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奢侈的愛好
三年前,江航在陪老板應(yīng)酬時飲酒過量猝死,兒子小文未滿5歲。
悲慟欲絕后,生活仍需繼續(xù)。然而,更多的心痛,在江航葬禮后接踵而至。
我和江航結(jié)婚時,婚房由公婆首付,我和江航共同還貸。公婆有自己的房子、退休金和醫(yī)保。但是,一天,他們來找我,提出一個要求:要我再婚前,必須把那筆錢和房子通過法律程序公證給小文。
那筆錢,指的是江航公司賠償?shù)?0萬。
婆婆說:“你還年輕,遲早會改嫁。如果你未來的老公對小文不好,或者你再婚后又生了孩子,小文一定會受委屈。江航?jīng)]了,我和江航他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文身上,希望小文能生活得更好?!?/p>
江航這才走不久,公婆便與我計較錢和房子,明顯不相信我。我不僅參與了房子的還貸,還是小文的親生母親和監(jiān)護人,錢和房子應(yīng)該由我掌控,而不是被分配、被決定,失去我的自主權(quán)。
于是,我以小文是我的心頭肉,絕對不會讓小文受委屈以及未成年人不能獨立上房產(chǎn)證為由,委婉拒絕了公婆。
公婆不依不饒,我堅持立場,大吵一場后不歡而散。
兩天后,江航的表弟小蔣來找我,主動聊起我和公婆的矛盾,勸我要理智對待,并說:“未來難以預(yù)測,今天的諾言明天未必能兌現(xiàn),只有依靠法律手段才能給彼此心安。你們多體諒、多想想共同愛著的江航,大家都希望他在天之靈能安息!”
小蔣認真懇切,我的心異常酸楚。
江航生前,我和公婆關(guān)系一般,若有爭執(zhí),江航便是和事佬?,F(xiàn)在江航去世了,誰來調(diào)節(jié)我和公婆的矛盾?還有,我母親在江航葬禮的第二天也病倒了。我既要應(yīng)付公婆,又要照顧母親和兒子,實在心力交瘁!
小蔣是江航的表弟,與江航感情深厚,江航的后事由他一手操辦。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聰明人一般不愿意攪和別人的家事,但小蔣不懼冷言冷語主動伸出援手調(diào)解我和公婆的矛盾,實在難能可貴,何況他說得確實有理。
在小蔣的調(diào)解下,我和江航父母達成協(xié)議:那60萬中一半為江航父母的養(yǎng)老費,另一半存入銀行作為小文的教育基金,任何人包括我均不能動用。關(guān)于房子,雖然江航父母參與首付,但由于將來由我獨自還貸,所以無論再婚與否,房子都歸我。
協(xié)議的結(jié)果皆大歡喜。找了個機會,我買了些禮物送給小蔣表示感謝,小蔣收下了禮物卻把等值的錢塞給我,嚴肅地說:“我做和事佬的目的,不是讓你給我送禮,而是希望你和小文好好地生活,我哥的在天之靈能安息!”
我很感動,對小蔣的信任更深一層。
此后兩年,小蔣的身影在我的生活中頻繁出現(xiàn),比如:不厭其煩地調(diào)解我和江航父母的矛盾,參與小文的教育,安裝水電煤氣,這些舉動令我感覺自己不是孤單地在奮斗。漸漸地,我對小蔣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從感激到愛上。
然而小蔣已婚,他雖贈我瓊漿,我卻不能還與另一個女人淚光。更重要的是,小蔣是江航的表弟,小我三歲,一直喊我嫂子,我無法跨過心理那道坎。
于是,我只能懷揣這份難以言喻的愛,當(dāng)一個奢侈愛好。
這種感情是帶貓膩的欺騙運作
一晃,三年。
母親開始頻繁詢問我對再婚的態(tài)度。
我的心里藏著小蔣,又不好向母親傾訴,便覺得她多管閑事,與她頂嘴幾次后,她竟找了小蔣來勸我。
小蔣便說:“嫂子,你確實應(yīng)該開始新生活了。但是,千萬不能委屈自己,必須找兩情相悅的?!?/p>
我無語,心緒紛飛。
三年了,江航的影子深藏心中,雖然也愛著小蔣,但這樁感情奢侈浮華,無法帶給我實際的幸福。我確實需要腳踏實地的感情和婚姻。
我開始答應(yīng)母親去相親。然而,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
一晚,我又去相親,對男方不滿意,提前告退。他卻殷勤地追上來要送我回家,我煩躁地直截了當(dāng)說不喜歡他,他這才離去。然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勢與小蔣神似,那一刻,我非常想念小蔣。
我給小蔣去電。約半小時后,他開車來了,一見面便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沒有想到小蔣真的會來,情緒開始不淡定,當(dāng)他關(guān)心地說送我回家時,我再也無法按捺,撲進他懷中。
意料之外,小蔣只是猶豫片刻,便緊緊抱住了我。他喃喃道:“自從聽說你開始相親,我一直擔(dān)心你不再需要我的幫助,也很糾結(jié)怎么才能讓你知道我的心意……”
原來,小蔣藏著和我一樣的心思!原來,我們既想做圣人卻又擺脫不了人性的弱點,3年來,在幫助與被幫助中皆陷入感情的旋渦!
