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生存 Only the Strong Survive

從不妥協(xié)的個性，標志性的文身，獨一無二的小辮發(fā)型，這些不僅讓身高只有1.83米的阿倫·艾弗森成為了最具辨識度的巨星，也讓他成為了最具爭議性的人物。而這正是本書的出發(fā)點——真實的艾弗森究竟是怎樣的？作者通過對AI最親近朋友，家人以及教練和過往隊友的采訪，還原了他成長于充滿暴力，毒品街頭的過往，以及這對于艾弗森之后生活的影響——這正是他之后行為屢屢過激的根源。與此同時，也正是這樣的經(jīng)歷讓AI成為了一個忠于家庭，朋友，街道，籃球的衛(wèi)道者。

上世紀90年代，人們一直在追尋下一個邁克爾·喬丹，一個在競技、商業(yè)和文化領(lǐng)域都能取得喬丹式成就的偶像。似乎每年都會出現(xiàn)新的“喬丹傳人”，比如出身中上階層，畢業(yè)于杜克的格蘭特·希爾，或是與喬丹同屬nike的“便士”哈達維，還有因彈跳力出眾而被稱作“BABY JORDAN”的哈羅德·邁納。阿倫·艾弗森的隊友杰里·斯塔克豪斯剛進聯(lián)盟時也曾被貼上了“喬丹傳人”標簽，因為他喜歡高飛猛扣，擁有北卡血統(tǒng)，同時還是Fila力捧的明星。

艾弗森還沒有打一場NBA比賽，但他所帶來的突破性沖擊已經(jīng)顯山露水。大衛(wèi)·法爾克，這位幻想家曾將耐克和喬丹聯(lián)系到一起，而在艾弗森首次參加訓練營前，他幫助這位新秀與銳步簽下一份10年5000萬美元的贊助合同。艾弗森選擇銳步的原因之一，是該公司對其簽名球鞋的精明策劃，他們從艾弗森的綽號想到了“問題”這個球鞋名（一年后，鞋名改成了“答案”）。

法爾克建議銳步公司不要用推廣喬丹的方式推廣艾弗森，AI本人也堅持自己的市場形象不需要夸大拔高，只要能反映真性情就行。當《紐約時報雜志》決定為艾弗森撰寫一篇人物特寫時，法爾克別有深意地為記者林恩·希施貝格和銳步安排了一次會面。

“我們在此談?wù)摰氖牵瑐惖降资钦l?！狈柨苏f，“對我們來說唯一重要的任務(wù)是維持他的形象，這是繁重的任務(wù)。每家公司都像大導演費里尼一樣，試圖控制代言人的形象，這種做法既忽視了當事人的意愿，也讓受眾困惑。”

每個人都同意法爾克的觀點，艾弗森也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澳阌X得怎么樣？”法爾克問艾弗森，后者想了一分鐘，才慢吞吞地回答道：“如果我能夠保持本性，就會對市場推廣更感興趣?！狈柨私又鴨枺澳阆矚g從速度和創(chuàng)新的市場推廣嗎？”一段漫長的沉默后，艾弗森說：“我更喜歡從創(chuàng)造力出發(fā)?！泵總€人都點頭表示贊同。

具體負責艾弗森產(chǎn)品線的銳步高管是31歲的華盛頓人亨利·加斯金斯，他在西北大學凱洛格商學院攻讀完工商業(yè)管理碩士學位后，曾在薩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貨店當過買手。加斯金斯是黑人，喜歡時髦的寬松服裝，后來還留起了“玉米頭”，為了加強與艾弗森的聯(lián)系，他從華盛頓搬到了費城。有些人把加斯金斯扮演的角色看作“成人保姆”，他自己也承認有時候這種看法沒錯。

加斯金斯熱衷于艾弗森的街頭風格，然而隨著訓練營的臨近，格林伯格聽到的消息證明，這種風格的危險性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格林伯格得知在漢普頓舉行的一場聚會期間，有人朝艾弗森的奔馳車開槍。艾弗森當時正在里面參加聚會，但他的兩個朋友邁克爾·鮑威爾和亞歷克斯·羅登都在車里。鮑威爾曾犯過兩項重罪，分別是1990年的非法藏毒和1992年的非法持槍。這起事件中，沒有人受傷，但艾弗森一到訓練營報到，格林伯格就要求與他談?wù)劇?/p>

