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良基

輕薄桃花

我不過是前男友的第九任女朋友，他出國，沒必要為他守身如玉，苦守寒窯十八年吧！但是這關你沈九聲什么事呢？

1

夏涼涼的長篇小說被改得面目全非，通篇別說床戲，連吻戲都沒有。出版社負責審稿的沈九聲不知是哪個墳堆里爬出來的古董，但凡肢體接觸統(tǒng)統(tǒng)算成黃段子，叫夏涼涼刪得熱淚盈眶。

其實夏涼涼心里明白，沈九聲是看她不順眼。就算她的小說比大明湖畔的水還清，他依然能挑出毛病來。

他從前寫青春疼痛小說，可以接受男主角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可以接受女主角迷失在海角七號，但不能接受“文武雙全天下無敵的黑幫老大受傷昏迷被正巧路過的女主角撿到”。

此人沒有浪漫細胞：“天下無敵怎么會受傷？”

夏涼涼已經(jīng)懶得解釋，眼睛一橫：“再厲害的黑幫老大總會有一次屎盆子扣頭上倒個霉吧？”

沈九聲的眼睛微微抽搐，抿一口檸檬水，沉默幾秒鐘，“噗”盡數(shù)噴出來。

她就坐在他對面，接了個正著。

她懷疑他是故意的。沈九聲是不茍言笑的冷面公子，平日里除了面癱還是面癱，練就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本領。果然他噴了對方一臉水只是擦擦嘴角，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好意思?！甭曇粢矝]有見得有多不好意思。

夏涼涼都要跳起來了。為了這次見面她化了精致的妝，心里有使美人計的打算。誰知全部糊了開來，光鑒可人的餐盤就能照出她那副鬼樣子。夏涼涼忍常人所不能忍，拿手背狠狠抹去水漬說：“最近窮得連防水的化妝品都買不起了，沈大人你還有什么理由壓著我的稿子？”

對方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動作，看在夏涼涼眼里恨不得抽他一巴掌：“沒有誰壓著你的稿子。我說過，你的稿子有很多地方不適宜出版?！蹦┝?，他還說了句特別有哲理的話，“哪個寫手的稿子不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才問世的？”

她何止千錘百煉？油鍋里煎炸蒸煮再翻另一面煎炸蒸煮?。栴}是她再煎啊炸啊蒸啊煮啊也沒變成孫悟空。

夏涼涼有個毛病，越是脾氣上來越是顯得溫柔有禮。最大幅度地咧開嘴：“你大約不知道，我已做好了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準備。”

老娘做牛做馬四蹄子踩死你！

沈九聲淡淡掃了她一眼道：“做我老婆怎么樣？”他穩(wěn)穩(wěn)當當坐在沙發(fā)椅里，神情未有半點波瀾，好似剛剛的話和“今天天氣不錯”沒有區(qū)別。

這種感覺就像沙場對敵、殺氣騰騰，對方忽然拋來一記媚眼。

夏涼涼大驚，很后悔這個時刻沒有喝水，不然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噴他一臉唾沫。

2

如果這句話是吊兒郎當?shù)年懘ㄕf出來，夏涼涼會覺得再正常不過。換了沈九聲，總給人一種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趕腳。

夏涼涼是有些怕沈九聲的。

其淵源追究起來也就是些情感糾葛。她那會子和陸川處對象，處到一半陸川要出國了。臨行前揪著她的小手大義凜然：“你也知道我這人的性子，出去之后在那花花世界不定怎的逍遙快活。你稍稍等我意思一下就行，等不下去就去找別人?！?/p>

陸川說了大實話。

王寶釧為什么苦守寒窯十八年等薛平貴？因為人家是正妻！作為陸川的第九任女朋友，夏涼涼通過概率換算，得出“等他就是做虧本買賣”的結論。所以，在陸川走后的第二天，不不不，或許飛機還在頭頂上飛的時候，夏涼涼就打出了單身的牌。

這關沈九聲什么事呢？

夏涼涼捫心自問了N久，你沈九聲跟陸川既不是人爹，也不是人兄弟，充其量就是個關系平平的沒啥感情基礎的朋友，你憑什么隔三岔五給個鄙視的不屑的眼神來呢？就算眼神不要錢，也不帶這樣免費贈送的。

