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萬博
題記:為什么悲劇在一夜發(fā)生?
因為黑暗積累了太久。
內(nèi)容概要:
正值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來到異國做生意的男爵雪奧·阿列興建筑了一棟私人住宅紅樓,男爵勾結該國領事館人員強買強賣,并槍殺礦工,終在一個夜晚,紅樓內(nèi)外矛盾一齊爆發(fā),使一群紅樓人有了不同的命運悲劇……
人物介紹:
雪奧·阿列興:第十三代阿列興男爵,紅樓主人伊萬諾夫娜·什瓦寥娃:紅樓女仆
斯拉瓦·阿列興:第十二代阿列興男爵彼得·阿列興之弟
麗瑪·諾維克娃:斯拉瓦之妻
塔圖拜、龍嘉圖:紅樓工匠
麗達:雪奧夫人,紅樓女主人
達瑪拉:紅樓大小姐
阿列克桑德勒:紅樓二少爺
鮑里斯:紅樓大少爺
維加:紅樓三少爺
阿納托里:斯拉瓦之孫,維加之友
葉爾阿斯力:紅樓看門人
尼科來依:紅樓廚師
格里戈利:紅樓家庭教師
尼娜:紅樓二小姐
夏拉法提·賽熱克:紅樓持槍保衛(wèi)
巴力根:紅樓翻譯、助手
拉依薩:伊萬諾夫娜之母
尼古拉維奇:東正教神父
阿思哈爾·麥德尼汗:紅樓信使
祖尼格爾·阿力漢:鮑里斯前妻
帕克尼亞爾:鮑里斯與祖尼格爾之子,六歲
赤嫵阿珂:鮑里斯的女伴
艾力亞爾:赤嫵阿珂的男友
維拉·舒布給娜:女官,領事館執(zhí)事
塔塔林諾夫:貿(mào)易街執(zhí)事
納吾克朗、賽迪力:礦工
新巴特:佛教僧人
科謝遼夫:紅樓醫(yī)生
阿力漢:祖尼格爾之父
司拉吉?。貉W之弟
魯夏諾夫:紅樓律師
紅樓
因其臨街墻皮為紅色而得名
是一座典型的俄羅斯風格建筑物
大廳內(nèi)部的擺設盡顯雍容華貴之姿,高大的肖像是阿列興家族從第一位巴利斯·阿列興男爵到第十三位男爵即現(xiàn)年四十五歲的雪奧·阿列興男爵,一幅幅肖像整齊排列,盡顯出這個家族悠久的歷史,而那些歷代珍貴的寶瓶、雕塑和獸皮,則顯示出了這個家族的富有。
(此時,雪奧正閉著眼睛坐在一把鋪了老虎皮的椅子上)
(爐火緩緩地燃燒著,仿佛這樣還是不能驅除寒意,女仆伊萬諾夫娜·什瓦寥娃正在房中靠右側一邊的小爐子旁忙活著,準備把火點燃)
[大廳的左側有通往二樓的旋梯,右側的甬道盡頭是一個側門,出了側門即來到紅樓的院中
[大廳中黑黑的,除了大廳正中的大爐子燃放的火光就再沒有一點光亮了,兩側墻壁每隔三步就鑲嵌著一個小燭臺,燭臺都有一根或短或長的蠟燭——伊萬諾夫娜會定期更換掉燃盡的蠟燭的,但此時都沒有點亮,貓頭鷹式擺鐘現(xiàn)在正值夜晚九點,但對于平常不到午夜絕不會休息的阿列興家族來說,此時的寂靜確實不太尋常。
[地板是標準的紅木地板,整座城市里還有幾家人能夠把上千的雙層別墅鋪成紅木,大廳里除了那些僅能做炫耀用的瓶瓶罐罐,就還有一張會客飲茶之用的茶幾,一個鞋柜,幾把掛在墻上的衣架和一些沙發(fā),另外還有三把特殊的藤椅,是拿來自于中國東南的藤木制成的,三把特殊的椅子顯示出了椅子主人身份的特殊——一把椅子屬于男爵本人,另兩把屬于雪奧的叔叔斯拉瓦·阿列興及他的妻子麗瑪·諾維克娃。
[大廳的天花板上垂吊著一展精美的大吊燈,吊燈呈倒三角形,繁復的裝飾里三層外三層,吊燈旁邊還有一個鐵皮的小圓盒,男爵給大家解釋說那是修煙筒時工匠塔圖拜和龍嘉圖不小心打通的,為了掩飾缺陷不得已蓋上的,盡管煙筒所在的位置不在那上面,但大家也只好接受了男爵的這種說法。
[左側旋梯后方還有一扇門,是通向廚房的。]
(男爵會在高大而舒適的椅子上,雖然正值中年,但額頭上已經(jīng)顯示出了皺紋的痕跡,夫人麗達常用黃瓜片和雞蛋羹敷臉的方法為他去除皺紋,可仍然可以看出男爵的皮膚在呈衰老趨勢,兩鬢上已經(jīng)開始泛出白色,不過不像油畫中的馬尾辨,他已經(jīng)把頭發(fā)留得很短,他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西服,自打記事的時候起,大小姐達瑪拉就從未見過父親穿過別的什么顏色的衣服,就連男爵的領帶也是黑色的,身上蓋了一層繡著鹿角狀圖案的毛毯。)
(“吱喀,吱嚓”,伊萬諾夫娜小心翼翼、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地用燒火鉗子在側爐子旁鼓搗著,她的上半身都伸了進去,左手抓住爐壁的邊緣,持火鉗的右手往里面狠勁地伸著,但好久一會兒也未見爐子燃起火來)
(樓上間或傳來些許響聲,聲音不大)
(“篤、篤、篤”敲門聲)
(女仆伊萬諾夫娜顯然被嚇了一大跳,右手猛一陣顫抖使火鉗也掉在了火爐里,她趕緊伸進身子往外鉤火鉗,卻沒能成功)
(“篤、篤、篤”敲門聲更重了)
(伊萬諾夫娜看了看火爐里的火鉗,又看了看右邊的房門,猶豫下提起裙子跑去開門)
阿列克桑德勒(身著冬大衣,頭上戴了一頂破了的狐貍皮帽子,醉醺醺地):?。∫寥f諾夫娜?。ㄒ话炎プ×艘寥f諾夫娜的胸)瞧瞧!多美的可人?。?/p>
伊萬諾夫娜:放手!阿列克桑德勒!你喝醉了?。ò寻⒘锌松5吕胀系阶罱纳嘲l(fā)上)
葉爾阿斯力:他剛才走到門口時就徑直臉朝下摔在了地上,幸好我當時在清理積雪,要不然他就……
伊萬諾夫娜(搖搖頭):真是想不通他怎么就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葉爾阿斯力(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要我看,紅樓這幾個,早晚都要完!
伊萬諾夫娜(害怕地向男爵那里望了一望,向葉爾阿斯力做出了“噓”的動作):小點聲吧你!他在睡覺,要不然非要了你的禿頭不可!
葉爾阿斯力:怕什么???現(xiàn)在幾乎全城的人都知道……
伊萬諾夫娜(不耐煩地):行了行了!要是紅樓完了,我們?nèi)ツ模?/p>
葉爾阿期力(兩只眼睛頓時放光):去哪?(不懷好意地、低聲)伊萬諾夫娜,怎么,(向阿列克桑德勒那邊點點頭)難道你還真愛上了這個懦夫、軟包、酒鬼不成?
伊萬諾夫娜:放你娘的狗臭屁!就是嫁給一坨屎,我也不會嫁給他!
(葉爾阿斯力正要說什么——)
(大小姐達瑪拉站在了二樓旋梯的頂層)
達瑪拉:誰?
葉爾阿斯力:是我,大小姐,二少爺回來了。
達瑪拉:哦。
伊萬諾夫娜:又喝醉了,這不正在這躺著呢么。
達瑪拉(關切地):喝得多么?
葉爾阿斯力(幸災樂禍地):多得不得了!剛才差點沒摔死,哈哈哈!
達瑪拉(皺起了眉頭):知道了,葉爾阿斯力你先別走,我馬上下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葉爾阿斯力:沒問題,大小姐。
(達瑪拉清脆的皮靴聲消失在二樓走廊的盡頭)
伊萬諾夫娜(望著門外):雪下得這么大。
葉爾阿斯力(也看下門外點點頭):嗯。
阿列克桑德勒:可人兒……把門……關上……男爵……要罵……
葉爾阿斯力(輕蔑地):這酒鬼,還知道冷呢!
伊萬諾夫娜(制止他):好了別說了!你膽子也太大了!(把門關上)
葉爾阿斯力:要是我跑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嗎?
伊萬諾夫娜:想著麗達的事,還想著我呢?葉爾阿斯力,你做夢!你今年有多大歲數(shù)?四十?五十?我都可以做你的女兒了吧?我懷疑當初我媽拉依薩在這里時,你是不是就跟她說過這樣同樣的話?
葉爾阿斯力(輕蔑地):說白了,你就是看上了他的錢!
伊萬諾夫娜(慌亂地):錢?
葉爾阿斯力:紅樓!你看上了紅樓!
伊萬諾夫娜:你!你真是……
葉爾阿斯力:怎么?你不承認?!鮑里斯花天酒地愿意為跟他上床而不怕一切的女人成千上萬,他的床是整個小城所有女人的愿望!維加聰明又能干,他整天都和阿納托里在一塊,盤算著怎么才能把整座紅樓吃掉,怎么會看上你這樣的女人?而你呢?這可憐的母牛,就只好勾引這膽小、弱不禁風又嗜酒的阿列克桑德勒了!
伊萬諾夫娜(生氣地):閉嘴!你這條看門狗!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貨色?你和麗達……
(達瑪拉從旋梯上走下來,她身上披著一件外套,手中拿著一封信)
達瑪拉:伊萬諾夫娜,葉爾阿斯力你們在吵什么?
伊萬諾夫娜(趕緊地):啊,沒什么。
達瑪拉(走到了葉爾阿斯力的面前):葉爾阿斯力,我把這封信交給你,今天晚上十二點鐘整,也就是明天的零時,會有一個戴狼皮帽子的人來問你要這封信的,明白嗎?
葉爾阿斯力:明白,大小姐,這封信是……
達瑪拉:不是紅樓的事,是我自己的私事(對伊萬諾夫娜)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伊萬諾夫娜(臉紅了):我……我在……哦!我在掃地呢?。ㄅ苋ツ脡堑膾甙褣吡似饋?,又突然地)不對不對!不好意思大小姐我是在點燃火爐呢?。ㄈ酉聮甙讶ダ^續(xù)抅燒火鉗子)
達瑪拉(在火爐前蹲下身子,拿起一根木柴察看):木柴都是濕的……(冷酷地)告訴我你在想什么呢?伊萬諾夫娜?
(伊萬諾夫娜又停住手,略有顫抖,但仍沒有回頭望向達瑪拉)。
葉爾阿斯力:大小姐,要不要我現(xiàn)在把二少爺扶上去?
達瑪拉:不用了,你走吧。
葉爾阿斯力:哦。
達瑪拉:等等!
葉爾阿斯力:呃?
達瑪拉:礦工那邊怎么樣?
葉爾阿斯力:好像是出事了。
達瑪拉:怎么?
葉爾阿斯力:從我的值班室往南頭看,可以看到遠處確實很亂。是有事發(fā)生了,您可以問問巴力根,他待會要來的。
達瑪拉(一下站起):巴力根要來?
葉爾阿斯力:不是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來么?
達瑪拉(面色蒼白):沒什么,你走吧。
葉爾阿斯力:嗯(開門)
達瑪拉(沖著葉爾阿斯力的背):信是我拿密膠封死的。
(葉爾阿斯力站住,沒說什么,關上門,走了)
(達瑪拉也一屁股坐在了阿列克桑德勒旁邊的沙發(fā)上,雙手捂住臉)
達瑪拉:伊萬諾夫娜!
(伊萬諾夫娜站起身子來,面向達瑪拉)
達瑪拉:告訴我你這段時間在干什么?
伊萬諾夫娜:大小姐,我……恐怕不明白您的意思。
達瑪拉:別騙我。
伊萬諾夫娜:我什么都不愿也不敢瞞您。
達瑪拉(放下手,瞇起眼睛來,看著伊萬諾夫娜):真的嗎?
伊萬諾夫娜:當然。
達瑪拉(指著阿列克桑德勒):那他是怎么回事?
伊萬諾夫娜:二少爺?我……
達瑪拉(仍看著她):說啊,繼續(xù)往下說。
伊萬諾夫娜:大小姐,我去庫房拿干的柴禾來。
達瑪拉(不耐煩地):誰讓你去拿柴禾了?(伊萬諾夫娜站住,達瑪拉又一揮手)算了,拿你的去吧?。ㄒ寥f諾夫娜從右門離開)
阿列克桑德勒(醉醺醺地打著嗝):嗝!人人都欺負我!嗝!雪奧和麗達,可惡!嗝!是他們!嗝!把我害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嗝!
達瑪拉(關切地):怎么樣,感覺難受嗎?
阿列克桑德勒:哦,嗝!真是……我的幸福在哪里?我永遠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幸福!嗝!
達瑪拉(心疼地):傻瓜!你的幸福你根本都不要?。ňo緊地抱住他)
阿列克桑德勒(無力地推搡著達瑪拉):別碰我!女人!女人害了我!愚蠢又骯臟的動物,呼……(頭一歪,睡著了)
(達瑪拉更緊地抱住了阿列克桑德勒,頭靠著頭,流出了眼淚)
(伊萬諾夫娜抱著一堆柴禾從右門進)
(伊萬諾夫娜瞪著達瑪拉和阿列克桑德勒兩人,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嫉妒與仇恨,她把柴禾堆悄無聲息地放火爐的旁邊,留下一根尖尖的柴禾越過頭頂高舉起來,準備扔向達瑪拉——)
達瑪拉:伊萬諾夫娜!
(伊萬諾夫娜神經(jīng)質地一抖)
達瑪拉(用手背揩干自己眼角的淚水):瞧!他睡著了!他睡著的樣子多么可愛!一點也不像是他醒的時候那憔悴又痛苦的模樣了,對嗎?
(伊萬諾夫娜漸漸放下了手臂)
達瑪拉(仍沒有回頭):有時候我想,即使他一輩子就這樣了,那又怎么樣呢?伊萬諾夫娜,你說我們女人為什么就偏偏要承擔這么多的苦痛與煩惱呢?(自嘲地,兩只手來回握著)面對自己心愛的人,即使付出再多,他們也絲毫不領情。
伊萬諾夫娜(放下尖木柴,走向達瑪拉,握住她的肩膀):達瑪拉……
達瑪拉(搖搖頭):你知道(指指自己和阿列克桑德勒)我們是不可能的。
伊萬諾夫娜(蹲下來,靠近達瑪拉的臉,轉而握住她的手):達瑪拉,你真的認為,你的歸宿,是他嗎?
達瑪拉(痛苦地,怒瞪著伊萬諾夫娜的眼睛):你怎么能這樣說?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所經(jīng)歷的每一場苦難幾乎我都知道,所以我明白他,我懂他!他的性格、他的愛好、他的決定……這所有一切,我都懂他!他和我早就密不可分了,你拿什么再讓我去找生命中和他一樣重要的男人?你又讓我怎么值得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一齊步入婚姻的殿堂?啊?(兩人抱?。┪抑浪仓挥形易疃y道不選擇我,真的就要在那些酒館里和那些同樣滿身酒氣、身無分文的流浪漢過一輩子嗎?哦!我不敢想象!