“如果他們能向你的車開槍，這其中也許包含著更危險的信息?！备窳植裾f，艾弗森則向他保證那只是發(fā)生在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的一場意外。在艾弗森再三保證他和他的朋友都沒有卷入足以導致槍擊的麻煩后，格林伯格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球場外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現(xiàn)在是把精力集中到籃球上的時候了。

但這只是美好的愿望。76人在長島與尼克斯打了兩場季前賽，艾弗森的朋友們與球隊住在同一家酒店，他們?nèi)旎ㄔ诳头糠?wù)和電話上的錢就多達數(shù)千美元。“這些家伙能打多久電話？他們能吃掉多少東西？”格林伯格看到賬單時暗自吃驚，他付清了賬單，然后從艾弗森的下一筆薪水中扣掉了那筆錢。

就在第一場季前賽開始前，格林伯格發(fā)現(xiàn)，在奏國歌時唯一沒起立的人就是艾弗森的朋友，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想表現(xiàn)政治姿態(tài)。正如心理學家曾經(jīng)對艾弗森做出過的預(yù)言一樣，現(xiàn)在格林伯格發(fā)現(xiàn)這一預(yù)言也適用于他的朋友，他們會對一些普遍的行為準則毫不在意。

在那之后從克羅斯到格林伯格再到戴維斯教練曾多次找艾弗森談話，他們想讓他意識到，他朋友的行為會影響人們對他的看法。“我沒權(quán)要求他們做什么。”艾弗森每次都會這樣回答，這種時候通常不是他的一個朋友把車停在了殘疾人專用車位，就是他們對球館的引座員大發(fā)雷霆。讓艾弗森理解這類問題也許比要求他統(tǒng)治一場比賽更難，不過拋開這些煩惱，在他的新秀賽季即將到來前，艾弗森在球場上的光明前途清晰可見。

艾弗森在NBA首次亮相之前兩小時，帕特·克羅斯站在嶄新球館的中央大廳里。球迷們不斷涌入，這位76人新老板也不斷伸出手臂與他們握手或擊掌。費城球迷的形象一貫是狂野粗暴，不過那天晚上的熱情一幕卻在此后的五年里持續(xù)上演?？肆_斯的熱情仿佛有傳染性，他常常被一群滿口祝福的球迷圍在中央，這些球迷都穿著76人的球服——多半是艾弗森的3號。

那天晚上，人群就這樣包圍著克羅斯，當安·艾弗森到來時，他們仿佛聽到經(jīng)典的恐怖背景音樂般閃出一條通道?？肆_斯還沒有與自己“特權(quán)球員”的母親見過面，但從工作人員的口中他早已得知，這位女士“夠你喝一壺的”。（“親愛的?！卑埠髞碚f，“我不會讓你喝一壺，我會讓你喝一桶。”）安來到了克羅斯面前，她從人群中穿過，仿佛這是一部由她主演的電影，她穿著真皮大衣、牛仔褲和一件特制的艾弗森球服，背后印著“艾弗森的媽媽”，當然還少不了她那標志性的鮮紅色唇膏。

“帕特先生！帕特先生！”安大聲叫著，用舞蹈般的步伐走到克羅斯面前，“你得看看我的新美洲虎！你得來看看我的寶貝為我買的美洲虎！”

克羅斯還沒來得及回答，安已經(jīng)湊上來給了他一個熊抱。克羅斯是擁抱專家，此刻他覺得自己遇上了對手。安拉著格羅斯的手，穿過十字轉(zhuǎn)門和蜂擁而入的球迷，一直走到球館入口，這里仍有無數(shù)球迷揮舞著手中的球票等待入場。就在大門外，一輛閃閃發(fā)亮的紅色美洲虎停在人群中間。

“安！”克羅斯大笑著說，“你不能把車停在這！”

