱衷于抱著一撂書(形形色色,內(nèi)容豐富,但是除了快考試的時候,里面是絕對的沒有課本),拎著粗細(xì)不等的毛筆,再夾一卷練習(xí)書法用“元書紙”到教室里去,偶有花前月下的時候,也是和女同學(xué)在校園里走一走。頭兩年的時候,大家的喜好都差不多,所以站在宿舍樓的窗前,可以看到一個又一個這樣的男生女生,被書和筆墨紙張武裝著,神色莊重,步履匆匆。到后來,就多了雙雙對對卿卿我我的場面。我旁若無人地看書寫字,孤單的感覺從來也沒有過,我不惆悵也不遺憾,我很感激自己曾經(jīng)以一顆單純飽滿的心沉浸于看書和寫字中去,雖然學(xué)習(xí)和書法最終也沒能實現(xiàn)一種超越,但那些一個又一個星空黯淡或者璀璨的夜晚,給予了我足夠謀生和應(yīng)付日后繁雜事務(wù)的能力,此外還有價值取向和審美情趣,包括對一個真正帥哥的鑒賞能力,這是后話,暫不提。呵呵。

      我說,米米,我可能暗暗地喜歡過某一個或者兩個,呵,也許是三個男生,而且不局限于我們這個小集體中的這些人,但那都是些懵懵懂懂的情愫,我可能是因為他們跑步或踢球的樣子帥,或者不太愛說話,有一些深沉的氣質(zhì),或者是笑的時候眼睛很好看什么的而喜歡他們的,卻都只是瞬間的情緒而已,我對他們的感情還沒有來得及在記憶里劃一道淺痕就消逝了,而且,我敢保證,他們都不太知情。

      我一直都不是個出眾的女孩子,而且根本不喜歡在本該很自在的年齡被一些狹隘的感情拘束,我喜歡的是一種自由散漫、天馬行空的生活。這樣的人自然沒有什么可以炫耀的情感經(jīng)歷。但是十多年后,大家又聚在一起,有的男生說,落落,你的眼睛當(dāng)年是高到天上去了,平素連瞅我一眼都不肯。另一個接茬,說,嘿,你知不知道,當(dāng)年他是如何喜歡你的?

      我說也許放在當(dāng)年,我聽到這句話時會感動和探究去,一塌糊涂也未可知。但是行年見長,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寵辱不驚,絕對不會因為一句這樣的話而動情,哪怕一點點。

      我只是稍帶點不屑地說,喝高了吧,話太多了。

      那個男生,我們在畢業(yè)當(dāng)天的聚會上曾一起離開酒桌,向宿舍的方向走。我們都喝了三瓶啤酒,步子稍稍有點踉蹌,但是都很快活,沒有一絲離去的不舍,我們在這座校園里待了太久,早就想離去。那晚的月色很好,我們快活地交談著,提到我的小師妹。我們實習(xí)回來,她已經(jīng)放假回家了。我心里清楚,他是很喜歡我的小師妹的,有不少男孩子都喜歡她,沖著我和她的關(guān)系不錯,他們有時也進(jìn)行感情賄賂。這個詞用得也不合適,其實當(dāng)年的他們都很純真,一團(tuán)孩子氣,借著和我說話的機(jī)會打聽一下牽掛著的小師妹,并沒有什么不好。我只是遺憾,他們誰都沒有成功。我的小師妹后來被她有些權(quán)勢的父母許以一戶條件很好的人家,但日子過得并不滋潤。所以他們這幾個人在我的眼里統(tǒng)統(tǒng)乏善可陳,如果真心喜歡,就該表白,就該去爭取,哪怕失敗,也不枉做一回男人。然而他們都太怯懦。但其實也不能怪他們,我們原本都是怯懦和自卑的孩子,除了當(dāng)初考上這所學(xué)校的分?jǐn)?shù)外,再沒有什么值得我們驕傲的資本,到我們完全認(rèn)清了這所學(xué)校的面目后,連這點兒可憐的驕傲也都統(tǒng)統(tǒng)喪盡了。這幾乎是我們當(dāng)中大多數(shù)人的共有氣質(zhì)。對于人生,對于社會,我們實在是太單薄,無能為力。直至現(xiàn)在。

