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
一
已經(jīng)記不清是第幾次在牛奶店附近看見他,騎自行車的男生,留著干凈整齊的短發(fā),車尾捆著一大箱牛奶,襯衣在空中翻飛著,經(jīng)過人時像一陣清涼的風(fēng)拂過。
偷窺一向不是她閆彩虹愛做的事情,偏偏偷看了韓光樹這么多次,她終于鼓起勇氣走上前對他說話。
富有的人沒辦法做到開口閉口都是謙卑,彩虹相信這一點。直呼人名是她的習(xí)慣,“那個,韓光樹,你是不是很缺錢?”一把紅燦燦的鈔票“刷”地抽出,那種驕傲仿佛是刻意的。
也許是好意,在男生眼里卻成了無比的嘲諷。
“你是誰?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這又是什么意思?”語氣波瀾不驚,韓光樹一邊往車尾系繩子一邊問突然出現(xiàn)在視線里的女孩。
彩虹直言道:“我叫閆彩虹,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你名字的,幫我做一件事就行,錢不會少給你。”那語氣,是十七歲少女不該有的傲慢與成熟。
韓光樹聽在耳中并不舒服,卻還是問了聲:“什么事?”
彩虹不假思索:“去假扮一個人的男朋友?!?/p>
“無聊?!彼淠鼐芙^,毫不猶豫,然后“噠”的一聲,推著自行車準(zhǔn)備騎走,彩虹小跑跟上,不甘心地問:“為什么不愿意?”
他回過頭,幾分輕蔑地看著她,說:“你以為你們富人,能用錢收買一切嗎?”彩虹怔了一下,他又補充一句:“我有女朋友?!比缓箢^也不回地蹬著自行車走了。
彩虹站在原地,將嘴唇緊緊咬著,心底不服氣地哼道:有女朋友了……那又如何?我不會放棄的。
二
韓光樹并不想記起彩虹孤傲、自大的臉,可事實是,再次見面時他還是會一眼認(rèn)出她來。
周末那天不是在牛奶店,而是在公園里。彩虹坐在長椅上發(fā)呆,安靜得像一片秋天的葉子。若不是她身邊有個女孩子旁若無人地放聲大哭,他的注意力也不會被吸引過去。
那個哭的女孩看上去并不像個幼齡兒童,卻不顧形象地抹著眼淚,像三歲小孩兒一樣。彩虹冷冷地問道:“你哭夠了沒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韓光樹看著那場面有些莫名的惱火,但并沒有多管閑事地走出去。
“彩虹彩虹,我們?nèi)ツ沁呁婧脝??那里可以騎馬,我想去玩?!遍Z晨曦扯著彩虹的衣服苦苦哀求,她的手正指著公園那端新增添的娛樂項目——旋轉(zhuǎn)木馬??刹屎鐓s大發(fā)雷霆:“我說了多少遍不要去玩那種東西,你是想死?。?!”她甚至瞪了晨曦一眼,晨曦扁扁嘴,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十分委屈。
突然,一支彩色棒棒糖遞到了晨曦眼前,她眨巴著眼,知足地笑了。
一群穿著艷麗的男女笑嘻嘻地看著她們,遞棒棒糖的男生對晨曦說:“小妹妹不哭喲,哥哥帶你去騎木馬。”說著伸出手去牽晨曦,臉上堆滿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那是一群不良少年,其中有兩個女生是彩虹學(xué)校里的。見狀,彩虹打落了晨曦手里的棒棒糖,把她拉回自己身邊,充滿敵意地望著對方道:“走開,別給我使壞心眼兒!”
