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籍
窗外是上海冷冷的夜風,窗內,是在她做的棉被里如沐春風的書生。棉被上聞得到她淡淡的味道——她是江南唯一用龍井泡澡的女人。我每天就在淡淡的茶香里酣然入夢!
12歲去洛陽看火車,14歲去青島看海,16歲去北京看長城。
那年秋天,為圓一個關于江南的夢,我停薪留職去了上海。最初在永和大王做工,6天后我應聘到閘北一個街道社區(qū)組織科,做了一名文員。
辦公室除了我,其他3個人都是40多歲的上海阿姨,我聽不懂她們的上海話,就百無聊賴的在新浪、搜狐一些網(wǎng)站的論壇里逛來逛去。其間,就認識了她,一個張家港的女子,一個由西湖龍井泡出來的女孩子。
上海的冬天還是很冷的,我在上海最初用的是九孔被,后來她給我送來了一條6斤重的棉被——被面是杭州絲綢,紅紅的龍鳳呈祥的圖案,被里是長條格子的,上面寫滿了小小的紅的雙喜字。
縫棉被通常把角作成斜的,而她縫的卻是直的。看得出來,她是第一次縫棉被!一個江南的女子,也真難為她了!想象她在長江邊的一個小鎮(zhèn)上,在粉墻黛瓦的窗下縫棉被的樣子,那一針一線該寄托了她多少的牽掛和等待?。?/p>
夜晚鉆進她做的棉被里,柔軟貼身,仿佛我就裸裸的躺在江南春天的陽光下。
棉被我大概只曬過一次,睡在里面陽光香香的,好像新婚后的小別。只要是曬了棉被,我就徹夜難眠,老是想起那個聽得見江水嘩嘩的江南小鎮(zhèn)。那天她回家拿來第一次給一個男人做的棉被,怕我笑她笨,反復地說,不許笑我,不許笑我……江南小鎮(zhèn)的那一夜,我是不早朝的君王,她是我的皇后!
朋友問我,一個男人在上海冬天怎么過,不找個情人嗎?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窗外是上海冷冷的夜風,窗內,是在她做的棉被里如沐春風的書生。棉被上聞得到她淡淡的味道——她是江南唯一用龍井泡澡的女人。我每天就在淡淡的茶香里酣然入夢!
好夢總是容易醒。年底時候,上海下起了多年不見的大雪,我趕著回家過春節(jié),就回了洛陽。
她就像聊齋里的狐女子,沒了消息,自此,我們便“人鬼殊途”。雖然我知道她每天都會在論壇里,或者在博客上……雖然我知道她還在老地方……
愛上你只需要一瞬間,忘記你卻需要永遠!
常常一個人坐在電腦前靜靜發(fā)呆。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真情,看看有沒有你的消息!
朱顏青鬢都消改,唯剩癡情在。忘記你,我真的做不到!
都說,我的文字其實都是寫給你一個人的。你不會知道,當我看到這句話的剎那,忍不住潸然淚下,整個論壇,誰不知道,我在等你啊。
每天敲下這些無奈這些辛酸這些惆悵,換來的依舊是你的決絕。不在乎帖子的點擊率,不在別人的流言蜚語,只在乎你的一點點消息。
沒有人知道,那該是怎樣的一種隱忍。
你的博客、張家港你公司的網(wǎng)站、江蘇你那里的天氣、你那里的一陣風、你那里的一陣雨,都牽動著我的心啊。
三年只覺流光速,一別方知見面難。
從上海到張家港也不過30分鐘的路程,多少次從彭鋪新村坐一號線到上?;疖囌?,卻沒有勇氣踏上到張家港的汽車。
知道你還在奧洋毛紡廠上班,知道每周只有周日你才能休息一天,知道如果白班你就去接女兒,知道你騎的電動車已經(jīng)換了3次電瓶,知道你還是和那個四川的鐵姐們兒一起去k歌……
電話里你的嗓音依舊還是沙啞的,電話里你的態(tài)度依舊是火氣很大的,電話里你的口氣依舊是決絕的……我從不想打擾你現(xiàn)在的生活,我也從沒有想你離婚了嫁給我,我更不會傻到去守在你每天下班的路口……
誰說的相濡以沫天涯飄流?
誰說的生生世世恩愛白頭?
誰說的風雨同舟天長地久?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蒼狗。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瑣,一切的一切都是陌路天涯。
春如舊人空瘦,山盟雖在錦書難托,一切的一切都是掖淚裝歡……
人成各啊,今非昨,一切的一切都是欲說還羞。
(編輯 高龍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