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熱愛了,才會有真正的收獲。
作為一個非基督教徒,我曾被基督教感動過,兩次都與音樂有關(guān)。
第一次是在德國科隆大教堂的周末禮拜,在管風琴和唱詩班的伴奏下,我被眼前人們的肅穆所懾服。理解這種肅穆并不難,出于對上帝的愛是基礎(chǔ);但教堂音樂的神性本身,火力實在強大,讓你很容易在那里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第二次在悉尼的HILLSONG教堂,那是一場音樂的狂歡。之前,由于我的孤陋寡聞,并不知曉它的名聲。它在教堂中是另類,對布道的手法徹底革新,將每次的基督禮拜演變成盛大的青年聚會,更將傳統(tǒng)的教堂音樂時尚引入,每周兩次的唱詩都恍如親歷超級巨星的現(xiàn)場音樂會。
兩者相比,后者給我的震驚遠遠超出前者。人們來這里的初衷,除了喜歡這里的氣氛外,理由只有一個—喜歡這里的音樂。在這里,舞臺上不是巨星,教會本身提供了成百上千的愛樂者。除了傳道必須由牧師來完成,在其他諸如演唱的環(huán)節(jié)中,除了固定的樂隊,任何人都可從臺下沖上臺,歡呼領(lǐng)唱。我對這些人顯現(xiàn)出的專業(yè)素養(yǎng)表示極大的詫異,照我朋友的說法,他們原本只是“江湖混混”、一介音樂票友而已,但必須坦承,國內(nèi)的唱詩班與其功力相差的絕不是一般的遠。
我詳細打探過樂隊所有成員的背景,他們并非教徒,只是小時候就喜歡敲鼓打琴朝天吼,5年前,被朋友帶到了這里。他們的狂熱完全源于每個毛孔中所散發(fā)出的對音樂的喜愛,并且有越來越多的人被他們營造的氣氛感染,也加入進來。
再看看我們自己的音樂教育,有多少人是真的在乎音樂樂趣本身?當悉尼的孩子正在家里用合成器搗鼓自己的樂隊時,我們那些祖國的花朵正在學校為某些應(yīng)景的大合唱賣力排練。據(jù)說,國內(nèi)民間教育投資,僅次于房產(chǎn)投資位居第二,但投資到了哪里?大概更多的是為適應(yīng)未來激烈競爭的純技術(shù)性教育,或是增添通往上流社會的砝碼。
再看看我們家長的教育方式?通常的做法就是,不管孩子喜歡不喜歡,家里先花老大的銀子請來若干私塾先生輪番伺候,立志將每個少年都塑造成郎朗一般的少年才俊。成效悲慘的,要么小兒發(fā)瘋砸爛鋼琴,要么幾成抑郁癥,手握二踢腳點燃引線自廢武功;成效顯著的,弄出一堆高級技師,在大賽中拿到些許排名,個個十級打底,技巧生猛純熟,可此生充其量也只能在一群BOBO族匯聚的PARTY中運指如飛,博得那些唱片汗牛充棟其實葉公好龍的小資們的青睞。當然這也許對于他們來說正中下懷,中了要立志成為未來精英的下懷。
聽說傅聰先生對郎朗小朋友在5歲時就立志成為世界大師,認為不可取。老先生的原話是:“假如學琴的人不具備對音樂那種沒它就不能活的愛,最好還是不要學音樂。學音樂一定要出自喜愛,假如有這樣一個出發(fā)點,即使不能成為音樂家,能在精神世界神游,也是莫大的幸福?!?/p>
我隔壁安雅小朋友每晚練琴3小時,彈來彈去都是那首“酒干倘賣無”,也沒見有啥進步,這大概就是其爹娘威逼下的結(jié)果。安雅哭泣著偷偷告訴我,她喜歡唱歌不喜歡彈琴,現(xiàn)在的她沒有快樂只有悲哀。
我仔細觀察過這個女孩,典型的紅色性格,善于表現(xiàn)、隨性自然,但很難一直坐著重復(fù)練枯燥的基本功;而她爹娘跟她完全相反,典型的藍色性格,不僅嚴格要求、限制自由且很少表揚,最要命的是,她父母還以他們的方式為自豪。安雅的眼里看不見快樂,當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才能成為快樂青年,做一個喜歡音樂的快樂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