關鍵是每當沈九聲這樣看著夏涼涼的時候，她還有點兒心虛。估摸著是多年文化浸淫，沈九聲由內而外散發(fā)著一股子威嚴，他又特別會裝，看上去高深莫測。

這一回，夏涼涼雖然美人計沒有使成，雖然稿子再一次被打了回來，但她改稿時候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沈九聲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夏涼涼你才華橫溢貌美傾城我暗戀你多時終于忍受不了多年相思請你委屈一下做我老婆不然我真活不下去”——能在沈九聲短短一句話內揣摩出這樣的深層涵義，可見夏涼涼功力之深厚。

夏涼涼十分“嗨皮”，把改好的稿子發(fā)給沈九聲。

到下午上課的時候才來了音訊：“八點，城南芳芳齋。”這種不帶主語的簡訊最叫夏涼涼痛恨。她雖然一直做好了被潛的準備，可是一旦被潛了，骨子里的自尊心又開始作祟。

她遲到了五分鐘。

五分鐘，既不會讓沈九聲覺得她不守時，又適時地提高了夏涼涼的身價。

當然，這只是夏涼涼一廂情愿的想法。

望著人去樓空的芳芳齋，夏涼涼發(fā)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啊——沈大人你哪里去了——”他你媽的老娘只是遲到五分鐘而已，而已?。。?！

再也不敢拿喬，第二天直奔出版社。出版社離學校有點兒距離，夏涼涼又是個睡懶覺的主兒，見到沈九聲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飯時間。對方有單獨的辦公室，一邊吃外賣一邊偶爾抬起眉毛，漫不經(jīng)心聽夏涼涼解釋昨天如何翹課如何千辛萬苦趕到芳芳齋。

在夏涼涼說到自己“悔恨之情猶如滔滔江水”的時候，沈九聲終于咽完最后一個壽司。她連忙遞給他濕巾紙，他細細擦了手，譜兒擺得跟慈禧太后似的：“你改的稿子我看了一下……”

夏涼涼心里“咯噔”一下。

一般來說，這樣的開場白通常沒有好事。

“你總是寫男主有一雙黑豹般的眼睛，你考慮過獅子和老虎的感受嗎？”沈九聲一本正經(jīng)地講了一個叫夏涼涼瞠目結舌的理由，這樣赤裸裸的找碴兒叫她沉浸在一種“逆天了”的絕望中。

沈九聲又批評了幾個地方，聽得夏涼涼咬牙切齒。

“所以這個稿子還是再改改吧。”

果然最后是打回原形的下場，夏涼涼淚流滿面，虧得他有閑情逸致再放一枚炸彈：“我說的做我老婆的事考慮得怎么樣了？”

啊啊啊，不是應該給她點甜頭再來問這種事嗎？

因著他那份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夏涼涼忍不住問：“你真的知道‘老婆”是什么嗎？”

沈九聲懶得回答她。

這個……看樣子，他是知道的……

3

不管夏涼涼有多想表示“其實做你老婆真的很為難我真的不是特別喜歡你”之類的意思，在權衡利弊之后，她還是矯情地答應了沈九聲的“求愛”。

但是她沒有了被人暗戀的歡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賣去做童養(yǎng)媳沒收到錢的趕腳（感覺）。

周末，夏涼涼在床上挺尸，接到陌生電話。

“涼涼，老子回來了，哈哈哈……”

打死她也不會忘記的陸川的鬼嚎，夏涼涼“咚”的一聲從床上掉了下來。

夏涼涼覺得她的人生真是坎坷啊。王子華麗歸來，公主卻已受了巫師的詛咒。其中有錯估陸川的失誤，她也沒想到陸川會回來，為了她夏涼涼而回來。

略去一大段陸川的相思之苦（雖然她聽得也是直翻白眼）。總之，陸川將夏涼涼堵在學校門口，最后的結束語是：“親愛的涼涼，我們復合吧?！?/p>

夏涼涼盡管知道陸川總體來說不是個好東西，但是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涌起一絲心虛：“那個……我在和沈九聲交往?！?/p>