“帕特先生，我想問你個問題?！卑驳纳袂橥蝗粦n郁起來，“你可以給我的寶貝加薪嗎？他的冰箱里什么也沒有?！?/p>

“門都沒有！”克羅斯叫道，他掙脫了安的束縛，然后朝她的新車晃了晃頭，“他的錢都用在這上面了！”

安笑了笑：“你必須保證讓我的寶貝有東西吃，帕特先生，他的冰箱是空的，現(xiàn)在我指望你了?！?/p>

此時此刻，在籃球場上熱身的76人無疑是一支充滿才華的球隊，但球迷們也有理由懷疑他們是否能取得成功。“菜鳥教練”約翰尼·戴維斯面臨著挑戰(zhàn)，除了被大肆宣傳的新秀艾弗森外，他手下還有斯塔克豪斯，他的場均得分在去年的新秀中高居第一（19分），但這位北卡驕子在球技方面卻有著驚人的缺陷：投籃不穩(wěn)定，對防守失去興趣，他的運球也非常糟糕，證據(jù)就是上賽季他的失誤總數(shù)名列聯(lián)盟第一。斯塔克豪斯需要拿球，艾弗森也習慣充當控球“至尊”的角色，他們倆是否能相處融洽？克萊倫斯·韋瑟斯龐是穩(wěn)定實用的小前鋒，能夠為球隊做出一定的貢獻。德里克·科爾曼是球隊的大前鋒，同時也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評論家們長期以來一致認為科爾曼是全聯(lián)盟最有天賦的球員之一，他能投能傳能搶籃板，籃球智商高人一籌，但他的職業(yè)生涯卻令人失望，他始終無法率領(lǐng)球隊穩(wěn)定取勝，外界盛傳他態(tài)度有問題。在為籃網(wǎng)效力時，他被描述為自恃甚高卻偷懶取巧的球員，他曾在一次采訪中假裝激情四射地吼出一串臟話，賽季開始前他甚至預(yù)先開出一張支票，作為今后違反球隊著裝要求的罰金。

大多數(shù)教練能容忍科爾曼，因為他在身體健康時能穩(wěn)定地貢獻20分10籃板，不過在新賽季開始前，他拒絕了戴維斯讓他擔任隊長的要求，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信號。克羅斯向來提倡“整體機能的健全”，他有理由感到擔心：不錯，科爾曼能砍下不錯的數(shù)據(jù)，但心理學家說過艾弗森身邊需要能產(chǎn)生正能量的老將。

超過兩萬名球迷擠滿球館，這其中包括約翰·湯普森、安以及30名從弗吉尼亞州趕來的親朋好友，艾弗森的第一場NBA比賽揭示了他整個賽季的前景。第二節(jié)，艾弗森接科爾曼的傳球從后場運球到前場，將球拋向斯塔克豪斯頭頂，后者用勢大力沉的反手扣籃完成“空中接力”，贏來雷鳴般的掌聲。幾分鐘后，艾弗森和斯塔克豪斯面對雄鹿球員約翰尼·紐曼形成“二打一”，大多數(shù)控衛(wèi)在這種情況下會為另一名球員助攻，但艾弗森卻在一個假傳動作后拔地而起，將球砸入籃筐，76人電視解說員史蒂夫·米克斯只能高喊：“噢！噢，我的上帝！”但另一些時候，艾弗森將球運到前場，如果科爾曼被防得太死，他會晃過防守人遠投，此時其他人甚至還沒有碰過球。

然而讓觀眾們交頭接耳的不是這些，他們互相詢問著這個看上去幾乎是孩子的家伙究竟是誰，他跑起來像一道閃電，只要想得分就能得分。

在這場比賽，艾弗森19投12中拿下30分6助攻，不過他的經(jīng)驗缺乏也暴露無遺。比賽還剩3分鐘時，76人以98比96領(lǐng)先，艾弗森在遠離籃筐的地方犯規(guī)，給了雄鹿兩次罰球。更糟糕的是，他還跟在以心眼小著稱的裁判邁克·馬西斯屁股后一次次追問，“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除了追問，他說話的語氣也咄咄逼人。馬西斯確信這位新秀在向自己挑釁，判了艾弗森技術(shù)犯規(guī)，雄鹿從此一路領(lǐng)先。最糟的還在后頭，艾弗森大學時的死敵、同為新秀球員的雷·阿倫用一記三分球為雄鹿鎖定了勝利。

