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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析裘衛(wèi)四器銘中的人物身份

      2012-12-31 00:00:00仝蕊
      群文天地 2012年9期


         西周,我國古代社會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一個非常突出、重要的時代。對于這一時代的了解,我們除了通過一些古文獻典籍來了解外,便是對出土文物進行探查,其中,青銅器更是具有莫大的優(yōu)勢,因為西周時期的青銅器上很多都具有長篇銘文。這些銘文內容涉及當時的社會、經濟、軍事、文化等多方面,其真實性、可靠性要遠遠勝過文獻資料。裘衛(wèi)四器分別是《衛(wèi)簋》、《衛(wèi)盉》、《五年衛(wèi)鼎》、《九年衛(wèi)鼎》,這些青銅器的銘文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人物,分析這些人物的身份特征對我們了解西周的社會經濟有巨大的作用。
         首先,裘衛(wèi)四器的鑄造者——裘衛(wèi)。裘衛(wèi)這個人,僅從他能鑄器作銘來看,肯定是一個貴族?!缎l(wèi)簋》是四器中時代最早的一件,銘文記述了衛(wèi)受到周王的召見和封賞。“隹廿又七年三月既生霸戊戌,王才周,各大室,即立。南伯入右衛(wèi)入門,立廷,北卿,王乎內史易衛(wèi)巿、朱黃、鑾。衛(wèi)口首,口對天子不顯休?!睆你懳纳峡?,衛(wèi)此時還沒有用“裘”姓,但他已經很受周王的賞識了,這是他日后飛黃騰達的預兆。
         “裘”的本意是皮衣,在這里可能是作為一種官名,類似《周禮》中的司裘。司裘的職責為,“掌為大裘,以供王祀天服?!鞍钪な抡浦!蔽髦軙r很多貴族用地名或官名來作為自己的姓氏,如現(xiàn)在的鄭、魏、宋等是以地名為姓流傳下來的,司徒則是以官名為姓。裘衛(wèi)就可能是執(zhí)掌司裘這一官職,然后以官代氏。從裘衛(wèi)諸器看,衛(wèi)的確掌有大量的皮貨。與矩伯的兩次交易都出現(xiàn)了大量的皮貨,送給顏氏之妻及其下屬的禮物也盡都是皮貨,因而我們可以認為裘衛(wèi)是西周王朝中一名主管皮裘生產和貯藏的官吏,但他又絕不只是司裘那樣的一個小官,這也許只是他執(zhí)掌的職責之一。從這幾篇銘文可以看出他能夠和其他貴族用皮毛、車馬等進行交易,因此裘衛(wèi)這個人不只是一般的貴族,還是以經營皮毛業(yè)的工商業(yè)者,同時他還可能兼做營造工程,如“營二川”。裘衛(wèi)作為貴族又是工商業(yè)者,因而就離不開剝削,當沒落的貴族不得不以犧牲土地向他求援的時候,他以價值較低的東西換得矩伯的田地和林地。這樣,裘衛(wèi)很可能又把自己變?yōu)橥恋刭F族,同時兼營工商業(yè),這樣的貴族的出現(xiàn)也一定程度地反映了西周中葉工商業(yè)經濟的發(fā)展。
         在銘文中,與裘衛(wèi)交易最多的是矩伯。矩伯稱伯,可以看出他也是貴族,但他又被稱為“庶人”,這是什么原因呢?還有,他既為貴族,卻沒有朝覲天子所需的瑾璋等禮器,而必須用土地向裘衛(wèi)換取。在此可見,矩伯的社會經濟地位和身份遠低于裘衛(wèi)。不論在金文或古文獻中,我們都知道“庶人”或“庶民”都是平民的意思,即與貴族相對立的平民階級,但不是指奴隸。如果矩伯是奴隸,那么他也不可能會擁有土地了,更不可能去朝覲天子。所以,我們可以猜測:矩伯這個貴族,可能由于種種原因,比如說犯罪或者辦砸了上級交待的事,其身份一度下降到庶人的地位,即是平民,但他仍然擁有土地,仍保留著“伯”這一稱號,還可以去覲見天子。因此,我們從中可看出,矩伯是舊式貴族,因其祖上福蔭仍保有一定的特權,但與裘衛(wèi)這種新興的貴族相比,他已遠遠落后了。
         再看與裘衛(wèi)有交易的另一個人:邦君厲。邦,是古時候一個地域范圍的名稱;邦君即是一邦之君主,擁有很大的權利;厲,很顯然是人的名字。《五年衛(wèi)鼎》銘文記載裘衛(wèi)奉命“營二川”,要占用邦君厲的田地,本來雙方已經談妥,但是邦君厲卻臨時毀約了,導致裘衛(wèi)不得不向上控訴,由此可見邦君厲這個貴族擁有極大地權利,他不需向裘衛(wèi)負責,也不在意裘衛(wèi)的想法。面對伯邑父等人的質問,他也承認了此事。到最后經過協(xié)商,他也發(fā)誓不再反悔,就這樣他也只拿出了四田進行買賣。作為一邦之君,他的地位和身份是裘衛(wèi)遠不可及的。