這一刻,還能說什么呢?曾經(jīng)的顧慮被拋到九霄云外,唯有更緊的擁抱才能解脫所有的糾結(jié)。
那晚之后,我和小蔣成了情人,卻又陷入更深的郁悶糾結(jié)中。
要欺瞞的人不僅有小蔣之妻,還有我的父母、公婆。另外,擔(dān)心人多嘴雜,沒膽量向好友傾訴。更重要的是,每次和小蔣在一起,老覺得江航在某個角落看著我們,心理壓力非常大,只能通過別的途徑發(fā)泄。
我開始盼著小蔣離婚。離婚后他是單身,我的負疚感會少些。我暗示了幾次,小蔣卻時常顧左右而言他。
一天,我和小蔣約好下午3點在我家見面。但是,下午3點,他發(fā)來短信說妻子突然生病進了醫(yī)院,走不開。我不相信,去了醫(yī)院,發(fā)現(xiàn)小蔣妻子確實患了急性腸胃炎,而小蔣殷勤細心地給她擦臉、削水果,全然沒有注意我的到來。
我心如刀割,猛然意識到:無論男女,婚外情不搞點帶貓膩的欺騙運作,就不是婚外情了。這種情在一無所知的另一半面前,便顯得無比的賊精蔫壞。小蔣忠厚的外表下是一顆誰也無法揣測的心。我根本沒有能力把握這樣的男人。
黯然轉(zhuǎn)身的一瞬,與小蔣分手的念頭陡然生起。
不是他單曲循環(huán)播放的歌曲
小蔣執(zhí)意不肯與我分手,不停地說愛我,承諾只要給他時間,他整個人終會屬于我。
“真是夠不著天摸不著地的傻承諾。如果你真愛我,早就和老婆離婚娶我了?!?/p>
小蔣說:“你為什么不相信我?愛情是寬容的,一個人是可以同時愛著兩個人的。你不也既愛著江航也愛我嗎?”
我回答:“那不同!如果江航在世,我不會愛你。而且江航也一直都愛著我一個人!不專一的愛不是真愛?!?/p>
小蔣跳起來:“不,江航和我一樣!在他生前,既愛著你也愛著另一個女人!”
真是胡說八道!我與江航是彼此的初戀,大學(xué)時相戀,畢業(yè)后便結(jié)婚?;榍盎楹螅冀K對我殷勤體貼。他猝死前的半個小時,仍給我發(fā)來甜蜜短信。他愛的女人,唯有我!
我指責(zé)小蔣,不能因為不想和我分手而詆毀江航。
小蔣指天跺地發(fā)誓絕無謊言。他打開手機里設(shè)有密碼的圖片文件夾,指著幾張照片說:“你看,就是她,阿敏。這是在她生日派對上拍的。”
我定睛細看,照片里的阿敏,時尚年輕,與江航親密地相依相偎,臉上的兩個小酒窩溢出甜蜜的味道。我認出江航身上的那件灰白色棉麻襯衫,是結(jié)婚兩周年時我買給他的。
原來,在我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江航就和阿敏好上了。后來,江航奔走于我和阿敏之間,既要瞞我又要哄服阿敏,心理和精神壓力劇增,便找小蔣傾訴。小蔣一直認為我和江航是全世界最恩愛的夫妻,根本不相信江航會愛上別的女人,江航便帶他參加了阿敏的生日派對以證實自己沒有說謊。
我差點崩潰!我一直不曾懷疑江航,一直自信地以為沒有一個女人能代替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一直以為他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好丈夫……然而,小蔣手機里的那幾張照片冷冷地告訴我,以上只是我對婚姻,對感情,對枕邊人一廂情愿的假想!
“現(xiàn)在,我遇到與江航同樣的問題,才真切體會到他的壓力和苦楚。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可我老婆也沒犯什么錯誤,我不能說離就離……”小蔣還在繼續(xù)他的說辭。
我不禁冷笑。一個左擁右抱的男人,所謂的苦楚,無非想魚與熊掌兼得,但是又苦于沒有掌握爐火純青的平衡技巧!
小蔣又說:“如果你擔(dān)心我老婆,你放心,我會搞定她,你要相信我……”
我陰郁得想哭!江航生前的某一時刻,是否曾經(jīng)背著我向阿敏表白類似的話,試圖讓她相信那些夠不著天摸不著地的承諾,而阿敏相信了,于是,江航便擁有了魚和熊掌!多么惡心的苦楚!多么惡心的“我會搞定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蔣與江航自小便感情深厚,無話不談,對于江航的所作所為,小蔣自然有樣學(xué)樣,與江航擁有了相同的“愛情觀”。
我決絕地和小蔣分了手。我確實應(yīng)該開始新的生活,但這應(yīng)該是沒有小蔣和江航的新生活!
司志政/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