兩個女生哈哈笑了一陣,十分虛偽地嘆著:“唉,你這智障妹妹想去游樂園一趟你都不肯,真夠可憐的?!?/p>
彩虹又像聽到了什么不可觸碰的東西,突然暴跳如雷,站起身大聲喝道:“她才不是我妹妹!”這句話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韓光樹耳中,他心里凜然一疼。
“你們都滾!”彩虹發(fā)了瘋似的吼叫。
那氣勢,果真逼走了一群人。
待公園安靜時,晨曦再沒有哭泣,彩虹卻蹲坐在長椅上,抱著膝蓋顫抖起來。
韓光樹出現(xiàn)在彩虹視線里,絕對不是為了安慰她。他的話,更似一盆冰涼的冷水,亳不留情地澆到了彩虹頭上。
“有錢一定會使人變得無情嗎?連智障的妹妹都不肯認(rèn)?!边呎f,他邊在晨曦身邊坐下,用手摸了摸女孩的頭,晨曦扭過脖子望著他,晶亮的眸子里有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彩虹心冷如灰,她不想對一個外人過多地解釋,于是長嘆一聲,只說了四個字:“你不會懂?!?/p>
“是嗎?”韓光樹揶揄地笑著,“我倒是很好奇,大小姐似的你會有什么煩惱呢?”彩虹抬起頭,憤憤道:“我就是大小姐了,我樂意!”
“隨便?!彼@然不想聽她小家子氣的對白,牽起晨曦的手正要往公園另一端走,彩虹沖動地攔住他:“你干什么?!”
他答:“你知道我的名字也應(yīng)該了解過我,至少聽說過,我是個特別見不得小孩子被欺負(fù)的人。我?guī)プ瞿悴辉敢鈳龅氖隆!?/p>
“不要!”彩虹拼命阻擋,光樹不懂她的固執(zhí)從何而來。區(qū)區(qū)木馬而已,卻讓彩虹眼里瞬間有淚,“你也要像那群人一樣嗎?你想害死她嗎?”
這下韓光樹皺起眉頭,從她話里聽出了一絲端倪。他松開握著晨曦的手,聽彩虹喃喃道,“她不是什么小孩子,她是我的姐姐?!蹦且豢蹋屎鐝墓鈽溲劾锊蹲降搅艘唤z驚詫。
她說:“我姐先天腦部發(fā)育不全,不僅智力低下,身體平衡也差,坐旋轉(zhuǎn)木馬,會摔下來……”
她語氣平淡無奇,像訴說著一件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心里卻纏了一團亂麻。
因為她知道,那是謊言??沙司幵欤齽e無他法。她要把噩夢似的事實埋到心底,不再見到陽光。
而顯然,韓光樹相信了這一切。他不再用鄙夷的目光看彩虹,反倒出乎意料地道歉說:“是我錯怪你了。”
彩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清風(fēng)吹得葉子落在她頭上,她伸手拂去,才說:“沒關(guān)系,我活該這樣。”
那一刻,在場的三個人都隱隱感到一絲心疼,連晨曦都感受到了,只是她不曉得如何表達。
三
周末本是出來散步的好時候,彩虹帶著晨曦又遇到了韓光樹。
韓光樹一如既往地推著他沒放貨的自行車,說要往公園后面的星宇幼稚園去。彩虹硬要跟著,她把晨曦放到光樹的自行車后座上,問:“可不可以搭她?”
光樹點點頭,“那你呢?”彩虹原地蹦跶著,說:“你騎慢點兒,我跟在后面走過來就是?!比缓笏哌^去,掰開晨曦握成團子一樣的手掌,將她手臂打開,放在了光樹的腰部。
“晨曦,你要緊緊地抓住喲!”那語氣,溫柔得不再像個驕傲的干金。
韓光樹瞇起眼,眸里閃過一絲柔情。
他聽說晨曦身體平衡能力差,還特意用捆牛奶的繩子在她身上繞了一圈,一路都騎得非常緩慢。
晨曦一直貼得很近,她的手環(huán)抱著他的腰,緊得連手心里的細汗都涔涔冒了出來。和風(fēng)送爽,車速適宜。晨曦突然把側(cè)臉靠在韓光樹的背上,那一刻他身體里有電流通過。而晨曦恬靜地閉著眼,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這種感覺好愜意,就像嬰兒抱著一個布娃娃……
那是她久遠之前遙不可及的夢境。
彩虹在后面跟著,看到這一幕,不禁想起了晨曦從十三歲那年開始暗戀上騎自行車上下學(xué)的校友韓光樹。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我要坐在他的自行車后座,緊緊抱住他,甚至把臉貼到他的襯衫上!”彼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女,如今卻是不諳世事的孩童。
彩虹的眼眶漸漸紅了,但她還是想欣慰地說:“姐,你終于做到了……”迎著風(fēng)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怎么也止不住。
本來以為韓光樹到幼稚園是為了接某個親戚,哪知他一現(xiàn)身就引來了一群孩子的歡呼?!绊n哥哥回來了,韓哥哥回來了!”他們叫嚷著朝他擁去,男的、女的,掛鼻涕的、扎小馬尾辮子的,都像看見至親一樣簇?fù)碇?/p>
韓光樹則伸出手,一手?jǐn)堖^孩子們,溫暖地笑問:“今天有沒有乖乖聽話呢?”
