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海燕

【摘要】《不存在的女兒》中的戴維在發(fā)現(xiàn)女兒患有唐氏綜合癥后，毅然決定送走女兒，表面看來是為了妻兒不受傷害，獨自承擔(dān)所有苦難，實際是受其潛意識的影響，童年的不幸遭遇使戴維潛意識中有著深深的恐懼和不安，這也是其一切行為的根源。

【關(guān)鍵詞】潛意識；戴維；秘密

《不存在的女兒》是金·愛德華茲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小說出版后贏得了眾多讀者的喜愛，被稱為一部撫慰了千萬人心靈的療傷小說。主要講述了：1964年，一個大雪的夜晚，醫(yī)生戴維親自為妻子諾拉接生。一對龍鳳胎：保羅和菲比降臨人間，不幸的是女兒菲比卻患有先天性唐氏綜合癥。戴維想起了也同樣患有先天性唐氏綜合癥的妹妹，給父母和自己帶來的悲傷。為了避免悲劇再次重演，戴維把女兒交給了一直暗戀他的助手卡羅林，請她將菲比送往收養(yǎng)所，并欺騙妻子說女兒早已夭折。而卡羅林出于強烈的母愛瞬間決定——做一個單親媽媽，帶著患病的菲比，遠(yuǎn)走他鄉(xiāng)。從此，一個善意的謊言在戴維和諾拉之間筑起了一堵高墻，甚至撕裂了原本幸福美滿的婚姻，主人公的命運從此而改變。

洛伊德認(rèn)為：意識僅僅是人的整個精神活動中位于表層的一個很小的部分，只代表人格的外表方面；潛意識才是人的精神主體，處于心理深層。因此潛意識的精神活動對人的行為具有決定性作用。

戴維潛意識中總是認(rèn)為，先天智障的妹妹奪取了母親一生的幸福和笑容，帶走了本應(yīng)屬于他的幸福和關(guān)愛，只留下了深沉而無盡的悲傷。妹妹的早逝，父母的憂傷和苦難的童年，使戴維的潛意識中有著太多的惶恐和不安，時時處處影響著他日后的生活，選專業(yè)時：他放棄內(nèi)科、心臟科而投身于骨科，是因為骨頭的堅實牢靠，即使在焚化爐的白熱火焰中也不會消失，骨頭的持久使他感覺安全。同樣，對兒子保羅愛好音樂的反對和壓制，正是由于音樂的不定和多變，難以給保羅足夠的安全感。這就不難解釋作為醫(yī)生的戴維在發(fā)現(xiàn)女兒患有先天性唐氏綜合癥時，毅然決定將其送走的原因了：并不是因為他不愛女兒，而是由于其潛意識中對童年早夭的妹妹以及傷痛欲絕的母親一直難以忘懷。童年的苦難成了保羅一生的夢魘，如影隨形又難以訴說。因此，他決定對妻子及兒子幾十年地隱瞞女兒仍然活著的真相，把所有的自責(zé)和痛苦深埋心底，正是源于潛意識中缺乏安全感。原本出于保護妻子不受傷害的初衷，也為了給保羅營造一個幸福的童年，但最終卻造成了夫妻之間的疏離和父子親情的隔閡，最終越走越遠(yuǎn)，形同陌路。

送走女兒后，戴維陷入了深深地內(nèi)疚和自責(zé)中，開始自我逃避，封鎖住所有的感情：忙于工作，不愿休假，希望在悲傷中處理好一切，并試圖用自己的方式來應(yīng)付一切：不允許諾拉提起菲比，不應(yīng)允諾拉再想要一個寶寶來填補菲比的空缺一只因為戴維怕再生一個患有唐氏綜合癥的孩子，即使可能性很小。戴維無奈的安排了菲比的追思會，跟朋友們作了解釋，但悲傷依舊像藤蔓一樣蔓延。于是戴維和諾拉搬了家，希望將過去拋在腦后，但效果卻不如預(yù)期，失落感依舊在心中翻騰，好像余燼中升起的火焰。

結(jié)婚紀(jì)念日，戴維收到一部相機——諾拉送給他的禮物，戴維自此躲入攝影的世界，著迷于用捕捉虛構(gòu)的過去、以留住時間的永恒，戴維還試圖將攝影和秘密連結(jié)，認(rèn)為：“攝影與所有的秘密有關(guān)，那些秘密是我們都有但永遠(yuǎn)不會說出口的”。也因此，事實總是在那里，只是看你從哪個角度看，觀看的切入點決定你會看到什么。所以，一張照片常常不只是一張照片，還有其背后的故事和拍攝者的深情，就此而言，攝影既掩蓋了秘密，又彰顯了秘密。正所謂，欲蓋彌彰。多年來，戴維生活在自己想象的影像當(dāng)中，著迷于用捕捉的虛構(gòu)來締造不可能存在的永恒。在虛幻的世界中，他拍下了菲比在成長過程中的每一個片段：與菲比年紀(jì)相仿的女孩的照片——從孩童到少女。一張張照片是悄無聲息的，但無不訴說著戴維內(nèi)心的痛苦：對妻兒的內(nèi)疚，對女兒的思念，對自身的責(zé)備。背負(fù)的秘密和內(nèi)心的愧疚使戴維生活在一個沉默的世界中，有著不可訴說的悲傷。

直到戴維在童年的房子里遇見了羅斯瑪麗——一個與菲比年齡相仿的女孩。潛意識中戴維把羅斯瑪麗當(dāng)成了自己已逝的妹妹和送走的女兒的化身和替代品，一個連接過去和現(xiàn)在的紐帶，于是戴維向她傾訴了自己所有的秘密：童年時期困窘的生活，疾病纏身的妹妹，悲傷的父母，正是這一切苦難使他送走了同樣患有唐氏綜合癥的女兒，期望童年的苦難不再上演。只有面對羅斯瑪麗，戴維才敢于敞開心扉傾訴自己多年來難以啟齒的童年生活以及沉積心頭的秘密，這是他面對妻兒一直難以做到的。因此，只有跟羅斯瑪麗在一起時，戴維才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自由。戴維給予了羅斯瑪麗父親對女兒般的關(guān)懷和幫助，資助她繼續(xù)上學(xué)，幫她照顧兒子，他們之間無話不談，生活的很平靜、卻很快樂。在羅斯瑪麗將要離開時，戴維表現(xiàn)出了深深的依戀和不舍，正如父親希望一直守護著女兒那樣，亦如羅斯瑪麗所說的那樣“你送走了女兒所留下的缺口，被我給填滿了”。在羅斯瑪麗離開后不久，戴維突發(fā)心臟病死亡，至死他也未能告訴妻兒女兒菲比仍然活在世上的秘密。帶著對妻子兒女滿腔的愛意和自己難以訴說的悲傷，戴維永遠(yuǎn)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