伊萬諾夫娜:當然,我明白,我明白的!達瑪拉,別那么自私,想一想,我和你一樣,我四歲時就隨母親來到了這紅樓,現(xiàn)在我二十八歲了,不管你承不承認這里對我就如同對你一樣,是唯一的家(達瑪拉推開伊萬諾夫娜的擁抱)但我至少也是和他一齊長大的!
達瑪拉(面無表情地):你愛他嗎?
(伊萬諾夫娜的頭扭向左下方)
達瑪拉(依然面無表情,機械地):告訴我,你愛他嗎?
伊萬諾夫娜(抬起頭,正視著達瑪拉):是的,我愛他(頓)而且,我相信,他有權利自己做出一個選擇。
達瑪拉(抿住嘴,咬牙):好(起身)
伊萬諾夫娜:達瑪拉,你知道,我們都不希望他是……
達瑪拉:夠了!他不是!(慌亂地)我去廚房找點吃的,伊萬諾夫娜,你把他扶到樓上的房間去,行嗎?
伊萬諾夫娜:當然,大小姐,背他就成(順勢背起了阿列克桑德勒)你知道,他越來越輕了(上樓)
(達瑪拉進廚房)
(紅樓女主人麗達身披又長又高貴的披肩,右手中掂了根香煙,緩緩從旋梯上走下來,與正背著阿列克桑德勒的伊萬諾夫娜相遇)
麗達:呦,這不是二少爺嗎?(上前聞聞他,皺起鼻子)怎么喝成了這種德性?嘖嘖嘖,又不知道和酒館里的什么人混去了!
(伊萬諾夫娜不理她,繼續(xù)背阿列克桑德勒上樓)
麗達(向伊萬諾夫娜的背影,緩緩地):還真是個好女仆?。。ㄏ聵牵?/p>
(有人敲門)
(麗達開門,看門人葉爾阿斯力進)
麗達(一把樓住他):終于來了?。ㄩ_始親吻他)我都迫不及待了!來吧,(抓起葉爾阿斯力的手)跟我上樓來!快!
葉爾阿斯力(甩開她的手,嚴肅地):夫人!阿斯哈爾·麥德尼汗來了。
麗達(一下子恢復了那種冷漠又嘲諷的表情):哦。
阿斯哈爾(從葉爾阿斯力的身后閃出,取下頭戴的帽子示意,手中拿著三封信):夫人,這里有給咱們紅樓的三封信。
(麗達接過,然后直直地看著阿斯哈爾)
阿斯哈爾(尷尬地):呃……要是男爵或著少爺現(xiàn)在不回信的話……
麗達(依然直視):老爺在睡覺。
阿斯哈爾:呃,好的(戴上帽子,離開了)
麗達:快?。ㄒ话褤н^葉爾阿斯力的肩膀)我就是來找你的?。裎瞧饋恚?/p>
葉爾阿斯力:哦,不,不!
(麗達狠狠地吻著)
(達瑪拉從左側廚房出,手中拿著一幅托盤,托盤上放著幾瓶酒和幾碟水果沙拉)
麗達(向后望去,看到是達瑪拉,轉過身來,氣憤地):你這賤婊子!骯臟的妓女達瑪拉!你一直在偷看著我們!
達瑪拉(輕蔑地):一只五十歲的女蛤蟆和一只年紀輕點的男蛤蟆有什么可偷看的!?
麗達(腮幫子氣得鼓了起來,沖過去):我叫你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麗達兩手死死把達瑪拉的嘴角往兩邊扯,達瑪拉左手拽住麗達的手腕,右手一把扯住麗達的長發(fā))
達瑪拉(從牙縫中露出聲音來):賤人!
(葉爾阿斯力見狀趕忙沖上前想要掰開互相撕扯的母女,卻毫無辦法,他唯一做到的就是在精美的伊朗產(chǎn)地毯和紅木地板上留下一串臟水腳印)
(二樓傳來聲音——)
鮑里斯:你們在干什么?(達瑪拉看到鮑里斯,松開扯著麗達的手)
(大少爺鮑里斯身著一襲緊身的黑色衣服,凸顯出他結實的胸膛和寬闊的肌肉,和母親麗達一樣他一頭金發(fā),是三個少爺中長得最標致的一個)
鮑里斯:媽媽,你又在和家里人打架?
(麗達瞪著達瑪拉,香煙也扔到了桌上)
鮑里斯:媽媽!
(麗達仍然扯住達瑪拉的嘴,達瑪拉的嘴角流出了血)
鮑里斯:放手!
(麗達看了眼二樓的兒子,松開了手)
鮑里斯:我真不敢相信,尼娜走了之后您怎么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麗達:尼娜走根本不是我的錯!是她自己愚蠢,才會離開紅樓!
鮑里斯:是么?
(從鮑里斯的房中走出一個亦滿頭金發(fā),皮膚雪白的高個子女人,她抹著很濃的妝,手中握住兩杯香檳,走到鮑里斯的身邊)
赤嫵阿珂(遞給鮑里斯一杯香檳):怎么了?
鮑里斯(摟住赤嫵阿珂的肩膀):沒什么,繼續(xù)去跳舞,親愛的(同她一道回房)
達瑪拉:妹妹離開紅樓責任全在你!
麗達:怎么紅樓大大小小的錯都要賴到我的頭上!
達瑪拉:你這是委屈給誰看?沒人會可憐你的!
(紅樓家庭教師格里戈利走到了二樓旋梯上)
格里戈利(慌張地):大小姐,我讓小公子帕克尼亞爾拼讀一張報紙,我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就找不到他了。
(達瑪拉回頭望向麗達)
麗達:怎么,帕克尼亞爾丟掉也要怪我嗎?
達瑪拉(上樓,對格里戈利):帶我瞧瞧?。▋扇讼г谧呃缺M頭)
麗達(轉向在一旁的葉爾阿斯力):親愛的,你看了吧?這個臭不要臉的達瑪拉以為她的胸和屁股大就可以當這棟紅樓的女主人了呢!
葉爾阿斯力:麗達,我覺得你不應該那樣跟達瑪拉說話。
麗達(輕蔑地):你也看上了她的屁股不成?
葉爾阿斯力:沒人會否認你才是這棟紅樓的女主人!但是麗達,你要小心,你的女主人并不是血緣賜給你的,而是婚姻送給你的!
(麗達看著葉爾阿斯力)
葉爾阿斯力:你難道不明白嗎?即使你不顧她是你的女兒,你也必須顧及她是男爵的女兒!我是說,只要你依然是男爵的夫人,那么你是紅樓的女主人這一事實就沒人可以改變!但是你想過嗎?如果你不再是男爵的妻子……那……
麗達(笑):‘不再是男爵的夫人’?葉爾阿斯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就憑她???(手指著剛才達瑪拉所站的位置)這不可能!我嫁給雪奧·阿列興有多少年了?男爵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會把我留在紅樓,她達瑪拉!休想把我趕走!永遠!
葉爾阿斯力:無論怎樣,我并不認為你這樣惡狠狠地對待她是對的,你要小心點才是,上次尼娜離開紅樓簡直把我給嚇壞了,我當時還以為男爵一定會……一定會……哎,況且她還知道你愛我,如果她告訴男爵……
麗達:說去么!怕什么?說了,我照樣還在紅樓!
葉爾阿斯力:你是照樣還在紅樓不錯!可我呢?我會離開這紅樓!甚至一槍在這紅樓被他(指男爵)打死!
麗達(瞇起眼睛):你害怕了。
葉爾阿斯力(回避著麗達的目光):不,我沒有。
麗達(大聲地):看著我的眼睛!葉爾阿斯力!
(葉爾阿斯力迎向麗達的目光)
麗達:告訴我,你愛我,說!
葉爾阿斯力:真是無理取鬧,我要走了(欲從右側門離開)
麗達(一把抓住他):說你愛我!
葉爾阿斯力:你愛我嗎?
麗達:我當然愛!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葉爾阿斯力(指著男爵):那他又算怎么回事?
麗達:他能讓我留在紅樓,就這么簡單。
葉爾阿斯力:好,你愛我,可你仍要呆在男爵身邊,因為男爵能讓你成為這棟紅樓(手比劃了一圈)的女主人。
麗達(滿意地):是的,葉爾阿斯力,你明白了,(頓)現(xiàn)在,說你愛我。
葉爾阿斯力:我不愛你!
麗達(驚訝地):什么?
葉爾阿斯力:你根本就不愛我!
麗達:我當然愛你!
葉爾阿斯力:那你就把這紅樓舍棄掉!
麗達:什么?
葉爾阿斯力:我是你的愛人,那么無論我貧窮與富有,你都應該陪伴在我的身邊,現(xiàn)在你有錢,我沒錢;你有紅樓,我沒有紅樓;你有這紅樓舒服而閑逸的生活,我沒有!你現(xiàn)在不過是在擁有了紅樓的基礎上再尋找一個玩物罷了!
麗達:哦!葉爾阿斯力!
葉爾阿斯力:聽我說完!麗達!你想一想吧,如果你沒有了這紅樓,那么你的生活還會是怎樣的呢?再退一步說,如果沒有了紅樓,你還能有今天的這性格,和跟我的這追求嗎?
麗達:滾!葉爾阿斯力!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以紅樓主人的身份解雇你!從今以后你不能再來到紅樓了!
葉爾阿斯力:麗達!
麗達:你可以不愛我!我也可以選擇不再聘用你!
葉爾阿斯力:是男爵給我的這份差事!
麗達(瞪大眼睛):我會告訴男爵的,是我解雇了你!
葉爾阿斯力:那我也會告訴男爵的,你勾引我!
麗達: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我勾引你?
葉爾阿斯力:難道不是嗎?是誰在那天晚上裸露著大腿爬到了我的床上?誰一手就按住了我的腰?
麗達:夠了!
葉爾阿斯力:想起來了?
麗達:你這是敲詐!是交易!
葉爾阿斯力:我有妻子和孩子,你都能對我做出這樣的事,難道你這就不是敲詐和交易嗎?
麗達(一下子坐在了沙發(fā)上,玩弄著自己涂滿了各種顏色的油的手指甲):隨你怎么說吧,我告訴過你,達瑪拉不可能讓我離開這紅樓,你就更別想了,這么做離開紅樓的只有你,葉爾阿斯力。
葉爾阿斯力(坐到了麗達的身邊,口氣放軟下來):麗達~
麗達:離開我,你這悶騷又猥瑣的男人。
葉爾阿斯力:我愛你。
麗達(抬起頭來,望著葉爾阿斯力,眉頭和嘴角都上揚起來):怎么,終于認輸了?(兩人親吻起來)
葉爾阿斯力:你不看看那些信寫的是什么嗎?
麗達:哦,對,我把信放在哪兒了?(找)在這(從鞋柜上拿起來)你幫我讀一讀吧,葉爾阿斯力。
葉爾阿斯力:好(取出第一封信,讀)‘尊敬的第十三代阿列興男爵、紅樓的主人雪奧·阿列興:我——領事館長官維拉·舒不給娜,榮幸地通知您,慈悲又智慧的陛下決定于今日起召回眾流落在外打拼的貴族及商人們回國參與國家建設大業(yè),請您于接到本信當日內(nèi)立即歸國。隨信附贈“僑民證”若干張,以便您與您的家人在跨離國境線時以出示邊境官兵之所用。’(拿起剛才的信封,取出一小疊紅色的、用各種文字標識的“僑民證”)就是這個了。(遞)
麗達(接過“僑民證”):看來我們也要走了,是不是?
葉爾阿斯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要打仗了嗎?
麗達:哼,這種事情,管他的!
葉爾阿斯力:那我們是走還是不走?
麗達(輕蔑地):你覺得呢?
葉爾阿斯力:我說不好,不知道。
麗達:告訴你,一定是要打仗了。
葉爾阿斯力:?。浚ㄕ酒穑┠俏覀冓s緊走吧?
麗達:慌什么!坐下?。ㄈ~爾阿斯力坐下)走?走,那這紅樓誰管?交給誰?還是送給誰?白白拱手送給門口那些要飯的鄉(xiāng)巴佬?
葉爾阿斯力:那打起仗來,我們畢竟是外國人——
麗達:那還不簡單,加入這個國家的國籍不就完了么!
葉爾阿斯力:這……能行嗎?
麗達:怕什么?生活是自己的。到時候等仗打完了,或者是這個國家對我們不好了,大不了我們就再換回來或者是轉成別的國籍不就完了么!
葉爾阿斯力:也對,也對。(頓)不過……說讓我們接到信的當天就走……這么急,(懷疑地)不會是?
麗達:哎呀!你真膽?。〔幌駛€男人!
葉爾阿斯力:麗達,要不你還是現(xiàn)在把男爵叫醒,給他看看這封信吧,我總覺得這樣的事不讓男爵知道擅自做出決定可不好。
麗達(仰著脖子):是我不讓他知道嗎?是他自己睡著了,怪誰?把他叫醒又叫他一頓罵,我才不會這么傻呢!
(葉爾阿斯力不吭聲)
麗達:別愣著了!快給我讀第二封信。
葉爾阿斯力(取出第二封信,展開,讀了起來):“尊敬的第十三代阿列興男爵、紅樓的主人雪奧·阿列興,我國駐本市貿(mào)易街執(zhí)事塔塔林諾夫。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盡管這并非我所愿,從今天上午起那些礦工們就開始糾集在我國的貿(mào)易街四周,揚言要一把火燒掉我們這條街,我不太明白他們是哪兒來的這么大的勇氣,你知道,就是前年被我們打死了其中幾個的那幫子人,他們硬要說我們必須賠禮道歉,并且進行補償。真是不明白,這些人就連自己的政府都不管他們,居然還想讓我們管他們,真是可笑。不過倒有兩個漢子,一個叫納吾克朗,一個叫賽迪力,他們自打那天起就一直在和我們領事館作對,如今領事館有重武器把守,他們自然不怕,可是貿(mào)易街卻著實讓我擔心起來,倘若真燒了這條貿(mào)易街,我相信你每年從我這享受的免稅政策也沒了,哈哈,總之,希望你接到信后立馬到貿(mào)易街這來,我在這等你,他們糾結了不少人,像是真要干出點什么愚蠢的事來了”,我有點冷。
麗達:???
葉爾阿斯力:麗達,信念完了,我說我有點冷。
麗達:哦哦(反應過來),待會兒吧,等伊萬諾夫娜下來讓她把這個爐子也給你點上。
葉爾阿斯力:完了,念完了。
麗達:嗯(深思著)
葉爾阿斯力(仿佛突然想起來):今天晚上貿(mào)易街方向好像確實出事了,從我那往南看,可以看到有不少人在那邊,吵吵嚷嚷的,跟往常確實不一樣。
麗達:怎么,這你都能聽到?
葉爾阿斯力:嗯,他們一齊嚷著什么,所以能聽到,而且還都舉著火把,所以從我那看過去就能看到一片火海。
麗達:真是令人害怕,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葉爾阿斯力:麗達,我得趕緊走了,要不然——
(敲門聲)
麗達(和葉爾阿斯力對望了一眼,緊張地):誰?
夏拉法提:是我,夫人,我給您說一聲,工匠塔圖拜、龍嘉圖來了,他們就在院子里。
麗達:工匠?我沒有叫他們呀。
夏拉法提:他們說是老爺?shù)姆愿馈?/p>
麗達:告訴他們老爺在睡覺,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說吧。
龍嘉圖:老爺可能是讓我們修屋頂?shù)?,我們直接上去修好了?/p>
麗達:現(xiàn)在?為什么不明天早上呢?
