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合子
剛回到租來的房子,累得癱倒在床上,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媽媽。她肯定要問我有沒有吃晚飯,國慶回不回家,和男朋友處得怎么樣……
每次相同的問題,我耳朵都聽得生繭,索性關(guān)機不再理會。
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打算去李宵那里度過周末。趕到他的住處,他正在打魔獸,頭也不抬,簡單“嗯”了一句便又沉浸在游戲里。我張了張嘴想讓他陪我去買菜做飯,又做罷。
想想,男人玩游戲總比玩女人要強。
然而,我頗為得意的自信卻在幾小時后迅速崩裂一一李宵的大床上,滾落著一枚耳環(huán),款式我很熟悉,是我去香港時定制的,可正因為熟悉,才讓我憤怒。
因為我的兩只耳朵上,好好地戴著,唯一的解釋就是別人落下的,而那個別人恰恰是我的閨密。原以為,兩對相同的耳環(huán)代表著我和她的情誼,此時,卻成了罪證,大咧咧地嘲笑我的可悲。
我砸了李宵的電腦,委屈得泣不成聲。我為他做了一切,像低到塵埃里的花朵,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跑回家的路上,我撥通了閨密的電話,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搶走我男朋友,她這樣做對得起我嗎?
閨密說她對不起我,可是她并沒有欠我什么。
我氣得摔了電話,跑去大排檔喝個痛快。宿醉讓我很頭痛,請了兩天假后,上司下了死命令:再不去公司,立馬開除。
我依舊懶洋洋地趴在床上,心想:在公司上班兩年,銷售業(yè)績一直前幾名,他們才舍不得開除我。
可到了公司,一封解聘信靜靜地躺在辦公桌上,邊上的紙箱里放著我的私人物品。
同事在一邊幸災樂禍地說:“某些人有點小成績就得瑟,現(xiàn)在,尾巴翹不起來了吧。”
我火大地掀翻了紙箱,原來是他們在背后煽風點火。
媽媽說不行就回家。我不耐煩地吼了一句:“不用你們多事!”第二天就去換了新號碼。
我過上暗無天日的生活,每天睡到天黑,然后看一晚的狗血韓劇,跟著哭或者笑,直到家里沒有任何存糧。
俗話說:人倒霉時,喝水都會塞牙。我出門買個泡面,也會被搶走錢包。長時間不鍛煉的我根本跑不過那小偷。
就在我氣喘吁吁準備放棄時,有人已經(jīng)將錢包搶回來還給我。
小昭就是那個“現(xiàn)代活雷鋒”。為了保持身材,她每晚都會跑一小時,正巧碰到我被搶,于是出手相助。我請她吃東西表示感謝,只不過吃的是泡面。
她并不介意,就著便利店的火腿,她吃得很歡,還說:“大學生就喜歡這個,方便又美味?!?/p>
我心想:難怪呢,學生才有這么蓬勃的活力,
那晚分別后,我沒有想到幾天后,會與她重逢。只不過,地點不是在大街,而是酒吧。
我并不喜歡去那種地方,搭訕與被搭訕都是極端寂寞無聊的產(chǎn)物,但是那晚,我確確實實想發(fā)泄一通。因為李宵和我曾經(jīng)的閨密訂婚了。
酒吧里經(jīng)常會有些助興表演,比如脫衣舞。其中有個舞娘是我認識的小昭,她扭著小蛇般的細腰,媚眼如絲,活脫脫一個女妖精。要不是她眉心有顆痣,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同一個人。
小昭卻不以為意:“這種地方,難道要裝成仙女嗎?拜托,這里可沒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家伙?!?/p>
我很受傷,沒想到小昭也欺騙了我。但出了酒吧的她卻依舊是那個學生,熱情并且善良。在得知我沒有工作時,她還介紹我去劇團打工,雖是臨時工,但很有趣。
劇團忙著公演,小昭在其中一幕里演一個仙女。排演時,我看呆了,她讓我想到麗芙·泰勒在《魔戒》里扮演的精靈,美極了。
公演最后一天,我收到一張貴賓席的票,但我還是習慣性地坐在臺幕邊上觀看。
小昭的戲份已經(jīng)演完,她急急地拉著我去找座位,沖我擠擠眼:“嘿,你的位置在這兒!”
我覺得沒必要,小昭卻固執(zhí)地拉著我坐下:“現(xiàn)在的你是觀眾,不是工作人員,你就必須坐在這兒看,否則,你不是個合格的觀眾?!?/p>
但,到底,我還是當了不合格的觀眾,因為我滿腦子回想的都是小昭那句話:“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p>
簡短的一句話,就把我內(nèi)心盤纏的亂麻—下子理清了。
仔細想想,我之前在男友面前像丫鬟,沒自尊地伺候他;在閨密面前又像主人,動不動就不問她的意愿做決定;在父母面前當陌生人,不理會他們的關(guān)心;而在上司面前又當孩子,以為他們會無條件疼愛我……
就像扣錯紐扣的衣服,怎么弄,也不會平整順眼。
我看看旁邊的小昭,她活得那樣充實愜意,不就因為她出色地詮釋了她所占據(jù)的那個角色嗎?
演出結(jié)束后,我打電話給媽媽,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哭。這是身為女兒的我,才有資格的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