陸川捧腹大笑：“哈哈哈，他怎么可能看上你！”

奶奶的。

夏涼涼手上一記黑虎掏心，腳下一記直搗黃龍。

陸大少歸國，少不得一番接風洗塵。夏涼涼被拖過去吃飯、喝酒、唱K，一大幫子她認得和不認得的人。她說：“要不要喊沈九聲過來？”周圍聲音吵鬧，夏涼涼連說了三聲，也沒個人應。

她訕訕地縮到角落里。原想交代下行蹤，誰知沈九聲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反正夏涼涼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找不著人的戀愛方式。

陸川在唱歌，大家伙起哄笑。是啊，他這樣的人，不管多深情款款，旁的人只是不信。陸川也是喝高了，倒提著話筒高喊：“我的老婆現(xiàn)在變成了別人的老婆，陸大少我，要搶回來?！?/p>

夏涼涼笑趴在地上。

結束的時候，陸川喝得東倒西歪還堅持要送夏涼涼回去。夏涼涼把他隨便踢進一輛車里，自己叫了輛出租車。她寫稿頗有積蓄，在外頭租了間公寓。今天晚上公寓門口有幾個煙頭，夏涼涼心知大事不妙，她聞著沈九聲的味兒了。

果然扭頭看到沈九聲坐在花壇上，路燈就在他旁邊，他的臉卻晦暗不明。

不知為什么，她忽然覺得他滄桑。夏涼涼是從來沒有看過這個樣子的沈九聲，他永遠是冷靜的、高高在上的，盡管他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夏涼涼很痛恨，這個時候她卻希望他恢復那副模樣。

“那個我可以解釋的……”鬼混的女朋友弱弱開口。

沈九聲一言不發(fā)地走過來，越是走近越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夏涼涼被逼得靠在門上。

他俯下臉，吻她。照沈九聲的氣勢，夏涼涼推測這將是一個熱情似火、纏綿麻辣的舌吻。誰知沈九聲的唇將將貼上來，黑暗中伸出一拳頭，把他打倒在地。夏涼涼聽見一聲悶哼，然后是陸川的痛斥：“沈九聲你個王八蛋。”

夏涼涼的心里活動：你丫來得真不是時候，至少等人家親完了再打啊。

4

陸川：“涼涼，人家要喝水?！?/p>

夏涼涼怯怯地看了一眼沈九聲。對方漫不經(jīng)心地翻雜志，因為臉上掛彩，很少抬起頭來。夏涼涼狗腿地看向沈九聲：“你要不要喝水？”

這里是醫(yī)院。

斗毆，本來頂多是破點相。夏涼涼上前拉架，結果沒使好力道，把兩人從臺階上推下去了。沈九聲大腿骨折，陸川手臂骨折，住同一間病房，兩個床位，夏涼涼把自己當成跑腿的盡心盡力贖罪。

沈九聲給了夏涼涼一個側臉，沒有說話。她其實有習慣他不講話時候的氣氛，但是因為現(xiàn)下這種情形實在詭異，心里不禁悄悄打鼓。

陸川陰陽怪氣道：“文藝男青年一般兒是不喝白開水的。涼涼，咱不跟他計較，給他弄杯檸檬水兒。”他朝夏涼涼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在哪里買？”

夏涼涼壓根兒沒有防備，離近了，被陸川一下子拉進懷里，唇隨即覆上柔軟。不管夏涼涼此時是多么意亂情迷，不管陸川的吻技是多么高超，夏涼涼都沒有忘記病房里還有另一個人。她掙扎著起身，但陸川緊緊箍著她的肩膀，夏涼涼動彈不得。

媽的，就剩一只手臂了力氣還這樣大！

聽得見四周靜靜的呼吸，聽得見雜志慢慢翻開，聽得見拳頭一寸寸捏緊。

嘭！

沈九聲摔到了地上。

陸川這才放開夏涼涼，瞇著眼睛看沈九聲試圖瘸著一條腿去衛(wèi)生間。夏涼涼被沈九聲推開許多次，他即使是艱難行走，也不見一絲狼狽。他冷冷地看著夏涼涼，說：“滾。”