         再看,伯邑父、榮伯、定伯、京伯、單伯、井伯、伯俗父這些人?!缎l(wèi)盉》中,矩伯和裘衛(wèi)的交易,要先經過伯邑父、榮伯、定伯、單伯等人的同意,顯然他們也是貴族,而且他們的地位要高于矩伯,有可能還要高于裘衛(wèi)本人。我們知道,西周實行層層分封的制度,形成“天子——卿——大夫——士”的等級結構“公食貢,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保ā秶Z·晉語》)。天子把土地分封給諸侯,諸侯又把他們轄下的土地分封給他們手下的人,這樣一級級分封下去,直到最底層。矩伯與裘衛(wèi)進行土地交易,本是個人意愿,但要首先獲得他們的同意才能進行交易,由此可見,矩伯的土地也許就是他們中的某些人分封的,他們是這些土地的高一層所有者。但是,從《五年衛(wèi)鼎》中我們還可以看出一種信息,裘衛(wèi)與邦君厲之間的交易不成時,裘衛(wèi)向伯邑父、井伯、伯俗父等人申訴,可見這幾個貴族可能是國家的執(zhí)政大臣。另外,西周是禮制社會,這些人也可能是在社會上比較有威望貴族,請他們來調節(jié)土地糾紛,更能夠讓人信服。
         接著,在《衛(wèi)盉》和《五年衛(wèi)鼎》中都有提到,五個貴族同意之后,還要請三司來共同辦理“受田”的事。三司分別是司土(徒)、司馬、司工(空)。《周禮》記載,“乃立地官司徒,使帥其屬掌幫教,以佐王安擾邦國”、“乃立夏官司馬,使帥其屬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國”,可知,司土(徒)主管國家的土地和人民的教化,司馬主管國家的軍事。至于司工(空),《周禮》中缺失了有關記載,只?!犊脊び洝分杏兄谎云Z,但從其他的一些文獻中,我們仍可了解到司工(空)的職能是有關國家的工程營造方面的。三司是國家的機關人員,《尚書·牧誓》:“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睆倪@官職排序上,三司僅次于邦冢君和御事,可見三司的地位是相當高的,也間接說明他們土地交換程序的正式性。
         在《九年衛(wèi)鼎》中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矩伯從裘衛(wèi)那取得車馬器后說:“乃舍裘衛(wèi)林口里,口厥唯顏林?!毕挛倪€記載裘衛(wèi)要取得這塊林地,還送給顏氏及其夫人許多禮物后,才成功獲得這塊林地的所有權。這其中有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既然是矩伯和裘衛(wèi)之間的交易,為什么還要得到顏氏的同意呢?而且還稱“顏林”,這是什么原因呢?有人說:這塊林地是顏氏的。如果是這樣,那矩伯又如何能把屬于顏氏的林地出賣給裘衛(wèi)呢?在西周,“里”是一個封地的名稱,每一里有一里君,正如一邦有一邦君。在《矢令彝》中有這樣的話:“令諸卿事寮、眔諸尹、眔里君、眔百工、眔諸侯……”。里君與諸尹、諸侯等并列,顯然在西周統(tǒng)治階級的官僚機構中占重要地位。《史頌鼎》中“里君”與“百姓”并稱,西周時的百姓指貴族,因此“里君”也是貴族。顏氏可能就是這個里君,而“顏林”可能是矩伯的林地中顏氏的一塊較小的林子。
         通過對銘文中這些主要人物的社會地位和身份的分析,對于了解西周中葉的經濟發(fā)展、統(tǒng)治機構構成、官職地位以及法律程序等有重要的作用。裘衛(wèi)除了是國家的執(zhí)政官員,還是一個商人,可見在西周中葉已出現(xiàn)官商結合的現(xiàn)象,商人可以憑借自己的財力獲得職位,同時也可利用職位獲得更大的利益。另外,矩伯身份的變化,以及伯邑父等人在銘文中所起的作用也透露出,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舊的體制已漸漸不能適應社會經濟的發(fā)展,但舊有的思想、習慣等仍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人們的觀念中??偟膩碚f,西周中后葉的社會經濟發(fā)展迅速,在很多方面比西周前期有了進步,出現(xiàn)了新的生產關系萌芽。
        
         參考文獻:
         [1]周瑗.矩伯、裘衛(wèi)兩家族的消長與周禮的崩壞[J].文物,1976(06).
         [2]趙光賢.從裘衛(wèi)諸器銘看西周的土地交易[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1976(06).
         [3]李朝遠.西周土地關系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
        
         (作者簡介:仝 蕊(1987.7-),女,漢族,安徽碭山人,湖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1級歷史文獻學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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