“我聽話!”
“我也聽話!”
“我最最聽話了!”
孩子們一個個搶著回答。
其樂融融,天真可愛。
那一刻,在彩虹眼里,韓光樹雖并不是身騎白馬的王子,但也同樣十分迷人。
韓光樹讀大二,靠送牛奶賺錢,同時在這家星宇幼稚園做無償幼師,賺來的錢都給孩子們買了零食和玩具。
“我很喜歡這群小家伙,他們總能勾起我對那段童真時光的回憶?!?/p>
晨曦混進小孩子圈里,沒心沒肺地痛快玩樂。
彩虹怕沉默帶來尷尬,于是找話題道:“以后畢業(yè)了你還會做別的嗎?”
韓光樹回答:“不知道?!?/p>
“那有沒有想過什么時候離開?還是會一直做下去?”
“沒想好,應(yīng)該是……后者。因為,我在等一個人?!彼Z意不明,反將彩虹的八卦心勾了起來,“是女朋友吧?”她嘿嘿笑著,雖然自己知道那笑容里沒有一絲開心的意味。
光樹沒搖頭,也沒點頭,“總之是很重要?!?/p>
四
一開始彩虹以為韓光樹說自己有女朋友,是為了拒絕假充晨曦的男朋友,但黃昏時,他們離開星宇幼稚園時,卻在門口見到一個長發(fā)中分的美麗女子,光樹在看見她后甚至取消了要送彩虹和晨曦回家的計劃。彩虹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帶著晨曦打車離開,遠遠地從反光鏡里看見兩人相視良久,終于開始交談。
沒有擁抱或是親吻,但彩虹心里卻有種失落感,不知是為了晨曦還是為了……別的。
“齊佳,謝謝你來找我?!表n光樹笑著對相戀兩年的女友說道,那句話說得彼此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一般。
不過,他們相戀兩年,確實有一年時間分居兩地。
“阿樹,你知道我是個喜歡自由的人,我沒辦法一輩子待在同一個地方被束縛。我也下定決心做丁克族,所以,我們是真的不合適?!闭f完,她主動上前擁抱了韓光樹一下。
那是一種明知就要消失還想最后沉溺的溫暖。
光樹回抱著她,“嗯”了一聲,說:“我能理解。”
齊佳就那樣消失在韓光樹的世界里。他送走了她,難過得無以復(fù)加。
彩虹和晨曦到家時,已經(jīng)過了吃飯的時間。父親焦急地等在門口,一見到彩虹便說:“你帶你姐姐失蹤了一天也不知道給家里打個電話,差點兒把爸爸急死。”
彩虹不在乎地“噢”了一聲,說:“我忘了?!?/p>
敷衍的語氣很是不該。父親把兩人拉進家門,保姆連忙將煲好的熱湯端來。父親說:“你以后還是少帶晨曦出去,我不放心?!?/p>
“但醫(yī)生說了她老待在家會悶的。”
“那也總比去外面玩得受傷害強?!?/p>
“咣當(dāng)——”父親一番話讓彩虹手抖了一下,瓷碗摔到地上,碎碴兒一地。晨曦不小心踩到了,哇哇大哭。父親一把把晨曦?fù)霊牙锖逯?,并說:“彩虹你能不能對你姐好點兒?”那語氣分明是責(zé)怪。
彩虹的心像碎裂的瓷碗,只剩碴兒。
時光像瞬間倒流回了從前……
五
彩虹是十歲那年進的城,之前她跟外公外婆生活在城郊外,聽他們說自己有個沒和媽媽結(jié)婚的父親。
那時她隨媽媽姓,名叫吳彩。被接去城內(nèi)與閏晨曦相處是迫于母親病逝而外公外婆年邁的事實。吳彩到閆家的第一天,就被大房子里精致的家具和斑斕的色調(diào)吸引了。
她終于不再住狹小擁擠的空間,她擁有了無比舒適的床,上面有好多夢寐以求的娃娃。
她見到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晨曦,她活潑開朗,首次見面便問她叫什么,聽她名叫吳彩后,忙說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無彩”,太陰暗了可不好,叫彩虹更好聽。彩虹初來乍到,一切順從,于是父親便將她的名字改了。