塔圖拜:明天誰知道紅樓會變成什么樣?我們就今天修吧!
麗達:好吧,你們?nèi)グ桑?/p>
(門外腳步聲漸漸沒了。)
葉爾阿斯力:我該走了,麗達。夏拉法提會懷疑的。
麗達:真膽小。
(司拉吉丁下樓,他有兩個黑黑的眼圈,眼眶深險,頭發(fā)、胡子都是亂糟糟的,身上一襲睡衣,腳上沒有穿襪子,直接穿了一雙拖鞋。)
司拉吉?。ň従彽兀号?,你們是誰,你們好嗎?
(麗達和葉爾阿斯力兩人坐著未動,徑直看著司拉吉丁)
麗達:干什么?要吃的?
司拉吉丁:知道嗎?我又做了好夢,我夢到:我成為了全歐洲,不,甚至全世界!最偉大的詩人!有一幫子年輕的姑娘追在我的屁股后面,她們奔呀、跳呀,在我的面前跑啊、跑啊,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我踩到了一個陷阱,我掉了進去!很深很深的井,是有數(shù)百米那么深呦!掉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失重了,好可怕!不過沒關系!我發(fā)現(xiàn)我最終掉進的是,大壇子蜜里!我游啊、吃?。ㄐ腋睿眯腋0?!
麗達:這樣的夢你不是日日夜夜都在做嗎?過去四十年來你不是除了下來吃飯就是天天躺在你的床上把門反鎖,然后做這樣的夢嗎?我可沒時間聽你的夢,葉爾阿斯力,快走吧,回去!
(葉爾阿斯力從右門離開)
麗達(坐下來):讓我看看第三封信講了些什么(讀)這家伙威脅我!竟敢恐嚇我說要……
司拉吉丁:怎么啦?
麗達:你睡你的覺去!
司拉吉?。河X總是睡不夠的呀!人世間真是令我失望,我寧愿選擇夢里那個世界,那個世界甚至可以由我自己做出支配!
麗達:懦夫,你也只配做夢!
司拉吉?。弘S你怎么說吧,我去廚房拿點吃的,然后就繼續(xù)上去睡覺了,今晚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叫醒我,我要想辦法繼續(xù)彌補上剛才我的那個好夢,我夢到哪兒了來著?哦,對,我夢到了我掉到了蜜罐里,然后會發(fā)生什么呢?(邊說邊走進廚房)
司拉吉?。ㄔ趶N房里):啊!
麗達:怎么了?
司拉吉?。ㄅ艹鰜恚耗峥苼硪涝?!
麗達(撫下心口):嚇死我了,尼科來依是廚師,你忘了嗎?你個嗜夢者!
司拉吉?。M頭虛汗):哦,哦。
尼科來依(從廚房中走出來,端著一個大托盤):夫人,我在準備大少爺吩咐的食物。
司拉吉?。耗銥槭裁床婚_燈?
尼科來依:廚房的燈壞了。
司拉吉丁:壞了?剛才伊萬諾夫娜進去的時候——
尼科來依(肯定地):她進去的時候我還不在廚房,我是剛從庫房過來一會兒,那個時候大廳里除了老爺一個人也沒有,我去送飯了。
麗達:嗯。(對司拉吉?。]錯,是這樣,我相信尼克來依(和尼克來依交換了一個眼神)。
司拉吉?。何液湍阋黄鹕先?!
(達瑪拉扯著阿列克桑德勒和伊萬諾夫娜兩人下樓,后面跟著格里戈利和帕克尼亞爾,阿列克桑德勒赤裸著上身,露出瘦弱的肩膀,伊萬諾夫娜衣冠不整,兩人頭發(fā)都亂糟糟的。帕克尼亞爾的表情顯得很無辜,不知所措的樣子)
達瑪拉(幾乎是吼著,對伊萬諾夫娜):說啊,不肯給我說,那么就給你的女主人說一說,你干了什么?。浚ㄒ寥f諾夫娜昂著頭,阿列克桑德勒低下了頭)
麗達:聲音小點!
達瑪拉(對麗達,憤怒地,指著伊萬諾夫娜):她誘騙阿列克桑德勒干了她!
麗達:哦?
達瑪拉(給了伊萬諾夫娜一記響亮的耳光):不要臉的賤婊子,臭婆娘!竟然勾引你家主子上床!還有,麗達你知道嗎,她根本沒發(fā)現(xiàn)床旁邊帕克尼亞爾一直在看著他們倆!帕克尼亞爾才六歲??!他們怎么能!
帕克尼亞爾(賭氣地):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爸爸早就和那個叫赤嫵阿珂的阿姨那么做過了!赤嫵阿珂和伊萬諾夫娜好像都很疼,爸爸和阿列克桑德勒叔叔的小雞子都很大很~
達瑪拉:住口!
麗達(手中拿著第三封信):你們自己在這吵吧,我還有事情呢(上樓,對帕克尼亞爾壞笑地)小帕克尼亞爾,看來你將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呢,你們不上嗎,司拉吉丁、尼科來依?
司拉吉?。何胰ニX嘍(三步并作兩步趕在麗達前先回了房子)瞧瞧,不在夢里生活的人就是這幅下場!
鮑里斯(從房中出來,看到尼科來依):尼科來依!這些是給我的嗎?
尼科來依:啊,是的,大少爺。
達瑪拉:鮑里斯!你知道剛才伊萬諾夫娜和阿列克桑德勒在帕克尼亞爾的面前做了些什么嗎?
鮑里斯(接過尼科來依的托盤):不知道(看下阿列克桑德勒的胸膛)怎么,阿列克桑德勒終于當了一回男人?沒什么大不了的,等我跳完這支舞再說吧。(進房)
(尼科來依下樓,回廚房)
(達瑪拉瞪著仍然低著頭不吭氣的阿列克桑德勒)
達瑪拉:你真令我失望。
阿列克桑德勒:達瑪拉,我們不可能。
(達瑪拉哭,跑回了房間)
格里戈利(對帕克尼亞爾):走吧,小公子,不想再閱讀了,我領你回去睡覺。
帕克尼亞爾:不,沒意思!我要個小朋友和我玩。
格里戈利:你知道你父親是怎么跟你說的,他不許你在外面和那幾個瘋丫頭一起耍著玩,他唯一希望你的就是在家老老實實地讀書,將來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做給她看。
(帕克尼亞爾不吭聲)
格里戈利(領著帕克尼亞爾):走吧,我們回去。(進房)
(阿列克桑德勒和伊萬諾夫娜對視著,兩人擁抱起來)
阿列克桑德勒:我不想在這兒呆了。
伊萬諾夫娜:我一直都在等你的這句話。
阿列克桑德勒:你愿意跟我走?
伊萬諾夫娜:要不是你在這兒,我早就離開這紅樓了!
阿列克桑德勒:她們在欺負你。
伊萬諾夫娜:這是因為她們沒有你,而我有。
阿列克桑德勒(推開伊萬諾夫娜):你為什么會這么相信我?
伊萬諾夫娜:這不需要理由,你的每一個決定我都理解。
阿列克桑德勒(痛苦地):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喝酒荒廢了多年!
伊萬諾夫娜(緊張地):不!你沒有?。ㄗプ“⒘锌松5吕盏氖郑┠氵€能感覺到我的溫度嗎?啊,阿列克桑德勒?正如我們小時候的那樣?你抓住我的手,我們一齊在荒禿禿的原野上奔跑著,盡管就那么一次,可是,就那一次也讓我今生今世難以忘懷!你看到嗎,我每天都在紅樓的院中打理那些松樹,那些松樹都是那次你送給我的小苗長成的??!如今松樹都長大了,我們的愛情也應該由它們見證了吧?
阿列克桑德勒:伊萬諾夫娜,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你竟然能這么鐘情于我。伊萬諾夫娜你在說什么?。可倒希。ㄓ直ё∷?/p>
阿列克桑德勒:我真的很痛恨我自己,真的,有的時候我甚至恨不得自己殺了我自己!我從沒想過我能擁有幸福!你知道嗎?你還記得嗎?從小的時候男爵就給我灌輸?shù)氖鞘裁蠢硐雴幔?/p>
伊萬諾夫娜(流淚中又哭了出來):是的,是的我還記得他當時給你立的目標是成為整個國家的元首!
阿列克桑德勒(大哭起來):多么愚蠢的想法啊!你難道看不出來,天真愚蠢的我竟把它當真了嗎?(頓)他們就是在欺負我老實!(哭)這些年我都在干些什么呀?一樣又一樣的失敗全因為我不切實際的夢想!他!就是他!(指著男爵)這個男人他自己有無窮無盡的權力的渴求和欲望,自己實現(xiàn)不了就轉嫁到我的頭上!他有什么權力這么做呢?還有我那“冰箱母親”!我的童年!我看到今天哥哥鮑里斯的兒子帕克尼亞爾正在遭受與我當年一模一樣的命運!
伊萬諾夫娜:我理解你,阿列克桑德勒。
阿列克桑德勒你不理解!難道你沒看到,十八歲我貴族考試失敗后,我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嗎?人人都把我的話當放屁!他們覺得我沒有用了,覺得我于紅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價值了,于是便拋棄了我!看看鮑里斯!他每天沉迷于女人和搖頭丸,可每個人仍然對他畢恭畢敬,就是那個可惡的女人麗達也不敢惹他,他的生活比我滋潤多了,只因為他比我早早生一步,而他則鐵板釘釘?shù)貢乱蝗蔚哪芯簦瑹o論他做什么!無論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吼)我不是!
伊萬諾夫娜:阿列克桑德勒!別這樣。
阿列克桑德勒(雙手不斷敲打著自己的頭):我真蠢!我真蠢!
伊萬諾夫娜(平靜地):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阿列克桑德勒(大喜過望地):真的嗎?
(伊萬諾夫娜點了點頭)
(阿列克桑德勒看著伊萬諾夫娜的眼睛,良久,他左手的食指指二樓鮑里斯房間的位置)
阿列克桑德勒:幫我干掉他。
伊萬諾夫娜:什么時候。
阿列克桑德勒:你自己看,只要能讓他別當上男爵,這樣我就成為男爵了。
伊萬諾夫娜:能讓你快樂起來的事情就這么簡單嗎?
(阿列克桑德勒不吭聲)
伊萬諾夫娜:我以為你會說你要離開這紅樓了,會帶我一起走。
阿列克桑德勒(解釋):我是要離開這紅樓了,但前提是——
伊萬諾夫娜:我知道了。
阿列克桑德勒:嗯?
伊萬諾夫娜:我知道了,我會去殺了他的,我以為你最恨的是麗達,或者是男爵,沒想到權力的誘惑對你來說還是生于對自己童年的復仇?。ㄓ覀然馉t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對阿列克桑德勒)我去殺了你看!
阿列克桑德勒:伊萬諾夫娜你要得手成了,我會帶你離開這紅樓的,我保證。
(伊萬諾夫娜看著阿列克桑德勒沒有一點表情,動身上樓。)
阿列克桑德勒:你現(xiàn)在動手嗎?
伊萬諾夫娜:等我能進入他們房間的時候(消失在二樓走廊)
(阿列克桑德勒頹廢地坐在了沙發(fā)上)
(敲門聲)
阿列克桑德勒(頭也沒回地):門沒鎖,進來吧。
葉爾阿斯力(從門外探進頭,四處張望一下):二少爺,祖尼格爾和她的父親阿力漢來了。
阿列克桑德勒(起身):稍等,你看到我沒穿上衣,讓他們等一會(上樓)
葉爾阿斯力:明白。
(達瑪拉穿著厚厚的冬大衣從旋梯上走下來,還戴著帽子、圍巾和手套,腳蹬了一雙厚厚的靴子從樓上快步走下來,靴子踏在旋梯上的聲音很響)
達瑪拉(一開門):啊,葉爾阿斯力!怎么站在這?
葉爾阿斯力:二少爺上去穿衣服了,我和祖尼格爾,阿力漢在這里等他。
達瑪拉:哦,祖爾格爾?。ǔ鲩T擁抱)
(門外傳來她們對話的聲音)
達瑪拉:什么事這么晚?是來看小帕無尼亞爾的吧?
祖尼格爾:達瑪拉!一看到你我就放下心來了,我很怕!特別地怕!貿(mào)易街那邊……
達瑪拉:來來來!進來說!你可以回去了,葉爾阿斯力!
(達瑪拉、祖尼格爾、阿力漢進入大廳)
阿力漢:我們要走了,祖尼格爾放心不下,讓我陪她來這里一趟。
達瑪拉:要走?(握住祖尼格爾的手)你們要去哪里?
祖尼格爾:達瑪拉,難道人在紅樓,紅樓之外的事情就徹底不關心了嗎?(拿出了張“僑民證”,給達瑪拉看)兩件事情湊到一塊了,要不是這邊現(xiàn)在太危險了,我們也不會這么著急地回去,媽媽夏合日扎提已經(jīng)走了。
達瑪拉:危險?你是說貿(mào)易街那邊?
祖尼格爾:嗯,剛才我們來的時候貿(mào)易街已經(jīng)擠滿了人,這個國家和我們國家的人都拿著武器——我看是快要打起來了!
達瑪拉:人多嗎?(更急地)你覺得我們能贏嗎?
(祖尼格爾搖搖頭)
阿力漢:剛才我們路經(jīng)貿(mào)易街,甚至都沒有看到塔塔林諾夫的影子!
達瑪拉:怎么,塔塔林諾夫不在那嗎?
阿力漢:不在,他一定是跑了!
達瑪拉(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他平時還跟父親夸下海口……
祖尼格爾:不說他了!達瑪?shù)模@段時間你過得怎么樣?還好嗎?
達瑪拉:我?(嘆氣)你知道的,祖尼格爾,阿列克桑德勒他——
祖尼格爾:達瑪拉!你怎么會還在想著他?你這可憐的人兒,你什么時候才會明白,如果你再不放棄他,你的青春都要被他耗沒了!
達瑪拉:我——
祖尼格爾:你聰明,大方又善良,為什么一定要選擇他呢?他膽小、懦弱、悲觀又嗜酒,你到底看上他哪里?。?/p>
達瑪拉:我——
祖尼格爾:醒醒吧達瑪拉!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你為了他,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可他呢?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一句關心的話?一句?他在玩弄你,達瑪拉!這樣的男人即使他選擇了你我也會讓你放棄他的!
達瑪拉:你知道嗎,就在今天晚上,他告訴我說他不愛我,他選擇的是女仆,伊萬諾夫娜那個駝背的拉依薩的女兒!
祖尼格爾:我說什么?達瑪拉,聽我的,跟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紅樓,這紅樓是誘惑是陷阱,是包了一層糖紙的炸彈,你留在這里,只能等待陪著這些鬼迷心竅的人一齊把紅樓當作墓地般最后的歸宿!
達瑪拉:你真的舍得嗎,祖尼格爾?真讓你離開這紅樓,你一點都不心痛嗎?
祖尼格爾:我還有什么可心痛的呢?(兩手一攤)我一無所有了!鮑里斯房間的位置)他現(xiàn)在還在和那個叫買都爾學木哈孜的女人鬼混嗎?
達瑪拉:不,她早走了!這段時間一直他在和一個叫赤嫵阿珂的女伴在一起。
祖尼格爾:赤嫵阿珂?那又是誰?