      我拒絕和男生合作,霸著麥克風(fēng),一個人一句女聲一句男聲地唱《北京一夜》,就是喜歡那樣蒼涼的旋律,還有滿面塵灰的感覺。話筒被一個男生搶過去,然后他齜牙咧嘴地大聲吼,為什么啊,你為什么要唱北京的一夜?!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首歌于別人無關(guān)痛癢,于他,卻是絕對的意難平。他熱戀的女朋友,在去北京求學(xué)的日子里一走了之,再也沒有回頭。然而他的光景依舊不錯,有很好的家室和前景,命運對于他總是格外垂青,好像一個孩子,丟失了一個心愛的寶貝,還可以再找回一個,日子照樣流光溢彩,于是他活得底氣十足。只是再怎么樣,總還是可以被回憶打敗。我可以看得到,在一剎間,他的心痛,脈絡(luò)清晰,層次分明。

      我把話筒從他的手里奪過來,繼續(xù)跟著屏幕上的歌詞唱,不管你愛與不愛,都是歷史的塵埃。

      多么老到而經(jīng)典的唱詞!不管你愛過沒有,喜歡過沒有,愛過誰,喜歡過誰,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也不過都是過往,都是塵埃,縱然是情滿天下,愛透一生,也總有風(fēng)流人散盡的一刻。像是一句佛謁,又仿若是一柄帶著寒氣的薄刃,削鐵如泥,得到它,瞬間便可以割除心中那些虛幻的奢望和念想。

      4

      沒有發(fā)黃的墻壁,亦沒有古舊的常春藤,圖書館只有一間屋子,里面陳列著上個世紀(jì)七八十年代的書籍,蒙著蛛網(wǎng)和灰塵。滿園中只有從宿舍到食堂的一條林陰道,水泥抹就的,已經(jīng)被踩得不像樣子,斑駁陸離,到了雨季的時候,走在上面,會有沙沙的聲音,仿佛要被酥掉一樣。這是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初的場景,既不精致,也不罕見,但這些樸素的場景聯(lián)結(jié)在一起,與我們橄欖色的身影和年輕的面龐相映在一起,即便是在蒼涼的冬日里,也顯得生機(jī)蓬勃。而今想起,既親切又溫暖。

      這座校園太年輕,沒有什么歷史,人物或者陳跡都沒有??臻g太小,小得容不下更多的秘密和回憶,然而我依然可以滔滔不絕,總也有說不完它的話題,甚至于那碩大的,能隔著警服叮人的蚊子我也不忘說出來,至于月季花,因為在其他文章里提起來,暫時可以不必再費筆墨。

      除了每天要去的教室,最親密的地方當(dāng)是操場,說實話,形象真不怎么樣,簡陋、粗糙。每到秋季開學(xué),先得集合起大隊人馬鋤去上面一人多高的雜草,這種勞動最少得持續(xù)兩天。勞動也是快活的,因為不必待在課堂上受許多紀(jì)律的約束,也不必忍受嚴(yán)厲的軍訓(xùn),可以肆意地談天和說笑,兩個月的假期中總有些愉快的話題。因為有了這許多的內(nèi)容在里面,所以操場的外表可以忽略不計。

      我的運動天分實在有限,軍體成績總是差強(qiáng)人意,但我喜歡在操場上舉行的任何一項活動,尤其是軍訓(xùn)匯操表演,觀看,或者跟著一起做。閱兵式和分列式都好,每一次在整齊的隊列里,踢起正步的時候,都會油然而生一種使命感,因為這個原因,軍訓(xùn)的時候我很用心,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正步的確也踢得很好。每到金秋十月校慶的時候,紅旗飄揚,口號嘹亮,場面尤其壯觀,頗有些“沙場秋點兵”的味道。這種場面賦予我的影響力是巨大的,恒久的,里面有豪情,亦有堅忍,還有一些說不出究竟是什么東西的東西,總之今生今世都難以割舍和拋別。

      有些記憶是植根在心里的,想忘也忘不了。細(xì)小而茂密,平常一點點地落在那里,不驚動人,但它的力量卻又是醇厚而綿長的,可以醉人。記憶里其實不光有可以津津樂道的內(nèi)容,也不乏那些枯燥、乏味和茫然空虛的經(jīng)歷,我問自己,比起現(xiàn)今的生活來哪一種更美好?我答不出,然后告訴自己,其實這兩者之間并沒有什么真正的可比性。

      我曾經(jīng)在二十多歲時候的某一天,忽然想起該為我的警校生活寫一點東西出來時,卻怎么也寫不出。也就是說,我從來也沒有用現(xiàn)在這么長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對它的回憶中去,但這個情結(jié)卻一直在心底糾結(jié)著——像不像一種愛情?特別綿密,特別隱蔽?

