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考

宋云霄

周生赴京趕考。路上，與李生相遇。

周生問李生，您是哪里人氏？

李生答道，幽州州北。

周生高興道，咱是老鄉(xiāng)，我居住幽州州南。

周生又問道，幽州州北有個李劍，據(jù)說很壞，你可認(rèn)識？

李生看了一眼周生，答道，我不認(rèn)識。請問，李劍如何壞法？

周生冷笑道，此人奸詐，鬼點(diǎn)子多，經(jīng)常幫人打官司，刁難官府……

李生“啊”了一聲，深有所思道，我好像，也聽說過此人。

周生與李生是老鄉(xiāng)，一同赴京趕考，便一路同行。二人談古論今，性情投合。是日，周生與李生來到京城，二人同住一個客棧，各自溫讀應(yīng)考。

這日，李生來找周生，我想拜訪朋友，想借你折扇一用如何？

周生的紙扇，從沒離過手，他有些為難。但細(xì)想，自己與李生已是朋友，就爽快地答道，盡管拿去使用便是。

李生接過紙扇，感謝道，拜會朋友后，即刻奉還。

幾日過去，李生出入自如，經(jīng)常從周生門前經(jīng)過，從沒還扇的意思。甚至，李生搖著折扇來與周生聊天，談笑風(fēng)生，像搖著自己的扇子一樣，從不言還扇之事。

周生心里不悅。

李生雖然穿著藍(lán)布大衫，文質(zhì)彬彬，還算體面。但從李生大衫衣角斷線開口處，周生判斷，李生是個窮苦潦倒的書生。周生小眼珠轉(zhuǎn)動，心里飛速盤算，這把折扇，扇面唐寅題字，價值連城，是祖上流傳下來的傳世之寶，豈能流入他人之手？周生又一想，李生雖然貧困，從言談舉止，算得上乘，不像偷雞摸狗之輩。興許，一時健忘，誤以為自己折扇，用幾天想起，自然歸還。

又過幾日，李生依然來去自如，不言還扇。

周生起疑。周生實(shí)在按捺不住，笑著對李生道，李兄，你已拜會過朋友了，折扇應(yīng)還于其主了吧？

李生聞聽，臉色劇變，慍怒道，折扇，乃我家傳之物，怎言是你的？

周生窘迫，一時回不過神來，氣急言道，你……你……我好心借你拜訪朋友……

李生不等周生說完，斷然道，此扇乃我家傳世之物，有唐寅墨寶為證！

周生氣得難以言表，不得不扔下一句，咱公堂上見！周生祖上世代為官，官官相連，豈能怕你一個窮酸書生！

京城縣衙，衙役聲聲“威武──”

周生、李生跪在堂下。

縣官大人一聲斷喝，大膽李生，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騙取他人財物，從實(shí)招來！

李生抬頭，慢慢回道，縣官大人，此折扇，乃我家傳之物，隨身攜帶多年，熟識如我筋骨，何言騙??！李生說著上前，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紙條，對大人說道，我的憑證盡在紙上，望大人如實(shí)驗(yàn)證。

縣官大人展開紙條，見紙條寫著憑證，下角寫著：事成贈銀百兩，頓時舒展眉梢?？h官抬頭問周生道，周生，本官問你，你說折扇是你的，折扇幾根扇骨？折扇重量多少？

周生回道，縣官大人，祖父賜我折扇，如獲至寶，珍藏在身，從沒數(shù)過折扇扇骨，也不曾稱過重量。

此時，文書后堂驗(yàn)證，回稟道，回大人，折扇扇骨九株，重六兩八錢。與李生說的一絲不差。

縣官聽到稟報，白眼珠上上下下翻滾了幾遭，怒斥道，周生聽著，事實(shí)鐵證如山，無可辯駁，你們本為同路趕考考生，理應(yīng)友誼相處，你竟敢誣陷他人！

縣官緩了口氣，想起與周生伯父之輩舊交，厲聲斥道，念你讀書之人，免你皮肉之苦，下堂去吧！

周生敗了官司，垂頭喪氣，拂手而去。

李生追趕上前，拉住周生笑道，周兄且慢，還你折扇。

周生氣急敗壞，大聲道，折扇不是我的！

李生心平氣和地說道，周生莫生氣，物歸原主。

李生又說道，你知道幽州州北，那個李劍么？

周生一愣，站住了。

李生說道，李劍就是我，我就是李劍！我李某并非壞人，更不刁詐，吾才，需為天下民眾所用。

選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