達瑪拉:不知道,像往常一樣,一天晚上他徑直把她帶回了臥室里,從此兩人就再也沒出過這紅樓一步。
祖尼格爾:我一定要把我的兒子帶走?。ㄆ鹕恚┳屗@樣的父親在一起學不了什么好東西的!達瑪拉,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吧!你是個好姑娘,我一直這么認為你就是被阿列克桑德勒給牽絆住了!
達瑪拉(起身):我——
(阿列克桑德勒全身都換了一套,頭上抹了油,左手提了一個黑色的小箱子,右手臂上垂著一件冬大衣)
阿列克桑德勒(上前擁抱阿力漢和祖尼格爾):祖尼格爾,好久不見。
祖尼格爾:你好,阿列克桑德勒。阿列克桑德勒這次來是——?
祖尼格爾:我是來接小帕克尼亞爾走的,我們決定回到祖國去。
阿列克桑德勒:哦!
祖尼格爾:你這是要到哪里去?
阿列克桑德勒:我?呃,沒什么,你知道,我想去找找?guī)讉€朋友。然后一齊——
祖尼格爾:一齊喝酒是嗎?阿列克桑德勒,這樣下去我敢說——
(樓上傳來鮑里斯的聲音)
鮑里斯:尼科來依——
祖尼格爾:怎么?他也還沒睡?
達瑪拉(小聲地):一直在和那個赤嫵阿珂玩著呢。
(尼科來依從廚房中走出來)
尼科來依:什么事,大少爺?
鮑里斯:我覺得這酒的味道不對頭,你上來看看酒是不是壞了?
尼科來依:好的大少爺(欲上樓)
赤嫵阿珂(喊):不用了尼科來依!鮑里斯我們?nèi)タ磻蛉?!這紅樓就放這!諒人也搶不走它!
鮑里斯:哈哈,好!
(赤嫵阿珂挽著鮑里斯的手臂從旋梯上走下來)
鮑里斯(看到祖尼格爾和阿力漢,站住喊):你們怎么來了?
祖尼格爾(不動聲色地):我來接我的帕克尼亞爾。
鮑里斯(繼續(xù)走下樓來,坐到沙發(fā)上點燃煙斗抽了起來,赤嫵阿珂坐到他的旁邊,不容否定地):他不能跟你走。
祖尼格爾(激動地漲紅了臉):憑什么?他是我的兒子!
阿力漢:你怎么敢——
祖尼格爾:爸爸?。ㄟ_瑪拉擋住阿力漢,阿列克桑德勒被嚇得退到了火爐的邊緣)
鮑里斯(慢慢吐出煙霧):我是這棟紅樓的下一任主人,我以男爵的身份可以告訴你,我的兒子帕克尼亞將是阿列興家族的第十五任男爵,也是將來在我之后這棟紅樓的主人!
祖尼格爾(唾了一口痰到地上):鮑里斯,你別自命不凡了!男爵又怎么樣?紅樓的主人又怎么樣!這棟紅樓就是你把它白送給我再加上你們阿列興家在貿(mào)易街上的房產(chǎn)和生意我也不會要的!你看看!你看看!(手指挨個指著男爵、鮑里斯和阿列克桑德勒的鼻子,鮑里斯喊道“不許你拿手指著我們!”)就這么一棟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破房子!竟然把你們都變成了這么一副副模樣!見鬼去吧!我的兒子帕克尼亞決不可能讓他生活在這里!
鮑里斯:我說什么來著,我說什么來著?當初我把你趕走就是對的!現(xiàn)在我真慶幸當初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祖尼格爾:你終于承認了吧?說什么宗教信仰因素!去你媽的宗教信仰!你什么時候干過和你信仰相一致的事情了?還有,把我玩夠了開始說我們的信仰了,當時結婚時你怎么不說?(對赤嫵阿珂)你別高興得太早,過不了幾天,你也會站在紅樓的圍墻之外!
赤嫵阿珂(對鮑里斯):她罵我!
達瑪拉(看著鮑里斯的臉色):別說了,祖尼格爾!哥哥—哥哥他生氣了!
鮑里斯:出去,祖尼格爾。如果說之前我對你還有一點點愧疚之心,那么現(xiàn)在則是一點也沒有了。
祖尼格爾:愧疚?天?。「哔F無比的準男爵鮑里斯·彼得·阿列興竟然會說他愧疚?我的媽呀!幸好這紅樓是紅色的,否則就連這棟樓也要羞得變色吧!
鮑里斯(搖頭):你變了。
祖尼格爾:我變了?(拍桌子)問問你自己!你沒有變嗎?結婚前你是怎么跟我說的?你是怎么跟我許下的種種諾言、做出的種種承諾呢?說什么信仰,你玩夠了我,便想換個新的!
鮑里斯(喊):夏拉法提!
(紅樓保衛(wèi)夏拉法提應聲而入)
夏拉法提:您叫我?
鮑里斯:把祖尼格爾和阿力漢送出去!
夏拉法提(全副武裝,腰上還別了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請吧,二位。
祖尼格爾:我當然要走,但是走之前把帕克尼亞爾叫下來,不帶他走至少也要讓我看上一眼。
鮑里斯:我說了不行!
(伊萬諾夫娜手中捏著一把匕首,從二樓的旋梯上走下來,她的目光兇狠又決絕,她望著鮑里斯的背影悄無聲息地一步一步走下來)
達瑪拉:伊萬諾夫娜!你干什么?
(鮑里斯等回頭,眾人目光望向伊萬諾夫娜)
伊萬諾夫娜(把刀子提進袖子里):沒什么,我下來到廚房拿點水喝。
達瑪拉:你的房間里沒有水嗎?
伊萬諾夫娜:呃,沒了,房間里的水沒了。
祖尼格爾:你的臉色很蒼白,伊萬諾夫娜,你怎么了?
伊萬諾夫娜:沒怎么?。ù筇げ降匮刂菖芑亓硕堑姆块g里,反鎖上了門)
達瑪拉:我上去看看!
阿列克桑德勒(抓住達瑪拉的手腕):不用了!她說了她很好!
達瑪拉(甩開阿列克桑德勒的手臂):你放開!難道你害怕了嗎?我還能對伊萬諾夫娜那個賤人做出些什么嗎?
祖尼格爾:我和你一起上去,達瑪拉。我要去見我的帕克尼亞爾。
鮑里斯:你不許上去?。ㄏ睦ㄌ釗踉谧婺岣駹柕拿媲埃?/p>
祖尼格爾:好?。∥易约旱膬鹤游叶疾荒芤?!
達瑪拉:哥哥!你也別太絕情了?。▽Φ伤某鄫嘲㈢妫┻@是我家,我說錯了嗎?我這就去把帕克尼亞領下來?。ㄉ蠘牵?/p>
祖尼格爾:夏拉法提,別擋在這里!看在我還曾經(jīng)是你的女主人的份上!
(鮑里斯用鼻子哼了一聲)
阿力漢:伊萬諾夫娜好像病了,鮑里斯,你應該叫科謝遼夫來瞧瞧她的病。
鮑里斯:這紅樓里幾乎就沒幾個人給我正常一點,整天不是這壞了,就是那個人病了,倘若誰看上去有病就要醫(yī),那紅樓還靠什么維生?
祖尼格爾:紅樓的女仆病了你都不愿意讓醫(yī)生看看!還沒讓你花錢呢你就這么摳,將來等你成了這紅樓的主人也許紅樓會更好看一些,但紅樓里的人肯定就生存得更難過了!
鮑里斯:夏拉法提!你把我的紙和筆拿來,為了一個女仆我來給醫(yī)生寫信!
(夏拉法提遞來紙和筆,鮑里斯匆匆寫上幾行字,遞回給夏拉法提)
鮑里斯:叫阿思哈爾趕緊寄走!
(夏拉法提從右門離開)
(達瑪拉領著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帕克尼亞爾走下旋梯)
達瑪拉:帕克尼亞爾,看看誰來了!
祖尼格爾(張開雙臂):哦,帕克尼亞爾!
帕克尼亞爾(一點也不高興地,也并沒有沖上去擁抱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動,冷冷地):你來了。
祖尼格爾(喜悅地):嗯,媽媽來了!帕克尼亞爾,你高興嗎?
阿力漢:姥爺也來了!
帕克尼亞爾:夏合日扎提呢?我的姥姥在哪里?
祖尼格爾:她去了祖國,帕克尼亞爾,媽媽和姥爺也要去那里。
帕克尼亞爾(轉向鮑里斯):我要去找姥姥!
(鮑里斯皺起眉頭,閉著眼睛,兩只手撐著前額,不說話)
帕克尼亞爾:爸爸!
鮑里斯:我說了,不行。
(帕克尼亞爾哭了起來)
鮑里斯:讓這該死的一切都結束吧,明天早上,等男爵醒來以后,我就要請他制定一道命令(眼睛瞪著祖尼格爾)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紅樓的。
祖尼格爾:歡迎你這么做。這紅樓本來就快與世隔絕了,生長在這紅樓里的人也自以為比別人高人一等,我看即使是個正常的人讓他在紅樓里待上一年也要變得不正常。你現(xiàn)在要封鎖紅樓,剛好讓你們這些人在紅樓里自己折騰,直到死亡!
(夏拉法提從右門入)
鮑里斯:帕克亞爾不能跟你們走,他是紅樓的血脈,夏拉法提送客!
祖尼格爾(怒):你這樣對待親生孩子的母親,難道你就不怕眾人的語言像雷一樣劈中你嗎?
鮑里斯:別人怎么說是別人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他們或罵或譽的完全不是我,依我看明明是另一個人!
(夏拉法提推搡阿力漢、祖尼格爾出門)
鮑里斯:身為未來的男爵,你要學會什么叫勇敢,什么叫鎮(zhèn)定!哭哭啼啼像個女人似的永遠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趕緊給我滾回房間去。
帕克尼亞爾(邊哭邊說):我睡不著,爸爸。
鮑里斯(幾乎吼道):睡不著就到格里戈利那去,你不懂并且可以學的東西多著呢!
(帕克尼亞爾賭氣地跑上了樓)
鮑里斯:親愛的,今天晚上真是令我惱火。
赤嫵阿珂:別生氣了,生氣什么作用也沒有,只能傷害自己的身體。
鮑里斯:都是些愚昧的人,惹得我生氣。
阿列克桑德勒:哥哥,我想要出去一趟。
鮑里斯:去哪?這么晚了你還要往哪跑?
阿列克桑德勒:我,我不知道,也許——這紅樓之外的任何地方。
鮑里斯:好吧,注意安全(阿列克桑德勒從右離開)
達瑪拉:哥哥,你給男爵說說吧,讓伊萬諾夫娜走,我真的是受夠她了!
鮑里斯:達瑪拉,這事我恐怕男爵是不會答應的。
達瑪拉:你就試一試么,男爵是不會不考慮你的話的,(往男爵那里看了一眼)
鮑里斯:哎,好吧。
(伊萬諾夫娜突然沖下來,她看到鮑里斯、達瑪拉和赤嫵阿珂都在望著她,她喊叫一聲,又沖回了樓上)
達瑪拉(氣憤地):看到嗎?她已經(jīng)徹底瘋了!
鮑里斯:記得的達瑪拉,我看和她的媽媽簡直一模一樣!
達瑪拉:駝背?。ㄐΓ┧退龐寢屢粯拥鸟劚?!在紅樓里母親是什么樣,女兒必定也是什么樣!敢看吧,深深愛戀著她主子的女仆伊萬諾夫娜一定會變成和她母親一樣的駝背!我詛咒她!
鮑里斯:難道你也喜歡上了阿列克桑德勒那個懦夫?
達瑪拉:???
鮑里斯(低沉地):我像討厭父親一樣討厭他
達瑪拉:鮑里斯,這沒道理!阿列克桑德勒老實得沒話說!
鮑里斯:他不是男人!
(達瑪拉坐到了沙發(fā)上)
鮑里斯:達瑪拉——我的好妹妹!你一直都是個善良乖巧的姑娘,你對阿列克桑德勒更多的是同情是可憐而不是愛!你甚至沒有經(jīng)歷一場轟轟烈烈風風雨雨的愛情怎么能說你注定就是要跟隨那個人一輩子呢!
赤嫵阿珂:我也不喜歡他。
達瑪拉:嫉妒!
鮑里斯:聽哥哥的話!阿列克桑德勒什么都為你做不了!小的時候男爵拿掃帚、拿皮鞭抽你,你忘了嗎?你當時痛苦得要死,還好幾次想要站在這紅樓的樓頂上跳下去自殺,當時你才幾歲啊,???就像是現(xiàn)在的帕克尼亞爾一般大!可那個時候是誰把你從屋頂?shù)倪吘墑裾f了回來?是我,你的哥哥鮑里斯!那個時候你的阿列克桑德勒在干什么?他被男爵的淫威嚇得躲在被子發(fā)抖,尿床呢!
赤嫵阿珂(不屈地):而且他那還是無可救藥的宗教狂熱主義者,我注意到他現(xiàn)在又改信了佛教。
鮑里斯(對赤嫵阿珂):什么?阿列克桑德勒?
達瑪拉:無論怎樣(頓),我都愛他。
鮑里斯(抓住達瑪拉的手):達瑪拉,那個叫伊萬諾夫娜的,她確實一直在勾引我的弟弟。
達瑪拉:你為什么不幫助我趕走她?
鮑里斯:趕走能解決得了問題嗎?就像當年麗達拿托盤砸斷了拉依薩的脊梁,然后趕他走,可誰不知道男爵依然愛著拉依薩?
達瑪拉:拉依薩,伊萬諾夫娜,赤嫵阿珂你們都不屬于紅樓為什么紅樓的人會愛上你們?
赤嫵阿珂:是你把紅樓和我們隔開了,紅樓本來也沒什么特殊,是你們這些生在長在紅樓里的人學會了特殊!
達瑪拉(對鮑里斯):所以,你是無法幫助我是嗎?
(鮑里斯聳聳肩)
達瑪拉(惡狠狠地):我知道該怎么對付她了。(起身進廚房)
(有人敲門)
(赤嫵阿珂起身開門,葉爾阿斯力進)
葉爾阿斯力:大少爺,有一名聲稱是艾力亞爾的人想進來見見您。
赤嫵阿塔(對鮑里斯):他是我的男友——前任的!
鮑里斯:什么?葉爾阿斯力,出去?。▽Τ鄫嘲㈢妫┶s緊把門關上!
(葉爾阿斯力應聲退出,赤嫵阿塔關門,外面的人卻用力要把門推開,赤嫵阿珂推不過,被擠到了一邊)
(艾力亞爾進入大廳)
艾爾亞爾(指著赤嫵阿珂):好??!我找你幾天都找不到,原來是跑到紅樓這里來逍遙快活起來了?。▽︴U里斯)真是個混混!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懷有三個月的孩子!
(沉默)
鮑里斯(平靜地):那自然好,倘若是個男孩,我就賜名他瓦洛加,并把貨易街的全部生親都送給他;倘若是個女孩,我就賜名她娜嘉,并把紅樓倉庫珍藏的一百四十五張油畫在婚禮那一天全部當作嫁妝送給她。
鮑里斯(對艾力亞爾):這個女人,是我的了,這個孩子,也是我的。
艾力亞爾:你怎么能?
鮑里斯:孩子你叫他他答應嗎?還是你們已經(jīng)結婚,有了婚姻契約?就算是你們已經(jīng)結婚了,就算是你叫她肚里的孩子它答應,這里是紅樓,規(guī)則就由我們來制定!
艾力亞爾:赤嫵阿珂,你告訴他,你愛的是我!這個坐著的男人不過是你在玩他而已!
