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酸裊裊
原來會寫字的人,很容易得到來自陌生人的愛。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件事是在高中時的某一年秋天,有期雜志刊登了我的個人資料和兩篇小說,然后來自全國各地的信件像雪片一樣飛到我手中。
那個時候我掌管著班級信箱的鑰匙,我總是用報紙夾著那些信件帶回教室,然后飛快地塞進自己的書包里,晚上回家后才在臺燈下一封一封細看。
我從不向身邊人提起自己寫小說的事,一方面是害羞,另一方面是因為不自信。
我覺得自己寫得還不夠不好,好到足以讓我大大方方告訴別人說:“嘿,這個故事是我寫的。”
可是那些寫給我的信里每一封都說很喜歡我寫得故事,想和我成為朋友——我有些高興,又有些惶恐。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有人因為我寫的故事而默默喜歡我。
大學時我曾去長沙參加過一次小型的簽售,有個叫童小愛的女生特意提前準備了禮物來看我。
我對她說,你還是學生,不要為了我花錢,我過意不去。
她望著我咧嘴直笑,回我,這算什么?喜歡一個人就要用一切行動告訴她呀!
我再一次去長沙時我們又約過一次。在漂亮的小店子里,她點了很多份甜品卻不吃,托著下巴望著我說:“看你吃東西有一種好幸福的感覺。”
我心想,這真像我筆下的少女對暗戀少年的內心獨白呀。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次“粉絲見面”是來自一個叫賽賽的姑娘,她號稱是我的“頭號粉絲”,有一天突然在我博客留言說來看我,然后便坐了幾個小時的火車從岳陽趕到武漢。
老實說我不喜歡也不鼓勵這樣的行為,可那時想阻止時已為時已晚,因為怕她在武漢沒人照應,只得留了手機號碼給她。
還記得見面那天我的劉海因為沒睡好而翹的亂七八糟的,隨便穿了件T恤就去學校北大門見我的“頭號粉絲”——原來是一個笑起來又傻又甜的女生。
“偶像,送你的!”賽賽見了我后“嘿嘿”傻笑幾聲,從隨身的包包里掏出一支玫瑰花遞給我。
我握著玫瑰花走了一路,心里又害羞又悲傷——我當然不會告訴你們,這是我在大學里收到的第一支玫瑰花,來自一個甜嫩嫩的小女生。
雖然賽賽一直叫我偶像,自稱我的“頭號粉絲”,但其實后來我們的關系更像是朋友。有一年夏天她在廣州實習,又苦又累,忍不住坐在路邊給我打了一個小時的電話,她說:“偶像,每次和你說完話好像就又充滿了能量?!?/p>
我笑笑說:“這才不枉費你一直喊我‘偶像嘛?!?/p>
2013年夏天我參加了花火八周年,有個男生托編輯轉交給我一張他特別定制的明信片,正面是一個穿桃紅小衫的女生,旁邊印著我的名字,而背面是他寫滿了一整頁的信。
他說:“從高中開始,每個月去校門口的報刊亭買有你名字的雜志成為一種習慣。在那些枯燥無味的日子里,在晚自習上課之前的二十分鐘時間里,以及高三那段暗無天日、試卷漫天飛的日子里,你是我唯一喜歡的青春小說作家。”
他喜歡我寫得一個叫左佑慈的男生,喜歡他即使身處逆境仍然表現(xiàn)出來的堅強與樂觀,希望能成為像他一樣的人。
這張明信片我上臺前只敢匆匆瞥了幾眼,因為很怕自己會矯情地掉眼淚——我真的,太容易被這些直抵心底的情誼給打動了。
一直以來我的世界都小小的,像一座小小的島嶼,只愿得一位愛人,交二三知己,多了我也應付不來。所以我對被愛這件事始終有些誠惶誠恐,因為很怕自己無法回報相等分量的愛。
但很多愛——比如來自讀者,來自“飛鳥”的愛,我注定只能單方面接受而很難同等回報。
我不善表達,對著眾人說話會結巴,面對鏡頭會容易緊張,甚至連笑容都忘記,更做不到像知心大姐姐那樣熱情與讀者互動——但那些來自大家的愛和支持,我有看到,并一直珍惜地放在心底。
聽為玉說,《櫻花落海洋》賣得不錯,在當當同類型新書榜上占據(jù)前五的位置,實體書店的銷量也占據(jù)了很好了位次——這和所有“飛鳥”的支持分不開關系。
我無以為報,唯一能做的大約是一直一直地寫下去,寫更多更多更美妙的故事,讓自己成為更值得被喜歡我的人驕傲的作者吧。
就算有一天你們不再看這些青春年少的故事了,也不會因為曾經喜歡我的文字而后悔。
——真的,謝謝你們愛我,謝謝你們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