在親朋好友面前,晨曦拉著彩虹的手,晨曦會對彩虹笑,晨曦給彩虹糖吃??芍挥兴齻儍蓚€的時候,晨曦沒收了彩虹的娃娃,晨曦把穿剩的衣服送給彩虹,還時常在她面前炫耀追求自己和自己暗戀的人是多么優(yōu)秀。
她是富人,沒理由對父親的私生女大慈大悲,但她也勸自己,媽媽早在生自己時難產(chǎn)而亡,爸爸始終不肯給彩虹母親名分已是表達了對她的忠貞。想到這里,晨曦又覺得自己不該那樣苛刻,于是她試著把娃娃還給彩虹,把漂亮的衣服給她穿,甚至說以后喜歡的男生也可以讓給她。
可彩虹早記恨著她的虛偽、驕傲與自私。她嫉妒憑什么自己喂牛喂馬的時候晨曦卻含著金勺過挑衣揀食的生活。
彩虹常在外人和父親面前表現(xiàn)出對晨曦的厭惡。她想,哪怕全世界都不喜歡她,她也不要像晨曦那樣假惺惺!
十五歲那一年,除了晨曦,沒有人記得彩虹的生日,包括她的父親。
那一天游樂園開業(yè),晨曦拉她去坐旋轉(zhuǎn)木馬,她一直在盡力討好她。作為姐姐,她已長大,明白了自己之前有多么幼稚,能彌補的只有愛與關(guān)懷。而彩虹雖說不屑,卻也裝作欣然接受。
一匹木馬只能坐一個人,可晨曦偏偏擠到彩虹的那一騎上,和她黏得緊緊的。
彩虹感受著自己雙臂被晨曦環(huán)繞的熱度,心里卻很反感。
然而,當(dāng)意外發(fā)生,天花板上的零件向游客身上砸落的時候,她根本沒想到晨曦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腦袋摟到她的懷里。
這才是事情的真相。沒有先天失衡的晨曦,只有為了保護妹妹而受傷的姐姐。
回憶起這一切,彩虹心中的恨意又很快煙消云散。她走到晨曦床邊,為她掖了掖被子,喃喃說著:“你呀,總是喜歡擅做主張,擅做主張地改了我的名字,又擅做主張地救我。我都分不清你究竟是好是壞。知道嗎?我寧愿那一天受傷的人是我,那么從此我會不會得到爸爸更多的關(guān)愛,會不會不被同學(xué)排斥、不受親人指責(zé)呢?我故意裝作驕傲得不可一世,其實那是我的自卑,我也想像你一樣無憂無慮,真心快樂……”
一邊說一邊淚如雨下,滴落在晨曦安詳?shù)乃伾?。晨曦睜眼,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看著彩虹,突然說了聲:“不哭。”接著伸手去拭彩虹眼角的淚水,彩虹卻哭得更兇了。她翻上床爬進晨曦的被子里。
第一次主動與她緊緊相擁。
六
閏彩虹再次去星宇幼稚園時,是一個人,她買了很多玩具,送給那里的孩子。
大家都很喜歡她,親昵地叫她彩虹姐姐。
彩虹也不知道再次光臨星字是為什么,總之那里有股魔力,足夠讓她放下傲慢。
“等到你女朋友了嗎?”彩虹坐在一片樹蔭下問韓光樹,她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在意。而光樹正在給幼稚園新增的游樂項目刷漆。
“已經(jīng)分手了?!贝靼资痔椎氖衷诓烈幌骂~前的汗,語氣平淡。
聽到韓光樹的話,彩虹不但沒有感到一絲落寞,反倒有歡喜的感覺在心底一閃而過。
“那就好,我想告訴你,我姐姐,她曾經(jīng)喜歡你?!辈屎缯菩哪蟪隽思毢梗岸椰F(xiàn)在,也一樣。”