赤嫵阿珂:開始我是在玩他,是的,艾爾亞爾,可是一到紅樓我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讓我……
艾爾亞爾:難道你就?
(達瑪拉從廚房中邁著輕快的步子高興地走出來)
達瑪拉:來客人了?歡迎歡迎!紅樓好久沒有新面孔出現(xiàn)了!請問這位客人?
(鮑里斯、赤嫵阿珂等沉著臉)
葉爾阿斯力:大小姐,這位是赤嫵阿珂小姐的丈夫。
達瑪拉:哦!這樣?。戳讼迈U里斯)葉爾阿斯力,你可以回去了。
葉爾阿斯力:明白,小姐,對了,剛才巴力根來過了。
達瑪拉(一下想起似的):他來過了?
葉爾阿斯力(點點頭):但是你沒有進紅樓。
達瑪拉(眼神四處看著):哦……哦……
鮑里斯:你怎么了,妹妹?
達瑪拉:沒什么哥哥,我一件一件來(頓),首先我要干的就是趁阿列克桑德勒不在,把樓上的那個小婊子解決掉。
鮑里斯:男爵會罵的!你這么做太大膽了!
達瑪拉:無所謂了!我知道她好打扮——也確實是比我漂亮,更會賣弄風騷!阿列克桑德勒可以永遠不屬于我,但我絕不能容忍擁有他的是那個賤婊子!
(房頂傳來重重的“咚”、“咚”的聲音)
鮑里斯:什么聲音?
葉爾阿斯力:可能是工匠塔圖拜和龍嘉圖在修建紅樓,大少爺說是老爺吩咐的。
(達瑪拉沖上旋梯)
鮑里斯:喂!達瑪拉!你這是在做蠢事!
(麗達從二樓房間里走了出來,她如同鬼般面色蒼白,頭發(fā)也不整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身上特意換穿了一件極其昂貴華麗的衣服,手上提著一個小手提包,戴著紛繁復雜的項鏈和手鐲,一步一步地,緩緩從旋梯上走下來)
(眾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麗達身上,達瑪拉看了麗達一會兒,跑到二樓去了)
麗達(虛弱地):葉爾阿斯力!扶我下來,我暈(鮑里斯皺起了眉頭)我害怕我走不下來。
(葉爾阿斯力猶豫一下,低著頭,避開鮑里斯的目光,快步走到旋梯上去扶麗達下來)
艾力亞爾(對赤嫵阿珂):看看!住在這紅樓里的人都成了什么鬼德性!要不了多久——赤嫵阿珂——要不了多久你也會變得和這女人一樣!
麗達(慘笑):也沒那么久,這位帥哥——她要是留在紅樓,今天晚上她就可以變成和我一樣的這幅“鬼德性”。
鮑里斯:媽媽,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麗達(行動遲緩地,坐在了沙發(fā)上,看看男爵):沒什么意思(看著赤嫵阿珂)咱們紅樓的女人都是同一個下場。
赤嫵阿珂(看著虛弱的麗達,抱住鮑里斯):我害怕!
(鮑里斯撫摸著赤嫵阿珂的長發(fā))
艾力亞爾:赤嫵阿珂!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赤嫵阿珂(喊叫起來):?。。浚ㄋⅠR推開鮑里斯,站在鮑里斯和艾力亞爾的中間,她卻向后退著、退著,來回看著鮑里斯和艾爾亞爾兩人,直到背撞到了墻上)
艾力亞爾(大聲):呆在紅樓,還是離開這?
赤嫵阿珂(手指劃破自己的臉):我害怕!
麗達:吵死我了,葉爾阿斯力,扶我走。
葉爾阿斯力:您要到哪去?
麗達(望下鮑里斯):離開這兒,離開紅樓,你也跟我一起走,葉爾阿斯力。
葉爾阿斯力:我……
(赤嫵阿珂突然沖到右側門邊,拉開門跑了出去)
艾力亞爾(喊):赤嫵阿珂?。▽︴U里斯,恨恨地)你毀了她!
鮑里斯:能上我的床的女人是她們的幸運,能被我留在床上的女人(大聲地)是她們的好命!
(艾力亞爾一個箭步?jīng)_到鮑里斯的面前,鮑里斯迅速往后退出幾步)
鮑里斯(向門外喊):夏拉法提!
(夏拉法提進屋,一槍射倒了艾力亞爾)
鮑里斯:把他抬走,別在這兒臭了爛了,使這紅樓不美了?。ㄏ睦ㄌ岚寻啝柕氖w拖了出去)
鮑里斯(對麗達):現(xiàn)在告訴我,麗達,出了什么事讓你這么大驚小怪?
(麗達顫顫巍巍地發(fā)出聲音,葉爾阿斯力貼在她的嘴邊聽她說話)
鮑里斯:她說什么?
葉爾阿斯力:她說她不是故意的——她還說,她知錯了。
鮑里斯(皺起眉頭):她在說什么呀?
葉爾阿斯力:大少爺,早些時候阿思哈爾帶了三封信,一封是領事館女官維拉催我們回國的,一封是貿(mào)易街領事塔塔林諾夫就礦工的事寫給老爺?shù)?,還有一封我不知道。
鮑里斯:信呢?
葉爾阿斯力:我不知道。
鮑里斯:算了,也沒時間管那么多了,葉爾阿斯力你扶我母親上樓休息,我——
(敲門聲)
鮑里斯:誰?
門外:是我,大少爺,巴力根。
鮑里斯:你一個人嗎?男爵睡了!
巴力根:請您開門,我有事要問達瑪拉小姐。
葉爾阿斯力(猛地看表):大小姐還說讓我十二點的時候把這封信(從懷中掏出)交給一個人,我現(xiàn)在就把夫人送上去。
鮑里斯:你把她安頓好(開門)
葉爾阿斯力(扶麗達上樓):走吧,麗達。
麗達(慌亂地):你是誰?你要把我送去哪兒?哦,我的葉爾阿斯力呢?告訴他快叫他過來!他的麗達要和他一起逃走,離開這紅樓!可他人呢?他人呢?紅樓要出事了……紅樓要出事了……
葉爾阿斯力(慢慢地扶她上樓):我就是葉爾阿斯力,麗達,別怕,不會有事的……
(巴力根進入大廳)
巴力根:大少爺,小姐呢?
鮑里斯:達瑪拉在樓上,剛上去,可能是去睡了罷。
巴力根:大少爺,她把礦上的人引來了!
鮑里斯:什么?
(有人敲門)
鮑里斯:誰?
(門外——)
科謝遼夫:是我,大少爺!(鮑里斯開門)
科謝遼夫:您寫信給我了?(有人敲門)
鮑里斯:又是誰?
(門外——)
魯夏諾夫:魯夏諾夫!紅樓忠實的律師。
(鮑里斯開門,見到魯夏諾夫開心地擁抱起來,魯夏諾夫向巴力根,科謝遼夫問好)
鮑里斯:請二位先坐下。
鮑里斯(對科謝遼夫):伊萬諾夫娜好像瘋了——而且剛剛我看夫人好像也不太正常,在說胡話,你上樓去看看她們吧。
科謝遼夫:沒問題大少爺(上樓)
鮑里斯:魯夏諾夫,是男爵請您來的嗎?
魯夏諾夫: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準確地說,我是因為夫人的事來的。
鮑里斯:怎么?
魯夏諾夫:呃……(看了下巴力根)
鮑里斯:巴力根紅樓信得過,你說吧。
魯夏諾夫:夫人動用紅樓以外的律師申請財產(chǎn)轉移,沒有能成功但卻被律師泄了密。
鮑里斯:你說什么?
巴力根:怪不得今天上午我在貿(mào)易街那邊碰到夫人時她驚慌失措。
鮑里斯:她要把財產(chǎn)轉移到哪兒去?轉回祖國?
魯夏諾夫:我恐怕不是這樣,應該是另一個國家,可能是英國,也可能是新西蘭。
鮑里斯(一拍桌子):可惡!
魯夏諾夫:我開始也認為她可以受男爵的命令要把財產(chǎn)轉移到紅樓在祖國的賬號中去,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個賬號我完全不認識,是一個私人秘密賬戶,采取的還是保密操作,但不需要我費多大功夫就確認無誤了,現(xiàn)在全城可能也就紅樓的人不知道這件丑聞。
鮑里斯(抓住自己的頭發(fā)):怎么會這樣???(頓)巴力根,你剛要跟我說什么?
巴力根:礦工們準備要造反,他們非法糾結了上千人把貿(mào)易街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揚言要活捉塔塔林諾夫。
鮑里斯(笑):礦工還想造反?
巴力根:大少爺,事情還是蠻緊急的,我建議趕緊告訴男爵。塔塔林諾夫那邊一旦出事,我們紅樓的安全就受到威脅。
鮑里斯:嗯(看下男爵)
巴力根(咳嗽):另外還有件事,呃……您先別激動好嗎?
鮑里斯:你說吧。
巴力根:我說的可是實話——除了引來礦工之外,達瑪拉小姐可能還雇了一位殺手要刺殺您。
鮑里斯(一下站起):混蛋?。ㄒ蝗蛟诎土Ω难劬ι?,巴力根被打得扶在爐壁上,魯夏諾夫趕緊制止鮑里斯)
鮑里斯:達瑪拉是要殺死伊萬諾夫娜!我承認,怎么樣?我是在袒護她,她要殺死紅樓的女仆,正如二十年前我母親麗達要殺死她的母親、上一任女仆拉依薩一樣!殺死一個女仆又能怎樣???她依然是我的好妹妹——我依舊那么愛她,比小時候對她的愛不是依然如故,是有增無減!我縱容她殺人是我的錯,可你怎么敢污蔑她?她是我們紅樓的人,你污蔑她就是在污蔑我們紅樓!
巴力根:我知道您不相信,這是我親眼見到的,她和一個戴狼皮帽子的人在商量行刺的具體步驟——就在紅樓的大門口!被我撞了個正著,她和那個人就趕緊跑了。
魯夏諾夫:你能看出來那個人是誰嗎?
巴力根:我說不好,我覺得很熟悉,側臉我都沒看到——但一定不是陌生人,可是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他是誰。
鮑里斯(揮了揮手):夠了,真是一場噩夢——紅樓的噩夢!讓這一切都過去吧,我本來打算明天早上當?shù)谝豢|太陽光照射進紅樓的時候,光明和希望就會降臨紅樓,可看來死神的利爪就非要在今天晚上奪了我們的命不可!我得告訴男爵。(起身向男爵走近)
科謝遼夫(從二樓上俯下頭):大少爺!大小姐快不行了!她嘴里喊的是二少爺?shù)拿郑?/p>
鮑里斯:可惡?。ㄩ_門,朝外喊)夏拉法提!去把阿列克桑德勒給我找來!別說別的,告訴她達瑪拉快不行了?。匆谎勰芯簦┘t樓到底得罪了誰?(上樓,邊上邊問科謝遼夫)夫人和女仆怎么樣?
科謝遼夫:夫人是精神性瘋癲,女仆看起來正常,沒什么問題。
鮑里斯:(跑上二樓)閉嘴!達瑪拉要是死了你就完了?。ㄏ蛞粯呛埃┠銈兓厝グ?!不管了!睡了!就算是死亡也讓它平靜地來吧!(同科謝遼夫進屋)
(尼科來依從廚房中出來,端著幾杯香檳)
尼科來依:律師和翻譯來了,要喝點香檳嗎?
巴力根(擦擦頭上的汗):好吧,我要一點。
魯夏諾夫:我不要了,謝謝,我得趕緊走了。
尼科來依(笑,對魯夏諾夫搖了搖酒杯,大聲地):喝上一杯總不急吧?
魯夏諾夫(看著尼科來依):好吧(坐在沙發(fā)上)
尼科來依(為魯夏諾夫斟滿一杯紅的,巴力根喝的也是紅的,尼科來依喝的是橘黃的):我們也為紅樓干了多年了,今天也算是我們對自己的一次犒勞吧!
巴力根:等等!尼科來依你喝的為什么和我們不一樣?
尼科來依:給你們的是男爵喝的,我早就喝夠了,哈哈!
(干杯,三人一飲而盡)
魯夏諾夫:好了,我不得不走了(起身)
尼科來依:等一等,把文件給我。
(巴力根疑惑地看著這兩人)
魯夏諾夫:什么文件?
尼科來依:我知道你現(xiàn)在身上有一份文件,麗達企圖修改的文件。既然沒成功,現(xiàn)在肯定在你身上。
魯夏諾夫:不在我身上。
尼科來依(眼睛猩紅起來):不可能!(拿勺子敲了敲酒杯)你必須給我!
魯夏諾夫:小人!剛才我是要來說這事的,結果沒來得及,文件被人拿走了。
尼科來依:被誰?
魯夏諾夫:不知道!
(有人敲門)
尼科來依(對魯夏諾夫):你好好想一想吧。
(沒人理會那敲門聲)。
(門外傳來——)
夏拉法提:大少爺!
(沒人應答)
魯夏諾夫:你怎么是這種人?
尼科來依:難道你沒看出來嗎?——紅樓完了!我只是有了一個新主人。
夏拉法提:大少爺!
尼科來依:你想一想吧,我敢肯定的是,今晚之后,紅樓更加紅了——有不少人的鮮血將涂抹在紅樓的墻壁之上!(轉身回廚房)
(魯夏諾夫開門)
夏拉法提:大少爺呢?斯拉瓦和麗瑪夫婦來了!
(斯拉瓦、麗瑪入大廳,魯夏諾夫、巴力根問好)
斯拉瓦(坐到了男爵旁邊的那把藤椅上,看著大家):紅樓今晚很熱鬧。
巴力根:大少爺在二樓照顧大小姐,大小姐好像病得很厲害。
斯拉瓦:是么?麗瑪,你不坐嗎?
麗瑪:好。(坐到了斯拉瓦旁邊的藤椅上,這樣,三把藤椅就坐滿人了)
斯拉瓦:你們中的隨便誰,去!去把他叫下來!我有事跟他說。
巴力根:嗯,好吧,您等等(上樓)
魯夏諾夫(對斯拉瓦):我先告辭了,先生(脫帽行禮,欲從右門離開)
斯拉瓦:你也別走,律師先生,剛好你在我們一塊談。(看一眼男爵)談那件我們紅樓一直都很關心的事。
魯夏諾夫:如果是這樣,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您,恐怕現(xiàn)在法律上的事還沒法談得成,因為——文件丟了。
斯拉瓦:文件?
魯夏諾夫:是的,恐怕明天早上得請男爵重寫一份。
斯拉瓦(從懷中取出一份精美的文件):是不是這個?
魯夏諾夫:怎么在您那?。窟€給我?。ㄉ锨坝麚專?/p>
斯拉瓦(手臂一揮,躲過律師的搶奪):年輕人,這么重要的東西不保管好怎么能行?
魯夏諾夫:是夫人想要轉移財產(chǎn),銀行里亂哄哄的,不知道被誰拿走了!
麗瑪(兩眼放光地):那你就不用管了!東西到了我們手上難道不比到了別人手上強嗎?
魯夏諾夫:當然。(看著男爵)
斯拉瓦(微笑):男爵你不用操心?。炊牵U里斯怎么還不下來?
(鑰匙開門,維加、阿納托里進入大廳,分別向斯拉瓦、麗瑪問好)
阿納托里(擁抱斯拉瓦、麗瑪):斯拉瓦、麗瑪,你們怎么來了?
斯拉瓦(高興地):聰明的阿納托里來了!
