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
如今有些自命“才子”的頭面人物,很少讀書,尤其不讀經(jīng)典。
有一位先生寫了一部四十多萬字的長篇小說,投給了一家出版社,盡管書寫得很不好看,編輯還是耐著性子將書稿讀完。編輯是位很含蓄的人,指出不足時多是點到為止,著重奉勸他多讀一些書。那人聽了大不以為然:“你這是怎么說話哪,我是要當‘作者,并不是想當‘讀者,讀那么多書干啥?”
這或許是一個經(jīng)過演繹的笑話,但是它卻比較真實地反映了一部分人不讀書卻要寫書,不讀經(jīng)典卻想寫出經(jīng)典的浮躁心理與急功近利的心態(tài)。
宋真宗年間,在成都做官的張詠聽說朋友寇準做了宰相,對屬下說:“寇準是個奇才,可惜的是讀書太少?!边^了不久,張詠回到京城,拜會寇準,老友相見,談得十分投機,分手時,寇準送他一程又一程,并懇請張詠:“何以教準?”早有準備的張詠語氣雖緩,卻是脫口而出:“《霍光傳》不可不讀?!笨軠什幻髌湟猓氐郊依?,立馬找出《漢書》,翻到《霍光傳》這篇,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一直讀到文章快結(jié)尾了,發(fā)現(xiàn)“光不學亡術(shù)”一句,恍然大悟,笑著自語:“這個張詠是繞著彎指出我的缺點呀!”
霍光當過漢朝的大司馬、大將軍,相當于宋朝的宰相,由于他不怎么讀書,見識淺顯,釀成一些弊病,最終導致家族的敗滅。
有一位作者,手中掌握一點小權(quán),他憑著讀點“文摘”或時文,對當今社會形態(tài)略有一知半解,自以為見多識廣,經(jīng)常寫些雞零狗碎的短文,不論縣級、市級、省級乃至國家級的報刊,見刊就投,見報就寄,真就是“東方不亮西方亮”,有時人家也關(guān)照他多少是個有點權(quán)的頭面人物,故大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各種媒體上,熬的年頭多了,倒也混個臉熟,且頗有“良性循環(huán)”的效應(yīng)。有人不知道我與他是熟人,在我面前稱他的文章是“口水文章”。
以我淺見,學然后知不足。他的毛病就出在“不讀書”上。不讀書還總想把自己裝扮成一個“才子”,不屑于古書古文中“之乎者也”那一套。我以為他是精通外國文學,不料他在一次大談出國旅游,炫耀自己了解多國風情、民俗時卻說:“我去過十幾個國家,一些國家的文學氛圍給我的直感是:如今的俄國人已經(jīng)不大理睬托爾斯泰了。法國人因為喜歡新潮流,所以沒有幾個人再看巴爾扎克。美國只有一個作家,叫海明威。英國和德國各有半個詩人,英國的叫拜倫,德國的叫海涅?!?/p>
清人王永彬說:“齊家先修身,言行不可不慎;讀書在明理,識見不可不高?!鄙畹恼芾硪舱媸侨绱俗C實的,治理家庭首先得把自己治理好,不論說話或做事,一定要謙虛謹慎,心平氣和;讀書更不是裝裝樣子,滿書架的書當擺設(shè),或?qū)9┩馊藚⒂^,自己連翻一下也懶得。大凡有真學問的人,沒有不讀書的,而且都是細讀精讀,讀出書中的精髓,從而使自己見識過人,明白事理。
魯迅先生曾經(jīng)告誡青年人:“讀書之道,只有兩件事:一為進德,一為修業(yè)。進德,以誠正修養(yǎng)為歸宿;修業(yè),以謀生自衛(wèi)為正鵠。”看來“才子”不讀書,那肯定是個假才子,是一個德不進,業(yè)不修的人。
【原載2012年11月27日《解放日報·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