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
清晨,青年作家伏兮重重地敲擊了一下鍵盤,為電腦文檔里那部30萬字的長篇小說畫上了最后一個句號。經(jīng)過一年多艱苦創(chuàng)作,這部名為《四季紅》的小說終于完工了。伏兮推開電腦桌,起身進了臥室后,一頭栽倒在席夢思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大作家去睡了。借這間隙,我們來看看這部小說吧,小說是這樣開頭的—“盛夏的一天……”
且慢,就在這時,一件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盛夏的一天”中的那個“的”字,它突然“活”起來了。只見它笑嘻嘻地向左邊的“夏”字和右邊的“一”字分別打了個招呼,然后就從句子中溜達了出來,一行行地開始讀后面的文字,過了好久,才把整部小說讀完。
接著,這個“的”字跳到標(biāo)題《四季紅》的頭上,開始發(fā)表講話,它先是大吼了一嗓子:“太不像話了!”
所有的文字都被這一聲怒吼嚇住了,紛紛仰臉望著“的”字,只聽“的”字說道:“你們知道寫文章最常用到的是哪個漢字嗎?沒錯,就是我們‘的字,包括我剛讀完的這部小說,里面用得最多的自然還是我們‘的字。毫不夸張地說—沒有我們‘的字,就沒有這部小說!”
“對!”“是這么個理!”“講得好!”一些“的”字在下面鼓掌叫好。
那個“的”字繼續(xù)憤憤不平地演說著:“可是,拋頭露面出風(fēng)頭的卻總是些不相干的東西,比如‘四季紅這三個字,它們在小說里才出現(xiàn)過幾次?憑什么它們仨要成為標(biāo)題?而且更無法容忍的是,等將來小說印刷成冊,這三個臭不要臉的居然還要印在封面上!”
下面的“的”字越聚越多,它們叫嚷著:“媽的,沒天理了!”“扁它們!”“揍死它們!”一大幫“的”蜂擁而上,把“四季紅”三個字打得抱頭鼠竄。
高高在上的那個“的”字高喊著:“這種不公正的現(xiàn)象我們再也不能忍受了,我們‘的字從今往后要當(dāng)主人啦,有不同意的嗎?不同意的舉手!”因為“的”字人多勢眾,別的字誰敢說個“不”?
見無人反對,在“的”字們的歡呼聲中,演講的“的”字大聲說:“下面,聽我指揮,這部小說要重新排列……”
天黑透后,作家伏兮睡醒了,他打著哈欠在電腦前坐了下來,想欣賞欣賞自己剛完工的小說??墒俏募A里,小說《四季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題目為《的的的》的小說。他疑惑地打開文檔,一眼望去,立時目瞪口呆,小說是這樣的:
“ 《的的的》 ”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伏兮緊張地一頁頁往后翻,天啊,前邊幾十頁居然全是“的”!他定了定神,判斷可能是中病毒了,于是趕緊調(diào)出殺毒軟件殺毒。不一會兒殺毒軟件提示:殺出的病毒是一個“的”字。伏兮奇怪了:那病毒怎么會是一個漢字?
甭管那么多了,先殺了再說……謝天謝地,小說《四季紅》的文檔終于又恢復(fù)了,只是開頭第一句話“盛夏的一天”,變成了“盛夏一天”,中間少了個“的”字。不僅如此,更讓伏兮心驚肉跳的是,這部30萬字的書,從頭到尾,沒有一個“的”字了。
這可怎么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