其實這個字沒有能夠傷到夏涼涼，反正沈九聲一直是這樣的死樣子。她就是難過他如此辛苦地保持著高高在上的自尊。

他終于能夠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陸川一個箭步?jīng)_上去，露出一個欠扁的笑：“真巧，我也要尿尿，一起啊?！鄙蚓怕暤哪樕茈y看，但是他已經(jīng)在里面了，陸川堵在門口，他出不去。

夏涼涼怒了：“陸川你干嗎哪，憋一會兒死不了人?！?/p>

“你幫著他，你居然幫著他！”陸川掩面哭泣，“嗚嗚嗚，我不活了，我一頭栽馬桶里淹死算了?！?/p>

……

他裝了一會兒，夏涼涼默默地看著他，沈九聲也默默地看著他。陸川覺得敗興，清咳一聲：“你先你先。我就在旁邊看著，萬一你重心不穩(wěn)我好搭把手。放心，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你有的我都有。”

夏涼涼抽抽嘴角，原本想笑的，瞥見沈九聲鐵青的臉色便忍住了。

“涼涼，你也要一起欣賞嗎？”

夏涼涼連忙跑出去買水。

5

夏涼涼覺得自己是苦逼的，一邊當護工，一邊還要被調戲?？捎袝r候對比一下沈九聲的處境，她又覺得自己算是幸運的。

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有給陸川調戲還因為腿腳不便發(fā)作不了的機會的。

“哇涼涼，你不知道沈九聲的身材有多好，胸是胸，屁股是屁股，那修長的大腿，那古銅色的肌膚……”

“哇涼涼，你不知道沈九聲趁你走后對我干了什么？他說我風流成性成日里泡女人——”陸川甚至走到沈九聲面前，修長手指勾起沈九聲的下巴，“你倒是泡個男人給我瞧瞧啊?！?/p>

沈九聲一開始還稍稍臉發(fā)熱發(fā)青發(fā)黑，到后來慢慢習慣，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估計就是陸川親他一口，他都不會有大動作。但他的眼神特別厲害，那兩顆淡淡的、冰冰的猶如琉璃珠子似的眼瞳，靜靜看著陸川的時候，陸川都會收斂。

沈九聲是比陸川危險的男人，她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和陸川，你喜歡哪一個？”

那天的氣氛難得和諧，陸川不知道去泡哪個護士小姐了，正在看書的沈九聲忽然抬起頭，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

水果刀在手指上劃出細細的口子，滲出一點血絲。夏涼涼拿紙巾裹住手指，扭過頭去看他。他好像問了一個十分尋常的問題，微微挑起眉等待她的答案。

她對他這種絲毫不緊張的態(tài)度表示不爽。不過想想他連“做我老婆怎么樣”這種問題都能尋常待之，便釋然了。

夏涼涼潛意識里拒絕二選一：“我……陸川總有法子叫我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很放松……而你……”夏涼涼余光偷瞄，沈九聲聽得很認真，“你渾身上下都是刺兒，你熱衷諷刺我挖苦我漠視我……可是忍不住要靠近，即使覺得會痛，也忍不住想靠近……”

她這樣斷斷續(xù)續(xù)，不知他聽懂了沒有。夏涼涼覺得自己發(fā)表了一段特別有深度的演講，被沈九聲一總結是：“你兩個都喜歡？”

夏涼涼不敢點頭。此等人神共憤的事如何能暴露？

不想沈九聲已自行點頭，哇靠，大哥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他招手：“夏涼涼你過來?！彼麖膩頉]有叫過她的名字，要么沒有主語，要么以“喂”、“你”代替。她稍稍激動了一下，扭捏著走過去。

沈九聲輕輕抱住了她，下巴擱在她的肩膀窩兒里。

她以為時光會這樣慢慢地靜靜地流淌，沙漏、心跳、蟬叫、漏進來的陽光，有的人給你擁抱，其實是給了你全世界。夏涼涼在這個擁抱里胡思亂想，沈九聲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警告：“離陸川遠點。”