彩虹的敘述讓韓光樹想起自己讀高中的時候,有個女孩將書信偷偷放在他的單車后座上,上面什么也沒寫,只畫了一束早晨的陽光,讓他感到溫暖。那時候他的父母因車禍去世,他和弟弟蝸居在一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相依為命。每個月他會收到一筆匯款,可卻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晨曦一直不敢向韓光樹表白,她以為他會因為她的富有而排斥自己,怕他覺得自己的幫助是一種施舍,怕他因此討厭自己,于是從來都只是默默的。
后來,弟弟生了一場大病,他不得不借助那些錢財?shù)膸椭?,并開始四處找工作賺錢。
可是后來再也沒有人給他寄錢了,因為那時的晨曦已遭受飛來橫禍。
“哥哥,不要走好嗎?星宇很怕突然死掉?!庇洃浿械陌咨t(yī)院里,蒼白瘦弱的小男孩拉住十六歲的韓光樹,他卻只是叫來護士,“不會的,星字不會死,哥哥去賺很多錢,醫(yī)院會救你的?!?/p>
他沒日沒夜地在外工作,連學(xué)業(yè)都停了一段時間,韓星字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
終于在一個雨夜,韓星宇安靜地睡去了。韓光樹冒雨趕去病房,卻只見到弟弟蒼白的容顏。護士對光樹說:“你弟弟走前,拜托我告訴你,他多希望你能多陪他。”
沉默的氣息比夏季的風(fēng)還厚重,韓光樹的眼眶已濕了一圈。彩虹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啊……你是不是想起你前女友了?”
“嗯,沒事?!表n光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講了韓星宇的故事。
彩虹聽后,悲傷無法釋懷。
“為什么突然說這個?”她不解。
光樹直言:“想找個人傾訴而已,不然憋著難受。”
“所以你做幼師,其實是懷著對你弟弟的歉疚?”彩虹露出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
“也許是吧?!表n光樹陷入沉思,他說:“我可能是一個好幼師,一個好學(xué)生,一個好男人,卻不是個好哥哥。我從來沒有照顧好他,所以想照顧更多的孩子,讓他們不覺孤單?!?/p>
彩虹笑贊:“知道嗎?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是棵堅強的大樹,生命里充滿了給人希望的力量。”
聽到彩虹如此說自己,韓光樹的臉一下子紅了,聲音小小的,“彩虹也是個好名字呢!”
“但我卻不算個好姑娘?!彼[起眼,目光落寞,心中一直對晨曦的意外耿耿于懷。
光樹有些緊張而笨拙地安慰道:“不會啦……你其實蠻不錯的,而且,也可以變成好姑娘?。 ?/p>
“嗯?”她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他囁嚅了好久,突然扯開嘴角笑道:“我們一起吧,彩虹姐姐,孩子們也需要你?!?/p>
彩虹驚訝地看著光樹,圓目轉(zhuǎn)了一圈,終于彎成了月亮,“這樣,晨曦也可以天天見到你,是嗎?”
“是,我會把她當(dāng)親妹妹看待。”
對于智商永遠小于十歲的晨曦來說,愛情和親情是沒有差別的吧,只要光樹對她好,陪伴她,就沒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彩虹點頭,說:“那好,這一次你會做個好哥哥對嗎?”
光樹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承諾道:“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