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西西
寫作其實是一件膚淺的工作。小學三年級以上,認識千兒八百個字,都能寫。要達到賺稿費的水準,也只需要勤勞,專門訓練個一年半載就行了,和木匠、裁縫沒什么高下之分。
莫言小學沒畢業(yè),鄭淵潔只讀到小學四年級,這并不影響他們拿諾貝爾文學獎、上作家財富榜。若人們想做個西醫(yī),恐怕還非得接受多年的高等教育不可。
所以,人們總是看到當醫(yī)生的當著當著,突然不想干了,就棄醫(yī)從文。許多醫(yī)生半路出家也能在文壇占據(jù)一席之地,比如魯迅、郭沫若、畢淑敏。但是換上原來是寫作的,寫著寫著突然不想干了,把筆一丟,就拿起手術(shù)刀去給病人做手術(shù)什么的,那非出人命不可。
除了醫(yī)生,還有其他幾種職業(yè)的人也很能寫,說幾個大家都認識的吧:馮小剛的《我把青春獻給你》,詼諧幽默;劉若英、伊能靜是娛樂圈公認的才女,文筆溫婉動人;前不久看到林青霞的新書,原來這位大美女也寫得一手好文章。那些主持人更不必說了,何炅、李湘、謝娜、戴軍、趙忠祥、倪萍、孟非、李響一個個前赴后繼地出書……好像這年頭不寫點什么,就不能當主持人似的。
我對那些名人出書感到憤憤不平:他們在其他領(lǐng)域已經(jīng)頗有成就了,還隨時都能在寫作這件事上插一手,如此多才多藝,真是受老天爺?shù)钠珢邸R?,我是其他什么事都干不了,才寫作的啊?/p>
但這還不是最氣人的。《鬼吹燈》的作者是一個商人,他寫作的原因很簡單,有一次他的女友在貓撲網(wǎng)上看見一篇鬼故事,因為人家更新慢了,女朋友等得著急在他面前抱怨。他說不就是鬼故事嘛,這東西我也能掰,為了哄女朋友開心,他不假思索就寫上了,結(jié)果這隨便一掰就掰出一套暢銷書。
前兩個月,我們這里還出了個新聞,一個水貨手機營業(yè)員窮得連兩百塊錢的軟臥票都買不起,因而被女友甩掉。這個小伙子在受到打擊后傷心得辭職回家,走投無路,便從事網(wǎng)絡(luò)小說創(chuàng)作,結(jié)果寫了一年就成了百萬富翁。這個小伙子是我同事的同學的同學。
這兩件事讓我覺得,手中寫作的筆就像清潔工大媽手中的掃把,不管誰接過去都能掃幾下;像大叔手里的一把紙牌,不管誰臨時頂替都能玩下去。
前幾天,聽到一個寫作的朋友說:“寫作這項工作最大的優(yōu)點是能掩飾自己的笨。”我深表認同。
如果PS是對容貌的美化,那寫作就是對智商的美化。
我們在專欄里夸夸其談,講述我們道聽途說的人與事,翻炒各類資料里抄來的名人軼事,販賣一點自己熟知的小道理,讓讀者誤認為我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就像自拍愛好者知道自己從哪個角度拍照最美一樣,作家也熟知說哪些話不讓自己的智商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