麗瑪(高興地):我們有一個好消息,孫子!
阿納托里:好消息?(望向維加,維加聳聳肩膀)
巴力根:三少爺,您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大小姐吧,大少爺也在那呢——如像大小姐她病的不輕。
維加:怎么了?
巴力根:我也不太清楚,白天見她時還好好的——不過,那是在紅樓之外。
維加:我去看看!(上樓)阿納托里!
阿納托里:嗯!(同維加一道上樓)
斯拉瓦(嚴厲地):等一等!
(維加、阿納托里站?。?/p>
斯拉瓦:維——加——,告訴我,紅樓的下一任主人,到底是你大哥鮑里斯,二哥阿列克桑德勒、大姐達瑪拉、二姐尼娜還是最小的老五你——維加呢?
維加:不了,我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我想紅樓該交到哪一個精明的年輕人,男爵他是可以判斷出來的。
斯拉瓦(前俯身子):你認為你足夠精明嗎,維加?
(維加不理斯拉瓦,繼續(xù)上樓)
斯拉瓦(坐回身子,眼睛往前方望著):也許你們五個人都不是。
(維加停下腳步,略遲了一會兒,又繼續(xù)上樓)
阿納托里:爺爺,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麗瑪(滿臉通紅地):你會感到興奮的,孫子——一定會!
阿納托里:男爵知道嗎?
(斯拉瓦笑而不語)
(阿納托里上樓)
(巴力根欲眾右門離開)
斯格瓦:巴力根!你估計從貿(mào)易街到這里大概要多久?
巴力根:呃……這說不好,先生,現(xiàn)在是冬天,又是晚上,一般的話也就是三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
斯拉瓦:三十分鐘?(看了下表)如果夠快呢?
巴力根:夠快(猶豫)也需要個十幾分鐘吧。
斯拉瓦(接過麗瑪遞給他的手帕擦了一擦額頭上的汗珠):那就好,看來還有一段時間,帕克尼亞爾呢?
巴力根:也在樓上。
斯拉瓦(挺了挺身子):現(xiàn)在,(鄭重其事地)我們要問你們大家一個問題,如果讓你們從維加和阿納托里兩個人當中,選一個新主子,你們更愿意選誰?
(巴力根和魯夏諾夫面面相覷)
斯拉瓦:這樣吧,來讓我們看看紅樓的意思,(朝樓上)帕克尼亞爾?帕克尼亞爾你在那兒嗎?你的曾叔祖父來看你了!
(帕克尼亞爾從二樓的旋梯上露出頭的一個側面)
斯拉瓦(仰著頭):哈哈,我看到你了?。◤目诖心贸鲆粔K糖)下來!我給你一塊糖!很好吃的糖!
(帕克尼亞爾躲在旋梯后沒有出來)
斯拉瓦:下來呀,給你糖吃!
帕克尼亞爾(朝斯拉瓦,童聲地):我不要你的糖,將來這整棟樓都是我的!
(斯拉瓦、麗瑪大笑起來)
斯拉瓦(突然轉怒):立馬給我下來!格里戈利,格里戈利!
(格里戈利站在了旋梯口上)
斯拉瓦:把他給我抓下來!
格里戈利:抱歉,斯拉瓦先生,我只服從這紅樓主人的命令!
斯拉瓦(咬牙切齒地):當雪奧·阿列興男爵沒有醒的時候(頓),我就是這棟紅樓的主人?。ǖ芍窭锔昀?/p>
格里戈利:好吧,來吧,帕克尼亞爾,跟我下去。
帕克尼亞爾:不!
格里戈利:聽我的話,下來!
(門外傳來——)
尼古拉維奇:主保佑紅樓,請開門!
巴力根:是神父來了!
麗瑪(嘟起嘴):可惡,這個時候他來干什么?
(巴力根開門,尼古拉維奇進入大廳)
尼古拉維奇(一身素黑色神父教袍,胸前戴了個銀色的十字架,十字架在爐火照耀上閃閃發(fā)光,大聲向眾人宣布):是唯一的主派遣我來的!我已聞到死亡的氣息,今夜紅樓將不止死亡一人!
麗瑪:閉上你的烏鴉嘴,糟老頭子!
尼古拉維奇:你怎么敢這樣跟一個神父說話???你在褻瀆你的信仰!
斯拉瓦:看看你腳下踩的是什么吧,神父!你現(xiàn)在不是還在靠我們紅樓的供養(yǎng)存活!
尼古拉維奇:從明天早上開始,你們就需要信仰來贖罪了!
(鑰匙開門,阿列克桑德勒和一名佛教僧人新巴特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腰幾乎變成九十度角的一個滿頭銀發(fā)、臉上長滿了斑的婦人)
拉依薩(環(huán)視一周):好久不見,各位。
斯拉瓦:拉依薩,你一點也沒變。
麗瑪:你在說蠢話,斯拉瓦,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不到五十歲的女人嗎?
拉依薩(伸出都是斑點的手,抓住斯拉瓦背后藤椅的椅肩):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斯拉瓦先生。
新巴特:我們在紅樓大門前碰到了她。
斯拉瓦:你又是誰?
新巴特(指指阿列克桑德勒,撥動念珠):我是他的導師,他的朋友,他的引路人。
帕克尼亞爾(做出伸手搶那念珠的動作,喊):我要那個!
新巴特(微笑):小公子,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你能要的。
帕克尼亞爾:我不管,給我?。蓿┰诩t樓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阿列克桑德勒(臉色臘黃憔悴的,對新巴特):師父,我又開始感到頭暈了。
新巴特:沒事,“業(yè)”的報應又來了,你必須承受!你的業(yè)很重,不過幸好你現(xiàn)在及時回頭發(fā)現(xiàn)真信仰,否則——他們的后果很慘。
尼古拉維奇:這里是紅樓,異教徒的信仰請滾出這里!
新巴特(兩手展開,對尼古拉維奇):用你的信仰拯救他!
阿列克桑德勒(彎下身子,手抓住新巴特的衣擺):師父、師父,我很難受……
巴力根:二少爺,科謝遼夫在樓上看病,一會兒就下來的。
斯拉瓦:下來也沒用,你看他快死的德性!
新巴特(扶著阿列克桑德勒上樓):你心里報復心、嫉妒心和嗔恨心太重,在這棟魔鬼控制的紅樓里你早已染上了心病,我?guī)闵先バ菹?,放心,我來為你誦經(jīng)驅魔。
尼古拉維奇(沖上去抓住新巴特):你給我站住禿頭!你說誰是魔鬼!你說清楚!你把這里當做寺院了嗎?(對斯拉瓦喊)斯拉瓦先生,制止他!
(斯拉瓦微笑著)
魯夏諾夫(擔憂地):神父,讓他上去吧,你能治好阿列克桑德勒的病嗎?
尼古拉維奇(狠狠扯住新巴特的衣服):不行?。ㄒ蝗蛳蛐掳吞氐哪槪?/p>
(新巴特被打倒在旋梯上,阿列克桑德勒也被新巴特順勢帶倒,斯拉瓦、麗瑪和拉依薩大聲笑了起來,斯拉瓦:“瞧瞧!”巴力根和魯夏諾夫趕緊沖上前扶起阿列克桑德勒)
(阿列克桑德勒想說什么虛弱得無法說出來)
新巴特:你竟敢——
尼古拉維奇:我來這里就是為死者祝福的!
新巴特(指著阿列克桑德勒):他死了嗎?
尼古拉維奇(眼睛死死盯住尼古拉維奇):還沒!但是快了!我等著呢!
新巴特:與其死后祈福,不如生時懺悔!
尼古拉維奇:那也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插手!
帕克尼亞爾:爐火快滅了!
(紅樓大火爐中火確實快奄奄一息了,僅剩不多的柴禾屈指可數(shù),藍色的火苗無力地在木架上跳躍著)
斯拉瓦:拉依薩,再去找點木柴嗎?
阿列克桑德勒(捂住 胸口):師父……師父……
新巴特:躺下,躺下!你的心火太大了!天啊,這紅樓是里有多黑暗,竟能讓這樣一個年輕人因心上的痛而置于這步田地!
拉依薩:要想讓我去添柴禾你可就錯了,我已經(jīng)不是這紅樓的人了!
麗瑪(嘲諷地):說得怪凄涼可憐似的。
拉依薩(瞪著麗瑪):有些人最好控制下自己的情緒,沒準就會自己易激動的情緒高興而死!
(麗瑪放聲大笑起來)
帕克尼亞爾(對非里戈利):我不喜歡她!
非里戈利:?。?/p>
帕克尼亞爾:那個!那個彎腰駝背的!
魯夏諾夫:阿列克桑德勒的心口留出了血!
斯拉瓦:什么?
麗瑪(高興地):簡直跟神話故事一樣!
巴力根:鮮紅鮮紅的血!從心口的地方涌了出來!
(魯夏諾夫,巴力根、新巴物、尼古拉維奇四人圍在躺倒在旋梯上的阿列克桑德勒不知所措)。
新巴特:必須抓緊時間讓他鎮(zhèn)定下來!他其實什么病也沒有,僅僅只是想的太多了,愁苦的太多,郁悶的太多了!
巴力根:我們怎么辦?
新巴特:趕緊地他抬到房間里去!
尼古拉維奇:那就快點吧!要是他就這么離奇地死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拉依薩(諷刺地):你們抬不動他的!
魯夏諾夫:什么?
拉依斯(嘆口氣):沉重又受傷的心是你們根本無法改變的。
魯夏諾夫:我數(shù)“一、二、三”大家一齊用勁,一、二、三!
(四個人猛地用力,卻只能把阿列克桑德勒向上抬走一點點)
新巴特(擦擦阿列克桑德勒額頭上的汗):為情所困,是佛祖無法超度的。
斯拉瓦(對拉依薩):你還真有兩手啊,話說回來你今天還來紅樓是為了什么?
拉依薩:我回來是有我的使命(朝門外喊)夏拉法提!
(夏拉法提進門,阿思哈爾跟在夏拉法提的后面)
拉依薩:去庫房拿些干柴禾來。
夏拉法提:明白(從右門離開)
麗瑪(笑):瞧!這個駝背女人還真把自己當做紅樓的女主人了!
阿思哈爾:這里有兩封給紅樓的信(遞給拉依薩)需要回信嗎?
拉依薩(拆開信封看信):不需要了,你走吧(阿思哈爾從右門離開)
拉依薩(自言自語):一封是塔塔林諾夫寄來的,說貿(mào)易街被礦工們給燒了,他現(xiàn)在人正想辦法逃到紅樓來(看另一封)還一個是女官維拉·舒布給娜寄來的,她說讓我們趕緊走,否則紅樓和紅樓人——都得亡(把信放在桌子上,斯拉瓦接過信看)
(格里戈利從樓上的藏身處走了下來)
格里戈利(冒著虛汗,斯拉瓦瑪和拉依薩搖晃著他的右手食指):聽著,諸們,我只是紅樓的一名老師而已,對嗎?呃……(指著樓上的帕克尼亞爾)我只是小帕克尼亞爾的一名老師——說實話這老師當?shù)靡膊皇呛芊Q職——現(xiàn)在我想,如果你們要不離開紅樓的話——當然,這是你們的權利,你們完全可以這么做?。ù舐暤兀┛晌乙x開!我不像你們,我留在這兒也只不過是一名老師而已?。_出門外)沒必要留在這里!
帕克尼亞爾(大聲地喊):夏法半提!殺了他!
(門外響起了槍聲)
(夏拉法提抱著一堆柴禾進入大廳)
拉依薩:放到這吧。
夏拉法提(放下柴禾,對帕克尼亞爾):殺了。(從右門離開)
帕克尼亞爾(聳聳肩膀,正如他父親那樣):這樣的人留下沒用。
斯拉瓦(點點頭):說得好。
魯夏諾夫(悲傷地):他真的快不行了!要不然把他送到醫(yī)院去吧?
斯拉瓦:怎么送?馬車夫都跑了!就剛才!
拉依薩:況且馬車也受不了他的重量。
尼古拉維奇:主見證!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么怪的事情!
斯拉瓦:這一點也不奇怪,神父先生,在紅樓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阿列克桑德勒(嚅動著嘴):不用救我,救了我,也沒什么用,從小到大,我沒有一件事情是成功的,我總是失敗、失敗,我、我想見見伊萬諾夫娜……
麗瑪(笑):聽著倒像是遺囑了!(犀利地)只可惜你又不是男爵,也沒什么財產(chǎn)可以分享的。
拉依薩(流出眼淚對阿列克桑德勒):你早就應該把這話告訴她了!
巴力根:現(xiàn)在也不晚!
魯夏諾夫:大小姐達瑪拉一直很想見見您!要見一見她嗎?
新巴特:我們使使勁,想想辦法把他抬到二樓去!
斯拉瓦:他終于明白過來了,想見你的女兒了,你怎么不幫幫他?
拉依薩(沒了眼白,撅著嘴):現(xiàn)在?晚了!叫我女兒受那么多的苦,再說我也看不起他!
斯拉瓦(把信放在一邊):看來這次礦工們玩狠的了。
拉依薩:狠就狠吧,我是沒事。
斯拉瓦(考慮):我得想辦法才行
(門外傳來——)
夏拉法提:斯拉瓦先生、拉依薩夫人,有個戴著狼皮帽子的男人在值班室門口找葉爾阿斯力,說要一封達瑪拉小姐的信!
麗瑪(笑):叫那個傻蛋回去吧!就說達瑪拉小姐忙著做垂死掙扎,想要再見阿列克桑德勒一面,而葉爾阿斯力在樓上正忙著和男爵夫人麗達偷情呢!
(夏拉法提從門口離開)
鮑里斯(沖了下來):阿列克桑德勒!你在那里嗎?
巴力根:在這里,大少爺!他——
鮑里斯:達瑪拉快不行了!主保佑,神父,你宥免她的罪吧!她甚至還想要殺死過我!
尼古拉維奇(劃十字):我宥免她的罪!
魯夏諾夫:我們抬不動他!
鮑里斯:什么?
巴力根:他太重了!
鮑里斯:怎么可能!這——我不明白!——達瑪拉快死了!
帕克尼亞爾(搖搖頭):罪惡,紅樓的罪惡(回房)
鮑里斯(跑下旋梯):來!我來幫你們!
拉依薩(添置柴禾):我來加點火吧~
(樓上傳來維加、阿納托里悲慘的哭聲)
維加(悲傷地、連抽帶噎地):姐姐——
鮑里斯(漲紅了臉,吼):不!(沖上旋梯)
麗瑪(笑):看吧!戲劇性的一幕發(fā)生了!
魯夏諾夫:難道?
尼古拉維奇:今晚第一個死亡的名單揭曉了!
阿列克桑德勒(伸出手指,依然虛弱地):她?
巴力根:達瑪拉死了,大少爺
(鮑里斯抱著達瑪拉的尸體,滿臉淚水地出現(xiàn)在二樓的旋梯上,維加、阿納托里和科謝遼夫站在他的身后)
科謝遼夫(垂頭喪氣地):我盡力了。
鮑里斯(一下跪倒在地上,朝男爵):她一下瘦了至少二十公斤,簡直如同一根枯柴(哭)妹妹死了,爸爸!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男爵)
斯拉瓦(推推男爵的肩膀):達瑪拉死了,雪奧。
(男爵沒有反應)
科謝遼夫:等一等?。ㄅ芟滦?,沖到男爵的面前,掀開蓋在男爵身上的被子,聽聽他心臟的聲音,又試下男爵的鼻息,然后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向大家):男爵死了。
(沉默)
麗瑪(激動地):哈哈哈?。ù笮ζ饋?,連同藤椅頭朝后猛地摔在地上,后腦勺被摔出了血)
(拉依薩飛快地沖到二樓,并大聲喊著伊萬諾夫娜的名字)
(帕克尼亞爾和尼科來依分別從臥室中和廚房中探出頭來望了一眼又立即返回去)
斯拉瓦(抓著麗瑪?shù)念^顱):科謝遼夫,她還有救嗎?