賽后，一群記者擠在艾弗森的衣柜前，他對自己的職業(yè)前景充滿樂觀和自信?！斑@里沒有聯(lián)防，沒有下三濫的防守手段。”艾弗森說，“在NBA你只需要解決防守自己的人，我覺得自己能在任何對手頭上得分?！?/p>

斯科特·威廉姆斯曾在公牛隨邁克爾·喬丹一起奪冠，他看著媒體包圍自己的新隊友，意識到一些非同尋常的事情就要發(fā)生。在職業(yè)生涯早期，他曾夜復一夜看喬丹創(chuàng)造奇跡，現(xiàn)在他看到那些奇跡被另一名球員重演，他盯著艾弗森詫異地說，“這小子屁股上好像裝了臺福特車的引擎?！?/p>

下場比賽，76人的對手就是斯科特的舊主?，F(xiàn)在回想起來，艾弗森的新秀賽季在他與邁克爾·喬丹的第一次交手后就發(fā)生了不可逆轉(zhuǎn)的劇變。

球迷們?yōu)楣６偪?，艾弗森知道這就是成功創(chuàng)造的魔力。艾弗森看著對手歡呼著將又一面冠軍旗懸掛在芝加哥體育場球館的天花板，他聽說斯科蒂·皮蓬和丹尼斯·羅德曼拒絕跟對方說話，也聽說過喬丹對隊友是多么嚴厲和不友善，然而公牛在上賽季贏下創(chuàng)紀錄的72場，并奪得又一個總冠軍。看著公牛，艾弗森明白勝利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在一支失敗的球隊，個性是糾紛的源泉，對一支勝利球隊而言，個性沖突碰撞出的也是創(chuàng)造性的火花。

這是場一邊倒的比賽，喬丹輕而易舉得到27分，公牛以115比86獲勝。比賽似乎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艾弗森開始有點緊張，他的5次失誤全部出現(xiàn)在上半場，他的傳球從隊友手中彈出，他的投籃一次次砸在籃筐上，整場他13投4中。

即使是在喬丹變得更成熟后，他也并不總是配得上體育媒體授予的神圣光環(huán)。正如薩姆·史密斯在《喬丹法則》一書中所寫的，喬丹會把隊友嘲諷得痛哭流涕，為了打高爾夫，他會缺席內(nèi)部會議，隨意取消訓練，比賽期間還會找技術(shù)統(tǒng)計員核對數(shù)據(jù)。一名NBA教練曾說，菲爾·杰克遜之所以不向媒體開放訓練，是不愿讓他們發(fā)現(xiàn)喬丹經(jīng)常缺席。當艾弗森被莫名其妙地樹為喬丹的對立面時，真實的情況是他們的優(yōu)點與缺點，他們的斗志、自負和才華都不乏相似之處。喬丹與艾弗森是同一類人，而不是兩個極端。

在喬丹的職業(yè)生涯早期，他也曾有過艾弗森如今所面對的批評，只是語氣相對溫和。喬丹進入聯(lián)盟的前三季，公牛勝率都不足五成，專家們用“魔術(shù)師”約翰遜和拉里·伯德和他比較，質(zhì)疑他是否能讓隊友變得更好。不過，喬丹的中庸市場風格，讓對他的批評從來不像艾弗森在新秀年所遭遇的那樣登峰造極。

盡管媒體的反應(yīng)遠超艾弗森的預(yù)料，他還是帶領(lǐng)76人取得了很好的開局。11月結(jié)束時，76人的戰(zhàn)績是7勝8負，對一支上賽季只贏下18場的球隊而言，這著實不壞。艾弗森的場均得分（21.8分）、助攻（6.4次）和搶斷（2.67次）都領(lǐng)銜全隊，但場均5.3次的失誤也是全聯(lián)盟最高的。