6

這樣類似的警告，夏涼涼后來從陸川口中也聽到過。

她去辦出院手續(xù)，回來的時候病房門虛掩，陸川和沈九聲在里頭說話，有吵起來的趨勢。夏涼涼骨子里有聽壁角的惡習，反正他們還沒打起來，出不了事。

從夏涼涼的角度只能看到沈九聲的側臉，以及明晃晃的一線光芒。沈九聲筋疲力盡地坐在床沿邊：“你說你對夏涼涼動過心，既然喜歡為什么要拋下她出國？為什么不好好兒待她？你這個樣子算什么？”

喂喂喂，注意措辭，動過心和動心差很多耶。

陸川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喜歡一個人，當寵她溺她叫她開心，即使自己痛苦，也不會告訴她。可是愛一個人，卻希望那個人承受和自己同樣的痛苦。我喜歡夏涼涼，然而，我也有愛的那個人。”

房間里陷入沉默。

夏涼涼捏著開具的發(fā)票，想，要打起來了吧？

果然，沈九聲以一句“你不該招惹你不該招惹的人”作為戰(zhàn)爭的挑釁：“陸川，你這樣的人懂什么是愛？可笑……”

完了。

陸川這小子最是沉不住氣的，哪里禁得起功力深厚的沈九聲如此嘲弄，當下?lián)]拳相向。夏涼涼奮勇美人救英雄，所以，鼻梁骨歪了，流下兩行熱血。哇靠，腳踩兩只船果然是要遭報應的。

陸川覺得不可思議，定定地看著她護在沈九聲面前。

夏涼涼又心虛了，尼瑪不管是對著陸川還是沈九聲這心虛的趕腳（感覺）揮之不去啊。

“夏涼涼。”陸川一字一字從牙縫里迸出，夏涼涼以為他要發(fā)作，然而陸川總會帶來戲劇性的變化，“老子不活了——”他號叫著爬上窗臺。

爬上窗臺……

夏涼涼扶額，沈九聲冷笑。得不到關注的陸川嘭地掉下去了。

底樓的窗臺，死不了人。陸川的屁股倒是摔青了，夏涼涼瞧得分明，他是腳下不穩(wěn)，一不小心滑下去。但陸川堅持是“心灰意冷、心肝破碎”之下對生命絕望。夏涼涼只得送他回去作為安撫。

瞧著沈九聲獨自上出租車漸漸遠去的背影，陸川倒是安靜了好一會兒。陸川換了新車，夏涼涼對這輛新車很有好感，那流暢的線條，那燒包的顏色，她忍不住趴到方向盤上——我的，我的，統(tǒng)統(tǒng)是我的。

陸川開始誹謗沈九聲：“我跟你講，他是心機深沉的男人。”

夏涼涼豎著耳朵聽，以為他會有長篇大論的壞話，冷不丁陸川嚴肅起來：“涼涼，離沈九聲遠點?！?/p>

哇大哥，你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7

沈九聲雖然已經(jīng)是社會人士，但因為是大學附屬的出版社，他時常出現(xiàn)在校園里，成為和“校董兒子陸公子”并駕齊驅的王子型人物。這位低調的沈大人，最近卻是一點不低調，他和陸公子搶女人。

沈九聲是公認的喜怒不形于色，卻屢次發(fā)飆在公眾場合將夏涼涼帶離陸川身邊。

比如某天陸川來獻殷勤，手捧玫瑰風度翩翩等候佳人。夏涼涼含羞帶怯小鳥依人，誰知沈九聲突然冒出來，將那捧玫瑰丟進了河里，牽著夏涼涼的手傲然離開。

除了“夏涼涼含羞帶怯小鳥依人”，這個版本和事實相差無幾。

是喜歡她的吧？夏涼涼如此想。

就算那天沈九聲說了“做我老婆”之類的話，夏涼涼雖然順水推舟，但內心有強烈的不確定。她缺乏安全感，不擅表達的沈九聲，吊兒郎當?shù)年懘?，他們都沒有能夠給她安全感。

也許是陸川刺激了沈九聲。這個男人，情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釋放。他不止一次說：“夏涼涼，我不喜歡你和陸川走得太近?！逼鋵嵾@并不是夏涼涼能控制的，陸川牛皮糖的功夫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