科謝遼夫:我很抱歉,斯拉瓦先生,我無能為力。
斯拉瓦:是嗎?她活著我倒反而擔心害怕呢。
鮑里斯(放下達瑪拉,走下旋梯):那么,現(xiàn)在,我就是第十四代阿列興男爵、紅樓的主人了。
維加(憤怒地):爸爸的尸體還沒有入殮,你怎么能?
鮑里斯(冷笑):可愛的維加,你真有意思,殺了男爵還在這裝正義。
維加:你說什么!?
鮑里斯:難道不是嗎?科謝遼夫,男爵是怎么死的,什么時候?
科謝遼夫(仔細地檢查男爵的衣服和臉部):我——我不知道,死了可能有一會兒了,但是看起來又像是自然死亡。
鮑里斯(指著維加):一定是你!今天晚上最后一個和男爵說話的人就是你!
維加:達瑪拉當時也在!
鮑里斯(笑):真聰明!達瑪拉已經(jīng)死了,你當然想怎么說就可以怎么說!
維加:我還可以懷疑你呢!不要這樣亂懷疑別人!
鮑里斯:我?那你說說看,我有什么可懷疑的?
維加:不用懷疑肯定是你!現(xiàn)在祖國在召喚我們回國,你不愿意舍棄貿(mào)易街的財富和這棟紅樓,就把男爵殺了。好提前成為紅樓的主人!況且誰都知道,我們紅樓五個孩子除了出走的尼娜只有你有隨身配戴的手槍我沒有!
尼古拉維奇:天??!為了紅樓殺父奪爵!
鮑里斯:你閉嘴!滾出去!
尼古拉維奇:我是紅樓的神父!
鮑里斯(吼):紅樓再也不需要什么神父了,我現(xiàn)在是紅樓的主人,養(yǎng)著沒用的宗教只能給我反添煩惱!
(尼古拉維奇慌慌張張地出逃,還被茶幾的桌角絆了一跤)
鮑里斯(對維加):現(xiàn)在,有些人最好明白(瞇起眼睛),在紅樓里,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魯夏諾夫,把那文件——就是我父親的遺囑拿來!
魯夏諾夫:大少爺——不,男爵先生,那份文件(頓)我丟了。
巴力根:如果是這樣大少爺,男爵生前囑咐我說——
斯拉瓦(從懷中拿出遺囑):遺囑在我這兒(鮑里斯想搶過來)
鮑里斯(怒):夏拉法提!
夏拉法提(沖進大廳內(nèi),滿頭大汗):大少爺,塔塔林諾夫來了!
斯拉瓦: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鮑里斯:讓他進來!剛好我要告訴他:我是新任的紅樓主人了!
斯拉瓦:不!等一等?。◤牟鑾咨险业揭环庑牛f給鮑里斯)看一看,這是剛才阿思哈爾帶來的,塔塔林諾夫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了!一定是充滿仇恨的礦工們在追殺他——你把他放進來只能給紅樓帶來災禍!
巴力根:整座城市都快完了!
斯拉瓦:就是兩個國家都要完了,紅樓也不能完!
鮑里斯:那我該怎么辦?
維加:就依然把男爵放在這兒,男爵在這兒塔塔林諾夫不敢要挾我們紅樓!
鮑里斯:這沒你說話的份!
阿納托里:你搞清楚,鮑里斯!還沒人承認你是紅樓的主人呢!
(敲門聲——)
塔塔林諾夫:開門!開門!雪奧,我,塔塔林諾夫!
鮑里斯(不理會敲門聲):怎么,阿納托里,你天天跟維加混在一塊(瞟一眼維加)你難道真認為這個慫貨能成為紅樓的主人?啊~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從早到晚跟個跟屁蟲似的跟在維加后面呢,維加成了紅樓的主人,你的身份也倍增了是不是?
維加(被阿納托里攔著):你說話放干凈點,鮑里斯!
斯拉瓦:看來你們都誤會了,鮑里斯、維加,不過如果你們一定要現(xiàn)在知道的話,(展開遺囑,讀,門外敲門聲更重了)“我謹命令我的叔叔斯拉瓦·阿列興和他的夫人麗瑪·諾克維娃在我死去之后接替我成為紅樓的主人,紅樓及其它所有財產(chǎn)人由斯拉瓦及麗瑪繼承”,喏,就是這樣。
維加:真是有意思——除非父親瘋了!
斯拉瓦(微笑):也許吧(疊起遺囑,放回懷中)但我認為他瘋了時還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為失英明果斷了。
魯夏諾夫:你騙人!你對遺囑做了手腳。
斯拉瓦:這上面有雪奧男爵的親筆簽名,魯夏諾夫先生,而且,請你尊稱我為 “男爵先生”。
魯夏諾夫:斯拉瓦先生的遺囑就不應該在你那!
斯拉瓦:說這都晚了!
(門外——)
塔塔林諾夫:快一點!礦工們快追上來了!
巴力根:而且男爵生前也給我口頭囑咐過,他考慮著紅樓應該由最有智慧的人來繼承,鮑里斯先生是長子,可維加先生卻一直更聰明,所以他很猶豫——這是親口告訴過我的。
斯拉瓦(轉動著自己手指上的機甲戒指,幽幽地):口無憑據(jù)。
阿列克桑德勒(在新巴特的攙扶下挺直了身子):我不明白——你都這么大年紀了為什么還一定要這紅樓呢?
斯拉瓦(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是我應該抱怨我拿紅樓拿得太晚了!
新巴特:阿列克桑德勒,你還好嗎?
(阿列克桑德勒搖了搖頭)
(門外——)
塔塔林諾夫:他們來了!開門!
斯拉瓦:那就先假裝雪奧還活著吧,讓塔塔林諾夫進來看他要干什么,走一步看一步,總之這紅樓就是我死我也不會放手!
(巴力根開門)
(塔塔林諾夫進入紅樓大廳)
(塔塔林諾夫身著厚厚的冬大衣,大衣上落著一層雪,戴了一頂狐貍皮帽子)
塔塔林諾夫(拍著身上的積雪):真見鬼!雪太大了!這紅樓都像是要被這雪壓塌的樣子!
斯拉瓦:找達瑪拉的人是你?
塔塔林諾夫(故作鎮(zhèn)定地):什么?不,不是!晚上好,男爵,斯拉瓦先生,鮑里斯先生,你們剛才讀了我的信,礦工們造反了,他們一把火燒掉了我們國家駐在這里的貿(mào)易街,然后攻擊了我們的士兵,我當時差一點就被他們抓住了!我明白這些人是怎么想的——愚蠢,簡單又缺腦子,教訓了他們幾個人就非要再報復回來不可!
斯拉瓦:他們現(xiàn)在人呢?
塔塔林諾夫:馬上就過來了!我們必須做好應對——男爵在睡覺嗎?
鮑里斯:什么應對?
塔塔林諾夫:讓我想一想,領頭的就兩個人,納吾克朗和賽迪力,他們敢一把火燒了貿(mào)易街,肯定也敢一把火燒了這紅樓!
鮑里斯:這么說是你把這些人引來的?
塔塔林諾夫:不,不是!礦工們分了兩路,一路去了領事館,一路來到這里,邊境線上亂哄哄的,我看逃回去根本來不及了,就來了這兒。
維加:領事館的女官維拉·舒布給娜呢?她去了哪里?
塔塔林諾夫:不知道!現(xiàn)在整個小城都亂了套了!這個國家的礦工們造反,我們國家的政府又叫我們趕緊回國,我真的搞不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葉爾阿斯力呢?你們的看門人到哪里去了?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趕緊保衛(wèi)好這棟紅樓,它是我們財富與身份的象征,也是我們國家的尊嚴!絕不能讓他們一把火燒了!
魯夏諾夫:他們這是違法的!兩國的法律都不允許他們這么做!
巴力根:法律!他們現(xiàn)在根本就會管那些了。
塔塔林諾夫:聽著,兩個國家的法律都偏向于保護我們不錯,可現(xiàn)在情況特殊——保衛(wèi)紅樓吧!
鮑里斯:這根本就不可能!紅樓只有一個保衛(wèi)夏拉法提和一個看門人葉爾阿斯力而已,礦工有多少人?
塔塔林諾夫:來紅樓的有五百人左右。
鮑里斯:哦!(雙手朝天)
斯拉瓦:聽著!我來跟他們談判,他們要什么大不了給他們就是了。
塔塔林諾夫:要什么?要整個紅樓!你給嗎?
斯拉瓦:除非我死了!
鮑里斯:你必死無疑!
麗達(懶洋洋地出現(xiàn)在二樓旋梯上,由葉爾阿斯力攙著,紅彤彤的臉):發(fā)生了什么事情,?。ㄗ呦滦荩?/p>
巴力根:夫人,男爵死了。
塔塔林諾夫(驚訝地):什么?
麗達(依舊懶洋洋地):死——了?
巴力根:死了。
麗達(突然):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哇!(放聲大笑)
(葉爾阿斯力亦放聲大笑)
鮑里斯:葉爾阿斯力,住口!現(xiàn)在,親吻我的手,麗達,我是這棟紅樓的新主人。
斯拉瓦:不,是我。
麗達:你們誰我都不承認,(閉上眼睛,旋轉一圈,幸福地)這紅樓……這紅樓,是男爵留給我的財產(chǎn)……
鮑里斯:做夢!你,還有葉爾阿斯力,奸夫淫婦,你們倆個都給我滾出去!
麗達(立即跑下旋梯,沖到鮑里斯的面前,咬牙切齒地):你是我的兒子,沒有我就沒有你!
鮑里斯:我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母親!
麗達:好啊,你連你媽都不認了是不是?。?/p>
維加:你拿這話唬過多少次了???
麗達:你們都欺負我一個女人!你們父親在的時候你們怎么不敢這樣對我?賤人,一個一個賤人!我生了你們?nèi)值芾锩娉四懶∨橙醯陌⒘锌松5吕?,其它人無一不是在欺負我!
阿列克桑德勒:而你在欺負我。
麗達(故作傷痛地):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和外頭的人瞎混在酒館里面和那些流浪漢做了些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還有你竟然被那個丑陋的拉依薩的女兒給誘惑了,你們在帕克尼亞爾的面前做那種事,還有你和達瑪拉——
阿列克桑德勒:夠了!
麗達:你從小就是個膽小懦弱的人,你自閉、孤僻又古怪,你沒有你哥哥鮑里斯的豪放樂觀,也沒有你弟弟維加的聰明睿智,你甚至不及尼科來依!廚師還會做飯,你會什么?你連自己的襪子都不會洗!
阿列克桑德勒(爆發(fā)):我早就受夠你了!你處處都說我的不是!難道你盡了一個母親的責任嗎?你自己就是一個心理疾病者,有什么資格來說我?生活在這紅樓里,我每一天都感到生不如死,出了這紅樓就仿佛越了獄獲得了新生一般,你在我的成長中到底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你貪財、好色、易怒、控制欲極強又嗜酒,我只是想做一個極其普通的人,但在這紅樓里,普通的人才是怪人!
麗達(往阿列克桑德勒的臉上狠狠唾了口痰):我呸!那你就走?。∮斜臼履憔妥甙?,出了這紅樓你要飯去都沒人給你錢!你咋不去死??!死了至少爭奪這紅樓主人的人又少了一個!你哥哥鮑里斯就可以少操份心!
(阿列克桑德勒坐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塔塔林諾夫(打破哭聲):我想——
(阿列克桑德勒倒在地上,沒了哭聲)
新巴特(闔上了阿列克桑德勒的眼睛,平靜地):我們痛苦,是因為我們索要得太多。(在紅樓里唱起了佛教“阿彌陀佛”四字祈福歌,低沉而滄桑的歌聲在寬闊的屋宇間回響)
麗達(笑著搖搖頭):又死了個懦夫。
(科謝遼夫跑到阿列克桑德勒的面前試著他的鼻息)
鮑里斯:不用救他了(冷酷地)紅樓不需要懦夫。
(駝背的拉依薩和也成了駝背的伊萬諾夫娜母子倆手拉著手出現(xiàn)在了二樓的旋梯上)
麗達:呀,女兒和母親一個毬樣!
拉依薩(邊緩緩地牽著女兒的手走下旋梯邊說):感謝紅樓,二十年前因為男爵看上了我你麗達用托盤砸斷了我的脊梁骨,二十年后你麗達的女兒達瑪拉又因為嫉妒愛情砸斷了我女兒伊萬諾夫娜的骨頭!謝謝你啊麗達沒人性的沒良心的!我們母女兩代人為你們紅樓服侍,卻落得這么個下場——(走下了旋梯,到了一樓大廳)
麗達(看著拉依薩,往后退著):如果今夜你是來復仇的,你大可不必了(手略略發(fā)抖地指著男爵和兒子阿列克桑德勒的尸體)造成你和你女兒悲劇的兩個男人都死了,都死了!回家吧,拉依薩!
拉依薩(瞪大了眼睛,全身發(fā)抖,雙手呈爪狀前撲,惡毒地):回——家?(她猛地撲向麗達,迅速地把麗達撲倒在了地上,同時伊萬諾夫娜也撲向鮑里斯的頭顱,四個人撕打在一塊,麗達的臉被拉依薩的長手指甲劃出了血)
拉依薩:走,走!我的使命完成了,卻性命不保?。ㄍ崎_麗達,抓住伊萬諾夫娜的手兩人踉踉蹌蹌地跑出了紅樓)
麗達:別想就這么跑了!夏拉法提·賽熱克,殺了她們!
(門外響起兩下槍聲及拉依薩、伊萬諾夫娜的尖叫)
阿納托里:這個時候紅樓不應該再殺害自己的人了!
塔塔林諾夫:怎么辦?怎么辦?我可不想死!
鮑里斯:躲起來吧,父親生前準備的密洞在哪兒?
維加:我知道,巴力根,把父親用的辦公室的鑰匙給我?。ò土Ω颐φ?,維加跑到大廳墻上懸掛的一排家族男爵的肖像邊找到其中一幅,用鑰匙插進肖像大拇指甲蓋的位置,轉動,畫像向一側旋轉開來,露出畫像后面的一個大黑洞)
維加(招呼眾人):快,快!爬過去!
麗達(磨蹭地):我不想進去!
葉爾阿斯力(捂住麗達正流血著的頭上的傷口):走吧,麗達!
鮑里斯:走吧,紅樓也只剩下你一個女人了!
麗達:誰說的,還有那個不服我管教的尼娜!
(眾人依次進洞)
巴力根:趕快走吧,夫人!
帕克尼亞爾(突然出現(xiàn)在樓上,目光空洞地):他們已經(jīng)殺了保衛(wèi)夏拉法提和信使阿思哈爾。
麗達(突然決絕地):不!瞧瞧阿列克桑德勒,也許他說得對,我確實沒有盡到紅樓女主人和一個母親的責任;拉依薩她也說得對——我確實沒人性、沒良心!來吧,讓這些滿腔仇恨的礦工們來吧,紅樓造下的孽,但愿我一人足以承擔!