艾弗森的變向過人是不亞于“J博士”扣籃奇觀，球迷們?yōu)橹畾g呼雀躍，對手們則感到面子大失。比如在麥迪遜廣場花園的首秀，艾弗森獨得35分，兩名負責防他的尼克斯控衛(wèi)相繼六犯離場。查利·沃德29分鐘就用完了六次犯規(guī)，斯科特·布魯克斯（現(xiàn)雷霆主帥）更是只打了15分鐘就六犯出局。一次進攻中，艾弗森在布魯克斯面前左右運球，嘴里還不停地嘲笑他，然后做了個突破的假動作，誘使對方做出反應(yīng)。接著艾弗森從另一個方向突破，布魯克斯想退防，卻因此跌倒在地，在球迷們的驚嘆聲中艾弗森輕松得分。

但艾弗森此時也是聯(lián)盟的重點打擊對象，這種打擊不僅是針對他那寬松的球褲，也針對他的運球。的確，艾弗森的變向運球有翻腕違例的嫌疑，有風聲說，裁判們將對他采取更嚴格尺度。突然間，他的變向運球常常會被吹違例，有時一場就會被吹兩三次。

76人的陣容深度本來就一般，當傷病襲來時，他們開始陷入困境。科爾曼因小手指骨折缺陣數(shù)周，養(yǎng)傷期間他體重暴增，替補球員唐·麥克萊恩和盧修斯·哈里斯也相繼倒下。與此同時，困擾全隊的失誤問題繼續(xù)惡化，艾弗森和斯塔克豪斯是全聯(lián)盟失誤最多的，當然他們也是全聯(lián)盟最具潛力的組合。他們都還在學習，可費城球迷又一向以苛刻著稱，他們看到了這兩名后衛(wèi)的天賦，卻不能理解他們?yōu)槭裁此麄儾荒苡兴黄?。這也是全聯(lián)盟最年輕的首發(fā)后場組合，如果他們沒有提前離開大學，斯塔克豪斯只是大四學生，艾弗森還在讀大三。

使問題變得更加復雜的是，艾弗森和斯塔克豪斯都有各自的擁躉，這個由親朋好友組成的小圈子覺得自己有責任提醒他們的英雄，他才是76人的領(lǐng)袖。專欄作家彼得·韋切伊寫道，在76人的訓練館外，三名艾弗森的親友團成員和斯塔克豪斯的支持者們“打了一場即興表演的群架”。

而最糟糕的是約翰尼·戴維斯，他正在失去球隊，76人在最近的18場輸了17場，科爾曼缺席了幾次訓練，艾弗森參加球隊會議和訓練時的態(tài)度也日漸勉強。此外，NBA也發(fā)生了巨變，這種變化的象征之一就是克羅斯和格林伯格不光要應(yīng)付球員之間可能的矛盾，還有球員朋友間的矛盾。

艾弗森和斯塔克豪斯對朋友打架的報道都矢口否認，76人接著宣布韋切伊為那篇專欄道了歉。新年臨近時，這也已經(jīng)不再重要，因為他們自己在訓練中就動起手來。

從表面上看，這次打架的起因是艾弗森沒能把球傳到斯塔克豪斯手上。不過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艾弗森和斯塔克豪斯之間沒有私人恩怨，他們喜歡對方，甚至混在一起。那個賽季晚些時候，76人去夏洛特打客場時，斯塔克豪斯母親親自下廚款待了兒子的搭檔。

76人帶著12勝34負的糟糕戰(zhàn)績，步履維艱地迎來全明星周末。艾弗森前往克利夫蘭參加了新秀挑戰(zhàn)賽，新秀賽季的前半段已經(jīng)充滿挑戰(zhàn)，他一點也不知道情況就會變得更糟，他將面對媒體的另一輪拷打。

