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維肖
西南大學
高三,似乎每個人提起這兩個字都會倒吸一口涼氣。疲憊、焦躁還有痛苦,這些消極情緒與仿佛永遠做不完的試卷一起,充斥著那一段特殊的歲月。
王勃在《滕王閣序》中寫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在高三時,我曾懷著調(diào)侃的心情仿寫,“眼淚與試卷齊飛,愁容共殘菜一色”。雖有侮辱經(jīng)典之嫌,但的確是真實地反映了在那“眾人備戰(zhàn)為高考”的日子里,我心中的壓抑與不快。
直至今日,回想起我埋頭沖刺的那段時光,我仍然覺得有太多話要說??上У氖?,我說不出能讓學弟學妹松一口氣、讓他們認為復(fù)習其實也沒那么疲勞的話語。因為奮斗是疲憊的,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是,如果看到這篇文章的是一位愿意為夢想而戰(zhàn)的備考生,那么我想,他(她)可能會從我的經(jīng)歷里接收到一種接近于振奮的感覺。
說實話,我是一個不能給后輩做表率的師姐。高一、高二兩年間,我總是宿舍的“早睡先鋒”。在大家見縫插針地爭取時間學習時,我卻抱著“得過且過,為時尚早”的心態(tài),荒廢著大好青春。然而,現(xiàn)實給我上了極為殘酷而又極為重要的一課,它用不容置疑的事實,在我空蕩蕩的人生字典里,加上了“光陰似箭”四個大字。在我還抱著極天真的想法,滿心以為高三離我還很遙遠時,“高三”卻邁著輕盈的步子,理直氣壯地闖進了我的生命。
當別人輕輕松松就能考上往年的重本線,而我的總分卻始終只能在二本線上垂死掙扎時,當除我之外的其他同學都能順理成章地答出老師提出與“必考知識點”相關(guān)的問題時,當我曾經(jīng)嘲笑過她“不懂休息”的同學排名超出我一百多名時,我終于再也不能笑著說出“真的猛士,敢于正視淋漓的紅叉,敢于直面慘淡的分數(shù)”這種話了。
在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與恐慌面前,我不得不承認,我后悔了。
如果當初我聽講再認真些,那么現(xiàn)在的我會怎么樣?如果當初我能少用一些本該用來學習的時間來睡覺,那么現(xiàn)在的我會怎么樣?如果當初……可惜如果只是如果,或者更現(xiàn)實一點來說——這世界,沒有如果。
后悔與自責帶來的折磨,在本來就會消耗大量精氣神的高三時光,顯得異常清晰。我開始不受控制地產(chǎn)生出“不行了,放棄吧。我不可能考上理想大學”這樣的消極想法。就在我?guī)缀跻艞壍臅r候,有兩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用力一拉,把我拉出了頹廢的泥沼——這兩只手一只是有形的,另一只是無形的。有形的手,是姐姐的手;無形的手,名為“夢想”。
我和姐姐是雙胞胎,有著令人稱羨的心有靈犀。中考后,由于我不愿過多地受到束縛,所以選擇了和姐姐不一樣的相對輕松的學校。結(jié)果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我用高三時期比普通學生更多一倍,甚至于是幾倍的痛苦來償還“圖一時之快”的債。
自尊心作祟,我內(nèi)心的煎熬,從不寫在臉上。我可以用看似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騙過很多人,可是卻瞞不過姐姐。也許這就是心靈相通的默契吧。
“你看,那兩顆星星連在一起,就像我們一樣。我叫它們‘雙子星?!蔽罩业氖郑憬氵@么說,“雙子星一起閃耀,再黑暗的夜幕,也會因為它們而璀璨。我們兩個不正是落在地上的雙子星嗎?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p>
我笑了,笑中帶淚。那一刻,初入高中時,與姐姐立下的“要考上同一所大學”的誓言,漸漸蘇醒,一同蘇醒的,是被我遺忘太久的東西——夢想。
“夢想”覺醒,成為另一只手,和姐姐一起拯救我這只“迷途羔羊”。轉(zhuǎn)眼之間,這只無形的手,幻化為點點光輝,匯聚在我人生的暗黑天空之上,終而變成了一對明亮耀眼的雙子星,閃閃發(fā)亮。
從那天起,我身邊的人都說,我變了。我知道,他們說的沒錯。曾經(jīng)那個滿口空話的理想主義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埋頭努力的實干者。我不再像之前一樣,只懂哀嚎和抱怨,我沒有做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的時間了。我明白,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夯實基礎(chǔ)、突破考點才是我真正該做的事。于是“奮斗”成為所剩不多的高三時光的主旋律,每一個音符都在浸過汗水之后越加的鏗鏘有力。
我學會了制訂計劃,最大程度地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我懷著近乎于敬仰的心情,把曾經(jīng)被自己輕視的每一個知識點都小心翼翼地重新?lián)炱?。認真地理解領(lǐng)悟一個個知識點,我的心情如同在鑒賞一件件傳世珍寶。這些知識點在我的眼里,變得那么重要,那么珍貴,甚至可以說,那么神圣。我告訴自己,每一個知識點都是一粒圓潤昂貴的珍珠,只要我用心地去收集每一粒,它們終而會被串成一串價值連城的項鏈。這串項鏈,是我高考成績的等價物,是我理想大學的敲門磚,更是讓我和姐姐一起摘下那對名為“夢想”的雙子星的繩索。
就這樣,我像夸父逐日一般,追逐著屬于我的雙子星,一直到高考結(jié)束那一天。
我永遠不會忘記拿到高考成績通知書那天,姐姐緊緊擁抱我時的溫暖。一向堅強的姐姐落下了眼淚,她說:“你一個人擔起了我們姐妹倆的夢想。”握住她的手,我告訴她,還有更多的夢想,我們以后要一起完成。
我和姐姐最終還是沒有上同一所大學,姐姐因為高三下學期時突如其來的一場病而耽誤了學習,沒有考到預(yù)想的分數(shù)。但是,我們的夢想?yún)s在以另一種形式延續(xù)著——同樣是師范生,同樣是文學系。我們倆明白,未來的路,我們還是能手手相牽,心心相連。這樣的結(jié)果,對我們姐妹倆來說,已經(jīng)是再好不過了。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