      我想起,畢業(yè)離校前那個夜晚,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微風(fēng)吹起,月掛中天,周遭是處子般的靜謐。后來我獨自坐在花池邊,最后一次端詳這校園里的一切,現(xiàn)在回頭看,真具有儀式感———這分明就是一個告別儀式。另一種生活即將展開,心中溢滿了對未來的憧憬。但絲毫也不為未來擔(dān)心,因為許多事情是注定了的,比如職業(yè),甚至于具體的部門。那些憧憬更多的是對一種全新生活內(nèi)容的向往,為了不必再天天進(jìn)教室進(jìn)行千篇一律的學(xué)習(xí),不必再重復(fù)單調(diào)的日程,我顯得有些急不可待。

      事實上,我們也許很快就能見面,就算不是很快,最晚,今年年底應(yīng)該沒有問題。2008年7月下旬的一天,當(dāng)我像一只脹滿了風(fēng)的帆船一樣,興致勃勃地打點起行裝,準(zhǔn)備啟程去赴與她的一場約會時,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打擊到只能以一只泄了氣的皮球的姿勢陷落在沙發(fā)里。我的好朋友米米安慰我,說警督培訓(xùn)只是延期,又不是取消,總有一天,你會順利地成為一名警督的。

      我說米米,我并不急著當(dāng)警督。

      米米說,知道啦。你只是急著想再次投入你母校的懷抱去。

      我說其實現(xiàn)在的學(xué)校和我印象中的已經(jīng)完全不搭界,幾近面目全非。她嶄新鮮亮的樣子讓我覺得陌生,我走近她的時候,心里會別扭,我更喜歡她樸素的樣子,靜靜地立在兩個村子之間,在我的想像中,偶爾,她會像母親,像呼喚在外貪玩的孩子一樣喚我的名字。

      在不久以前的畢業(yè)聚會中,我已經(jīng)比較親密地和她接觸了一次?,F(xiàn)在的她,錦衣層疊,珠翠滿頭,當(dāng)我行走于校園中的時候,我渾身不適應(yīng),我的回憶因為找不到熟悉的場景來寄托,顯得格外飄忽,無著無落。那時候,一場雨剛剛過去,我終于在籃球場上看到了與當(dāng)年一模一樣的場景,層疊的云,映在雨后的水洼里。四周靜極,能聽見樹葉之間交談的細(xì)小聲響,宛若誰的輕嘆。我抬起頭,望那密布著的雨云,就像十七年前第一次邁進(jìn)校門時的那樣,瞇著眼睛。然后心里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剎那心驚,許多人事,就是在這樣的歲月默默地過去了——我自己,已在步入中年的路上了。

      難道不是?

      我們都老了,已經(jīng)老到可以晉升警督的年齡。警督,這真是一個標(biāo)志性的警銜級別。那些大姑娘和小伙子們會把我們稱做阿姨或者叔叔。當(dāng)然,往老境里走并不可怕,能有往昔的歲月相伴,也算可親。

      我承認(rèn),這是一個情緒高漲的夜晚,我的思緒像一條綿長的小溪,它在月夜草叢里秋蟲的鳴叫中流出來,幽微、廣寂,在不為人知的心之角落抵達(dá)我的字里行間。

      我為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很久。

      我說米米,我才不怕你說我矯情。人在漸漸老去的過程中總是要有一點點懷舊的。我曾經(jīng)很決絕地說,我對警校沒有感情?,F(xiàn)在我準(zhǔn)備收回這句話,然后,在即將到來的那四十多個日子里,我可以在她那里尋找一些曾經(jīng)失落的東西,他們可能儲存在某些建筑、植物、甚至于某些故人的姓名里面,我想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尋找他們。

      十幾年前,我離開她的時候,酷暑的天空呈現(xiàn)出的是一片瓦藍(lán)色,燦爛的陽光籠著青春的浮夢,一切都那么美好。今天,短發(fā)已經(jīng)很長,明眸快要轉(zhuǎn)為黯淡,飛揚的夢想已經(jīng)云散,留下的,只有一顆靜看世事浮沉的平常心。

      唯一不變的是,每次聽到她的名字時,總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的懷抱里再做一回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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