前往克利夫蘭的艾弗森決定來個新發(fā)型：玉米頭。像“史努比狗”這樣的男性黑人說唱樂手已經(jīng)開始把頭發(fā)梳成辮子，并逐漸被人們接受，然而在職業(yè)運動員當中，喬丹帶動的光頭造型依然占統(tǒng)治地位。運動員的經(jīng)紀人依然信奉處處討好的推廣策略，他們也不支持自己的客戶留“玉米頭”，這看上去太放肆，太黑人化。“玉米頭”曾是古埃及第三王朝統(tǒng)治者阿克索特普在位期間的典禮發(fā)型，艾弗森也許不知道這種發(fā)型的非洲根源，但他知道這不是美國黑人前輩試圖接受的傳統(tǒng)文化。

于是當艾弗森梳著滿頭小辮來到克利夫蘭時，NBA衛(wèi)道士們差點沒暈過去?！都~約時報》報道說，“一個新秀的時尚宣言常常無法獲得老將的認同，他們在艾弗森背后悄悄嘲笑他的新發(fā)型?！?/p>

年長的球員向新秀傳達了信息，媒體也樂于充當兩代球員間的傳聲筒?！鞍悺ぐド蚯虻姆绞骄拖褚涣惺Э氐幕疖??！泵颂们騿T埃爾文·海耶斯說，“關(guān)鍵在于你的球隊干得怎樣，艾弗森的球隊干得可不怎么樣?！?/p>

“魔術(shù)師”約翰遜沒有指名道姓地批評艾弗森，不過他表達了自己對新一代球員的憂慮，也許還有一些金錢方面的妒忌?！八麄儝昴敲炊噱X并不是因為取得了什么成就。是我們?nèi)〉玫某删蜑樗麄兘裉斓氖杖氪蛳铝嘶A(chǔ)?！?/p>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黑人運動員的名氣取決于他外表有多兇暴，行為有多蠻橫。”伊賽亞·托馬斯說，“我們年輕時，穿西裝、系領(lǐng)帶、尊重他人是普遍的行為準則?！?/p>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對艾弗森和嘻哈青年們批評得最大聲的不是別人，正是查爾斯·巴克利，七年前他還曾自稱“90年代的黑鬼”。（事實上，一位專欄作家在全明星周末期間把巴克利稱作“籃球運動的正義使者”，第二年這位正義使者就把一名嘲諷他的球迷扔出了一家酒吧的玻璃窗戶）“艾弗森必須清楚，在他擁有簽名鞋之前，邁克爾·喬丹和我已經(jīng)擁有了自己的簽名鞋。”巴克利說，“他不是最偉大的球員，只是最近崛起的球員……艾弗森什么也不懂。格蘭特·希爾會聽取我們的建議，接受我們的批評?！?/p>

突然之間，爭議不斷的巴克利化身為電影《歡樂今宵》中的保羅·林德，對“現(xiàn)在這些孩子”咬牙切齒。是什么讓巴克利怒火中燒？他的回答是，“我們這些過來人有責任充當籃球運動的守護者?！?/p>

這些憂心忡忡的老將們對守護籃球運動的熱衷，遠不如他們煽動球迷反對一名球員的熱情來得強烈。當留著“迷你玉米頭”的艾弗森踏進岡德球館準備參加新秀挑戰(zhàn)賽時，球迷們對他報以雷鳴般的噓聲。像往常一樣，艾弗森沒有向球迷們的反對屈服，他把這種反對變成了動力。艾弗森始終相信，比球技更重要的是信心，無論何時都能激情四射地打球也是一種天賦。帶著這種自我證明的決心，艾弗森砍下19分9助攻，幫助東部新秀以96比91取勝。同年新秀科比·布萊恩特拿下全場最高的31分，但艾弗森賽后還是被選為MVP，宣布結(jié)果的時候看臺上又是一陣狂噓。艾弗森在噓聲中走向傳奇教練雷德·奧爾巴克，喬治城大學主帥約翰·湯普森多年前曾在他執(zhí)教的凱爾特人打球，今天他擔任西部新秀隊的主帥。艾弗森向奧爾巴克伸出手說，“我很榮幸能見到湯普森教練的教練?！?/p>

在賽后的新聞發(fā)布室內(nèi)，艾弗森說他對自己受到的待遇感到震驚，他表示：“也許人們覺得科比應(yīng)該當選MVP，我這一生中還從來沒有因努力打球而被人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