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那天,他舉行婚禮,只是新娘不是我。
站在離他十米開外的地方觀禮,看他擁新娘入懷,已為人婦的我心里仍翻騰著吃醋的感覺。的確不甘心只是朋友,因為我視他如初戀。
那是臺劇《流星花園》剛開播的2002年,我讀高三,終于成了張鵬的同桌。這是我蓄謀已久,還主動討好老師求來的。因為我喜歡張鵬,也相信他喜歡我。
張鵬的性格頗像《流星花園》里的道明寺,不茍言笑,霸道也暴躁。高中時代,大家最喜歡壞男生的好,我也不例外。
擔任紀律委員的他,管理紀律時總會咆哮:“別吵了,誰再吵我就把誰拎出去!”班里立馬鴉雀無聲。一次,我故意挑釁地接話:“不就說說話嘛?”本以為他會像以往一樣,在“政權”被撼動時怒不可遏,可他竟然笑了。
暗戀的開始,往往是認定自己在對方心里的特別地位,進而不斷放大這種特別。
更加深信自己的重要位置,是室友教我的“百度驗證法”。那時的網絡并不發(fā)達,我按室友所說,在百度的任務欄輸入“比張鵬更喜歡李甜甜的人”,出現的竟是“沒有查找到結果”。室友在旁感嘆:“連百度都找不到比他更喜歡你的人了。”
我附和著點頭,即便知道這樣的測試毫無意義,還是死乞白賴地成了張鵬的同桌。
剛開始的同桌生活很文藝、很小清新。我會趁午睡虛著眼偷看他的側臉,會幫他整理筆記,會在他生氣郁悶時陪他聊天。他偶爾也回應我,給我特別關懷,比如,我倆上課講話從不記我違紀。
之后,因為熟悉了他的作息習慣,我?guī)缀跄茉谛@的各個地方假裝與他偶遇,包括男廁所門口。但我最喜歡的,還是教室拐角處的偶遇。我們的教室在三樓,要拐個彎兒才能順樓梯下樓。我常會掐準他回教室的時間,飛奔出教室,指不準就能在拐彎處撞個滿懷。這個游戲屢試不爽。直到有一次,我的“冒失”撞上班主任,看他為遮住禿頂而由左向右搭的耳發(fā)飛起來后,我只好放棄這種危險系數很大的游戲。
還是默默陪伴才能日久生情,我想。我們日漸熟悉,張鵬對我也愈加照顧,經常幫我指導功課,還時不時給我?guī)┬《Y物。有段時間,我迷上收集零食袋里的卡片,他便用一星期的生活費買下小賣部里所有有卡片的零食。
為了回報他,我買了很美的信紙,用左手給他寫鼓勵信,也因此養(yǎng)成了早起的好習慣。我六點起床,打著電筒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著:“鵬,昨天你的球衣很帥氣,我很喜歡。我也看了你這月的月考成績,考得不錯,我們繼續(xù)一起加油。”而后借著月光,跑到教室,趁空無一人時,塞到他的抽屜里。
張鵬似乎接受了我的鼓勵,和我說話的時間漸漸少了。我曾試探過紙條的事情,問他怎么這么努力。張鵬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為了喜歡的人?!本褪沁@句話鼓勵我走完了整個苦悶的高三。
可后來才知道,這句話壓根不屬于我。高三剛完,張鵬就和班里晚自習走得最晚的于英確定了戀愛關系。我捶胸頓足:“難道他以為是她寫的紙條?走得晚不代表會塞紙條啊?!笨晌易罱K都沒有勇氣去求證。不過,張鵬還是給了我安慰獎。他給我留的同學錄,是文科不好的他寫得最多字的,末尾,還附上一句“Just like you!”
我又看到了生機,興奮地和幾個閨密分享,“看,張鵬寫的‘我只喜歡你,他和于英根本不是真愛,他只喜歡我?!?/p>
閨密愕然,看完后又瞬間被雷倒,她們指著“Just like you”前的一句話“這種明快的翠綠色就像你?!?/p>
他是說“就像你”?我覺得糗大了,但始終不愿相信,直到收到他和于英的結婚請?zhí)U執(zhí)虾杖粚懼骸?3歲,初中,我們同班,天真地把彼此放在心底,等待花開的季節(jié);17歲,高中,相知相愛,同學成為戀人,激情的愛伴隨青春……”
婚禮前兩天,我們幾個老友約他相聚。喝得酩酊大醉后,有朋友借酒意問他對我的看法。他望著我,一臉醉意:“我知道這傻妞曾經以為我喜歡她。”
我撅嘴辯駁,朋友們笑倒一片。這個公開的秘密,已沒法掩蓋。可青蔥歲月里,誰沒和自己的想象力談過一場戀愛?況且,這種戀愛的用情深度并不亞于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