斯拉瓦(邊爬進洞邊說):看來尼古拉維奇神父所說的贖罪,是由你來承擔了,哈哈,太好了,我可以新立一個紅樓的女主人了?。ㄟM洞)
葉爾阿斯力(溫柔地):我永遠陪著你,永遠。
巴力根(在密洞前停住了腳步):如果是這樣——我巴力根為紅樓服侍了將近二十年,男爵不在了,紅樓有難,我還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崗。(站到了葉爾阿斯力的旁邊)
魯夏諾夫:那么,我也是一樣。
塔塔林諾夫:好吧,你們都是漢子,可我要提醒你們,如果礦工們純粹是為了復仇,你們站在這里什么作用也沒有——除了搭上自己的性命?。ㄟM洞)
新巴特(打坐):生不足喜,死亦毋憂。老和尚我也將在這里陪伴你們了。
麗達:帕克尼亞爾,下來!到洞里去!
(帕克尼亞爾搖了搖頭)
麗達:好吧,讓我們挺直身子,我已改變了想法,紅樓沒了可以再建,可人死了卻不能再活!我們也許保不住紅樓但一定要誓死捍衛(wèi)我們的親人和朋友(看著染上自己頭上鮮血的雙手)。仇人是紅樓引來的,這里的罪惡也有我的一份,但愿我還能看到明天早上的曙光。
葉爾阿斯力(充滿向往地):記得嗎麗達?紅樓的清晨——太美了。
帕克尼亞爾(在旋梯上):他們來了!
(大廳的門被猛地撞開,進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戴著狼皮帽子,圍巾圍住了大部分面孔,身上穿著厚厚的大衣,另兩個衣著單薄、寒酸簡陋,除了坐著并閉著眼的佛教僧人新巴特,其余四人麗達、葉爾阿斯力、巴力根及魯夏諾夫面對不速之客手握著手站成一排)
納吾克朗:我們是起義礦工的代表,納吾克朗(指自己)和賽迪力(旁邊那個亦身著單薄的),這是我們的一位老朋友!(指戴狼皮帽子的人)
葉爾阿斯力(擋在麗達的前面):紅樓能給你們的都給你們了!你們還想要什么?。?/p>
納吾克朗(嘲諷地):“能給我們的都給我們了?”你說這話不覺得羞愧嗎?(手指紅樓的爐火)你知道因為缺一點溫暖礦工們有人會死了嗎?(指著葉爾阿斯力身上的大衣)你知道缺一點關心礦工們經(jīng)歷了多少的痛苦嗎?你們有紅樓可以說不負責任沒有廉恥的臟話,可我們一輩子辛辛苦苦勞作卻絲毫不能養(yǎng)家糊口的窮人們又去找誰申冤?
賽迪力:跟他費話干什么?殺了他嗎?
葉爾阿斯力:你可以殺害我,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幾個男人都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我有一個請求,紅樓為證!倘若你們還是有父親、母親的人,就請放過這個女人吧?。ㄖ钢愡_)她是五個孩子的母親!女人,尤其是做了母親的女人,都應該得到尊重不是嗎?放過她!她已經(jīng)失去了兩個孩子!
(戴狼皮帽子的人動了一下)
納吾克朗:我們不管那么多!塔塔林諾夫在哪里,把他交出來!否則別說是這個女人,就是整個紅樓我們都要毀了它!當初你們沒人性地為了強權霸占我們國家的金礦就殘忍地殺害我們的人的時候,你這個主持公道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魯夏諾夫(伸出手掌):我是這個紅樓的律師,我向你們擔保,在擬出新的紅樓繼承法的時候,我們將和領事館、貿(mào)易街的官員劃清界線,不再參與那些欺壓活動了,行嗎?我們知錯了!
巴力根:男爵已死,紅樓新的主人還沒有出來,請你們先回去吧!紅樓新的主人將來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補償你們的!
納吾克朗(義正辭嚴地):晚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麗達(推開葉爾阿斯力):但愿我的鮮血的紅能償還這紅樓心臟的紅!(沖到墻壁邊拔下墻上的寶劍,舉劍欲自殺,葉爾阿斯力見狀沖向麗達身前,寶劍一刺,刺穿了葉爾阿斯力和他身后麗達兩人的胸膛)
巴力根:我覺得我頭暈。
魯夏諾夫:我也是。
(戴著狼皮帽子的人跪倒在麗達的面前,顫抖起來,她脫下帽子和圍巾,露出她滑如凝脂的皮膚和皎若月光的美麗銀發(fā))
尼娜(抽泣):媽媽!
賽迪力:尼娜,和她們劃清界限!
巴力根:二小姐,您終于回來,大小姐達瑪拉和二少爺阿列克桑德勒都死了。
尼娜(點點頭):我知道,就是我本來約定了與達瑪拉一同殺死母親……
賽迪力:什么味道?
魯夏諾夫:樓上——著火了(倒在地上)
巴力根(驚惶地):尼科來依給我倆下了毒?。ǔ芏辞暗漠嫞┛浦x遼夫!科謝遼夫!
納吾克朗:怎么?畫后有人?
帕克尼亞爾(仍在樓上,惡狠狠地):早就不喜歡他們了,殺了他們!
尼娜(哭):我反悔了!放了他們吧,納吾克朗!
納吾克朗:我放了他們,那你告訴我當初他們?yōu)槭裁床环帕四强蓱z的弟兄們???
賽迪力:我找到開關了?。ㄒ幌麓蜷_開關,畫被旋起,密洞露出)
(密洞里傳來斯拉瓦和塔塔諾夫驚恐的喊叫)
納吾克朗:咱們把他拽出來!
斯拉瓦(從密洞里):不——不!
新巴特:生不足喜,死亦毋憂(圓寂)
(納吾克朗和賽迪力合手拉出了斯拉瓦)
納吾克朗(拿手槍抵著斯拉瓦的頭顱):里面的人都給我出來,否則我槍殺了他——然后用他頭顱里的血染遍整棟紅樓!
(維加和阿納托里從洞里走出來)
納吾克朗:就你們兩個?其它人呢?
阿納托里:就我們兩個。
賽迪力(輕蔑地):是么?(朝洞里喊)我們今天要在紅樓斬草除根!
巴力根:三少爺——(倒在地上)
(鮑里斯從洞里走了出來)
鮑里斯:我是這紅樓的大少爺。
納吾克朗:知道!你的小情人赤嫵阿珂瘋了,全身赤裸地在街上跑呢,是不是賽迪力(笑)
賽迪力(笑):想逃回祖國,結果在邊境線上就叫士兵們給玷污了,哈哈哈!
鮑里斯(皺起眉頭):讓我走,我要去找她!
納吾克朗(笑):你可以走,但是你以為紅樓圍墻外我那些群情激憤的弟兄們會讓你就這么直溜溜地走?
(鮑里斯撞開納吾克朗的肩膀,徑直朝門外走去)
納吾克朗(對想要攔住他的賽迪力):沒事兒,賽迪力!讓他走!
(鮑里斯走出門外)
納吾克朗(朝門外喊):弟兄們,他是紅樓的大少爺!
(紅樓外陣陣喊聲,“把他撕了!”的叫喊不絕于耳,清晰可辨)
維加(對尼娜):尼娜,我真沒想到——
尼娜(止住他):我不想再提過去了。
維加:但我不能理解!
尼娜:不能理解你們的是我!
維加:命運如此魅力又令人憎惡,它讓我們的生活五彩斑斕,但卻因此讓我們永遠也無法了解另一個人。
賽迪力(突然大聲地):樓上是誰?
(帕克尼亞爾一下把頭縮了回去)
納吾克朗:抓住他!(和賽迪力一起快步往樓上跑)
(此時二樓已傳出來煙霧)
維加(朝密洞):都出來吧,礦工們走了!
(科謝遼夫從洞里探出頭,往四周張望了一望,維加還特意讓開位置好讓科謝遼夫觀察個清楚,然后——)
科謝遼夫(扭頭,朝洞里):出來吧,兩位老爺,礦工們確實走了!
(斯拉瓦、塔塔林諾夫仍然懷疑,還是在洞口處向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然后才敢出來)
斯拉瓦(捋捋自己變亂的頭發(fā),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啊,今年雪可真大啊,是不是,塔塔林諾夫先生?
塔塔林諾夫(夸張地):哦是啊是啊,斯拉瓦先生,不過這樣大的雪欣賞雪景倒不失為一個好時候。
維加(低聲的、嘲諷地):是么?(不動聲色地走到開關旁,轉動鑰匙使畫位復原,并拔出鑰匙,一下掰成兩半)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它了。
尼娜:你真自私。
維加:也許吧。
塔塔林諾夫:怎么?礦工們難道還沒走?
斯拉瓦:哦,不?。ㄎ孀☆^發(fā))阿納托里,快想辦法!
阿納托里:爺爺,我們今晚只能與紅樓共存亡。
(維加向阿納托里點點頭,擁抱了一下)
塔塔林諾夫:瘋了瘋了,紅樓的人沒有正常的!
維加:是么?不過感謝你,以前也有人這么說過!
(樓上——)
(“喯”、 “喯”槍聲)
(緊接著——)
(喯”、“喯”、 喯”、“喯”槍聲)
尼娜(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帕克尼亞爾?
阿納托里:他們連個小孩也不放過。
維加:開了六槍,樓上還有誰?
(女官維拉·舒布給娜進入紅樓大廳)
(塔塔林諾夫跳起來沖過去想要掐住女官的脖子)
維拉(拔出槍,對著塔塔林諾夫的圓肚子):別碰我,塔塔林諾夫。
斯拉瓦:你去哪兒了?你逃走了?
維拉:我是要走——但沒想到邊境線那邊一個紅樓的人也沒有!我沒法走得成了,礦工們把我團團圍住——我是無辜的,我只是奉命辦事。
維加:當然,女官先生,那你現(xiàn)在?
維加:我來帶你們走,紅樓的最后血脈,憤怒的礦工們要對活著的血脈進行一次審判,我來把你們帶出去見他們。
(斯拉瓦也癱倒在屬于他的藤椅上)
維加:紅樓的人應該放棄紅樓。
維拉(槍依然對準塔塔林諾夫):你們早該這樣做了,否則,我們也不至于如此。
斯拉瓦(對維加):我不想被門口的那些礦工們抓住,也不想被樓上的那兩個礦工抓住。
維拉(暗示):維加,我記得你父親的鑰匙總有備用的。
維加:我忘記了(從巴力根的身上找到一個鑰匙)就應該是這個了(遞給斯拉瓦)
斯拉瓦:你想讓我——?
維加(點點頭):我來幫你(打開密洞,一把把斯拉瓦推了進去)剛好在洞里陪陪男爵吧?。ㄐ?,對科謝遼夫)說實話,我也不覺得你是個好醫(yī)生!
科謝遼夫:我不明白(向后退著)
維加(瞪著科謝遼夫):你一進門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男爵死了,對不對?你上樓去看達瑪拉,根本就沒想治好她!殺害了她之后你才恍然宣布男爵的死亡,為的是幫助鮑里斯殺掉達瑪拉對不對?即使到了最后一刻,鮑里斯也并沒有真正的反悔對嗎?你是個反握手術刀的醫(yī)生!
科謝遼夫(撞到了桌面上):不,不!(往紅樓外跑)。
(維拉·舒布給娜迅速往科謝遼夫的左腳踝上給了一槍)
維加(抓住科謝遼夫的頭發(fā),把他扔進了密洞里,旋上畫位,把鑰匙扔進了爐火里,對著畫像):既然你這么喜歡與我們紅樓的人合作,也請你好好地陪伴陪伴我的父親吧?。ó嬒窈髠鱽砜浦x遼夫使勁敲打密洞門并喊叫的聲音)
維拉(槍仍對準塔塔林諾夫,看著維加):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維加和阿納托里對望了一眼,走出了紅樓)
(尼娜也離開了紅樓)
(維拉看著塔塔林諾夫)
塔塔林諾夫:他們許諾給你了怎樣的好處?
維拉:什么好處也沒有,我也是不得已這么做的,出了這紅樓我同你一樣,也沒有了任何特權與自由了。審判,也在等待著我。
塔塔林諾夫:聽著,你沒有必要這么干。
維拉:不然呢?
塔塔林諾夫:把你的槍給我,讓我先去上樓把那兩個混蛋干掉,把他們的槍拿上,把醫(yī)生科謝遼夫和斯拉瓦先生放出來,趁著二樓散發(fā)出來的煙霧這么大,我們可以從房頂逃走,去領事館和貿(mào)易街把還在的兵召集起來,然后突圍,我就不信回不到祖國去!
(維拉微笑著望著塔塔林諾夫,手槍仍指向他的頭顱)
塔塔林諾夫(滿懷希望地看著維拉):怎么樣?
維拉(示意右門):滾出紅樓,否則我現(xiàn)在就一槍打爛你的腦袋!
(塔塔林諾夫低下了腦袋,走出了紅樓)
(維拉在塔塔林諾夫兩步遠背后的地方跟著他,手槍一直未離開射擊塔塔林諾夫的位置,直到兩人都走出了紅樓)
(維拉在離開門時回望了一眼紅樓)
(煙霧越來越大,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出紅樓二樓火勢的迅猛增長)
(帕克尼亞爾手中拿著一把槍,身上濺著許多血滴,滿頭滿臉都是血,他沿著旋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地走下來——畢竟他只有六歲,然后來到一樓大廳,快速跑出了紅樓)
(樓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要燒死我了,這到底是夢,還是現(xiàn)實???”)
尼科來依(從廚房探探頭,然后大踏步地走了出來,他推了一推麗達的尸體,輕聲地):夫人???按你之前的要求,我?guī)湍銡⑺懒四芯艉汪斚闹Z夫,大少爺被礦工們撕碎了,但你怎么死了呢?(又望煙霧)伊萬諾夫娜的這把火可真厲害啊?。邕^了麗達的尸體,面對著尸體沉思著)
(火勢雄雄,發(fā)出“嗞”、“嗞”的聲音)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麗達的尸體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伊萬諾夫娜的尸體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達瑪拉的尸體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麗瑪?shù)氖w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阿列克桑德勒的尸體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葉爾阿斯力的尸體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巴力根的尸體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魯夏諾夫的尸體拖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悄無聲息地把新巴特圓寂的尸體抱出了紅樓)
尼科來依(回到紅樓,拍拍手,望著二樓):這下紅樓只剩下我一人了。(離開紅樓)
(紅樓靜默)
(紅樓工匠塔圖拜和龍嘉圖說說笑笑的走進了紅樓)
塔圖拜(喊):紅樓的樓頂修好了?。D)糟糕,怎么起火了?
龍嘉圖(笑):這可就不是我們的事了,是不是?(兩人笑)待會兒給治安的人說下行了。
(兩人走進大廳,四處轉了轉,龍嘉圖還進廚房看了看)
塔圖拜:二樓火還真不小。
龍嘉圖:嗯,奇怪。
塔圖拜(面對著龍嘉圖):樓修好了(面對著觀眾)人去哪了?
龍嘉圖(聳了聳肩,勾住塔圖拜的肩膀):走,一起喝杯酒去?。▋扇藦挠议T離開)
(“噼哩啪啦”紅樓的火燒壞了許多家具和裝飾,紅焰焰的火和慘烈烈的血把這紅樓襯得更紅了)
(空氣中滿是彌漫著一種木頭燒焦和另一種叫不出來的刺人鼻子的味道)
(但紅樓,一如開始時寂寞無聲)
[落幕]
(完)